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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二二六章 【龙牙刃】

段飞得意洋洋地抢着答道:“她是我的丫鬟,刘老可是准备给我多打些折扣么?”

刘老噗嗤一乐,说道:“丫鬟?亏你想得出,不过你运气也真好,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给我听着,今后你若是敢惹苏姑娘生气,我决不饶你,别看我区区一个铁匠,我可是进京面过圣的!”

“不敢,她不欺负我就好了。”段飞嘿嘿一笑,说道:“刘老,解浪剑不够好听,还不如叫飞翼剑的好,我也想给自己的刀改个名字,就叫灵犀刀怎么样?”

“不行,什么灵犀刀牛角刀的,跟那把刀根本不搭架,解浪剑的名字也不是随意起的,怎能胡乱更改?追女孩也不能这么厚脸皮的。”

苏蓉脸上斐然,段飞却噗嗤一乐,说道:“好吧,不叫灵犀刀,就叫龙牙刃好了。”

刘老喃喃地道:“龙牙……龙牙,嗯,这个名字倒还贴切,神龙斩修改好后就叫龙牙刃吧……”

段飞心切修改神龙斩的事,等刘老离开之后立刻催促苏蓉动身离开了刘家铺子,苏蓉抬首看了看天,说道:“公子你自行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段飞讶道:“你还要去做什么?”

苏蓉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说道:“你别管,这是我的私事,你若是敢跟来,别怪我立刻离开。”

段飞当真不敢跟过去,跺跺脚,他赌气地转身就走,回客栈取了马,一人单骑向钦差行辕飞奔而回,给夜风吹了一阵后他冷静下来,突然莞尔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自己心中隐藏的事情更多,他凭什么生苏蓉的气呢?

段飞环顾左右,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真是难得的清净啊,他缓缓策马向前走去,慢慢品味沿途的风景人情,与坐在八抬大轿里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飞哥。”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段飞凝目望去,只见何海站在街边,微笑着看着他。

段飞策马来到他的身边,跳下马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怎么跑出来了?不怕被巡街的士兵抓起来吗?”

何海笑道:“我有合法的路引和证明,来苏州做生意的,现在苏州虽然乱些,不过有两大钦差坐镇,谁敢乱抓人呢?”

段飞笑道:“你我是偶遇?还是你专程在这里等我?”

何海说道:“我准备明早离开,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与飞哥告辞的。”

段飞失望地说道:“这么快就走了?石斌一定会很失望的……”

何海苦笑道:“没办法了,下次回来再道歉吧,飞哥,我要走了。”

段飞点头道:“好,你去吧,对了,有空帮我打探一下西洋海盗的消息,他们在东南亚发展的情况怎么样了?消息越详细越好,过年前我会离开江南,你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可以拿我的信物去找苏州卫都司关俊辉,他想杀冦立功,你可以剪除潜在敌手,你明白么?”

何海慎重地接过段飞的信物,激动地说道:“飞哥,你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被抓或者泄露风声,耽误了你的前程?”

段飞笑道:“怕,我当然怕,所以你还是尽量保密,别那么容易被人逮住啊,嘿嘿,迟早有一天我会建议皇上开海禁,到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出海经商,就不会有这么多海盗出现了。”

何海道:“我也很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飞哥,你多保重,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相拥了一下,何海挥泪而别,段飞目送他消失在远处,这才重新上马,返回了钦差行辕。

苏蓉没过多久便返了回来,她没有向段飞解释自己的行踪,段飞也没有过问,苏蓉给段飞煮了一碗夜宵便躲在自己屋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又是一天早晨,段飞正在屋里鼓捣他的瓶瓶罐罐时,石斌来报道:“飞哥,钦差杨大人来了。”

段飞放下手头的事,来到书房,只见杨慎正在欣赏着墙上挂着的字画,段飞进来后杨慎随口问道:“听说段大人曾经在应天府都察院贴了一副对联,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是一幅对联还是一首诗中的摘句?”

段飞将鲁迅写的那首自嘲诗念了一遍,杨慎念叨了两遍,突然拱手向段飞深深一拜,段飞惊道:“杨大人为何突然行此大礼?”

