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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而言,能够用现在这种简单改造的箭矢射中目标,今后用穿云铁翎箭自然会射得更准。
……
简陋版本毕竟是简陋版本,而且林夕的箭技毕竟还没到那种逆天的程度,所以在这一根箭矢在凄厉的破空尖啸声中坠地之时,虽然激碎了无数草叶,带起的风流使得破碎的草叶形成了一团纷纷扬扬的青雾,但距离林夕瞄准的那株小树却是至少差了二十余米。
“这一箭是边凌涵射的。”
林夕仔细的看着这一箭的轨迹,自言自语的出声同时,第二箭就又已脱手飞出。
第二箭再次在凄厉的破空尖啸声中狠狠坠地。
让他不满意的摇了摇头的是,这第二箭却是远远的偏向了右侧前方,距离那株小树也足足偏了近十米。
不过他并未停手,却是一箭一箭,十分冷静而又平稳的不停施射着。
就好像他之前那个世界的一颗颗狙击子弹坠地一般,那株小树周围的草地之中,不停的被射出一团团纷乱而迷离的草屑。
有时林夕的箭矢眼看着已经要落在那株小树上,但最终却还是偏了数尺的距离,擦身而过,带起的气流使得小树的树叶一阵簌簌乱抖,而下一箭,却又未必比这箭做得更好。
因为天地之间的元气是流动的,林夕也不是机器人,也不可能保证每一根箭矢的调整是完美的。
一直足足射出了数十支箭矢之后,才终于有一支箭矢重重的穿过了树冠,激碎了小树的树叶,斜斜的落在了小树的树干上。
小树的树干上瞬时爆开一圈混杂着新鲜木屑的气流,随后这株小树直接从中折断,飞坠在地。
“利用这风势,多了两百米的高度,力量果然大了不少…”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惊叹,却是没有任何的停留,马上喊了一声:“回去!”
时间回到十停前。
林夕站回到了同一位置,站得极其仔细,没有任何的偏差。
接着他却是没有和上次一样马上射箭,而是在心中极其细致的计算着时间。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发现了拥有一天一次回到十停前的特殊能力之后,他对于时间的计算便恐怕比这个世上除了张院长之外的任何人都要精准,恐怕之前那个世界的秒表也不过如此。然而他还是十分的小心。
他一直等着,足足等了十停的时间,等到最后两秒在他的心中流淌过之时,他极其平静的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是边凌涵射的!”
他的心中依旧嘀咕了这么一声,同时他的手上也依旧没有任何停留,那一箭几乎刚刚从从天空中开始坠落,他便已经第二次持羽引弦,看着这一箭的运行轨迹,他便射出了第二箭。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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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多了一道风,随后又马上化成急剧的啸音。
第一支箭矢重重坠地,距离那株小树的树干也只有数尺的距离,在地上绽开一地的青色迷离。
第二支箭矢重重的穿过浅薄的树冠,切断了小半树干,这株小树在颤抖中折断坠地。
“呼…”
林夕长出了一口气,只是两箭,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和集中的陡然松弛,他的浑身却是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但他的脸上,却是也绽放出了开心至极的笑容。
这个世界的风,和人心一样,是不断在变化着的,但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却是一样的。
以他的修为和感知,以及这箭矢的局限,根本无法做到五百步之外的细微风向变化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却可以通过先来一次,知道这个时候风到底是怎么流的,到底会对箭矢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到底要做怎么样的修正。
这样只要他对于箭矢本身的控制不出问题,这一箭便还是极有可能在这种距离下击中对手。
为了避免最小的偏差,此刻林夕射出的箭矢,都甚至是一开始最后击中那次使用的箭矢。
“但是这终究还是能做得到的呀…”林夕在悬崖上坐了下来,悠悠的看着面前的天地,开始和在鹿林镇时一样,自言自语的低声说起了些胡话,“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觉得人天生都有君臣之分,作为云秦的子民,就要彻底效忠皇帝…可我天生就和你们不一样,没有这样的觉悟。而且你们做不到的…却不代表我做不到。学院要受制于皇帝…这真是麻烦,有一天,皇帝要听学院的,那就没这么麻烦了…”
……
……
就在林夕开始说起些大逆不道的胡话时,皇帝北巡的队伍已经穿过了山海主脉,蟠龙车轮已经压在了四季平原的泥土上。
虽然这次北巡用的只是探望夏副院长等一众云秦功臣的说法,并没有带上多少权臣,那些九老八公,也依旧坐镇在皇城之中,但既然是圣驾,阵势自然非同一般,一列列的仪仗和随从,密密麻麻的旌旗云盖和人群,拱卫着中间那辆威严十足的大型马车,令人望而生畏。
大型马车之中身穿明黄色便衣的皇帝端坐在一张书案前,他对面的一张软榻上,坐着一名宫装云鬓的女子,正是在如东陵遇刺的长公主长孙慕月。
因为强大修行者的体质,因为那一刺是故意被刺中,此刻长孙慕月已经看不出还有什么受创虚弱的痕迹。
反而是在马车之中还要伏案处理些事情的皇帝的眉宇间有一些疲惫,眼角的一些细微皱纹之中尽是说不出的累。
因为只有他和长孙慕月两人,所以这种疲惫他没有任何的掩饰。
一家之主,只需承受一家的压力,然而一国之主,又是这个世间最为强大的帝国的君主,又要承受多少的压力?
