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大厅内,唐郁香自己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觉的双膝麻木,已是没有了知觉,她低着头,像一只无助待死的羔羊,被寂静空气中无形的大网,紧紧的束缚着,这时气闷的她甚至认为,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也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老太君不说话,林敬之不求情,这让唐郁香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的眼前一晃,多出了一只大脚,和一方衣衫的下摆,随即,那无形的大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沉闷的气氛不见了,她不安的心,平稳了下来。
大脚的主人迈到她的身前,一伸手便掺扶在了她的右臂上,“奶奶,郁香刚刚受了惊,胳膊上还负了伤,先让她回屋休息去吧。”
林敬之一边说,一边将唐郁香扶了起来。
其实他先前之所以没有开口求情,是因为自他穿越后,没少因为琐事顶状林老太君,而这次的事件,不但唐郁香犯了错,林老太君还在外边折了脸面,所以为了让林老太君消消火,这点苦头,唐郁香还是必须得吃上一些的。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并不知道唐郁香会如此惊恐,不然就算是知道了过早求情会将林老太君惹恼了,他也将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由于林敬之没有请示林老太君,所以唐郁香不敢起身,害怕之极下的她像是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先前对林敬之的不满,瞬间就不翼而飞,还抬起头,感激的望了一眼林敬之,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认为林敬之帮自己,是他的责任,是应该的。
心境不同,感触就不同,有了这份感激,在唐郁香眼中,林敬之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不堪了。
林敬之双手扶的力道太大,几乎将她给提了起来,于是她能只能配合的站了起来。
唐郁香的双腿早就跪的麻木了,不动还好,一动直疼的她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双腿无力站不稳当,再加上担惊受怕的,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依靠,便半立半依的挂在了林敬之的身上。
惊鸿一瞥,瞧见唐郁香一脸的痛楚,使的林敬之心中一疼,早先见到那张帅气面貌所生的妒火,在此刻瞬间熄灭,只剩下了怜惜。由于此时的二人各自想着心事,所以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一刻相依相偎的姿势,很是暧昧。
林老太君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早就成精了,林敬之能想到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若是能因为这次意外与宣威将军套上交情,那就太好了。
“嗯,郁香,你先下去休息吧,到了晚上,再来老身屋里说话。”既然要与宣威将军攀交情,那就不能将唐郁香罚的重了,不然传到郑将军的耳朵里,会被误解的,误解林府的当家主人,不愿意出手救助郑公子。
虽然唐郁香先前给男子解毒逾越了规矩,但对林府来说,可能还是件好事,所以林老太君心里的气,早就没了,当然,为了挽回些林府的面子,罚还是要罚的,不然传出去,外人还真当林府内没个规矩。
林老太君在心里是这么想的,才罚唐郁香跪了一会。
唐郁香没想到林老太君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心中竟然生起了一丝讶异,照刚才的架势,不是应该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么?林敬之知道这个奶奶极讲规矩,他生怕林老太君会将过错推到两个丫环的身上,便赶紧转身道:“知冬知秋,你们还不赶紧过来伺候二奶奶,想挨板子了么!”
知冬与知秋一回林府,就跪在了大厅的门外,此时闻听林敬之要她们上前伺候,也顾不得膝盖酸痛,就咬着牙爬了起来。
林敬之又何尝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也在担惊受怕,但还是故意板下脸来,喝道:“今天二奶奶行事冲动,犯了规矩,你们却不知劝阻,真是该打!”
这话一出,吓的两个小丫环浑身一哆嗦,差点哭出声来。
“不过今天二奶奶受了伤,又让你们伺候惯了,这笔帐就先记下,等二奶奶身体好了,你们自己到二奶奶面前领罚吧!”
“是,奴婢等二奶奶伤养好了,一定领罚!”
“是,二爷,奴婢们知错了。”
知冬与知秋听到这一句,才把咚咚乱跳的心肝重又放回了肚子里,二奶奶脾气温和,待她们如亲妹妹一般,才不会重罚她们呢!
