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节(1 / 1)
盛怒之下,卢俊义涨红了脖子,咬牙切齿,却已说不出话来。眼见那只大手向腰间落下,李固和贾氏心知不妙,刚想逃跑,却见一道银光闪过。卢俊义手起刀落,鲜血溅洒一地,两颗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向密室外。
这方世界的好汉大多是慷慨悲歌之士,心有不平气,拔刀相,杀起人来毫不顾忌,即便卢俊义为河北第一名士,冠绝天下的玉麒麟也无法免俗。深吸口气,卢俊义扔下腰刀,望向倒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脸色已然恢复平静。目光移开,落到对面的铜镜上,那个一头银发的男子看似陌生,却又透着几分眼熟。就在这时,只听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卢俊义扭头看去,只见那燕青正满脸慌乱地翻箱倒柜着。
“兀那小厮,连你也想背叛我?”
卢俊义勃然大怒,伸手卷起道力就要将那腰刀吸来。
“老爷误会了,小乙是在为老爷收拾细软。”
“收拾细软?”
卢俊义眉头微皱,面露疑色道。
“正是。”
说话间,燕青已然打理好两三个包裹,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燕青朝向卢俊义欠身道。
“这对狗男女虽行那苟且之事,可罪不及诛,如今老爷已将他们杀了,却已犯了官司。老爷,为今之计却是走为上策......暂且避一避风头吧。”
闻言,卢俊义面露深思之色,想到不久前上府的那个算命先生,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那张用说我近日会生大变,果然,他刚走,这对狗男女就被我捉了个现行。这样看来,的确要避一避风头,可这世道如此之乱......”
眼见卢俊义喃喃自语,面色复杂变化,燕青嘴角含笑,又做一礼道。
“老爷不必多想,我们此去只是为了避一避风头,既不结官,也不为寇,只做那红尘隐士,待到此事过后,老爷再回大名府,想必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也好,就听你之言,我们即刻出发。”
卢俊义点头称是,自卷起一只包裹,拉上燕青就向佛堂外走去。经过小阁时,燕青目光落向墙壁上,神色微凝,在那墙上刻着一首四行诗,却是吴用临行前所留:芦花从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礼,反躬逃难可无忧。
一主一仆不及入夜便匆匆忙忙向东南赶去,只携两匹骏马三只包裹,偌大的家业也不去管,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三日后来到一处水泊间,正是鼎鼎大名的水泊梁山。寻着山下的客栈吃喝一番,卢俊义便欲带着燕青启程,继续往东南方向赶去。两人刚出客栈,忽听一阵炮响,只见三四百个小喽啰从林间转来,当中站着一彪大汉,紫黑阔脸,鬓边生有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毛,江湖人称赤发鬼刘唐。
“兀那员外,既然落魄,不如来我梁山水泊做一大王,日日大碗酒肉,互相比试武艺,岂不快活?”
听得刘唐之言,卢俊义面露怒容,大喝一声,从马背上抽出一条裹金棍,重重地砸在地上,冷喝声道。
“贼子休想,我卢某乃是清清白白之身,岂能行尔等匪贼之举。”
“你当真不愿意?”
刘唐眯起眼睛,从腰间缓缓拔出朴刀,目光逡巡在卢俊义一头银发上,陡然间,刘唐心中一阵恍惚,记忆深处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可未等他想明,卢俊义已举棒扑来。河北玉麒麟,棍棒第一大家卢俊义一身修为已至通天巅峰,便是称他为天下第一强者也不为过。刘唐虽也有通天境界的修为,可实力远不及卢俊义,一个在马一个步战,更兼此时刘唐心慌意乱,不出十合已露败相。
银发再度飘过眼帘,看着那双神采奕奕却略显细长的眸,刘唐陡然一愣,却是已想到了前生之事。
“不对,你是君公子!这又是哪?我连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心中发慌,刘唐已无半点战意,虚晃一刀,就欲折身而退,正在这时,一支短箭从斜刺里蹿来,正中刘唐的小腿,身形一踉跄,卢俊义舞动如风的棍棒已然落下。
“啪!”
刘唐的脑袋被拍成肉泥,身体斜斜倒下,一众小喽啰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的步兵头领,下一刻,作鸟兽状四散奔逃。
收回短弓,燕青面色微微复杂,打量着负手而立,正在沉思的卢俊义,只觉这一刻他显得无比陌生,再难以看透他心中所思所想。
“老爷神武,恭喜老爷斩杀贼人,如此大功说不定能换得赦免也说不定。”
闻言,卢俊义面色丝毫未变,目光遥望向远山,良久他才收回裹金棍,看了眼兴高采烈的燕青,淡淡地说道。
“小乙,你可信人有前生来世。”
“前生来世?老爷,你知道小乙最不信这些神鬼之说的。”
燕青挠了挠额发,上下打量着卢俊义,尔后牵起马绳,踟躇着道。
“老爷,如今是带着贼人的头颅去献官,还是.......”