杨慎说道:“言为心声,段大人能写出如此豁达高远的诗,又岂会是结党营私的小人,杨某惭愧,竟然一直怀疑段大人的人品,请段大人原谅。”

段飞暗叫惭愧,他呵呵笑道:“杨大人不必如此,换做任何人也会对段某疑神疑鬼的,段某错就错在不该莫名其妙地就结识了皇上,让大人们将我看做是刘瑾、江彬之流了。”

杨慎摇了摇头,说道:“昨晚我考虑了一夜,段大人推荐的那两人都是极好的人选,桂萼任丹徒知县时丈量田地、均平赋役,政绩显著,因此得罪了上官下吏,这才被贬去南京赋闲,若非我灵智受蔽,早该同意段大人的推荐了。”

段飞轻叹一声,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谈,他轻声问道:“杨大人现在有所决定了吗?”

杨慎说道:“我已发出调令,应天那边动作快一点的话,他们后日傍晚之前就应该可以到任了。”

段飞欣然道:“如此正好,苏州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等他们一到,我就与他们践行,去扬州去了。”

杨慎讶道:“段大人,苏州现在百废待兴,积压的旧案数不胜数,你我正要联手大干一场,你怎能说走就走?”

段飞悠然说道:“苏州有杨大人与桂萼他们坐镇,有我无我没有多大分别,苏州的积案虽多,都是些陈年的死案,没有多大的研究价值,我不如到别的地方去走走看看,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何况那边还有一个案子在等我去办呢。”

杨慎皱眉道:“段大人莫非还在责怪我么?否则便不要急着说走,再呆几日,待桂萼他们顺利接手时我们再一起到扬州巡查如何?”

段飞有些犹豫,杨慎说道:“段大人不会因为遇到疑难死案便束之高阁,专捡那些简单的案子来办吧?”

看到杨慎嘴角的笑意,段飞知道他在激自己,虽然明知如此,却也无法拒绝,他苦笑道:“好吧,我试试看吧……”

杨慎收敛笑意,正色道:“段大人,百官请皇上将钦差执司一分为二,由你我分任之,本意是让我牵制你,可惜江南的情况呆在朝堂上的大人们一无所知,或者明明知道却不想理会,任江南糜烂至斯,我们只有改变初衷、齐心协力,才能用最快速度解决麻烦,不给江南带来太大的伤害。”

段飞点点头,说道:“那好,便让我与杨大人一起,在江南掀起一场让百姓欢呼雀跃,让那些贪官恶霸魂飞魄荡的狂风暴雨吧!”

杨慎笑道:“段大人,你我何不改个称呼?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地听着实在生分,小字用修,号升庵,虚长了几岁,你若不嫌弃,私底下就叫我升庵兄吧。”

段飞拱拱手,说道:“升庵兄……”

杨慎大笑起来,段飞也觉得怪怪的,他嘿嘿一笑,说道:“升庵兄,我还没有字,也不知道起什么号,升庵兄若不嫌麻烦的话,不妨帮我拿个主意吧。”

杨慎捻着胡须笑道:“看来我得好好动动脑筋了,段大人单名一个飞字,此名虽然朗朗上口,但三才配置为两水夹金,大凶啊,段者,断也,段大人的运势就如风筝,线断筝飞……”

段飞听得脸色有些黑沉下来,只听杨慎继续说道:“照命理分析,段大人应该幼遭大厄,活不到成年,若是大难不死之后却会行大运,但基础不稳,易生意外灾祸,且有没落背运之虑,段大人三才配置中水格太多,所谓红颜祸水,段大人的桃花劫只怕会不少,是该起个字来平衡一下了,段大人,筱泉二字如何?段筱泉三字三才配置为一水拖二木,木克水,兼能固土,可让大人根基稳固,主繁荣昌隆,幸福长寿哦。”

段飞沉吟道:“筱泉……小泉?不好,这个名字让我想到一条老狗……杨大人还是给我换一个吧。”

杨慎想了想,说道:“翰泉如何?”

段飞还是摇头,杨慎继续苦思一下,说道:“轶瀛如何?这个名字也是一水拖二木,总格大吉啊!”

段飞暴汗道:“意淫?杨大人,你能不能给我再换个正常点的?”

