第215节(1 / 1)
第二节 甲舰
“好险,”当郑成功的坐船从硝烟弥漫的战场驶出来后,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目前还不知道损失如何,不过估计有很多船需要在江西大修数月了:“希望江西那里有足够好的船匠。”
“情报说前面没有这种要塞了,安庆也没有重型江防炮,”身边的参谋们也纷纷长出大气:“我们可以去湖广了,不过若是下游有事,他们就得靠自己了。”
“我们需要新式武器和船只,”郑成功点点头:“我可不想再过一遍鬼门关了。”
依靠木匠的不懈努力,最后大部分受损的船都摆脱了沉没的危险,不过损坏最严重的两条船由于附近没有明军的基地依旧不得不被抛弃,一艘是二十六炮船,而另一艘则是三十八炮的大舰。郑成功下令把船只和火炮尽可能地破坏后,把水手和人员转移到其他船只上,将废船搁浅在航道外。
至于损坏的桅杆明军水师则进行了简单的战场处理,有些船恢复了大部分的航行能力,实在不行的则由其他船只拖拽。继续向上游前进的途中,明军没有再受到特别猛烈的攻击,通过安庆时顺军也为了节约弹药而没有对这些过路的船开火。
最先头的船带着郑成功的报告抢先抵达江西,这份报告是郑成功写给新成立的海军部的,齐国公府最近又进行了一次政府调节,把原本的兵部一分为二,重新设立为陆军部和海军部。包括郑成功在内的水师官兵都觉得海军要比水师听起来微风许多,而且这个新的划分也让水师官兵士气大振,他们都意识到水师——也就是将来的海军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是某个军镇的附属品,而是由朝廷直辖的中央军编制。
这封报告送到福建后,已经开始筹备并拥有部分权利的临时海军部立刻开始抱怨:“本来就不该由一群陆战参谋来指挥我们的水师,这个海军部真是成立得太及时了。”
虽然黄乃明对用水师强行闯关十分犹豫,但最后还是经不住陆军军官的一再要求,海军部现在的军官都是原南洋屯垦团成员,基本可以算成是理事会的雇佣军,和福宁军并无太大关系。当制宪会议的议员拿着陆军的意见跑来向海军部咨询时,军官们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们的意见:“他们说什么?说如果先摧毁炮台再前进会损失小?真可笑,就是要摧毁敌人的战舰,我们的战舰也要在距敌几十米处下锚,然后轰击上个把时辰来消灭敌舰。而炮台可不是用木头做的家伙,更不能靠近到几十米内去找死。”
“只有完全没有防备的弱小炮台,用几百门舰炮对几门发起突袭,再加上运气才能取胜,”海军部的官员对制宪会议的议员断言道:“或者遇上完全没有士气的敌军,那还是有用炮击把他们吓跑的可能的。不过以李顺精锐的斗志,以我们现有的船是做不到的,除非制宪会议尽快拨款建造我们提议的新式战舰。”
“这个问题我们会尽快给你们答复的。”议员向临时海军部保证道。
比临时海军部想象得更快,第二天制宪会议就派来大夫团,海军部看到陈子壮竟然是代表团团长都吃惊不小,看来制宪会议为此事又中断了宪法讨论。
“诸位,”经过多年的选战熏陶,东林党党魁(钱谦益等东林人士已经被南明治下的东林政党视为党外人士)也完全抛弃了以前朝堂的那一套,建立了包罗各种行业专家在内的智囊团,今天跟他一起来的就有从造船业和军火业挖来的顾问:“制宪会议对你们要求的新式战舰很重视,如果今天你们能说服我们,那么明天我们就会在开始讨论宪法前通过给你们的购舰拨款。”
之前有人提出要派水师去山东和渤海沿岸骚扰,甚至进行登陆作战,但困难同样是如何对付顺军的港口炮台,有价值的近海城市就那么几座,而能够供应大批登陆部队的良港也就那么几个,这屈指可数的攻击点都是顺军重点关注对象。相比贪腐无能的崇祯朝,李顺已经大大提高了军火产量,尤其是山东一带,三年来钟龟年用名目繁多的收费建立了许多工厂,更大搞全省铸炮运动,重要的港口多有十几门岸防炮在保卫,虽然技术较差,但钟龟年靠加厚炮膛厚度的办法来避免炸膛,反正他鼓捣出来的大炮也完全不用考虑野战,没有运输问题自然沉重些也不怕。
因此明军水师提出必须要获得能够压制顺军重炮的兵器,然后才能让舰队安全地靠近,用强大的火力协助陆战队夺取港口——曾经有议员建议从没有戒备的偏远地登陆,遭到海军部的反驳:是去渔村抢鱼的么?那水师出海捕鱼反倒会更多、更快。
“为了保证精度,我们需要让我们的船靠近到百米内轰击李顺的炮台,五十米内当然会更好,为了摧毁土木结构的炮垒,我们至少需要一百磅的炮,而且要把炮管极大地加长,最好再在船上安置攻城用的臼炮,而且也需要大号的——当然,这也需要尽可能地近,不然就是给李顺放烟火看了。”海军部的负责军官对陈子壮还有其他议员报告道:“现有的任何船只,都不可能携带这样重的炮。”
“或许可以建造更大的船。”一个议员提议道。
“不,不可能,”海军部的军官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没有任何木制的船可以承受这样的炮,就算船足够大不会在开炮的时候把自己掀翻,那么船壁也会被自己的炮撞坏,更不用说任何木制的船都不可能靠近到五十米去轰击炮台,那是自杀!”