而且在群臣之前,还不能轻易的将内心之中的一些疲惫显现出来,所能显现的只有自信和威严…所以君王往往容易早逝。
蓦的,软榻上的长孙慕月突然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小卷,莫名的轻笑了起来。
皇帝抬起了头,有些诧异的看着笑得十分突然的长孙慕月,觉得自己十分了解的这名亲妹此刻脸上的神色让他全然不解。
“皇兄,有件事你恐怕也决计想不到。”长孙慕月也没有打哑谜,扬了扬手中的小卷,看着皇帝道:“我在经过鹿林镇的时候,一时兴之所至,让鹿东陵李西平推荐了那里的一名乡野少年去参加青鸾学院大试…但我怎么都没想到,现在这名少年居然成了青鸾学院的天选。还成为了这青鸾学院出战的五人之一。”
皇帝微微一怔:“鹿林镇的乡野少年?”
“父母只是普通商贾,没有任何修行经验。”长孙慕月看着皇帝,道:“我让李西平举荐他参加青鸾学院大试,只是因为听到他喊打雷下雨收衣服这句话。”
“他是决计不可能和张院长接触过的。”皇帝皱了皱眉头,看了长孙慕月一眼,道。
长孙慕月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觉得好奇,他竟然真的能进入青鸾学院,还能成为青鸾学院的出战五人之一。”
“既然是你举荐进去的,和你也算是有渊源,这次比试之后,如果他还活着…你可以适当的对他表示一些亲近之意。”皇帝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长孙慕月点了点头,看着皇帝有些疲倦的神容,轻声的叹息了一句,道:“双方的出战名单你也看过了,你觉得雷霆学院这方有几分胜算?”
皇帝的脸上蓦然浮现出一层坚毅阴沉的神色,缓缓的说道:“雷霆学院的新生挑选大多都是以修为和战力为主,我提议以新生比试,实际上对于青鸾学院来说是不公平的,因为我自认此种比试,起到决定性因素的反而是入学前的修为。但是夏副院长却是直接就答应了下来,答应了这种实际有些不公的比试…这便是他和青鸾学院的骄傲,他必然也是想以此点证明我错了。尤其你说的此种鹿林镇的从未接触过修行的少年,若是经过他不到两月的调教,便能击败我从小选拔出来,刻意栽培的学生的话,必定能给我更大的打击。他和学院的这信心也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但无论是青鸾学院的学生,还是我挑选的这批雷霆学院的学生,他们毕竟还稚嫩,谁也不知道具体发挥会不会像我们所想的一样,所以这比试,最终还是要看天意,就看这天…要让谁赢便是让谁赢。”
微微顿了顿之后,一股更深的疲倦浮现在皇帝的脸上,他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缓缓的说道:“但对于我而言,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因为即便是要看天意,做得多了,也总不可能总是让一方赢的。”
第六章 帝临青鸾
皇帝不想浪费时间,臣子便更不得安歇。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时,一列列掩饰不住疲惫的仪仗和随从,便已隐隐看到极远处登天山脉的庞大轮廓。
这些人并不知道皇帝的心意,他们看着这登天山脉时的心情,却是朝圣。
……
夏副院长和黑色长发飘舞的止戈系教授“秦疯子”,以及一名林夕从未讲过的中年富贾般模样的讲师在登天山脚下迎接皇帝。
皇帝的车队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越来越为清晰。
北巡的云秦皇帝,终于亲临云秦圣地,青鸾学院。
所有云秦臣子都十分清楚,当今年富力强,圣明果敢的云秦皇帝,加上这一次,这一生还只出过三次中州皇城。
一次是尚在襁褓之中,随着先皇到青鸾学院会见张院长,定下了许多大治之法,一次是先皇病危,皇帝加冕之后南巡,视察千霞边军,看千霞大军的军威,并同时册封了五名大将。
这三次之中,便有两次是到青鸾学院…哪怕一次只是在襁褓之中,这也足以说明先皇和现在的皇帝对于青鸾学院是何等的看重。
然而青鸾学院迎接天子圣驾的只有三个人。
然而知道夏副院长身份的所有随从官员却又没有产生任何不妥和惊怒的感觉。
就如在所有云秦子民的心目之中,天子是代表着天之旨意,神圣而而不可亵渎的至高者一样,青鸾学院,本身也就是神秘强大,不同于世俗的存在。
皇帝和长公主的身影从队伍中威严十足的大型马车之中走了出来。
没有人指挥,所有仪仗、兵卒和随从官员敛声静气的齐刷刷跪了下来,大呼万岁。
云秦皇帝平和的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平身,很自然的朝着迎驾的夏副院长等人走去。
夏副院长三人只是平静的作揖行礼。
早在坠星湖一役之后,先皇便已经立下了旨意,学院讲师以上见到皇帝不必下跪,进入朝堂面圣可以至百步,而青鸾学院的学生面见省督以下官员,亦不必下跪。
在云秦所有学院之中,青鸾学院这是独一的特例。