杨慎莫名其妙地说道:“轶瀛很好啊……啊,既然段大人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一个好了,淘宝?渊泷?皓琼?……”

杨慎苦心孤诣起的字都很合段飞,但是段飞却连连摇头,淘宝?我还易趣呢,皓琼?好穷……当然不行了。

杨慎闹了个满头大汗,说道:“岚宝,这个字也不错,从字格上看,可得长辈的惠助,得意外发展,可大获成功……”

段飞念了两遍,说道:“岚宝不错,今后我的字就叫岚宝了,多谢杨大人……多谢升庵兄替我想的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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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二二七章 【劫囚】

杨慎抹了把汗,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段大人……岚宝你喜欢就好,嗯,岚宝,此名稍有依赖贵人之嫌,宜自强不息,广结良缘,免得陷入困境时束手无策无人施以援手,且天运惧土,当你行土运时只怕有些不妥。”

段飞对这些并不太相信,两人经过这番相谈,关系更进了一步,段飞向杨慎拱手道:“升庵兄,我准备去衙门处理那些积案去了,升庵兄今日有何打算?”

杨慎笑道:“你去办案,我自然继续处理政务,若是有空,我倒是想四处巡查一下,当然,至少都是在斩了那批贪官恶霸之后了,段大人可想做个监斩官么?”

段飞摇头道:“不了,有那时间我不如多看些案子,若是能找到点突破口就好了。”

杨慎道:“如此我便不耽误段大人了,我们一起回衙如何?”

段飞点头答应,杨慎等了他一会,然后两人各自乘着轿子,带着人马回到苏州府衙。

段飞让出签押房给杨慎干活,他则霸占了苏州府衙的花厅,那儿环境好,又通风,吏房中的小吏将库存的积累案卷都搬到花厅,交给段飞的两大私人女秘书,经她们之手分类处理后的案卷才放到了段飞的面前,段飞躺在睡椅上,手捧案卷,仔细看着……

段飞看过没有什么头绪的案子就丢到另一边,有些案子与王世勇或苏州府被判刑的官员们有关的,他就让石斌等去问一声,王世勇他们自问必死,为了省点痛苦,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段飞居然顺手就破了几个旧案。

看着看着,管萧寒突然抬头望着段飞,说道:“大人,有些奇怪,苏州一府之地,这半年来竟然出了十多起失踪的案子,有些不对劲啊。”

段飞说道:“苏州这么大,半年才十多起失踪案,这有什么?多半都是被拐子拐去卖了吧。”

管萧寒肃容道:“大人,失踪的并非仅仅是年轻少女,男女老少都有,而且有的案子同时失踪的不止一两个人,甚至有时是一家人全失踪的。”

段飞被勾起了一点兴趣,说道:“真有这样的事?你给我统计一下苏州半年来到底失踪了多少人,将每个失踪案子都列入表中,将一些关键线索列入,最后再分析统计一下,看看这些案件之间有没有联系再说。”

“列表?分析统计?”管萧寒有些不解地问道。

段飞懒得解释,拿来一张白纸,刷刷刷地用他再次临时制备的鹅毛笔画了一个长方形的现代表格出来,练功、练字久了,他对身体和手指的控制已经大有长进,画的直线几乎可以媲美用尺子画出来的线,长方形的表格画得方方正正。

段飞继续充实表格的内容,什么时间地点,死者性别、年龄、特征什么的,管萧寒好奇地看着他,连苏蓉都望了过来。

段飞在表格最后留了些空白,随时可以补充资料,他把笔一搁,说道:“就这样,按着表格填吧。”

管萧寒拿起表格,双目露出一丝惊叹,她毫不吝惜语言地赞道:“大人果然高明,这个表格虽然简单,但是却极为实用,在此之前我还从未见过,是大人首创的吗?还有大人这支笔,任何人用它都能写出极小的字来,不但可以节约纸张,还能有各种各样的功用,大人,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段飞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自然,难道你在别处见过?去吧,若是一张表格不够用,你再自己画些表格,依次编号好了。”

管箫寒惊叹不已地拿着表格干活去了,苏蓉又拿起一个案卷递给段飞,说道:“大人,这个案子看起来相对简单,或许我们可以一试。”

段飞接过那个案卷仔细看了看,说道:“好吧,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去现场看看,现在加紧把那些涉及王世勇等死刑犯的案子理出来,午时他们被斩之后可就真的成死案了。”

苏蓉和管萧寒各自点了点头,但凡遇到那样的案子,便让石斌他们去大牢中找人询问,午时渐渐近了,牢房那边已经开始做准备,将犯人一个个提出来,装入囚车,准备推出去游街,然后到十字街口斩首示众。

突然,一个衙役飞快地奔进花厅,气喘吁吁地伏地禀道:“大……大人,不好啦,你的长随石……石斌,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挟持着,要我们放了王世勇,大人,我们不敢做主,你还是快过去看看吧。”

段飞霍然一跃而起,惊呼道:“什么?怎么可能!”