唐郁香见林敬之又帮忙救下了两个丫环,这才总算长长舒了口气,不然这二人若是有个好歹,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等唐郁香再次感激的抬起头来,林敬之才发现娇妻的俏脸已是白若宣纸,毫无血色,这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但他现在还有要事与林老太君商量,所以虽然心中不忍,也只能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需要抚慰的娇妻施完礼后,渐渐远去。
知秋与知冬上前扶着受伤的二奶奶回房,见二爷竟不跟过来关心一下,全都嘟起了嘴巴,暗自责怪,二爷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二奶奶可是受伤了呢,还是少女,又因为入林府不久的原因,这两个小丫环还没吃过豪门旺族的家法,所以性子仍然单纯,一转眼间,就不记得刚刚差点丢掉了小命。
一直等唐郁香的背影淡出了视线,林敬之才走上前缓缓坐了下来,开口前,他先摆了摆手,示意厅内伺候着的丫环们全部退下,才道:“奶奶,依孙儿看来,郁香这回不但没有犯错,还为林府立了大功一件。”
“嗯。”屋内只剩下了祖孙两人,林老太君也不再玩虚的,她并不在乎林敬之为两个小丫头求情,反而觉得孙儿这高举轻落的方法使用的不错,即教训了下人,又保住了主子的颜面,含笑点了点头道:“那道士算的果然不假,有郁香伴在身边,定能保你长命百岁,林家世代繁华。”
此时的林敬之也不知道该不该信道礼佛,又道:“奶奶,孙儿还有件大事要禀报。”
“哦?什么事?”
“据各地的下人禀报,北方很有可能会爆发一场大面积的蝗灾。”林敬之说完,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说到蝗灾,他又想起了那千年道仙与百年佛陀在山顶上的暗示。
林老太君先是一怔,随即一阵狂喜,她明白,这一场蝗灾对林家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好,好,敬之,如果消息可靠,我们就马上囤粮。”
“奶奶,我已经交代下人去办了。”林敬之见林老太君喜不自禁,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可如今林府处境不妙,一个不好,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他打算提醒一下老太君,“奶奶,您可是想囤粮发财?”
“何止是发财,应该是发大财才对!”林老太君笑着说完,这才发现孙子眉头微皱,似是还有后话要说,“敬之,你想说什么?”
“奶奶,孙儿在想,如今林家在朝中无人依靠,若是等蝗灾爆发后,那田机田大人闻听林府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会怎么办?”
林老太君先前没有多想,听完此话后,心中一惊,平日里粮食低贱,林府就算存储再多,也不会有人理会,但蝗灾一爆发,粮价必然大副度上涨,到那时,就变得奇货可居了。
大乾王朝有一条律法,遇到重大战事,或者灾年,朝廷可按市价,强征百姓或粮商手中的积粮。
“难不成如此好的发财良机,就这样凭白放过?”想清楚了始末,林老太君很是不甘心。
“奶奶,如今打我林家主意的人是知洲田机田大人,此人手握重权,掌管着一洲的内政,若是等蝗灾爆发后,他打听到我林家提前储备了大量的粮草,定然会利用国家的律法来打压我们,到时若是其强征我林家的粮草,我们就算是不甘愿,也无法阻止。”
“另外律法虽规定按市价收购,但却没有仔细说明什么时候付钱,若是那狗官将粮草全部拉走了,再找个边关战事连连,银钱紧缺的理由,让我们干等着,那林家可就吃大亏了。”
林老太君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但说归说,若是凭白放过这等发财良机,那也太可惜了,“当真想不出个好办法么?”
