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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斜斜的通道,前行了几步,林敬之就觉着头有些发晕,想来是因为这里通风设施比较差,气味难闻的缘故,玉姨娘落后他半个身位,蒙着面纱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因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比较小心,双眼来回转动在四周打量的同时,几乎快贴到了林敬之的身上,以防不测。

“奴才见过二爷。”地下还有一个大门,是用大腿粗细的椽木钉制而成,很结实,已经被打了开来。

两个林家护卫打扮的下人,不待林敬之走近,就跪在了门的两边。

没有回话,林敬之只是摆了摆手,就直接走了进去。

这间地下室很大,进了这个大门后,眼前便豁然开朗,这个类似于房间主厅的地方,长足有四十多米,宽也有近二十米,中间有几个两米左右的土柱子,应该是在挖地下室的时候,怕给挖塌了,故意留下来的。

地下室内光线还不错,除了有十几盏点着的油灯,上方还挖有好些个孔洞,阳光从那些孔洞中照射下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亮点,除了能照亮,这些孔洞另一个作用便是促进空气流通,以保证地下室内的人不会被憋死。

“二爷,奴才这就把那几名犯事的人带过来。”陈虎见大管事给自己打了个眼色,赶紧上前说了一声,然后对着几个同伴一招手,一起走向了地下室的最里边。

地下室的两侧挖有很多单间,用来囚禁犯了事的仆役下人。

“二爷,老奴一共抓了六个人,有四个人拿了月姨娘娘家人的银钱,帮忙散播了消息,您看待会问过以后,应该怎么处理?”庞禄上前一步,开口询问。

林敬之明白,别说是用重刑惩罚,就是杀了这些下人,官府也不会找他的罗嗦,可他是现代人,却下不了如此狠手,“等我问过以后,再说怎么办吧。”

庞大管事应了一声,后退半步,平凡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但却似是在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陈虎陈豹离开不久,就与几名同伴拖着两个人走了过来,林敬之一眼望去,心肝猛然一跳,瞳孔收缩,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只见被拖过来的那两个人手脚上戴着铁镣,披头散发,身上布满了用皮鞭抽过的斑斑血痕,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浑身上下脏臭无比。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林敬之向左侧小跨了一步,正好挡住了玉姨娘的视线。

玉姨娘从小习武,自武艺有所成就以后,就混迹于江湖之中,别说这两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是脑袋四肢都被人砍了,鲜血横流,她也不会皱下眉头,不过见林敬之这般体贴入微,心中仍是升起了一抹小小的感动。

多久,已经有多久没人这般细心的关心过自己了?

玉姨娘神色一阵恍惚,就算是两个师兄,也因为她性格坚毅倔强,不拿她当弱女子来看待,稍稍犹豫了一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就这么站在了林敬之的背影当中。

那两个仆从昨天晚上显然吃了不少的苦头,被几名护卫狠狠的摔在地上,碰到了伤口处,这才痛哼一声醒转了过来,抬起头,二人见林敬之竟然站在面前,左边那个当先反应过来,赶紧开口求饶,“二爷,奴才知错了,求您饶了奴才一命吧。”

“二爷,奴才也知道错了,不该贪那点银钱帮恶人做事,奴才家中还有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和一个七岁多的女儿要照顾,求求您,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下辈子,奴才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右边那个努力的挪动着身子,想要跪下来,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边求饶间,脸上已是沾满了鼻涕眼泪。

林敬之望着有些不忍心,可偏过头看向庞大管事时,庞禄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即便没有闭上眼睛,庞禄的眼神中,也是淡漠的没有丝毫感情。

“你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吗?”林敬之回过头,轻声询问。

“说出来了,奴才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仆从听到问话,赶紧连连点头。

仔细的瞧了一眼,林敬之才发现,这两个仆从不但身上有伤,手指处也是鲜血淋漓,右边那个要更惨一些,十个指甲,竟硬生生被拔掉了七八个,十指连心,这得有多疼啊?