他不等那衙役回答,丢下手里的案卷就向大牢奔去,只见大牢之外,一个黑衣人挟持着石斌,被锦衣卫和衙役们团团包围逼在墙角,大家投鼠忌器,没人敢动手。

段飞来到两人面前,苏蓉和华明左右护卫着他,那黑衣人望着段飞喝道:“总算有能做主的人来了,段飞,你快下命令放了王世勇,否则我就杀了他!”

段飞深深地望了黑衣蒙面一眼,说道:“原来是袁先生,袁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所谓树倒猢狲散,王堂已经完了,你还替他卖命,这让我有些想不通了,你不如放下手中的刀,告诉我王公公现在何处,将功抵过,我可以保你无事。”

黑衣人正是袁胜波,他见段飞已经识破自己伪装,索性将蒙面巾扯下,冷笑道:“段大人,你可真会扮猪吃老虎,我们都被你骗惨了,王公公在哪里不劳关心,你还是关心关心我手里这小子的死活吧,快把王世勇少爷放了,否则我便捏死了他!”

段飞冷笑道:“他跟在我身边,早有必死之心,倘若我为了他而释放了王世勇,只怕他事后要自刎谢罪,我又怎能逼他做那样的事?袁先生,王公公派你来做这样的事显然是个天大的错误,要知道在此前我们都以为王公公已经死了呢……”

袁胜波脸上涌起一丝悔意,段飞又笑道:“还有,袁先生用的应该是调虎离山之计吧?使得不怎么成功呢,若非我尽力配合,袁先生岂会成功潜入府衙?我早已派人守在王世勇身边,只要有人接近王世勇他就会突施杀手……袁先生,你不过是一枚弃子,我劝你还是尽快放下手里的刀,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一声令下你就要万箭攒心了!”

袁胜波神色没变,但是他握刀的手却有些松了,段飞说道:“袁先生请勿自误,我没有太多心情跟你耗下去,放或不放,袁先生给我个答案吧!”

袁胜波冷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虽然是个弃子,也有弃子的功用和尊严,你快将王世勇放了,我数三声,再不放人我便要杀人了!”

段飞又摇摇头,说道:“你又上当了,我只不过是逛你而已,现在我可以确定你的确是一个弃子了,我其实早知道会有人试图劫狱救人,我早已在犯人的身上都下了跟踪药粉,只要王世勇被带回王公公身边,我的人就会将他们团团围住……”

袁胜波气得浑身发抖,握刀的手猛地一紧,锋利的短刀在石斌脖子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苏州大牢的一处屋顶猛地爆开,碎瓦纷飞之中,一个巨大的影子腾空而起,附近的衙役抱头鼠窜地躲避四溅的破瓦碎石,华明等却屹然不动,破瓦片伤不了他们,还没飞到段飞面前就被他们拍开了。

段飞的目光向那道影子望去,只见那赫然又是一个黑衣人扛着王世勇破瓦而出,当他的升势渐尽之时,他空余的一只右手划了个半圈,然后向下一甩,无数石块和破瓦被狂风席卷着向下边的破洞射去。

只听啵地一声清响,破洞之中又飞出一道人影,蓝衫蓝裙,手持长剑,正是段飞那不请自来的东厂丫鬟管萧寒。

“咦?”段飞惊疑地轻呼一声,管箫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牢里去了,只见扛着王世勇的黑衣人身形早已挪开落下,在屋顶房梁一点,飞快地向远处逸去,管萧寒毫不犹豫地持剑追上。

袁胜波见段飞果然派人去追,他回过头来,望着段飞喝道:“快叫你的人回来……”

段飞正望着他淡淡地冷笑着,袁胜波突感不对,只见段飞平举双手对准了他,咔塔一声轻响,两只劲弩穿透了段飞的衣袖,电射向袁胜波,袁胜波大吃一惊,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当那两枚短弩插入他脑门的一瞬,他心中泛起一丝后悔,无数回忆开始在眼前显现,随后眼前便暗淡了下去。

‘当啷’一声,袁胜波手里拿着的短刀落到了地上,袁胜波的身体软软倒下,石斌则张着口在那里,似乎被吓得傻了。

段飞冲上前一脚踢开袁胜波的身体,用手捂住石斌的脖子,叫道:“蓉儿,快过来,给石斌治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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