“继续向前走吧,小乙,这一趟过后你定会觉得不枉此行。”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卢俊义翻身上马,手持裹金棍,驾马向东南赶去。
两人一前一后,行了两三个时辰,已近黄昏,远远地望见一座大林,有千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树。行到林子边,只听得一声呼哨响,又是五百多小喽啰从两边跑出,卢俊义定睛望去,只见个胖大和尚,身穿直裰,倒提铁禅杖,站于队列当中。这和尚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因后背有花绣,江湖人送绰号,花和尚鲁智深,乃是梁上好汉中有数的强者,通天上品的修为,且天生神力。
“兀那恶员外,竟敢坏我兄弟的性命,洒家和你拼了。”
二话不说,鲁智深提起禅杖,身形如风,扑向卢俊义,卢俊义也不惧他,手握棍棒,飞身跃起,当头劈下。两人同为当世强者,鲁智深仗着力大,而卢俊义力气不输他,且棍法精妙,这一战飞沙走石,当真惊天地泣鬼神,梁山的小喽啰们无法承受通天境界的道力,纷纷退让开,只有燕青勉强能支撑,握紧双拳观看着战局。
百多合过后,两人依旧不分胜负,就在这时,卢俊义眸中忽地涌出一丝精光,抽身跳出战圈,大喝一声道。
“兀那花和尚,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鲁智深见着卢俊义不打了,也抬脚跳出战圈,紧锁眉头,细细端详起卢俊义来。
“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龙鲸大将!”
卢俊义眉头挑起,低喝一声,落在鲁智深耳边不异于旱地惊雷,吓了他一大跳。可下一刻,鲁智深脸色陡变,僵硬着身体怔怔地看着卢俊义,眸中渐渐浮起一丝清明。
“恶贼君公子,是你!”
鲁智深,也就是先前东海边龙鲸大将低吼一声,抄起禅杖,刚想施展出他的玄天道意法则,可一试之下却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囚笼,将他死死束缚其中,别说玄天了,便连法天境界的天地法则也无法企及。
“这里究竟是哪!”
心底一阵慌乱,鲁智深舞动禅杖,疯了般的扑向卢俊义,心神失守下,他的步伐连带禅法都已变得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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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早先码一章,有点迷糊,第三更下午起床了开始写)
第五百九十七章 水浒第一人(下)
(第三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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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你永不超生之地。”
耳边传来淡漠的话音,鲁智深抬头看去,金辉熠熠的长棍携着天地之力席卷而来,隐隐间,鲁智深只觉得持棍男子一下子变得无比高大,那个独战群雄,杀得天翻地覆,血染东海的男子似乎就在眼前。
“差矣差矣,君公子卢俊义本是一人,洒家又何必频生杂念......往事如烟云,大梦一场罢了,洒家是鲁智深还是龙鲸大将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裹金棍扑面而来之际,鲁智深突然丢下禅杖,长叹一声,盘膝于地。
一棍落下,花和尚心无杂念,虽未能善终圆寂,可禅意通达,龙鲸大将的心神飞出,依附于这方天地,从此以后,生生世世只能做那不拒酒肉,一怒拔刀的杀人和尚,成为水浒故事中的一名主线人物,再无法逃离。
“恭喜老爷杀死贼人,这贼人可是梁山有数的人物。”
一旁燕青朝向卢俊义拱手贺喜,可卢俊义却紧锁着眉头,眉宇深处透着几分忧色。
“奇也怪哉,连龙鲸都能悟出前世,为何我却始终未能脱离浑浑噩噩,虽有所觉,可仍旧模糊不清。”
往常周继君施展轮回.困,将强敌陷入轮回,逐一灭杀,那些强敌直到临死之前才会记起他们究竟是谁。周继君化身轮回故事里的人物,先在轮回故事中将他们斩杀一回,如此才能让他们完全脱离之前的记忆,从此以后深陷轮回,死心塌地做故事中的主线人物。而周继君向来扮演着超然的角色,虽入轮回化身故事里的人物,可并不迷失记忆,如此方可得心应手的书写、操纵故事发展。
