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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眨着眼睛凝望着他,神情中充满了不以为然的味道。

陈小九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与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二小姐听了这句话,脸上一红,跺着脚发飙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与我何干?我只是提醒你,买卖是买卖,友情是友情,别想着她以后来买布料给她优惠!”

陈小九鼻子摸摸,望着二小姐冰冷的眼神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三掌柜了,只是二小姐的马夫,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你……”二小姐望着陈小九狡黠的眼神,冷语道:“不许犟嘴,赶紧把刘四扶起来!”

陈小九嘻嘻一笑,不理会二小姐的娇嗔,转头将一身鲜血的刘四吃力的扶起来。

二小姐见他伤势颇重,对平儿嘱咐道:“平儿,我一会与陈小九去就好了,你找个马车,送刘四回府,找个好郎中给他治伤!”

平儿答应一声,扶着浑身是血的刘四步履蹒跚的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看热闹

陈小九与二小姐相互对视一眼,望着她冷艳绝俗的容颜,略显尴尬,他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道:“二小姐,我们去锦绣亭做什么?”

“你是个车夫,不该你问的便不要问!”二小姐冷冷道。

这小妞吃了枪子了,言语间总是带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陈小九闭着嘴巴望着远方的人流,再不说话。

二小姐自己也不明白心中为什么对陈小九有那么多怨气,见他嘴唇上面沾有一些血迹,皱了一下眉头。

她不知是慧娘咬的,善良的以为是方才冲锋陷阵留下来的,有些心疼,忙拿出手帕递给他,一脸冰冷道:“赶紧擦擦嘴巴,打架也不知道小心,成什么样子!”

陈小九笑着接了过来,见上面绣着一朵鲜红的玫瑰,甚是好看,将手帕放在鼻子上闻起来,与大小姐身上的体香颇为相似,芳香扑鼻,清新爽朗。他流连回味道:“好香的手帕……”

二小姐听闻他奚落,红红的云朵又涌上了俏脸,咬牙切齿气呼呼道:“没个正经,你到底用不用?”说着伸手要将手帕抢回去。

“多谢大小姐关心!”陈小九笑着躲开,用芳香的手帕擦了一下嘴唇上的血迹,放在手中一看,鲜红的血迹跃然于手帕之上,将玫瑰凸显得越发娇艳,他将手帕规规矩矩的叠好,随手便踹到了怀里,心中不禁又响起了慧娘的身影,心中暗想,慧娘可真够烈性的,一嘴下来就把我咬成这样模样,哼……,小慧娘,你今天让我上面的嘴流血,下次我一定要让你下面的嘴流血,那样方才显得公平些。

二小姐见他将手帕装进怀里,心中觉得不妥,女孩家的手帕是非常重要的信物,只有闺中密友与心上人才能相互赠送手帕,这陈小九非亲非故,将自己的手帕据为己有算是怎么回事?她面上焦急,伸出欺霜赛雪的胳膊便要抢回来。

陈小九向旁边一躲,笑嘻嘻道:“二小姐别误会,手帕上面沾了血迹,还给你一个女孩家家,你会走背运的,很不吉利,待我洗干净后再还给二小姐!”

二小姐讪讪的张着嘴,不知道是这大淫贼信口开河,还是确有其事,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强行拿回来,正在左右为难间,忽见不远处人潮涌动,蜂拥般向广场中心挤去。

陈小九颇感诧异,又听得一阵锣声梆梆梆敲个不停,一个颇为洪亮冗长的声音喊道:“法场重地,谨言慎行,法场重地,谨言慎行……”

“龙二要被砍头了!”陈小九拍着手掌,满面喜色。对于自己一手导演除掉龙二的戏份十分满意。他猫腰便向里闯,二小姐迈着小脚在后面跟着,人潮涌动,她一个女流之辈,跟不上陈小九的步伐,便气呼呼喊道:“陈小九,你不管我吗?”

