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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初见齐灵儿,收其为徒,只是把她当作为日后的杀伐之子。然而,朝夕相处,周继君对她的警惕渐渐消淡,竟假戏真做般生出师徒之情。正如同百里雄般,周继君种下因,却不得不在今日面对那颗苦果,百里雄对他心生猜忌,周继君能狠心废除,可齐灵儿却五年不变地对他如师如父,周继君再冷血无情,也无法再动杀心。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至少今日的她只是我徒儿。

“你是师父的首徒,师父怎么会赶你走呢。”

“嘻嘻。”心思单纯的齐灵儿破涕为笑,她扳着手指轻声道,“我一个,李车儿一个,师父现在只收了两个徒弟,我们天吾山这么大,就是收上个百八十也放的下。嘻嘻,师父你以后就多收点吧,我这个大师姐肯定会很威风。”

“胡闹,整日没个正行。”周继君瞪了眼嗤嗤发笑的齐灵儿,“收徒乃是机缘,岂可乱来。哼,光是你一个为师已经头疼无比,若再多几个岂不要整日烦死。”

齐灵儿只顾着发笑,熟稔地缠上周继君,就要往他怀里钻,却被周继君止住。

“灵儿别闹了,为师喊你来可是有正事。”

“什么事?”

齐灵儿睁大眼睛,望向满脸严肃的周继君,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苦恼地揉了揉眉头,周继君看向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女童,轻叹口气,卷起袍袖,随后张开手,一只小猫打了个趔趄,随后喵喵叫着抱紧周继君的手臂。

“咦。”齐灵儿怔怔地看向那只小猫,又看了眼周继君,尔后嘴角浮起惊喜,连连拍手道,“师父,你什么时候会变戏法了,嘻嘻,以后齐灵儿不用再跑去看街头的大爷卖艺了,就让师父耍给灵儿看好了。”

闻言,周继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险些岔过气去。他冷哼一声,挥卷袍袖,那只活灵活现的小猫凭空消失,只剩一颗青枣。

“你师父我可不是街上那些杂耍卖艺的闲人。”

周继君起身,负手在屋内踱着步,余光扫过齐灵儿,却见她满脸迷茫,口中犹在嘀咕。

“分明就是,坏师父,还不承认......”

“好了,好了。”

周继君站住身形,揉了揉眉头,却是苦笑不已。他花了半年时间和月罗刹、沙摩尼才参悟出神乎其神的变化之术,却被齐灵儿当作下九流的杂耍,若被月罗刹知道,肯定会嘲笑周继君这个师父做得太无能了。

“就当是杂耍卖艺,灵儿你愿不愿意学呢。”

“嘻嘻,好玩儿,灵儿要学。”

齐灵儿蹦蹦跳跳地来到周继君身边,期盼地望向他。月华如水,从窗棂前泄下,贴在师徒俩身上,宛若镀上一层水银,晶莹剔透。

“想要修得这番变化之术,第一等条件就是要拥有先天精气,且能如臂把使。灵儿你身世与众不同,生来就拥有凝聚天地之气的本领,因此早早地炼化出属于的你先天精气,因此我门下众人中,也只有你能习得这番本领。”

周继君眉头舒展开来,眼见齐灵儿神情也渐渐认真起来,方才满意地颔首道。

“气乃人之本,而天地之气亦为万物之本,只有明了气的本质,参悟天地生灵的奥妙,才能以精气变化万物,掌握其中规则。我和你月叔叔沙叔叔苦思数月,相互应证,也得出天地间三种变化规则。分别是天罡斗数,地煞斗数,和星辰斗数。”

“你沙叔叔生性淳朴,贴合地道,因此修炼了那地煞斗数。你月叔叔性子飘渺无际,向往逍遥天下,因此习得天罡斗数。而你师父我这些年参悟星辰变化,却是择取了星辰斗数,并将他并入我君子斗数之下,别于战技。”

“地煞有七十二番变化,天罡有三十六番变化,我这星辰斗数只有十四样变化。可并非变化之数越多越好,斗数之变在于各自领悟,摩尼认为这天地之变有七十二种,罗刹认为有三十六种,为师则将世间万物变化融合成十四种。只要掌握这十四种变化,天地万物,包括千古异兽,绝世强者无不能比变之。”

齐灵儿怔怔地望向临窗而立的白衣男子,尔后眼中浮起好奇,张口问道。

“那师父是不是将十四种变化都掌握了?”