然而这一次却和往常大相径庭,关于君公子的记忆只是偶尔浮现在卢俊义脑海中,模糊而又遥远,让他心头压抑而又不安。
“不对劲,莫非哪儿出错了。”
自言自语着,卢俊义翻身跨上燕青牵来的骏马,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想继续朝向东南方前进,正在这时,从远处的山头忽地响起一阵炮声,马蹄声哄响不绝,宛若雷鸣般,就见远处山头飙来大队人马,当头立着七员猛将,各持兵器,冷眼朝自己望来。
“大胆卢俊义,吾等兄弟好心待你,只想将你请上梁上当家作主,不料你却大开杀戒,坏了我兄弟,今日这水泊梁山就是你葬身之处。”
当先一使枪大汉怒声喝到,他身形挺拔,豹头环眼,满脸沧桑,正是梁山水泊勇武第一的好汉,豹子头林冲。
“正好七人.......连云、龙鲸已死,那剩下的七仙就是他们了。”
眸中掠过一道寒光,卢俊义缓缓举起裹金棍,手拉缰绳,长啸一声,人马合一,飞身冲向山头。
这玄道轮回虽然诡异,可只要将七仙都杀上一回,尔后书写完毕这方先天轮回的主线故事,成就水浒传,和三国演义一般,成为三道先天轮回界之一,自己也无需再担忧什么了。
卢俊义如是想着,手中的棍棒已然轰砸向林冲的枪。
距离山头不远的地方,近万军马林立,簇拥着当中那名黑胖矮汉,却是宋江率着梁山一众好汉前来,想要亲睹玉麒麟的风采。
“可惜,可叹,不料这卢俊义竟落到这般下场。”
苦笑着摇了摇头,宋江虽爱卢俊义的武艺才识,奈何他先杀刘唐,又斩鲁智深,坏了梁山的义气,再无法被山上的好汉容下。
“是啊,没想到他竟落到这般下场。”
羽扇纶巾,气质洒脱的军师吴用淡淡一笑,嘴角浮起几分揶揄之色。
“芦花从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礼,反躬逃难可无忧。卢俊义反......我在他府上留下这首藏头诗,他自杀了李固和贾氏,官府定以为他有心造反,即便他想回去,也不行了。堂堂玉麒麟卢俊义,河北第一人到头来只能落到这番下场,的确可惜可叹.......作茧自缚。”
最后的“作茧自缚”四字吴用说的极轻,却只有他背后心神敏锐的公孙胜能听见。
面露异色,公孙胜深深看了眼吴用,传音入密道。
“军师似乎有意不想卢俊义上山,巴不得他不得善终,却不知究竟为何缘故?”
“公孙先生果真机灵。”
依旧是满脸淡漠的笑,吴用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公孙胜,低声道。
“你这个故事里的人倒有几分慧根,奈何只是被他炼制出的人物罢了,再有道心却无机缘,只能困于这方轮回中,成为他手中的棋子玩物罢了。”
闻言,公孙胜勃然变色,忍不住低呼了出来。
“吴先生,你......你究竟是谁?”
这么多年来,公孙胜执着于修道,除了隐世不出的师父外,自问这世间再无一人能出己右,然而越修行,公孙胜越觉得天道难测,这方天地就如同一个巨大烘炉抑或是囚笼,将自己死死困于其中,想要掌握机缘命运只是徒劳,随波逐流于红尘间,正如吴用所言般,仿若棋子,可这吴用只是区区一教书先生,自己花费数十年才悟出的道理,他竟能谈笑间脱口而出,这如何不让公孙胜大吃一惊。
“我是谁?”
吴用嘴角微翘,目光远荡,落向不远处那个和七员好汉战得旗鼓相当的男子,自言自语道。
“差一点点就要被你蒙蔽了,轮回道意,果然不同凡响。若非我离那穹天境界还剩半步之距,说不定我也会像他们一样丢失记忆,沦为你的玩物。可现如今,这方轮回故事已被我掌握了一半,只要杀了你,便能颠覆这方轮回,重回东海了。”
“杀了你君公子,而且还是在你修炼出的先天轮回里,这样的战绩连我吕洞宾都有些得意了。”
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下一刻,那只终年被吴用持于掌中的羽扇已变成两股长剑,在梁山众人惊骇无比的目光中,他们那位只通谋略不擅武艺的军师陡然腾于半空,身形如鹰隼,迅疾如闪电,弹指刹那后已飞至卢俊义身后,手中两股长剑翻飞而出,如龙似蛟,又一个弹指刹那后,长剑重重劈斩在卢俊义的后背上。
“是你......怎么会......”
口吐鲜血,余光掠过满脸淡笑的吴用,卢俊义面色陡变,身体若风中棉絮,摇摇欲坠,重伤之下再无战力。
潜伏于梁山数年,忍着寂寞和岁月的流逝,只为了这最后的致命一击,斩杀君公子于他自己的轮回,就仿佛鹰隼捕食,不扑则已,一扑必中,如此便是八仙之首,名动天下的纯阳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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