陈小九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一个浑身长刺的红玫瑰,忙回身拉着二小姐白藕般滑腻的小手,转身便往里闯。二小姐只是略微象征的挣扎了一下,任由陈小九带着她往里面挤。

人流越来越多,俱都兴奋莫名,争先恐后的闯进来,陈小九使出吃奶的力气挤到一半,再也挤不进去,看到左边有一个栅栏,下面有一个三尺高的垫石,陈小九大喜过望,向二小姐一指。二小姐会意,跑到垫石旁边奋力爬上去,奈何一介女流,身无缚鸡之力,试了半天也没成功,她回头看着陈小九,眼中颇含焦急之情。

这小妞还真是个大笨蛋!陈小九赶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弯腰抱住她的小腿,手臂一用力,在二小姐的一声娇乎中,把她稳稳的放在了垫石之上。

陈小九满头大汗,撸起胳膊也要爬上去,二小姐在陈小九抱住他的一刹那,与他修长伟岸的身躯又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她心中控制不住的碰碰乱跳,一团惹火也疯狂的涌了上来。石垫空间狭窄,一人站立搓搓有余,两人站立只能紧紧地靠在一起,她见陈小九也要爬上来,面上一红,急声冷冷喝道:“你不许上来!”

这小妞真不讲理,陈小九心里狠狠的鄙视她一下,无奈之下,踮起脚尖四下张望。他个子比常人略高一些,伸长了脖子倒也能将前面的景致看得清清楚楚。

二小姐见他踮着脚尖,伸长着脖子翘首四处张望,那形态,活脱脱的像一只迷路的鸭子,咯咯一声笑了出来,神态之间,颇为得意。

一阵锣声响过之后,又听得三声炮响,押赴龙二的囚车缓缓驶来,他此时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成人形。

他眼睛已瞎,手脚俱断,舌头半截,口不能言,活得如此悲惨,只有死了才是彻底的放松与解脱。

众百姓一见龙二囚车使出,一阵叫嚷,情绪瞬间便激动起来,争相拥挤到囚车面前,手中有的拿着鸡蛋,有的拿着水果,更有甚者拿着石头,疯狂的向龙二掷去。

只一会的功夫,龙二的身上便沾满了粘糊糊的蛋黄,脸上身上还有一丝丝被石头击打过的血迹。

龙二恍若未决,依然一动不动,极其萎靡的等待着最后的处决。

陈小九见到他亲手造成的一幕,心中既有得意,又有感慨,一代枭雄,落得这般田地,生死轮回,谁能逃得升天?

正杂感叹须臾间,后面一个俊秀的身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欣喜道:“小越,你怎么来了!”

“二哥,我来半天了,刚才还见你大显身手,与王大头火拼呢,只是我身份特殊,不方便现身而已!”钟越笑道。

陈小九听得钟越叫出二哥的名字,听起来甚不舒服,忙嘱咐道:“小越,你以后还是叫我九哥吧,二哥这个称呼一叫出口,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钟越哈哈大笑,连忙点头答应。陈小九想起崔家与慧娘之间的事情,忙关心问道:“你有没有去过崔家,向崔州平提起关于慧娘定亲的事情?”

钟越听到此处,面上冰冷,狠狠的拍了一下手掌道:“哎,提起这事,我便大为光火!”

“你不用着急,慢慢说来!”陈小九询问道。

钟越略有些愧疚道:“那个崔州平十分狂傲,仗着家族显赫,不把我我不放在眼中,声称谁要是敢阻挡他迎娶慧娘进门,便要与谁不死不休!真是岂有此理!”

“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陈小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崔州平家世颇好,书香门第,他也认为自己才学出众,博闻强识,处处高人一等。再说他又中了举子,就算是轻狂些,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慧娘定亲这件事情,他崔家首先便占了一个礼字,真要经官动府,咱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势力极大,更会有恃无恐!”

“九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钟越疑问道。

“对待读书人,当先礼后兵!我之所以想要以德服人,便是因为他占了一个礼字!”陈小九神情中透着一股冷酷道:“而现在,既然他敬酒不吃罚酒,就不能怨我陈小九做事狠毒了!”

陈小九说到此处,搓着手掌冷笑道:“小越,崔州平与那几个假和尚的龌龊.荡事情,便是咱们的突破口,这件事情十分阴暗,以你的身份十分不方便亲自去做。你可以找到樱木,然后领着他去将那几个卖屁股的假和尚一网打尽。

“咱们按照此计,顺藤摸瓜,一下就捏住了崔州平的软蛋。哼……,有了利器在手,咱们兄弟还会怕他一个爱爆菊花的畜生吗?”

