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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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并不是没有鱼就活不下去,而他们每周必须吃三天鱼,为的就是能够让更多的子民成为熟练的水手,”施天羽冷冷地说道:“我赞同侯爷的看法,虽然这是一个无君无父的国家,但却是一个很厉害的无君无父的国家。”

听提到镇东侯的名号后,鲍圆朗顿时不再说话了,可脸上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家严曾经说过,在欧罗巴西班牙是一个正在没落走下坡路的帝国,英国,是一个即将成为霸主的帝国。”黄乃明也有些神往地看着港口外那如林的海船桅杆,这是一个多么小的国家,但从非洲到欧洲,每一个港口里总是有最多的船只悬挂着荷兰的国旗。

“帝国?”鲍圆朗有些疑惑地问道:“英国哪里有皇帝?他们连国王都没有,而西班牙也没有皇帝啊。”

“一开始我也以为帝国是指皇帝的国家,可家严说我误会了帝国的含义,在家严的定义里,帝国是指一个国家对其他国家的处事态度。你们还记得那个英国的英雄故事吧,就是他们被罗马帝国入侵时抓走的那个抵抗头目。”

“记得。”鲍圆朗答道。

一个坚决抵抗罗马入侵的英国领袖,没能用木棍和石头打败武装到牙齿的罗马人,当他被俘虏到意大利看到富丽堂皇的罗马城,雄伟的建筑物和宽阔的街道后,发出不解地疑问:你们住在明亮宽敞的石头屋里,却不远万里来洗劫我们的茅草屋;你们乘着漂亮的马车,却贪图我们的破烂不堪的牛车;你们穿着令罗绸缎,却要剥去我们身上的兽皮;你们的女人美丽非凡,却要掳掠我们面黄肌瘦的妻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帝国,不管有没有皇帝,帝国不会因为富裕就施舍她的邻居,有马车是不需要牛车,但是可以吃一顿牛肉;石头屋子不需要茅草做顶,但是可以修篱笆;我不打算抢你的女人做妾,但是我需要一个做饭的老妈子。”黄乃明说的自己都笑起来:“用这种态度对待邻居的,不管是不是有皇帝,都是帝国。家严还给这种行为起了一个名字,叫帝国主义。”

“确实,侯爷说的对。”鲍圆朗这次大声赞同道:“英国确实是一个这样的野蛮国家,全国上下都渴望战争。”

“是的,这就是帝国和我中华的区别,我们作战往往是因为君父喜好武功,很多都得不偿失,而帝国总是能从中获益,所以帝国的子民,都喜欢打仗。”

“当然,我们天朝存亡续绝,四海真心仰慕,那是这些蛮夷能比的。”鲍圆朗发自内心的自豪道:“就好比壬辰之役,显皇帝不取朝鲜寸土,不收朝鲜分文,便是日本只要醒悟悔改,我们也不会穷追不舍,还会赐他们一个王位。”

“所以我们的百姓不喜欢打仗,”施天羽一直在边上旁听,此时突然插嘴道:“而西班牙人喜欢,英国人喜欢。”

“家严说,帝国主义还应该做一件事,就是把周围的国家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改造,比如西班牙人需要利马的黄金,就绝不会鼓励哪里的人种地,需要艾非卡的奴隶,就绝不会要哪里的人学习法律,把所过之处变成西班牙。”

“哦,说道这个。”施天羽唔了一声:“我们在南洋和中南半岛……”

“帝国主义,呵呵。”黄乃明轻笑一声:“家严也是和荷兰人还有西班牙人学的,不过他说英国迟早会做得比他们更好。”

“要是我们大明也是一个帝国。”施天羽突然有些神往起来,这些镇东侯口中的帝国,军人受到社会的普遍敬仰,百姓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为荣。施天羽不禁想到,是不是成为帝国以后,大明的军人也能享受着荣耀和财富呢。

“施兄弟!”鲍圆朗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怒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堂堂中华,乃是礼仪之邦,皇上是替天行道的天子,我们是天朝而永远不会是帝国!”鲍圆朗熟练地使用了他刚学到的新词:“侯爷也绝不是帝国主义者。”

“好了,不争这个了。”黄乃明把话题岔开,他心里越来越怀疑自己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父亲总让他周游于这些帝国之间,还让他多看多听:“我们总算可以亲眼目睹,到底我们是生活在大地上,还是生活在一个球上。”

