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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堂道:“若真是他假造的血迹,岂不是更说明他不想与我为敌?否则当日他把周家弄成令一番模样,我们看不破他的手段,也拿他没有办法,他就可以继续追查那个案子了。”

那人淡淡地说道:“或许吧,我没有证据,只是隐然觉得此人是个祸害,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出手杀他。”

王堂惊道:“万万不可!此人从前没有杀掉,现在可不能杀了,除非他离开苏州,再也与本公无关,不过……假若他真的可以收买,就如江彬、钱宁当年……还不如留着他小命为好。”

“只怕养虎为患啊……也罢,我还控制得住自己,公公请放心,我不会轻易出手的。”他心中却暗暗想道:“近几年来修炼一直没有进展,此人或许便是我的魔障,我越想杀他就越不能杀他,今后不见他就是……”

王堂想了想,说道:“不行,我得悄悄去钦差行辕走一趟,拼着再花上几十万两银子,也要保住苏州府这批官儿,他们一倒,说不定还要连累了我呢。”

那人拱拱手,说道:“公公高明,公公掌着苏杭织造,上品的丝绸出海一趟就能换回一船白花花的银子,能花点小钱买通钦差最好不过,或许我真的是多虑了。”

……

第〇二一三章 【星火燎原】

段飞回到钦差行辕,才擦把脸喝了碗茶水,就听石斌禀报说王公公来了,他请王公公到书房,王堂才跨入书房,见到段飞便抢上一步抱拳施礼道:“段大人,卑下身负苏州上下官员的重托,请段大人手下留情啊!”

段飞微笑道:“王公公不必客气,你说的是那些拦轿喊冤的人吧?状纸我已粗略看了一下,告苏州上下官员的不多,倒是告公公以权谋私、走私贩私以及贵侄王世勇欺凌百姓、行凶霸道的比较多哦。”

王堂背上顿时沁出一身冷汗,他刚才听乌有策来报,说告状的都是本地刁民,告的也都是苏州府的官儿,其中有少量牵涉到王世勇的,他这才信心十足地带上银票准备收买段飞,没想到段飞第一句话就把他打蒙了。

段飞安慰道:“王公公不必紧张,王公公镇守一方,为朝廷办事,得罪人是难免的,本官岂会因为几个刁民的状纸便怀疑公公呢?只不过……似乎杨钦差对这些刁民挺在意的,他身负监督本官执法办案之权,我想替公公遮掩也难啊。”

王堂脑筋灵活起来,他望着段飞,试探着说道:“段大人的意思是……”

段飞微微一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官最擅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了,周安的案子摆明是有人快速连刺周登两刀,因为事先已用点穴之类的方法制住周登血脉,以致流血不多,周登才坚持到了周安赶回,也因为点穴的缘故,血迹没有喷洒得到处都是,周登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为了保住妻儿,他狠下心来污蔑周安,藏在暗处之人这才解开他受制穴道,鲜血顿时喷得周安满身满脸,我说的没错吧?王公公,这个案子要破其实不难,我只是不想与王公公为敌而已,不知道王公公信不信得过我呢?”

王堂是知道这个案子细节的,听到段飞说得一点不差,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听完段飞的话之后他不禁连声道:“我信,我信,若段大人要拿我问罪早就拿了,我自然信得过段大人,段大人,这里有四十万两银票,是卑下与苏州府上下官员供奉给段大人的,请段大人多加维护我等,今后段大人若有差遣,我等肝脑涂地也要为段大人分忧!”

段飞微微一笑,说道:“段飞与公公一见如故,公公这么客气做什么?大家同气连枝,相互照应才是道理嘛,哈哈……”

看到段飞爽快地收了钱,王堂这才松了口气,他谄媚地笑道:“段大人说的是,今后段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卑下及苏州府的上下官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飞正要说话,冷不防书房外石斌大喝一声道:“大人,钦差副使杨大人求见!”

段飞说道:“杨大人?他怎么来了?就说本官正在休息,明日再见他。”

石斌苦笑道:“不行啊,大人,杨大人怒气冲冲地进来,没人敢拦他,噢,杨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大人,杨大人已经来到花园口了。”

王堂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行踪暴露,杨慎来抓行贿的现行了,他脑袋一晕,慌了手脚,段飞倒是比较冷静,他一指书房一侧的屏风,王堂顿时会意,急忙窝着身子快步躲到了屏风后。

他刚躲好,就听见杨慎的声音在书房外很不客气地凛然道:“段大人,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话要问你!”