“为师炼化了九颗主星,已然掌握了九种变化,如今能变出的有飞禽、走兽、凡人、俗物、山川、河流、植类,凡火和风雨。”

伸手推开窗户,星辰之光流转于天穹,周继君挥舞袍袖,卷来九道光芒,在屋内飞舞着,渐渐凝聚成星辰之态,而在这九颗主星之旁,若隐若现地悬浮着五颗黯淡的星辰。

“灵儿,今夜为师就传你斗数之道,是为万物变化的根本,你需得用心修炼,日后自行参悟其中奥妙。”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事发

(第三更到,晚上去趟书店,明日第一更可能会到的比较晚,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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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中,周继君只在君子峰上教齐灵儿变化之术,山内大小事宜皆没去过问,更别谈北朝之事。

星辰斗数乃是周继君花费三个多月时间领悟出来的奇妙法术,可他也只是因为早早修悟了君子斗数,在半年中又炼化了四颗主星念头,加上从前的五颗总共九数主星念头,这才初通了那九种变化之数。而齐灵儿虽是八斋所生,天地精华所聚,生来天赋异禀,可一时间也无法明了其中奥妙,连一变之数也未曾掌握。这倒也激起了齐灵儿不服输的劲头,没日没夜地修炼领悟,勤奋得令周继君也啧啧称奇,而其余七名星主和刚刚回转的白天机,则在月罗刹的操练下日夜苦修。再加上已经闭关半年多的周古,此时天吾山上一派火热奋发的景象,然而在这之中,却隐约浮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氛,火热中透着期盼,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君子峰老树下,周继君好整以暇地看向打坐修悟的齐灵儿,轻抿着盏中茶水。就在这时,生着血喙的白鸽扑棱着翅膀飞上枝头,扭头啄着羽毛,下一刻它已落在周继君手中。小心翼翼地将鸽腿上的竹筒取下,从中抽出那条丝带,周继君眉头微皱,轻声读了起来。

“皇妃生产,三日前百里雄率两万轻骑回转平南府,却大发雷霆,接连杖毙数十名宫女内侍......空空上人亦随行。”

“终于到了呵。”

周继君直起身,负手在山崖边踱着步,面色平静,可眸中却时明时暗。停住身形,周继君放眼望向十数里外的皇宫,轻叹一声,诡道之力陡然运转起来,掐指而算。修炼到通天境界后,三道齐飞,诡道亦突飞猛进,再加上那日穹宇深处,周继君得到孔宣耳提面命,明了了机缘的道理。这半年来周继君将修炼重心放在变化法术上,可也未曾放松对诡道和机缘的修悟,渐渐的,却也初通那些大神通者的掐算之法。

脑中浮起玄而又玄的感觉,念海之上,诡道蛇人操纵棋盘,棋盘之上氤氲其明若水镜的薄雾。周继君微微一愣,虽然半年前就早已隐约猜到,可当他看到棋盘之上的情景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就在周继君准备松开手指时,陡然间,一缕奇妙的气机从皇宫之上窜出,竟直飞天吾山而来。

周继君直直盯着那道透明的气机,手中掐算连连,眼中渐渐浮起惊诧之色。不多时,那道气机落在沙摩尼所在的峰上,随后淡去。

“那人竟和摩尼有缘?如此怎好......”

眉头蹙成川字,周继君抿着嘴,在山崖前不住踱步徘徊,心头微微烦躁,眼中杀机时隐时现。

良久,周继君深吸口气,转身走向疑惑地朝他看来的齐灵儿。

“师父,出了什么事吗?”

齐灵儿抚摸着雪白的鸽羽,问向周继君。

“师父要下山一趟,少则十日,多则一月,灵儿乖乖在这里修行,一切听你月叔叔的。”

“师父,你又要丢下灵儿了吗?”

“师父去去就回。此番事关重大,耽误不得,灵儿安心呆在山上,等师父回来。”

说完,周继君不再理会齐灵儿,缩地成寸,转眼间就已到了南门校场。修行正酣的星主们眼见公子到来,满脸兴奋地朝周继君行礼,却见周继君僵着脸,匆匆向月罗刹走去。

“怎么了小君君,不在君子峰陪你的好徒儿,跑这来做什么。”

月罗刹摸了摸鼻子,轻笑着望向周继君。

“我即将下山前往平南府,这山中大小事宜就交给你了。”

闻言,月罗刹脸上浮起错愕之色,尔后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开始了吗。”

“嗯。”

“不若让摩尼留在这,我陪你走这一遭吧。”

“不可。”周继君摇头道,“若我们一起去,恐怕会引起百里雄的警觉。再者,天吾山乃是我们的根基,大变将至,你们两人需一同呆在山上我方才放心。”