根据黄乃明的计划,他们会前往南美的利马,那里是西班牙重要的金银产地,提供给中国大宗的货物。相比荷兰,西班牙很痛快地消除了和中国之间的所有不痛快,西班牙希望能继续从中国进口大量的水银、丝绸、瓷器以及新加上的香料,西班牙有的是金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既然中国人通情达理愿意继续贸易那也没有必要非动武不可。

“这个问题按说出海的人都不应该再有怀疑。”施天羽说道。

“但还是眼见为实。”鲍圆朗又争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很快就会眼见为实了。”黄乃明又在打圆场,和西班牙南美总督见面后,他们会从那里登上前往南洋的船,环绕地球一圈回到祖国。

第三十六节 海盗

随着天气不断转暖,闯营开始紧锣密鼓地积蓄力量,不过许平的部下都认为至少在六月前无法恢复元气发起新的攻势。李自成的情况稍好,但暂时无力北上实践与镇东侯的约定,他现在考虑优先南下攻取湖广以夺取南方的资源。

这种进攻路线明显会与之前镇东侯和闯营达成的约定不符,许平担心闯营对湖广的进攻会让镇东侯感到威胁,并视之为对协议的破坏,不过现在下一步如何发展已经不由他说了算,甚至也不由闯营任何人说了算,河南北部已经不适合大军行动。在洪水过后,开封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和泽国,从这里攻击直隶的可能性基本已经不复存在。

同样,闯营缺乏攻击山西的前进基地,至于陕西则有潼关天险横在面前,自古以来正面攻击潼关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与此同时,黄乃明一行已经途径里斯本、摩洛哥,乘坐一艘西班牙从非洲到南美的大帆船,已经绕过了大半个地球抵达利马。

“亲爱的总督阁下,”在欧罗巴大陆生活了两年,黄乃明也学会了一些西方人的称谓,他把装着一颗人头的木匣重重地放在西班牙南美总督的圆桌上:“贵国的海域未免也太不安全了。”

这颗人头是一位加勒比海盗头目的首级,黄乃明的船在来南美的路上遭到了他们的袭击,镇东侯世子和他的两位朋友全部拔剑和护卫一起迎战,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才算打败了海盗。

西班牙南美总督打开木匣,看清里面的人的面孔后惊喜地说道:“这是一个著名的恶棍。”

“我们的船上挂着贵国国王给的旗帜,居然还有人敢抢劫王室成员的坐船么?”施天羽有些不满地说道,海盗跳上船帮后,当时的甲板上真称得上是弹如雨下,到处都是嘶喊着挥舞着刀剑和火铳的狂徒,此战中施天羽也击毙两名海盗,鲍圆朗大腿上负伤,到现在还疼得不得了。

“应该就是王室的旗帜吸引了这个恶棍,”总督庆幸不已地说道,向黄乃明连连称谢:“幸好子爵阁下安然无恙,不然这个恶棍已经回向鄙人索要惊人的赎金。”总督仔细地看了一下首级脖子上的割痕,有些奇怪地说道:“子爵阁下为什么这样仁慈?居然是砍头而不是吊死这个恶棍?”

“吊死?那不是太便宜他了?”黄乃明有些奇怪地说道:“对于海盗,我们大明一向是不留全尸的。”

“这是您的俘虏,当然是您说了算。”总督闻言也不计较,他看了看满身尘土,衣服已经脏得像野蛮人的黄乃明和施天羽:“鄙人已经为子爵阁下安排好了住所,子爵阁下可以先去休息。”

“好极了,”这一路上黄乃明没有机会用淡水洗澡、洗衣服,只是登陆后随便就着河水简单清洗了一番,现在身上的气味连他自己都感到难以容忍:“我太怀念温暖的洗澡水了。”

“子爵阁下打算洗澡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西班牙南美总督已经是第二次感到诧异了,他连忙劝解道:“鄙人不明白子爵阁下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这里是利马,鄙人已经为子爵阁下准备好了香水,是真正的意大利香水。”

黄乃明微微一笑,他发觉自己说走嘴了,现在的西医相信洗澡会带走人的元气,会给人带来致命的危险。而到了利马就算是进入了文明社会,西班牙南美总督为他的贵客准备了最昂贵的香水和薰衣草,黄乃明刚才的话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怀疑西班牙方面怠慢中国的使节,听任他们和黑奴一样不得不用水来进行清洗:“这是大明的习惯,我们一向是用水洗澡的。”

“多么危险啊。”西班牙总督生怕黄乃明遇到什么不测,看他的眼神也随之一边,放佛是在看一个不懂医学的野蛮人,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见黄乃明不为所动,就又推荐自己的医师跟他们去住处:“这位医生是来自意大利名医,祖祖辈辈都是做这行的,据说可以追溯到伟大的罗马时代。”

“谢谢。”黄乃明确实需要一个医生来看看自己的随从们。

总督的医生带着自己的医箱,跟着一起前往中国使团的住处,在利马城内,除了穿着漂亮衣服的西班牙人外,还有大批的黑奴。从非洲到南美的航线上,一年到头奔波着挤满黑人的运奴船,这些船每年用来数以万计的奴隶,然后满载着南美的黄金返回西班牙。

在利马的大街上,还不时驶过装满水银的马车,看到这些马车上的货物后,黄乃明就问身边的西班牙翻译:“这是来自我的祖国的吗?”