段飞收好银票,咳了一声,道:“杨大人请进,段某刚坐下来,想休息一下,没想到杨大人来得这么快……”

杨慎重重地推门而入,怒道:“你在常熟休息得还不够么?打算休息到几时才准备过问今天接的那些案子?本官负有监督职责,你若不开审,我便要替你审了!”

王堂在屏风后听得那个恨啊,段飞乐呵呵呵地说道:“杨大人不要着急,本官赶了一早晨的路,歇歇脚喝口水,吃过午膳看过案卷后才能升堂嘛。”

杨慎冷笑道:“段大人莫非还准备去快活楼吃顿山海大宴,再让快活楼的女子为大人按摩一番么?段大人去过那快活楼几次了,可知那快活楼是谁开的吗?”

段飞沉声道:“杨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你虽然有监督本官办案之责,但是无权对本官的私生活指手画脚,杨大人请回吧,午膳过后我自会去苏州府衙升堂办案,杨大人若是不放心,届时不妨去旁听一下。”

“好,好,好!……杨某在苏州府衙恭候段大人大驾!告辞!”杨慎怒气冲冲地走了。

王堂等了一会也不见段飞唤他出来,从屏风背后伸出脑袋瞅了瞅,这才走了出来,愤然道:“段大人,这个杨慎实在是太嚣张了!日后卑下定连同苏州府上下官员一起弹劾他!”

段飞皱着眉头道:“此人平时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手里说不定还有什么证据,不可小视啊,王公公,不瞒你说,这个案子我觉得有些棘手了。”

王堂暗叫不妙,难道这小子才收了钱就要反悔?他忙说道:“段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段飞点点头,说道:“王公公请放心,本官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盟友的,杨慎的钦差身份不过是朝堂之争中平衡的产物,王公公你觉得皇上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呢?嘿嘿……”

段飞掏出银票又数起来,王堂见他一脸贪婪的模样,顿时欣然大笑起来。

段飞笑了几声之后正色道:“王公公,本官可以替你担了这个干系,不过……”

“我明白,段大人放心,这个孝敬是不会少的。”王堂拍着胸脯保证道。

段飞一愣,说道:“王公公,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这个杨慎手里很可能有些无法回避的证据,为了保险起见,王公公必须给我提供一个替罪羊,实在不行的时候就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这个人身份不能太低,否则根本不可信,王公公心中可有比较好的人选?”

王堂思索起来,这个提议倒是比较切实可行的,段飞有此提议,也就是说他确实是在考虑帮助自己,苏州府官员中谁比较合适呢?

段飞说道:“王公公不忙急着想,还是先与我一起研究下这些状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联手起来,还怕那杨升庵吗?”

升庵是杨慎的字,从段飞的语气中王堂突然抓到了一点灵感,结合杨慎刚才对段飞说的话,他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被杨慎威胁到的人不仅仅是他王堂以及苏州的官员们啊。

段飞送走王堂之后来到一处偏院,杨慎正在里面等他,见段飞进来,杨慎劈头便道:“段大人,那王堂可是信了?”

段飞笑道:“连我都不敢相信能够获得杨大人的谅解,何况王堂呢?他现在已经完全信任我,回去搜罗证据,准备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呢。”

杨慎轻叹一声,然后精神一振,说道:“段大人接下来有何安排?”

段飞双眼神光熠熠地望着杨慎,说道:“杨大人当知涉案官员甚多,若是准备一网打尽……杨大人心中有几分把握?杨大人手里又有多少顶替的人选?”

杨慎苦笑起来,说道:“原来段大人也考虑到这些问题了,我的想法是抓大放小,王堂和陈表、韩明是非抓不可的,其他人倒是可以暂放一放。”

段飞摇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可以暂时放过陈表一马,浙江不能无人主持大局,而陈表此人虽然与王堂沆瀣一气,却没有犯下多少大恶,至多也就贪了一点,留着他可以稳定浙江大局,倒是苏州知府乌有策不能放过,正是他的纵容,王堂与王世勇伯侄才能够……”

杨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段大人,先别考虑抓谁放谁,王堂等人在苏州根深蒂固,只怕连苏州卫上下都被他收买了,就凭我们手里两千来人,只怕还不够填人家的肚子,莫要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了。”

段飞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杨慎,说道:“这是王守仁王大人命人快马送来给我的,杨大人看了就会明白。”

杨慎接过信后仔细一看,神态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欣然将信还给段飞,说道:“原来如此,王大人算无遗策,对段大人还真是关怀备至啊!”