钟越身为第一大纨绔,在崔州平那里碰了灰头土脸,面子里子全无,心中十分生气,一口恶气无处发泄,听陈小九要出绝招,喜笑颜开,连忙与陈小九仔细商议起来。

一阵紧锣密鼓的探讨后,两人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充斥着说不出的诡异与猥琐。

第一百八十七章 砍头

二小姐高高的站在石垫之上,登高而望,目之所及,黑压压一片,每个老百姓的神情中都充满了喜悦与兴奋。

她对龙二恨之入骨,正是这厮与梅文华狼狈为奸,一黑一白,为祸朱家多年,也助长了梅文华的气焰,以至于有尾大不掉之危。

而现在龙二的悲惨下场,是他恶贯满盈的应有轮回,也使得梅文华失掉了一只强有力的膀臂,今后这个梅文华便少了一个得力帮手,更容易对付些。

正在她秀美上挑,想入非非之时,猛然低头一望陈小九的身影,目光凛然,心中惊讶万分。

一眼望去,见陈小九竟然与杭州第一大纨绔钟越站在一起,再一眼仔细观瞧,两人搂肩搭背,附耳细语,神态之间距都充满了诡异和邪恶!

只是看这两眼,朱媚儿的心中如惊涛骇浪上下翻滚,波澜起伏,她干练的眉毛狠狠抖动了一下!陈小九这厮,绝非等闲之辈。

她长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因过分惊讶,而跳到嗓子眼的那一颗忐忑的心。

若说陈小九与芦柴棒等人混在一起还有情可原,同在社会的最底层,相互之间容易产生共鸣,进而结成帮派与势力。

可是,陈小九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籍籍无名小家丁,而钟越则是一个高高在上、身份显赫的权贵公子,这两人之间毫无交集,又怎么会站在一起宛如兄弟般喜笑颜开呢?

她沉思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低声嘟囔道:“陈小九,大淫贼,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陈小九满脸笑意,小声对钟越道:“杀了龙二之后,钟大人的威名扶摇直上,在百姓的心目中,钟大人就是他们真正的天了!”

钟越感叹道:“家兄能有今天,多亏九哥你鼎力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越,自家人不要说两家话!”陈小九拍着他的肩膀示意道。

钟越笑了笑,心中甚为温暖。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陈小九又斟酌道:“钟大人突然之间威名远扬,千万要防止有心人陷害,龙二死后,龙大必会反噬,与孙科狼狈为奸,一明一暗,上下其手,也是一桩难题。须得尽早抓住龙大的把柄,不能留有后患!”

他的这番话其实是有私心的,其一固然是为钟彬谋划,其二也是为自己铺路。只有龙大纠缠于官非之中,焦头烂额,无暇他顾,他才能趁机进军漕运行业。不然,龙大经营漕运多年,根深蒂固,如何才能与之抗争?

钟越嘻嘻一笑道:“九哥勿须担心,家兄已然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待斩杀龙二之后,必然会有百姓出头伸冤,九哥你静候佳音吧!”

正在二人言谈间,百姓们群情激昂,高举拳头蜂拥向前,抻着脖子喊着道:“钟大人来了,钟大人来了……”

陈小九与钟越相视会心一笑,举目远望。

龙二如同行尸走肉般跪在了断头台上,两个牢兵狠狠的压着他的胳膊,在龙二身后站立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侩子手,光着满是横肉膀子,虎视眈眈的盯着龙二的脖颈,仿佛是在察看,从哪里砍下去能更快的完成使命。

在远离龙二十丈之远的另一座高台上,钟彬端坐其中,正气凛然,满脸坚毅。而孙科也被逼无奈的做在了钟彬的旁边,只是满面的愁容突出了他惶恐不安的心境!

孙科虽然与龙大龙二俱都交好,本不应该出现在法场上,可是,他老奸计滑,出于对政绩的考量,他硬着头皮也要出现在法场上,力图让百姓记住,他孙科也是为民除害的一大清官。

钟彬十分威武的看了孙科一眼,又满面春风道:“孙大人,您口才颇佳,此情此景,还请您陈述几句,显示一下朝廷的威仪!”

孙科一听,眉头紧皱,他脸皮再厚,也不敢在如此关键时刻展露锋芒,待以后告到皇上那里,吃不了兜着走!他连忙摆手道:“万万不可,钟大人是杭州父母官,由您来训示百姓,更显朝廷尊严!”