“是的,尊敬的子爵阁下。”翻译毕恭毕敬地答道。

南美遍布着金银的矿山,但是却没有水银矿,采用置换法开采金山的西班牙南美总督区,最开始从欧洲向这里输送水银,但这些货船是海盗和英国私掠船的极好目标。每损失一艘水饮船,对西班牙国王来说就是损失了一船的黄金,西班牙海军主要用来保护运输黄金船,如果投入大量的舰队保护水银输送,对西班牙来说是件成本过高而且力不从心的工作。因此现在大西洋航线上的西班牙货船只输送对他们来说成本极低的黑奴,而水银从万历期间就开始从中国进口。

因为和中国交易需要白银这种货物,所以和中国的交易刺激了西班牙对南美白银的开采,每两船运到利马的水银就会有一船用来置换白银。而白银和黄金也会在这个城市分道扬镳,西班牙人眼中的货币——黄金,会从大西洋航线回到欧洲,而白银这种在中国价值连城的货物则会从这里登船前往亚洲。

万历时期,中国官员看到西班牙人用白银交换大量水银时,一直以为是西班牙人掌握了将水银提炼成白银的技术,为此利玛窦颇为唇舌也未能消除中国人的怀疑。而来自南洋的大量白银更让中国人谣传马来半岛有一种金银树——树上能长出银子的叶子。

这个误会于十几年前被镇东侯消除了,镇东侯反复强调南洋的争夺应仅限于显示实力,迫使荷兰和西班牙人同意中国参加到海贸中,并设法取得一些港口。在镇东侯的再三干涉下,理事会在南洋同样非常节制地使用武力,大家都明白若是镇东侯所言不错:如果和西班牙人彻底搞僵,那南美的白银就别想再得到了。

医生很仔细地查看了鲍圆朗和负伤的护卫的病情,他的建议是立刻对这些病人实行放血治疗,遭到黄乃明的坚决拒绝后,医生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清不愿地把锋利的刀子放回箱子中,取出一套玻璃杯子为这些伤员拔火罐。

除了器皿是玻璃而不是陶瓷外,西医和中医的拔火罐没有任何区别,因此得到了黄乃明一行的同意。

“出海之前,家严就交待说,若是欧罗巴人想给我们放血,那决不能同意,家严说这很可能会死人的。”黄乃明当时没太往心里去,觉得万里之外的异国风俗父亲没有任何可能知道,不过到了欧洲之后真是一拨拨的御医被派来给中国的贵宾放血,对此黄乃明百思不得其解:“家严是怎么知道的?”

“能者无所不能。”施天羽的看法很简单,那就是他父亲说的:这天下就没有什么镇东侯不知道的事,只要用心听着就是了。

“家严说不要信西医,生病了就多喝水,多吃水果,”黄乃明知道自己的父亲什么医都不信,家里人生病从来不请医生、朝廷赐的人参一口都不吃:说里面有什么重金属,留鼻血不是证明有效而是证明有毒。这次出海,镇东侯给儿子亲笔写了一堆健康注意事项,但同样没有给他们准备任何医生,随行的中国医师还是施策和鲍博文不放心儿子在福建找的:“说西医是混杂着迷信、魔法的巫术,一丁点用都没有。”

也就是在英国,黄乃明听到了一些类似他父亲的激进说法,研究血液循环、呼吸和胚胎的几个教授,发表过针对西医的激烈言辞,说什么凡是从罗马时期传下来的医学都应该废掉,如果它们中的某些理论和在科学指导下的医学相异,就应该抛弃;如果碰巧相符,也是撞大运蒙上的,既然有了科学的解释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不过这种言论基本没有人响应,英国社会依旧信任他们的传统西医。

“少侯爷,”这位随行的医师在用完了从国内带来的草药后,已经处于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境况,经过他对西医的观察,觉得和中医颇有暗合之处,一样讲究天时地利,大量使用草药和动物骨骼。虽然随行医师自问无法在治疗瘟疫上和镇东侯相比,但处于职业自豪感他还是忍不住反驳道:“这西医也是从他们的古代流传下来的,他们在那个什么罗马时代的祖师爷到现在也有好几千年了,可以称得上是千锤百炼,怎么可能一点用都没有呢?”