林敬之自然知道林老太君定然不会死心,话峰一转,脸上便布满了自信的笑容,“当然有办法,奶奶,孙儿先前让下人们收购粮食时,曾仔细吩咐过他们,动作要尽量小心一些,别让有心人查觉,如此一来,只要我们不在蝗灾爆发后,大量的出售米粮,田机自然就不知道我林家提前积压了许多粮食的事情。”
林老太君闻言眸子大亮,笑道:“好,就这么办,到时那田机就是想找碴,也找不到。”
“是!”林敬之应了一声,随即又皱着眉道:“不过如此一来,粮食就不能一下子出手了,到时可能会少挣一些。”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怪那黑了心的狗官呐!”林老太君算了算,会少挣很多银两,恨恨的骂道。
“奶奶,您也别太生气了,小心自个儿的身子,虽然那狗官现在权势滔天,但您别忘了,田机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到离职卸任的年龄了,等他告老还乡后,我们再报仇也不迟。”
林老太君听后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发狠,等田机倒台后,定要好好的收拾他。
二人又在大厅聊了一会,仔细商议了下收粮卖粮的具体细节,就在林敬之想要开口告辞,快点回去探望唐郁香的时候,林老太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敬之,明天我就打算将礼之送到乡下的别院里去,省的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说到林礼之,林敬之还真想起了一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他不准备告诉林老太君,不然照着老太君极其护短的性格,怕是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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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三章奉上!
第二十五章 送女回家
离开大厅,林敬之想了想,没有立即回去看望唐郁香,而是招手将侍墨叫了过来,然后耳语了几句,抬步走向了书房,大厅一般是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家里的小事,林敬之一般都是在书房内处理。
以前的林敬之酷爱文学诗词,所以书房修建的比较大,书也多,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来到书房后,在书架上挑了本书,随手翻了几页,门外便传来了侍墨的声音,“二爷,按您的吩咐,两位姨娘带到。”
“进来吧!”林敬之的话音落后,就见门帘一掀,走进来两个身穿长裙的女子,左边那个大约二十三四,相面较好,个头高佻,身材丰满,颇有一股子成熟的风韵,右边那个十八九岁,皮肤有些黑,但那一双桃花眼,却是甚为漂亮。
一进门,这两个女子便跪在了林敬之的面前,异口同声的施礼问安,“婢妾参见二爷。”
因为接下来要处理的是家丑,所以林敬之对着侍墨摆了摆手,示意他带着一干丫环退了下去,这才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二爷,婢妾是丽姨娘。”左边那个年龄较大的女子当先开口介绍。
右边那个紧跟着答道:“二爷,婢妾是燕姨娘。”
林敬之虚扶了一把,示意二人起身,又道:“我听下人们说,你们二人是三爷在外面硬抢回来的?”
两个女子闻言脸色骤然一变,扑通一声便重新跪在了地上,一致摇头道:“不是,婢妾是自愿的。”
“起来吧,你们不必害怕,我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真心想留在三爷的身边。”
“是的,婢妾是真心的。”丽姨娘当先磕了几个响头,燕姨娘紧跟着附和。
“真的么?丽姨娘,若是我说的不错,你家中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儿子吧,记得你离家前,你的儿子还未断奶,这一走就是一年多的时光,你当真不想他?”林敬之说完,缓缓的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丽姨娘闻言后本能的身体一颤,没有再回话。
林敬之又看向了燕姨娘,开口道:“燕姨娘,你离家近半年,难道一点都不想念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李二?我可是听人说了,他为了你可是吃不好,睡不香的。”
燕姨娘眼眶一红,大滴的泪水便轻轻洒了下来。
接连灌了好几口茶水,林敬之才勉强压住了心中升起的怒火,这些恶事,都是林礼之那个恶棍干的,
“你们二人的来历我很清楚,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想不想回家?若是想,你们答应我几件事情,我就放你们离开,当然,若是你们不想,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不过日后三爷的日子不好过,你们可有得苦头吃了。”
林敬之的话音落后,二女开始沉思,想当初她们皆是有家有室的妇人,不过是在大街上偶然遇到了林礼之,结果被其看上,这才被强行抢进了林府,本来她们是不从的,但林家财大气粗,林礼之又以她们的家人性命要胁,这才使她们不得不留了下来,现在面前的这个男子,林家的当代家主,却当面给她们说三爷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林家二爷当真要对弟弟下手?
林敬之与林礼之不和的事情,早在几天前她们就从下人的口中听说了,而且林礼之最近一直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门都不让出,这也符合失势的前兆!