“既然如此我便边当仁不让了!”钟彬知道他心中诡计,冷笑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父老乡亲们,请大家肃静!”

百姓们听钟彬言语,急忙齐刷刷的住口,支起耳朵倾听他的训示。

钟彬见此一幕,心生感慨,只要把握了民心,就能安然无恙渡过难关。他稳定一下激动的情绪道:“我钟彬调任杭州两年有余,自问不曾作奸犯科,贪赃枉法,不曾鱼肉乡里,横行霸道,不曾仗着官威,作威作福。我虽然洁身自好,但对父老乡亲们,我仍心怀愧疚,为何?为何?为何?”钟彬语调急转而上,声色俱厉道。

钟彬遥望四周,见无人作答,便站起身来走到龙二身边,指着他萎靡的身影,眼神中冒出一团怒火道:“就是因为龙二这样的无恶不作的宵小之徒,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致使百姓生灵涂炭,妻离子散。而且此等人渣,背后又有某些不自爱的官员为其撑腰,使父老乡亲们敢怒不敢言,当真可恶至极!”

老百姓听得此言,心中深以为然,那些受过龙二欺辱的人更加难过,纷纷痛哭流涕起来。

孙科听得钟越诛心之言,胆颤心惊,如坐针毡,见有些百姓的目光如刀子般向他射来,他汗流浃背,急忙假装拭汗,用袖子掩饰他惊慌失措的神态。

陈小九听罢,对钟越赞叹道:“钟大人老谋深算,道行之身,旷古绝今,我深感佩服啊!”

钟越微微一笑,心中暗暗点头称是。

钟彬看了孙科一眼,目光中透着一股阴冷:“孙大人,我说的对不对?请您指教一二!”

孙科心中大怒,满面通红,硬着头皮装腔作势道:“钟大人说得对极了,那个官员敢徇私舞弊,对此等恶霸包庇纵容,绝不可放过!”

钟彬看他一眼,满脸冷笑,又踱步走到父老乡亲面前道:“龙二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我已上书陈述京城,可京城路途遥远,回信天长日久,短日必不可行。而龙二恶贯满盈,多活一日,百姓惶恐,我心不安。今日我便擅自做主,先占后凑,除了这个恶霸要紧,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我钟彬一力承担!”

钟彬愁容满面,言语之间慷慨激昂,甚是悲壮。百姓听闻此言,心胸温暖,感动莫名!

钟彬仰望天空,艳阳高照,正当午时。他大步走回公案旁,手拿板签,急声道:“侩子手听令,午时已到,即可行刑!”板签随着他的一声决绝的话语,啪的一声轻轻落地。

孙科听得此言,紧紧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看,而百姓们听得此话,俱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龙二被砍下头颅的那一个精彩瞬间。

那个雄壮有力的侩子手肌肉汶起,凶神恶煞,高高的抡起鬼头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狠狠的向龙二的头颅砍了下去。

可是,刽子手没有听到那声熟悉的人头落地的“咚”声,低头一看,鬼头刀竟然卡在了龙二的脖子上,血顺着刀尖滴落到地上,与高台上那滩暗稠的血溶在一起。

这一幕,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暗暗心惊。二小姐吓得紧闭双眼,身形站立不稳,歪歪倒到的掉了下来,陈小九急忙将二小姐抱住,轻拍她光滑的脊背,轻笑安慰道:“怕什么,有我呢!”

二小姐满面苍白,闭着眼睛,捂着胸口,靠在陈小九身上,有气无力道:“死了没有?”

“没死,还得再砍一遍!”陈小九嬉笑着说道。二小姐一听,心中害怕,滑腻身子又软软的垂了下去。陈小九急忙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的死板教条了。

龙二的颈椎已断,只有几根韧筋牵连着脑袋与躯干,他一时又咽不得气,虽然双目已瞎,仍空洞的盯着侩子手,张口露出半截舌头,仿佛要说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只是呜呜的几声哀嚎,血从口里和嗓管里一起涌出。

侩子手大惊,抡起鬼头刀,对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又砍了下去。只听得咔咔两声响,鲜血染满了高台,龙二的脑袋咕噜噜如皮球一般滚下了下去,众人赶紧闪在一旁,掌声如雷,齐声叫好。牢兵刚想去拿头颅,旁边窜出一只野狗,叼着龙二狰狞的脑袋喜滋滋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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