“刚才你说够如果敌人士气很低的话就可以。”一个议员质疑道:“难道李顺在山东的海防兵士气很高么?你们又没有试过。”
“是的,大夫,他们确实可能士气不高,如果是精锐就会调去南京了,但是我们在开始炮击前不知道,如果恰好他们士气还行,我们就会白白损失船只。”海军部的军官指出这是在赌博,而且赌本不平衡,陆战队是去骚扰的,赌赢是破坏一批钟龟年粗制滥造的大炮,赌输就是昂贵的战舰被消灭。
“不用讨论这个问题,临时海军部的诸位大人知道如何使用战舰。”陈子壮把话题重新转回刚才的方向:“你们想造铁船,对吧?”
“是的,我们计划给船的木壁外钉上铁板,大约厚五十厘米。”海军部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其中还有福建省和广东省卿院的大夫参观:“用铁把我们的战舰包裹起来后,战舰就可以抵抗任何口径的炮弹了。”
海军部已经预先把这种战舰起名为铁甲舰,这种船坚固到能够布置他们刚才提到的那种要塞破坏炮,惊人的重量和更低矮的重心也可以用来抗拒火炮的后坐力。
“铁甲舰将是不会沉没的海上要塞!”军官断言道。
“只要是船就会沉的。”一个议员提醒道。
“尊敬的大夫……”军官表示他不懂得白马非马之类的哲学问题,他只是从技术角度说,这种批了铁皮的战舰是不会被实心炮弹或臼炮摧毁,所以它就是不会沉的。
“但是这种船如何行驶呢?”
“如果没有蒸汽机,那这种船是动不了的,但是现在我们有了蒸汽机,这就不会是问题了。”军官对此有着详细的报告,海军部的研究人员认为完全可以让这个铁乌龟动起来。
陈子壮身边的智囊并没有对此提出反对,他们看过报告经过计算后,也认为蒸汽机只要足够大,这铁家伙确实可能具有行动力。不过他们疑惑的是,这种东西要如何行驶去山东。
“不可能安装风帆,这条船已经太重了,你们也说要把桅杆的重量都省下来装铁甲。”议会方的专家指明了这一点,这条船的性能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远洋航行的样,更不肯能陆地运输到山东再组建,若是有这样的条件就不再需要骚扰了。
“还有煤,这么一个大家伙,要是一路烧煤去山东得用多少煤啊?”海军部提出的蒸汽机体积惊人,议会的智囊团中有人很熟悉刚发明的这种动力机的性能,他经过简单计算后就认定如果这船自己开去山东,消耗的煤估计比它自己的体积还要大好几倍——沿途没有这么多加煤的基地,而且就是仓库(海军部设计的铁甲舰因为受限于重量和体积,只有一个小得可怜的煤仓)加满煤也没法开超过一天,以它的航速肯定是无法从浙江去山东的,更不用渤海。
“我们的想法是……”军官胸有成竹地介绍道:他们计划用大帆船拖拽铁甲舰航行,依靠风帆动力把这个铁壳乌龟拖到山东近海或者渤海的天津港等地,在目标区域附近释放它,比如就再炮台的射程之外让帆船脱离,铁甲舰只要能靠自身动力开到炮台附近再开回来就可以了。
“很有可行性!”这是议会代表团的最后结论。
齐国公府对海军部的建议没有任何评价,黄石让制宪会议自行判断,在他第一次看到海军部的这个构想时,他曾自言自语说:“蒸汽木芯铁甲舰?这会是黑火药时代的所有海军和海防炮台的噩梦吧。”
……
制宪会议正考虑为临时海军部的秘密武器拨款时,在北伐军总部爆发了一阵争吵。
“贺将军你竟然想在战区建立临时卿院?”黄乃明有些吃惊地问道,第六军趁着顺军后退抢先进入常州府地界:“常州府的敌军还没有肃清。”
“少帅,末将已经公开张榜,宣布临时卿院将会建立,末将还公示了具体时间和细则。”一点也不顾旁边其他将领投过来的目光,贺飞虎一本正经地报告道:“末将认为,顺军会持续向应天府收缩,许平已经带兵南下,肯定是他想集中江南的兵力和我们一决雌雄。”
“但这是你的猜想,对吧?”