“是啊。”黄乃明也觉得父亲在这个问题上说的太武断了,欧洲到处都是城市,这么多欧罗巴人,若是没有西医他们怎么能够繁衍众多,以致殖民四海呢?就比如这放血疗法,也有着千百年的深厚沉淀,父亲一口咬定有害无益未免有点让人难以心服。

但施天羽不这么看:“侯爷说有害,就一定是有害,我们不能拿兄弟的命去冒险。”

“说的也是。”关于西医的争论于是就此打住。

第二天再次拜访西班牙南美总督时,后者显得格外热情,一见到黄乃明就热情地迎上来:“尊敬的子爵阁下,昨天失敬了,鄙人没有想到那个恶棍竟然是您亲手制服的。”

昨天总督已经向几个在海船上的人询问过战斗经过,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证实了黄乃明的勇敢和善战。对此黄乃明并没有谦虚而是一笑:“尊敬的总督阁下,贵族难道不该身先士卒么?”

“如果是一位西班牙的贵族,鄙人一定能想到,但子爵是明国的贵族,鄙人必须承认这非常出乎鄙人的意料。”说着总督就向黄乃明鞠了一躬。

“总督阁下这是做什么?”

“鄙人必须向子爵阁下道歉,之前鄙人对明国有着太深的误解,”总督毫不隐讳地说道:“鄙人祖父的一位好友,几十年前是菲律宾总督,国王陛下询问他对明国的印象时,鄙人的祖父当时也在场。”

“他怎么说?”黄乃明隐隐猜到了对方为什么要道歉。

“他说明国的贵族都是懦夫,毫无战斗的勇气和技巧,他认为贵国人非常不善于战斗,还说十几个日本人就能从贵国数以千计的士兵中突围。”

“或许总督阁下已经知道,日本是我国的藩属。”

“是的,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显然鄙人祖父的好友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在南洋的争端中,守随信吉是坚决站在镇东侯一边的,对此西班牙南美总督也有所耳闻:“子爵阁下的勇敢,鄙人深感钦佩。”

“谢谢,”黄乃明希望尽快言归正传,那就是太平洋贸易线问题,南洋的战争只是让理事会取得了一些港口和海域控制权,而西班牙的势力依旧强大,不但强大而且不能再继续紧逼。毕竟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黄乃明希望能够取得西班牙南美总督的谅解,这种封疆大吏的友谊对贸易异常重要:“尊敬的总督阁下,您对我们之前在南洋发生的那些不愉快怎么看?”

“子爵阁下,”现在总督对黄乃明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他觉得双方是同一种人,那就可以用同一种语言说话:“在鄙人回答之前,希望子爵阁下谈谈您父亲和您对英国海盗的看法,”总督指了一下昨天用来装首级的木匣:“子爵阁下一定知道这个恶棍也是英国人吧?”

第三十七节 南下

“是的。”英国目前扮演的角色就是海上贸易的破坏者,最近百年来这个国家盛产的就是海盗,荷兰和西班牙都深受其苦,黄乃明承认英国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但是他不像他父亲那样看重英国。镇东侯知道现在的岛国英吉利是大英帝国的幼年时代,在他眼里是刚刚露出爪牙的小狮子;而在荷兰人、西班牙人还有黄乃明的眼里,英国不过是一条长得比较肥的野猫罢了。

“听说子爵阁下还去了伦敦,”南美总督从西班牙船长的嘴里了解到了一些黄乃明在欧洲的行程,听起来中国使团在英国的时间还很长,接近在其他国家时间总和的一半,总督不明白那个气候恶劣,被狂暴的北海所围绕的贫瘠岛屿有什么可玩的:“难道子爵阁下对英国很有好感吗?”