眼角轻轻抽了抽,林敬之转身便走,他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那两个仆从见状连忙强行挣扎着,又哭又喊的大声求饶,不过却被身旁的护卫扑上去,死死的按在了当地,一直等林敬之的身影出了斜道,庞禄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冷声道:“人这一生有很多错误是不能犯的,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件事牵连到了林敬之的身家性命,这还了得?尽管这几个人只是拿了银子散播了几句谣言,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害的林家的当代家主凭白无故的重病了多年,这后果太严重了。

所以这几个人,庞禄是不会放过的,“好了,别哭了,日后林家不会亏待你们的家人!”留下一句话,庞禄也抬腿离开了地下室。

身后,是一阵阵悲惨的哭嚎。

急步走了出来,被外面稍带凉意的晨风一吹,林敬之才好受了一些,胸前不那么闷的慌了,说实话,真要算起责任,这几个人还真是罪该万死,因为真正的林敬之,已经死了!

不但死了,他们还因为几许银子,就害得自己的主人重病了好几年,为此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二爷,您早间不是说今天还有大事要办么?”玉姨娘一直跟在林敬之的身后,见他一脸的不忍,想要劝两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就索性提醒他一句,打算把他的注意力引开。

林敬之不笨,自然猜的出玉姨娘是为自己好,强自一笑,道:“嗯,今天的确是有大事要办。”

等庞大管事走了出来,林敬之随意吩咐了几句,就与玉姨娘领着几名护卫,匆匆走出了林府,直奔北城,前屯田管事张嘉的府上。

这一两天,蝗灾就要爆发了,他必须与张嘉商量好,一起去荒地那边认真的勘探一番,顺便把张嘉手中那张图纸的不当之中,修改修改。

上了大街,林敬之在酒楼提了些上好的酒肉,然后依着记忆,在北城左拐右转了好半天,终于来到了张嘉的大门口,

“待会我与张大人有要事商谈,你们去外边吃些早点,再来门口候着。”

林敬之对着几名护卫说罢,扔过去几块碎银子,以前这些打赏下人,掏钱买单的事都是由侍墨来做的。

几名护卫应了一声,就乐滋滋的退了下去,这几块碎银子,足够他们到酒馆好好吃上一顿酒菜的了。

“嘭,嘭,嘭”像上次一样,这回仍是林敬之亲自上前,敲响了张家的大门。

“谁呀?”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院内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林敬之很熟悉,正是上次开门的那个白发老者,“老大爷,是晚辈林敬之,请您开下院门,晚辈找张大人有要事相商。”

随着他声音的落地,院内传来的脚步声,明显加快了许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访张嘉

张嘉府上的看门老者,以往总是被人叫作老头,老匹夫,老家伙,上次林敬之登门拜访,还是首次被个豪门公子哥称为老大爷,自然对林敬之记忆犹新,声音也记得清楚,此时见他再次来府中做客,自然不会怠慢,赶紧急走几步,上前把门打了开来。

“原来是林公子,我家老爷正在家中,请进,请进。”老仆一边说,一边躬身闪到了一旁,把路给让了开来。

林敬之听张嘉没有出门,笑着走进大院,开口道:“既然张大人在家中,还请老大爷进厅中代为通传一声。”

“不用了,林公子请进!”这时,张家正厅的屋门突然被推了开来,原来是张嘉听到外边有人谈话,就主动走了出来。

见到来人是林敬之,张嘉小小的惊讶了一番,暗道,这位才子此次上门,不会是真的把开荒地,挖运河的公文给批下来了吧。

“在下见过张大人。”林敬之见张嘉出了屋门,赶紧拱手遥遥施了一礼。

今日张嘉穿了一身青色长袍,腰杆似上次一般,挺的笔直,不过看他的气色,却是不太好,摆了摆手,张嘉苦笑道:“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请进吧,还有,以后别再唤我张大人了,现在的张某已经被卸掉了官职,是平民身份了。”