“即便应天府的顺军发起反攻,末将也会奋起反击,保卫常州府卿院。”
“保卫常州府卿院?”金求德嗤了一声:“若是军情紧急,你的第六军不能留在这里怎么办?”
“即使常州会得而复失,在我们占领此地的时候也要建立卿院,”贺飞虎大声说道:“南京和浙江的很多百姓并不依附我军,他们仍把我们当做先帝的明军一般来看待,末将以为应该向百姓昭示我们和先帝……”
“你以为?”金求德追问道。
“好了。”黄乃明开始打圆场。
“这是战场,少帅!”金求德叫起来。
“末将知道这是战场,”贺飞虎同样不卖黄乃明这个面子,依旧坚持己见:“这不光是末将以为,这也是来自制宪会议和六省卿院(其中包括了浙江临时卿院)的共同命令。”
贺飞虎的话让很多将领都皱眉不语,而站在他身边的两位第六军的师长则昂首挺胸,面无愧色。
“我肩负统帅北伐大军的重任,”黄乃明试图缓和这种紧张的气氛,他用一种朋友式的语气说道:“制宪会议远在福建,而我则站在这里,我想我应该比制宪会议更明白此处的情况。”
“少帅的命令是?”贺飞虎朗声问道。
“中止常州府卿院的筹备工作,以后贺将军在你的辖区内也不要自行采取类似的行动,现在军事优先,对我军最有利的方法就是实行军管,让每一分力都能为我军所用。”
“命令不能服从。”贺飞虎大声回答道:“末将认为我军北伐是为了服务百姓,而不是相反。”
“服务?”以前金求德听到这种议会口号只是不屑地笑笑,但从一个高级将领口中听到就完全不同了:“又是你认为?”
“不光是末将认为,这是制宪会议和六省卿院的共同命令。”
黄乃明继续打圆场:“但我现在是北伐军统帅,贺将军你需要服从军令。”
“军事上的——命令!”贺飞虎加重语气指出这一点:“临行前齐国公交代末将的是:服从少帅的节制和——”贺飞虎再次加重语气:“卿院的命令。”
见黄乃明已经无话可说,贺飞虎与他手下的两位师长一起敬礼:“如果少帅没有其他的事情,末将告退。”
第三节 包抄
贺飞虎走后,北伐军的将领们没有发了一通牢骚,然后继续讨论许平的问题,正如贺飞虎所说,自从许平挂帅的消息传来后,江南的顺军就出现重新集结倾向。
“这次许平带来了近卫营、神射营和第二骑兵营,加上南京的兵力,他大概能集中三万五千兵力,”刨去顺军在应天府、太平府、江北各要地的必要防守兵力,北伐军认为许平能够拥有的机动兵力大约就是这么多。
这么一支军队显然对北伐军构成了一定威胁,从兰阳近卫营初战选锋营开始,许平的军队就一直拥有军纪更好、战斗经验更多、条例更细致的全面优势,这个优势随着战争的持续不断拉大,最后变成山西牛尾庄会战的大灾难。前新军将领私下里都认为正是王启年临阵投降才保住了救火营的脸面,比较刻薄的新军将领称新军的救火营不败是因为他们几乎不打仗,绝大部分都是走过场靠着名头吓人,而王启年被捧得不知自己行老几。这些新军将领现在回忆那仗时有个共识:如果在牛尾庄和近卫营硬碰硬肯定会演变成一边倒的大屠杀——有两、三个人在当时就持类似的看法,之所以李定国一出现他们就能最早脱离战场,也是因为他们不看好救火营的下场所以早有所准备。
与许平交手过的明军将领都认为选锋营其实是前新军里最有战斗力的一个营,而且历次交手中也确实是这个营的表现最好,所以它也是重要的参照物。目前北伐军军纪大家都觉得和选锋营差不多,至于战斗经验也差不多,依靠长期训练战力提高得很快,所以大家认为如果兵力有优势的话,对上许平带领的顺军精锐会具有优势。
目前困扰北伐军的主要问题是该在何处与许平交战,应天府内有大量顺军,而且南京的城墙让北伐军想一想都感到头疼。黄乃明觉得最好能够围困消灭许平的主力,不过有江边的江防要塞,隔绝航运似乎也会是一场艰巨而且看不清尽头的苦战。与顺军分散力量保卫重要城市一样,明军也有类似的困扰,他们不得不分散兵力包围那些既不肯投降也不撤退的顺军据点,比如安庆和庐州就牵制着明军一个军的兵力。
最后一点是,贺飞虎的反抗让金求德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在他看来这是议会抢班夺权的征兆,而黄石的态度还非常暧昧。
“必须尽快消灭许平,”金求德认为越快结束这场战斗对树立黄乃明的威信越重要,如果北伐军被长年累月地拖在战场上,那么后方就可能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来:“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南京。”