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的,段飞岔开话题道:“杨大人,下午升堂之后还需杨大人配合着拖延下时间。”

“没问题。”杨慎说道:“不过,我觉得陈表此人还是不能放过,他身为浙江布政使,有不可推卸之责……”

段飞与杨慎就该留谁该抓谁,仔细商量起来……

下午未时中,两位钦差一前一后乘着八抬大轿向苏州府衙而去,在苏州府衙门口外突然遇阻停轿,段飞正打算掀帘看看,只听前方震耳欲聋地有无数人异口同声叫道:“钦差大人,请为我们做主啊!”

段飞给吓了一跳,忙掀帘一看,只见府衙门前跪满了百姓,他们人人手捧状纸,成千上万人跪在地上,将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那场面着实让人震撼。

段飞走出轿子,那些百姓看到轿子里有穿官服的人出来,更大声地叫道:“钦差大人!镇守太监王堂私自征税一倍,苏州官员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纵容恶徒残害百姓,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段飞张目四下望去,眼前的情景让他不禁动容,华明靠近过来,小声问道:“大人,这也是事先的安排?现在我该怎么做?”

段飞道:“不,这是百姓们自发的,苏州百姓受压迫太久了,我们早些时候点燃了一颗火种,现在,大火已经开始燎原了!”

第〇二一四章 【狗屁钦差】

段飞他们在窃窃私语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杨慎的声音大声说道:“段大人,民心所向,你都看到了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段飞看看缩在衙门背后的乌有策等苏州府官员,暗暗冷笑一声,转身喝道:“石斌,你们去把状纸收了,华明,给我打开条通路,告诉百姓们,本钦差要进衙门去升堂审案,交了状纸的人才能进衙门,无关的人都给我赶开!”

段飞回到轿子里,很快轿子又重新被抬起,在喊冤声中进入了衙门里。

府衙后堂,石斌将厚厚一叠状纸呈上,说道:“大人,这是我在衙门口收到的,还有人不断将状纸交上来,所以郭威和蒋骏还留在外面收呢。”

段飞随手翻了翻,眼睛抬起向神色有些怔忪的乌有策望去,说道:“乌大人,这些状纸上告的人与事你可知悉?”

乌有策强自镇定,拱手道:“钦差大人,这些刁民无事生非,完全是编造故事、一派胡言,大人切勿轻信他们的谎言,下官一向廉洁奉公,绝无贪赃枉法之事!”

杨慎冷笑道:“乌大人,你都还没看状纸呢,怎么知道状纸上说的是什么?”

乌有策已完全寄希望于段飞,闻言毫不客气地说道:“杨大人,下官做没做过什么自己清楚,杨大人捕风捉影、听信谣言怀疑我等,实在令下官寒心,难道在大人眼里我们堂堂朝廷命官还没有那些刁民可信吗?段大人,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乌有策扑倒在地,向段飞连连叩首,在场的苏州府同知、通判也随同拜倒,不停喊冤,与外面的百姓一般无二。

段飞微笑道:“大人们请起,段某办案无不讲究真凭实据,这些状纸虽然言之凿凿,不过在我看来却缺乏凭据,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杨大人,你觉得呢?”

杨慎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信外面那千百名告状者都是无端生事,乌大人有没有做过亏心事自己清楚,段大人,是否该升堂了?本官还等着观摩段大人审案呢!”

段飞霍然站起,说道:“好,来人啊,升堂!”

“威武……”三班衙役依序列队,恭迎两位钦差大人升堂。

乌有策作为被告,段飞让人在公堂一侧给他准备了张椅子,待他坐定之后,段飞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张状纸,看了一眼后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啊,传原告褚晓上堂!”

乌有策愣了愣,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当那人被带上来时他更加疑惑,因为此人他的确从未见过。

那人跪在堂上,段飞喝道:“你就是原告褚晓?你状告何人?所告何事?”

褚晓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闻声答道:“大人,我状告知府乌有策,他目无法纪,冤枉良民,屈打成招,请钦差大人为我做主啊!”