听到这句话,林敬之已经明白张嘉为何气色不佳了,想来不管是谁,从朝廷官吏,被贬为平民,也不会好过,他没有接话,紧随着张嘉进入了厅内。

来到屋内,林敬之径直走到陈旧的桌前,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上面,然后打开,将里边的酒菜一一端了出来,他也不与张嘉生份,就像与老友聊天一般,开口道:“来,这是在下从千里香买来的酒菜,一起喝两口。”

“好。”自丢了官职,张嘉因为囊中羞涩,还真没再喝过几次酒,应了一声,就拿起酒壶,给自己与林敬之一人倒了一杯。

玉姨娘进入大厅后,也不客气,就直接坐在了林敬之的旁边,不过她是个女人,自然不能与张嘉同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酒。

林敬之端起酒杯,与张嘉碰了一下,然后仰起脖子,一干而尽,笑道:“好酒,这千里香的‘桂花酒’果然香醇至极,回味悠长。”

“是啊,若非几十年前,千里香酒楼的东家从外地高价买来了桂花酒的酿制方子,千里香酒楼今日也不会有这般成就。”张嘉咂了咂嘴,一脸的回味无穷。

千里香酒楼的桂花酒,色泽浅黄,入口温绵,下肚后,小腹处会缓缓的升起一股暖暖的热浪,舒服之极,再则,桂花酒清香四溢,往往刚从酒壶中倒出,就会闻到扑鼻的清香之气。

不过直到此时,也没人能查出来千里香酒楼的东家,是从何处买来的酒方。

“嗯,既然张先生喜欢,那我们就再干一杯。”张嘉如今已经不是朝廷官员,林敬之想了想,决定还是改称为先生,不然叫顺口了,日后被有心人听到,怕是会给张嘉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大人一词,只能用在朝廷的官员身上,平民是不可以乱用的,不然被人告到衙门,最少也得关上几天。

听林敬之尊称自己为先生,张嘉微微一笑,对面前这个年青人的好感再次上升,林敬之出身豪门,而且才华横溢,以他的身份,还能待一个落魄官员这般客气,的确是相当难得了。

“来,干杯!”张嘉应了一声,举起酒杯,再次一干二净。

玉姨娘自早间起床后,先是习武,后来又跟林敬之跑步,去地下室走了一遭后,也是没有吃上半点东西,此时见林敬之坐在那里与人家觥光交错,却把自己扔到一边不管不问,心中暗恼。

这倒是林敬之大意了,因为放在二十一世纪,女人与男人同桌吃个饭而已,实在是太平常了。

正在玉姨娘心生不满之际,却见对面的门帘微微一动,随后就见一只小手挑起门帘的一角,偷偷的望向了大厅,那人与玉姨娘的目光刚好在半空碰了个正着,吓的手一松,就急速退了回去。

玉姨娘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掀门帘偷看的人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匆忙一瞥间,很是可爱。

正愁眼前的两个男人就要下筷子,自己吃不上东西呢,玉姨娘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她晨间的运动量很大,不吃点东西可不成,

“张先生,这偏厅里可是有人?”

张嘉自玉姨娘进入大厅,因为要避男女之嫌,都没敢看她一眼,后来又见她坐在林敬之的身旁,张嘉就知道她的身份定然不低,此时听到问话,张嘉先是垂下头,看着地面,这才转过身来回道:“是的,张某的内人与女儿,都在旁厅。”

玉姨娘闻言柳眉一皱,对这个男子升起了几分不满,哪有自己在大厅里吃香的喝辣的,却把妻子女儿丢到一边的道理,顺便,她暗暗瞪了林敬之的后背一眼,这个家伙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亏自己还答应教他武功呢,这个男子却连吃饭就想不起自己来。

“既然张夫人与令爱也在府上,何不叫出来与我等见上一面?”玉姨娘轻声提议。

张嘉略一犹豫,就点头道:“当然可以,二位稍待,张某这就去把贱内叫出来,与二位见上一面。”