“如何利用?”将领们对任何能够尽快解决许平的提议都非常感兴趣,如果消灭了他就基本可以宣告北伐胜利了,再拿下南京那么黄石和黄乃明的声望就会如日中天,明廷也可以骄傲地宣称实现了历史上所罕见的中兴——就是借此让明帝给黄石加王爵、晋九锡就是可行的。
“我们不可能让安庆和庐州的闯贼逃走,”赵慢熊提醒道:“我们已经困了他们好几个月了,他们即将弹尽粮绝,如果让他们逃走获得粮食,我们就要花更多的力气去消灭他们。”
“如果能够消灭许平,就是放走庐州、安庆的蟊贼也不是不行。”重新获得信任的包将军说道。
金求德一直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把意见发表完,才自信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们要把这些闯贼一网打尽,把他们与许平一起消灭。”
黄乃明模模糊糊地猜到了金求德的建议,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保持沉默,他不打算同任何一个部下争功,反正所有部下的功劳最后都是他的荣誉。
“我们带领主力去西面,绕过太平府在安庆府渡过长江,我们不会与许平在应天府一带交战。”金求德指出这一带是许平的主场,顺军拥有地利和情报上的优势,而在河南看来,许平非常善于应用这些优势:“在许平进入南京的时候,如果有必要我们就不惜代价强攻下安庆和庐州,然后沿着江北扫荡他的渡口和江防要塞,从江北切断他的补给线,最后把许平包围在应天府,以南京这么多的人口,他能坚持多久?”
“许平一定不会坐以待毙,”黄乃明觉得如果他处于这种情况,那么肯定会北返和北伐军决一死战:“他肯定要阻止我们。”
“在江北作战,总比在应天府要好。”金求德指出江北的防御和兵力密度都远远不如应天府,等把许平放过江以后,江北就会变得更加空虚,而且许平的机动力还会受到长江的阻碍。
“李闯和牛逆给许平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南京,如果应天府遇险就放弃太平府,如果南京危急那么应天府外围可以放弃,而李闯会竭尽全力调派援军南下增援他。”李云睿被黄石打发到前线后就一直没有召他回去,李云睿在一线也确实更好地完成了与北伐军的情报沟通:“南京还是李闯最重要的军火生产地,我们开始北伐后他们把周围的工匠和作坊都撤到了南京,现在应天府顺军靠的主要是南京的供应,如果我们能够派出一支部队保持对南京压力的话,许平能够用来干扰我们的力量就会更小。”
一支用来保持压力的干扰部队,大家立刻都陷入了沉思,赵慢熊扫了一眼金求德,以他对后者的了解这支军队的人选金求德肯定也有了预案。
果然。
“可以让第六军驻扎常州府和应天府的边境,时刻保持对许平的压力。”金求德打破了帐篷里德沉默:“贺将军一定要保卫常州卿院,如果强行把他调离难免他会误会少帅是因为被他顶撞了所以故意找他麻烦,这是第一。”金求德的理由既光明正大又非常充分:“第二,现在后方有小人在窃窃私语,我们留下整整一个军保卫常州,也不会落人口实让小人有造谣诽谤少帅的机会。第三,兵法有云,倍则分之,如果我们拧成一团那么就发挥不出我们的兵力优势,而且许平人少反倒军队速度会更快。若是第六军保持对应天府的攻击压力,许平就算想回江北阻挡我们,留兵少则不足用,留兵多那是自取灭亡,我们可以更快地消灭他。”
“若许平集中全力进攻第六军,他可以动员五万左右的野战兵力,而第六军只有三万五千人……”黄乃明说道,应天府是江南顺军的补给中心,而且第六军如果这般部署那么和许平主力之间就没有什么战略缓冲空间了。
“但贺将军会是在本土作战,常州卿院不是还能帮他争取民心吗?”金求德不以为然地说道:“五万对三万五,贺将军只要咬紧牙关坚守常州一点时间,我们就能从背后扑过来和他夹击许平。”
“金大人说的好。”第九师的指挥官史将军也大声赞同:“就应该给许平一个进攻的念头,诱他出来进攻,让他损兵折将。”
“而且就算第六军顶不住,那许平也肯定伤亡惨重了。”包将军补充道:“等他精锐折损了……”
“胡说”赵慢熊斥责道:“第六军怎么可能顶不住?”