宗教的力量在西班牙仍然非常强大,黄乃明觉得英国人相对西班牙人更开朗、风趣,而且从英国大学得到的知识也是不容于西班牙的,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对西班牙总督名言:“从来没见过没有国王的国家,有些好奇罢了。”

“哦,是啊,异教徒的国家。”总督恍然大悟,令人痛恨的异教英国女王没有留下后代,这显然是上帝对她的惩罚,新的王朝由于是天主教徒,所以西班牙和英国的关系迅速缓和,不想又被那个充斥着异教徒的议会推翻了:“上帝会惩罚这些罪人的,他们全是海盗——魔鬼的信徒。”

总督稍微发泄了一番,就再次提问黄乃明对全球海贸秩序的看法。

“我还很年轻,所以大部分看法都是我父亲的。”黄乃明直言不讳地说道,他觉得如果自己声称对海洋贸易有过深刻、细致的思考,估计对方也不会太相信。

西班牙南美总督点点头,如今在西班牙和荷兰人的认知里,镇东侯应该是中国的海洋大臣,是中国统治集团内的重商主义者或自由贸易派,而他的儿子显然就是他的眼睛和代言人,西班牙王室这么看,西班牙的南美总督也是这么看的:“尊敬的侯爵阁下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呢?鄙人洗耳恭听。”

“我父亲常说,我们和生活在千百年前的人不同了,当今世界的科技让我们能够在有生之年环游地球。之前无论是中国还是西班牙,都是被野蛮的汪洋大海所包围的荒岛,但现在海洋把我们连接在一起,野蛮人再也不是我们这些文明人的对手。如今,地球已经变得这么小,就好像是一个村子似的。”黄乃明觉得镇东侯嘴里的“地球村”有些太过夸张,就稍微修改了一些:“就像是一个国家,而不是被荒漠和大海隔离的孤岛。

“不错,”南美总督深有同感,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开始,所有的国家都感到不适应,祖辈的经验难以应用在这个崭新的时代,国于国之间的关系也愈加复杂:“放在几百年前,尊敬的子爵阁下是绝不会和鄙人一起进餐、喝茶的。”

“一个国家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只有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才能让这个国家运转良好,野蛮人变为文明人的特征之一,就是国家化。”黄乃明略一停顿,客气的问道:“总督大人同意在下的说法么?”

“鄙人完全同意。”

“既然今天地球已经变小,变得就像是一个国家,我父亲认为所有的文明人必然要坐下来,实现全球化。”

“全球化?”

“是的,我父亲认为我们文明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制定海洋和贸易上的秩序,我们都是文明人嘛,我们迟早要共同协作让地球像一个国家一般的运转,我父亲称这个过程为全球化。”

“很有意思的说法,”南美总督精神一振:“子爵阁下和我的陛下说过这件事吗?”

“说过,您的陛下很赞同家严的看法,认为把文明推广到全世界是我们两国共同的责任。”

总督露出满意的笑容:“子爵阁下请继续说。”

“一个国家应该有贵族统治,有工匠生产,有农民耕作,这样才可能是一个国家;显然,全球化的关键问题在于,我们必须确定谁是贵族,谁是工匠,谁是农民。”

“尊敬的侯爵阁下说得非常精辟,”南美总督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么请问,尊敬的侯爵阁下是如何看待全球化的这个关键问题的呢?”

“昨天总督阁下似乎并没有把在下当作一个贵族看待,”黄乃明笑道:“但今天总督阁下却对我完全改观呢,这是为什么?”

“因为子爵阁下的英勇证明了您是当之无愧的贵族,”南美总督哈哈大笑起来,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黄乃明的意思:“贵国,毫无疑问已经证明了贵国的贵族身份,如同印加人和非洲人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农夫身份一样。”

“在一个国家里也总会有强盗,如果贵族不保护农民,那还要贵族干什么?”黄乃明微笑着说道。

“侯爵阁下的见识令鄙人深感敬佩,正如令尊所言,贵族国家应该像治理国家一样地管理世界,让大家都生活得更美好。”西班牙南美总督举起酒杯:“为全球化干杯。”

“为全球化干杯。”

……

“多么强大的国家啊。”

黄乃明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世界地图,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由于沿途停靠的都是欧洲列强的港口,所以他想当然地把非洲都视为西班牙的领土,这巨大的面积让所有的中国使者都感到震惊。再加上幅员辽阔的美洲殖民地,西班牙和荷兰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更加深刻,这里黄乃明等人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误认为被分散在海岸线上的大批港口所围住的土地都是领土。

“所以他们当然高兴侯爷会提议全球化了,”施天羽很奇怪为什么距离这么遥远的总督区会不自己成为一个国家,而且忠实地遥奉来自欧洲本土的命令:“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这里不是他们的藩属而是他们的领土,自古民心定则难移,他们的领土可是我们大明的五倍、十倍以上啊。”

黄乃明皱着眉没有说多说什么,他父亲不是很看得起西班牙和荷兰,认为他们的力量不能持久,可这与黄乃明出海后的认知完全相背,从亚洲到南美,他们的领土环绕地球,黄乃明担忧父亲是不是因为坐井观天而对这两个国家的力量有所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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