杨慎轻蔑地看了变得有些不安的乌有策一眼,只听段飞继续问道:“褚晓,你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倘若属实,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褚晓大喜,说道:“大人,半年前的一天,我清晨从衙门前经过,衙役们突然涌上将我抓入衙门,诬我在衙门前小便,大人,小人要小便只会找那些偏僻的墙角,怎么可能在衙门口尿尿啊,小人为己分辩,乌大人不顾事实,命人打了小人二十板子,小人受刑不过,只好承认招供画押,被罚了三十两银子,戴枷示众三天,大人,小人实在冤枉啊!”

堂下轰然吵闹起来,有人在笑也有人在骂,纷纷扰扰乱作一团,公堂上段飞与乌有策交换了一个眼神,乌有策放下心来,杨慎的脸色却变得不太好看了。

段飞向乌有策问道:“乌大人,可有此事?”

乌有策义愤填膺地急忙答道:“大人,此人一派胡言,污蔑下官,请大人明察!”

段飞嗯了一声,对褚晓道:“褚晓,你可有证人、证据?能证明你没有在衙门口随地大小便么?”

褚晓张口结舌地说道:“大人,这让我去哪里找证据?大人,我真的没有啊……”

段飞一拍惊堂木,喝道:“没有证据你乱告什么?来人啊,将这个诬告者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戴枷示众三天,以效敬尤!”

褚晓被拖了下去,段飞又拿起一张状纸,喝道:“下一个案子,传原告……”

一连几个案子都是那些小偷小摸、随地大小便的案子,因为没有证据,原告都被打了出去,戴枷示众,杨慎的脸色越来越黑,堂下的百姓也鸦雀无声,他们眼神中的希望渐渐淡去,望着堂上两位钦差,他们的心渐渐麻木起来。

当段飞再将一个状告衙役林某公然抢了小孩糖葫芦的原告打出去时,杨慎终于忍不住对段飞道:“段大人,难道收到的状纸全是这种鸡毛蒜皮的案子?段大人不要浪费时间,挑些大案重案来审吧。”

段飞嘴里答应了,不过他翻|弄状纸半天都还没找出一张大案来,杨慎忍不住朝堂下大声喝道:“堂下可有人有重大冤情上告?还不上堂申冤更待何时!”

有了前面几个前车之鉴,纵然杨大钦差发话,依然没能挽回人心,堂下百姓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出头挨打,杨慎不禁有些怀疑段飞的用心,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挤出人群,大声说道:“钦差大人,我有重大冤情上告,请大人为我做主!”

这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他被两名衙役用水火棍架住,兀自大叫道:“我状告恶霸王世勇害死我全家老幼总共五口,状告苏州知府乌有策贪赃枉法,不但不严惩恶霸,反而将我交给凶手,若非天可怜见,我陈辉星早已死于非命,钦差大人,请为我做主啊!”

听到陈辉星三个字,乌有策神态大变,他仓惶地叫道:“陈辉星?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堂下百姓也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他们再次鼓噪起来,陈辉星怒极而笑,他大声说道:“苍天有眼,乌有策,你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乌有策定了定神,突然转身向段飞禀报道:“大人,快命人将他拿下,此人乃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杀了自己满门五口,前次追捕时被他跳入河中,我们还以为他已经死在水里,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来人啊,将陈辉星给我拿下!”

“慢!”杨慎拍案道:“他既然来了就不会逃走,放他上来,乌大人急着抓他,难道是不敢与他当堂对质吗?”

乌有策看了段飞一眼,见他摇摇头,乌有策哼了一声,说道:“本官无愧于天地,有何不敢的?只是有些担心此贼再次逃脱,想先将其拿下再说而已。”

段飞终于开口了,他说道:“乌大人说的不错,此人既然是杀人嫌犯,给我先拿下再说,来人啊,将嫌犯陈辉星给我绑上堂来!”

苏州府的衙役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将毫不挣扎的陈辉星牢牢绑住,拖上堂去,陈辉星五花大绑地跪在堂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他昂首挺胸面向段飞,说道:“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害死我全家的乃是苏州恶霸王世勇,请大人明察!”

段飞翻了翻案上的状纸,说道:“你既有冤情,为何不击鼓鸣冤?就算不相信苏州府,你也可以去按察司衙门或者应天刑部告状嘛。”

陈辉星苦笑道:“小人也曾试过去按察司告状,却险些出不了按察司的大门,大人,王世勇有个镇守太监的伯父,在南直隶有谁敢接我的状纸?今日听说钦差审案,我才敢大着胆子前来告状,倘若大人也不敢接我这个案子,我只好到地府去找阎罗王继续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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