“是,赵大人说的是,末将妄言了。”包将军立刻向黄乃明谢罪道:“请少帅责罚。”
“让我想一想。”黄乃明结束了军事会议,他能感到将领们的私心,不过这种私心是出于对他还有他父亲的忠诚,现在黄乃明有点迷惑,他与父亲的通信中,父亲让他自己决断,但他能从信中读出父亲对卿院的倾向,这让黄乃明感到不解:就像赵慢熊说的,刀再快,刀把子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总不能太阿倒持吧?可是贺飞虎的态度却不像是为了仅仅安抚卿院而做出来的——他是要造反么?这天下是黄家的,现在、以后都会是。
……
接到带领第六军保持对南京的压力,以便为北伐军主力争取时间的命令后,贺飞虎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下来了。
“少帅要我们把许将军注意力争取在这里一段时间——如果许将军赶到南京的话。”议会师的师长复述着他刚被通报的命令:“北伐军要抢先消灭安庆和庐州的守军,我们的任务是不让许将军能够干扰或尝试给那里的顺军解围。”第十一师的师长停顿了一下:“这样我们第六军可能会面对很大压力,少帅让我们便宜行事,以把许将军拖在南京为要务,这个命令的范围有些宽吧?”
“这样也好,卿院希望由我们第六军来完成占领南京的任务,本来我还担心其他各军会争抢这个功劳,现在他们都去安庆了,我们的机会到了,南京是我们的了。”宪法师的指挥官显得非常兴奋,他对贺飞虎说道:“大人已经接下这个命令了吧?”
“以我们一个军的力量,从许将军手中夺取南京?”十一师的师长虽然同样年轻,但是却没有他的同僚那样乐观:“你把许将军看成包将军、梁将军还是史将军了?”
“如果许将军真的去给安庆解围的话。”宪法师的指挥官争辩道:“我们只有一个军。”
“为什么要去,把南京!更不用说南京的军火作坊和周围的要塞都白白扔给我们?”
“如果安庆丢了,少帅就可以沿着江北扫荡许将军的后方。”宪法师的指挥官继续争辩道:“虽然少帅没提,但我敢肯定少帅会这么做的,假如你是少帅,你会放着空虚的江北不顾,把大军再带回来到应天府和许将军正面顶牛吗?”宪法师的指挥官认为这是势所必至,就算一开始没有这个打算最后也会演变到这一步:“少帅根本没有给许将军选择的余地。”
“或许他有。”贺飞虎说道:“如果许将军回师的话,兵少不足用,兵多就是把南京拱手相让给我们,就是违抗了顺王给他的明确命令。虽说将在外有所不从,但是放弃南京就是放弃江南,李顺的军火本来就是下风,如果所有的物资都要从北方运过来的话他们就连江北都坚持不下去。违抗朝廷明令,而且还让战局彻底恶化,许将军会这么做吗?”贺飞虎指出即便北伐军能够包抄江北,那也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而且侧翼会暴露得很严重,位于南京的许平有很多机会偷袭明军瓦解包围圈:“如果我是他,我会先考虑攻击我们第六军,消灭我们后他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我们是不会被消灭的,我们可以坚守常州,许将军没有时间和我们蘑菇,北伐大军就在他的背后。”宪法师的师长仍固执己见:“这样安排挺好的,将来许将军就算突围,我们在江南也可以先取南京,如果他四面骚扰,我们离得近还是我们突袭拿下南京的机会大。”
其实贺飞虎心里还有一个计划,不过他一直没有说出来。
在福建与黄石的那次谈话之后,贺飞虎回家把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母亲,他母亲一夜未眠,第二天和儿子进行了一次郑重的谈话。
……
“疏不间亲,不要相信齐公会为了外人损害自己亲身儿子的。”贺夫人对贺飞虎正色说道:“你父亲一直不肯听我的,我总跟他说:神器无主,有德有力者居之,而人臣就应该死心塌地效忠人主,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而他就是不听,只有北京之祸,你一定不能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贺飞虎有些糊涂地望着他母亲:“那齐公是在试探孩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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