说罢,张嘉就起身走向了偏厅。

林敬之原本想着与张嘉边吃边聊,混熟络了,就商量好去看荒地的时间,对见张夫人与其女儿,倒是没什么兴趣,他正待轻责玉姨娘多事,却不想刚转过身来,就见玉姨娘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把头偏向了一边。

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林敬之一怔,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偏厅的门帘又被挑了起来,张嘉领着妻子与女儿一起走了出来。

张夫人立在张嘉的身后,身穿一条深绿衣,洗的有些泛白的罗裙,面相姣好,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也不敢抬起头来,一看就知道是个脸皮薄,不爱说话的腼腆性子。

张嘉的女儿大约有六七岁左右,倒是个不怕生的,身上的衣衫是翠绿色的,比父母的可崭新了许多,此刻她牵着母亲的手,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林敬之与玉姨娘的身上扫了扫去,满含好奇,许是刚刚被玉姨娘发现了她掀门帘偷看的事情,一碰到玉姨娘的目光,就会移开目光,躲到了一边。

“在下林敬之,见过张夫人。”见张嘉重新走了出来,林敬之赶紧站起来,前进几步,对着张夫人拱了拱手。

在这时代,有夫之妇是不能随便打量的,所以林敬之很是守礼的低下了脑袋。

“林……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张夫人的眼神慌乱,赶紧伸出手虚扶了一把。

“妾身玉儿,见过张夫人。”玉姨娘等林敬之立起了身,上前客气的施了个万福。

听到玉姨娘的介绍,张嘉才知道原来这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不是林敬之的正室夫人,面对女子,张夫人显然要大方一些,她急走两步,把玉姨娘给扶了起来,连说不必如此客气,随后一把将女儿拉了过来,开口吩咐:

“婷儿,快点过来给客人见礼。”

张婷眨巴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声音很清脆,“婷儿见过林哥哥,玉嫂嫂。”

“胡闹,婷儿,刚刚不是给你说过,要叫叔叔婶婶的么?”张夫人听到女儿的话,给惊了一跳,赶紧板下脸来大声斥责,今天到访的客人,身份可是不一般呀,她随后又像是只护崽的母鸡般,把女儿拉着藏在了身后,一脸歉意道:“都怪妾身平日里疏于管教,才使的婷儿说错了话,还请二位多多海涵,不要怪责才好。”

张嘉则瞪了一眼妻子,轻声责备,“哪次她犯了错你都不说好好管教管教,只知道一味的护着。”

“二位不必如此,婷儿本来就比我们小不了几岁,叫声哥哥嫂嫂也很正常。”林敬之怕这对夫妻为了这么点小事闹矛盾,赶紧上前笑着解围,见张婷生的可爱,便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块银光闪闪的元宝,递了过去,“婷儿,来接着,这是哥哥与嫂嫂送你的见面礼。”

张嘉见状吓了一跳,那块银元宝看份量怕是有二两多重,连忙推辞道:“林公子快收起来,这份礼太重了,婷儿可不能收。”

“是啊,婷儿还小,哪里能收这么重的礼物。”张夫人也是连连开口劝阻。

对于张家来说,这份礼物的确不轻,但对林敬之来说,却实在不算什么,要知道他上次去郑府拜访,一下子就送出去了折价近万两的礼物。

而如今张嘉对他来说有大用,只要能拉近二人的关系,让其为我所用,给张婷送块小银元宝,也是值当的。

他刚待开口说这不算什么,劝眼前的小女孩收下,却见张婷猛然推了一把母亲,挣脱了束缚,然后上前直接就把银元宝抢到了手中,开口喝道:“我要,这块银元宝婷儿要。”

第一百二十章 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张嘉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大胆,敢挣脱妻子的怀抱,上前把林敬之手中的银元宝抢到手中,脸色大变,张夫人也是一愣,随即怒声喝道:“婷儿,快把东西还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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