“夏副院长。”
神色平和的和夏副院长见过礼之后,云秦皇帝负手转身,对着身后几名随从点了点头,然后道:“其余人不用跟上来了,就在此处扎营休憩。”
听到皇帝的此句,一众已然两天没有合眼,看着眼前的山路已经在冒虚汗的官员们都是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连忙跪下拜谢圣恩。既然是在青鸾学院之地,而且谁都知道长公主和皇帝也都是强大的修行者,这些随从官员便根本不需要担心皇帝的安全。
云秦皇帝再次起步,开始和夏副院长等人攀登山道。
数十年前,他尚在襁褓之中时,先皇也是如此一步步走上这登天山脉,最终定下了这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
他要和先皇一样,在史册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他便要和先皇同样的强悍,做同样多的事情。
足足半日的沉默攀登之后,云秦皇帝随着夏副院长到了距离青鸾学院群峰还有很长距离的一处山峰,看着这座陡峭山峰悬崖边的那座青砖黑瓦的小院,云秦皇帝的脸色无比平静,心中却是有自嘲之意。
即便是最为开明和强大的皇帝,也无法记住襁褓中的事,这座自己先前住过的小院,竟然是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个可以容纳十余人的小院已经早已经准备好,内里饮食起居之物十分完备,皇帝的几名随行人员开始例行性的一些布置,而皇帝却是负手行向了东首悬崖边。
看到唯有夏副院长一人跟上,其余皇帝所有的随行人员便都是心中一凛,知道圣上和代表学院意志的大人物要单独商谈事情,所以便都十分识趣的没有跟上。
长公主长孙慕月在这孤峰之上也如同一名平凡女子,皇帝在,这里的一切纷争便已经与她无关,所以她只是自顾自的挑选了一间安静的崖边房间,准备冥想修行。
然而她看到这间安静的小厢房的墙上,挂着一幅有些微微发黄的墨宝,上面写着两行并不算好看的字迹:“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落款是长孙恭如。
……
悬崖的前方是一层层片状的白云,就像一片片或高或低的浮冰在崖间缓缓流淌。头顶当空的太阳似乎特别的近,一抹抹阳光照耀得人浑身带着些金黄。
“夏副院长,相比那些世俗之人而言,我们都是站在这山上的人,可以看得更远。”皇帝静静的看了片刻流云和远处更为宏大的山脉,转头看着夏副院长,缓缓的说道:“所以有些话您自然能够明白…朕并不是想要对付学院的任何人。”
不等夏副院长回答,皇帝又自嘲的笑了笑,道:“朕知道张院长开始便一直奉行国是国,君是君,学院是学院,即便是先皇,在张院长眼中也只不过是这个帝国的管理者。对于这点,朕可以理解为张院长和夏副院长都是出世之人,就和唐藏的那些苦行僧一样,对于这个天地有着和世俗人不同的看法,朕也可以接受这个看法。但您也应该明白…也正是因为有学院,有学院这样的想法存在,所以朝中的很多人便更加不懂得敬畏。”
夏副院长平淡的看了一眼皇帝,道:“陛下既然清楚这点,便应该更为清楚,自张院长开始,我们学院最珍惜的便是自己的羽翼。”
云秦皇帝冷漠的说道:“正是因为学院太过珍惜自己的羽翼,朕做事起来才举步维艰,学院的学生是云秦的,学院的大多数资源也是云秦提供的…这些学生的性命,自然也是要献给云秦,您又何必插手太多。朕也明白张院长和夏副院长的想法,终究只是想做不管世事的方外人…但可笑的是,因为学院的强大,所以你们被所有的天下人所警惕,而你们也得警惕着天下人动你们。就算你们基于这样的警惕,不想放手,也至少要做些改变,做些姿态出来,让那些只是因为我插手一些吏治就敢刺杀长公主的人明白,不知道这云秦今日的江山,到底是谁家的天下!夏副院长,您也知道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您说这云秦,若是能按照朕的意愿运转,又岂容那区区唐藏和大莽放肆!”
微微一顿之后,云秦皇帝直视着夏副院长,道:“若是夏副院长你们和唐藏般若寺那些大师一般,真的出世的话,又岂怕没有安静的容身之所?”
夏副院长一直看着云秦皇帝的神色变化,看着有些激怒的皇帝,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摇了摇头,提醒道:“陛下,你不要忘记,绝大多数提议,包括帮云秦培养学生,都是先皇求张院长做的。而当时之所以群雄蛰伏,江山平定,那是因为所有人都惧怕学院,惧怕张院长这样一名战神般的人物…现在陛下想让群雄惧怕陛下,那事实便是要惧怕一个真正强大的帝国,要从惧怕一个人,变成惧怕一国的国力,那这过程必定十分漫长,所以陛下根本不能心急,而且要对我们抱有足够的信任,而不是有什么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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