深深看了眼周继君,月罗刹也不再争,他洒然一笑。

“小君君诡计多端,这次定会马到功成,只不过,该狠心时要狠心。”

“他若负我,我自然不会再挂念往日恩情。”周继君淡淡地说道,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月罗刹,“我十日间若没消息,你无需担心,若十日后还未回转,你就将它打开,依计行事。”

笑容渐渐收敛,月罗刹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周继君。

“此事连你都无法掌控吗。”

“若只是百里雄,那自然无虞,可若东边那个人插手,以此布局想要一举倾垮北朝,那就有些麻烦了呵。”

“你那个师弟白启吗。”月罗刹阴阴一笑,“那货倒有几分本领,只不过想要一口吞下北朝,似乎太自大了点。”

“若我不出手,恐怕还真会被他做到。”

周继君幽幽一叹,他遥视平南府,在那皇气笼罩的宫殿中,一股暗流正静悄悄地隐伏着。

“这何尝不是我将白家彻底击败的最好机会,不多说了,看好灵儿,别让她下山。”

说完,周继君挥舞袍袖招向天头,胖胖的白云奔涌而来,就在周继君准备驾云而去时,身后传来鸣吠声,却是长着大耳朵的孟极一蹦一跳地跑来,尔后蹿入周继君怀。

“你也想和我一起去吗,也好,说不定会用上你那些古怪的神通。”

周继君淡淡一笑,在少年星主们倾慕的目光中,驾云而起,直向平南府飞去。

............

这些日子来,宫人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皇妃数日前生产,诞下一女婴,却因为出血过多,险些送命。连夜赶回的陛下怒不可遏,不仅赐死了产婆和太医,就连当日伺奉于殿内的宫女侍卫也没放过,皆被杖毙。

待到皇妃身体渐渐康复,百里雄才平息了怒火,可却始终阴沉着脸,目光所及,内中隐约浮动着骇人的暴虐,宫人们胆战心惊,生怕稍有不慎惹恼了君王,落得个生死人亡的下场。宫内愁云密布,人人惶恐不安,就连宫内巡逻的侍卫也终日僵硬着脸,满脸谨慎。而在众多侍卫中,有一人却比他其余的同僚还要不安,短短数日里,双颊凹陷,已瘦下了一大圈。

别人不知道,可齐灰却知道陛下到底为何而怒,那日皇妃生产时,他正在窗外守卫,女子的惨叫声传出,清风拂过窗帘,齐灰虽知是杀头的禁忌,可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去。只是一眼,齐灰就觉得全身冰凉,如坠冰窖,脑中一片空白。当他反应过来时,面色煞白,急匆匆地去找统领,托病返家,那统领看他脸色古怪,也不责怪,就给了他四日假期。

四日里,齐灰在家中寝食难安,如坐针毡,每当闭上眼时,总会想到那一眼所见的场景,如同噩梦。

“我该怎么办......”

齐灰捏紧拳头,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心中不断挣扎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门人齐灰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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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齐灰心底宛若被火烤般煎熬难忍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飘渺无际的声音。齐灰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却见同僚们都僵着脸巡逻站岗,没一人开口说话。

定然是幻觉了,也不知这场噩梦何时会醒。

齐灰心道,嘴角泛起苦涩,就在这时,那个醇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齐灰猛地扭头,却见周围的侍卫们都面色古怪地看向自己,犹豫片刻,齐灰心思渐渐沉静下来,细细听去。

“齐灰,你还记得我吗,若记得,午后来东楼酒家找我。切记,不可声张。”

齐灰嘴角微微颤抖着,眼中浮起激动之色,这个声音他虽只听过一次,但那一次就已让他终生难忘。深吸口气,将心头复杂激动的情绪按下,齐灰转头望向日晷处,苦苦等候午时换岗。

......

酒楼上,头戴斗笠的男子依窗而坐,他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轻抿着,目光飞出窗棂。平南府中一片繁荣升平的景象,坊市商铺热闹非凡,公子骑马仕女乘车行往郊外秋游,一眼望去,竟无蔽衣褴褛之人,倒有几分当年大煜京城的盛世之景。

临窗饮酒的男子嘴角微微翘起,他放下酒杯,抄起竹筷扔出窗外。转眼间,悠扬的鸣叫声回荡在平南府上下,城中百姓纷纷抬头望去,眼中全然是惊诧和激动,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盘旋飞舞在半空中,它举手投足间无不带着出尘的气息,周身云雾缭绕,透过云雾,隐约还能看到群山峥嵘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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