就在二人思考之际,林敬之温和声音再次传来,“如果你们不想待在林府,我会让三爷亲自写好休书,然后今晚就送你们离开。”
丽姨娘今年已经过了二十,而且十分想念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情急下,也就不再考虑林敬之是不是在耍诈,开口道:“二爷,您真的愿意放我们离开?”
燕姨娘闻言也是抬起头来,看向了林敬之的脸庞。
“当然,我说话算话,不过你们若想离开,必须得先答应我两件事情才成。”
“哪两件事?”
林敬之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脸色一下变的严肃了起来,“第一,你们离开林府后,我会给你们每人二百两银子,拿了钱,你们全家必须连夜搬离现在的居所。”
丽姨娘与燕姨娘闻言对望了一眼,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她们这些穷苦百姓来讲,一家四口,一个月的花销也不足二百文钱,二百两银子,省着点用,够花几十年了,而且她们只是富家地主的佃农,家里又没有地,只有几间破房,扔就扔了。
“第二,林家的下人将你们送出洛城后,你们这辈子,永远不许再回来。”
林敬之不说,丽姨娘与燕姨娘为了躲避林礼之,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回来了,所以二人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林敬之见她们答应了下来,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依林家如今的状况,他真怕这二人不答应,自从上次一个店门的掌柜被打了,他就开始思考怎样才能不让暗中的敌人抓到林府的把柄,毕竟人家是官,他是民,真要斗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找不到由头。
林府中,林敬之一向洁身自好,自然没有什么污点可抓,林廉之和林耀之是小书呆子,林学之不满十岁,也是没有问题,想来想去,他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林礼之的身上,这不查还好,一查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这个混账也算是坏事做尽了,打架斗殴,强抢民女,为了妓女争风吃醋,赌博,欺压良民,等等等等,那做的坏事当真是数不胜数!
若不是如今林老太君还活着,若不是为了林府的脸面,他早就一怒之下将其送进大牢了!
眼见这两个女子答应了下来,林敬之便又将侍墨叫进了书房,然后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侍墨听完后应了一声,就又退了下去,林敬之将二女掺扶了起来,让她们坐在了一旁。
没过多长时间,侍墨就取来了两份纸书,打开一看,正是林礼之亲笔所写的休书,丽姨娘与燕姨娘接到手里后,喜极而泣,又跪在地上,给林敬之磕了几个响头,连连道谢。
林敬之客气了几句,就让二女回自己的小院收拾下东西,好方便傍晚时出城。
“侍墨,你速去这两位女子的家中传下消息,出城的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前几天林敬之就让侍墨打听了下二女家中的情况,当时侍墨回来说,这二女的家人都很朴素老实,他就笑了,那时侍墨还搞不懂二爷有何用意,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主子心慈,打算将这两个苦命的女子放回家。
听到主子的吩咐,侍墨应了一声,就赶忙跑了出去。
处理完两位姨娘的事情,时间已是不早,林敬之又在书房里看了一会书,就有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要他去餐厅用饭。
等他来到餐厅,除了林礼之以外,林府的主子们都已经到齐了,林老太君见他来的最迟,嗔怪道:“敬之,你的病还没完全医好,以后可得小心着些自个的身子,不能太劳累了。”
林敬之笑着应了声是,走到老太君的身旁,坐在了下首。
豪门大家规律多,唐郁香等林敬之坐定了,这才站起来施了一礼,“妾身给二爷请安。”
林敬之伸出双手扶着她重新坐了下来,一脸关心的问道:“郁香,你手臂上的伤重不重?要不请个医师过来看一看吧。”
唐郁香强自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难道二爷忘了,妾身就是个医师么。”
自许秀才去逝后,就很少有人关心唐郁香了,当时有很多人都在她的坏主意,惊的她惶惶不可终日,再后来嫁进林府后,又是被人骂了好几天的扫把星,所以此时猛然听到关怀的话语,倒是真让她感动了一把,但眼前俊逸的男子只因为她不听话,就生了那么大的气,实在不是她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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