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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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纯又和清圆挤上同辆马车,一路上打听打听清圆的处境,顺道也介绍一番自家的情况:“外人提起沈家兄弟总存着几分忌惮,其实沈家起根儿是做学问的,老太爷很会取名字,殿帅和都使的小字,你听说过么?”

清圆摇了摇头,窗外天光透过一层银红的软烟罗,在她颊畔洒下柔旖的光。

“沈润的小字叫守雅,沈澈的小字叫澄冰。”芳纯提起和丈夫的初识,眼里微有赧然之色,“当初他来我父亲麾下报到,我看见他的名帖,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的名字。那时他不认得我,我认得他,还是我想方设法先结交的他。后来殿帅入了枢密使门下,他也跟着回了上京,里头总有三年光景音讯全无。三年后再见他,他赶了十车聘礼来,就把我娶回家了。”

清圆听着他们的旧事,简单直接,却也深情热血,原先离她很遥远的人,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守雅,澄冰,果然都是温润清澈的名字。沈知白出事的那年,他们兄弟不过十四五岁,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下从天上掉到地心里,十年来的艰辛渗透进命运的纹理,已经无从考证了。

清圆轻轻叹了口气,“好在苦尽甘来,昨儿家里还在说呢,这么年轻就官居从二品,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芳纯道:“一则是立储案里老太爷受了牵连,结果绕了个大圈子,还是他保的人克承了大统;二则,圣人登基后懿王生事,乱军都攻到拱辰门上了,是他们兄弟死守住的。圣人念及他们军功,又感念老太爷的恩情,少不得大力提拔他们兄弟。”

简短的几句话,足以描绘出沈家成败的经过了。女人的闺中生活大多琐碎,男人的仕途一路波澜壮阔,清圆嗟叹:“时势造英雄啊。”

芳纯失笑,“如今英雄造完了,剩下的就剩享福了。”说着挨过来一些,“四妹妹,你们家给你说亲事没有?”

清圆笑着摇头,“我上头三个姐姐,一个都没出阁呢,哪里轮着我。”

“这又不是分家业,还要论资排辈么!”

清圆不愿意同她谈论这些,囫囵敷衍过去,便扭头看窗外。护国寺是全幽州最大的寺庙,据说早年皇后也上这里来拜过佛,因此这寺庙一直香火鼎盛。远远听见梵声阵阵了,空气里也徘徊了檀香的味道,她越性儿打起纱帘,山林间露出了杏黄的庙墙,清圆有些雀跃,“就是那里吧?”

芳纯说正是,催促赶车的快些。今天不年不节的,山门外的马车也停了不少。车门打开了,各自的丫头上来接应,替她们戴了幕篱,清圆给芳纯正了正帽檐,这才相携往正殿去。

护国寺的台阶共一百零八级,登顶后迈上一个巨大开阔的平台,平台中间摆着一只丈余高的铁香炉,绕过香炉,就是护国寺的正殿。

清圆随芳纯进去,恭恭敬敬给菩萨磕头上香,芳纯平时是个大而化之的脾气,进了寺庙却处处小心。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深深顿首下去,前额结实抵在蒲团上。起身从殿里退出来后问清圆,“你求了什么?”

清圆说:“阖家平安。”但对于阖家的解读却并不包括谢家人,是远在横塘的陈家祖父母。春台递了成把的香过来,她低头撕开上面的封条,一面问,“姐姐呢,你求了什么?”

芳纯红着脸说:“自然也是阖家平安。还有一桩,我也求子,我和都使成亲两年了,一直没有动静,我心里有些急了。”

这是不避讳她,才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清圆是没有出嫁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恰好看见殿门前有解签的,便道:“姐姐请人算一卦吧。”

芳纯是急性子,想做什么恨不得即刻飞身过去,手里成把的香没有点燃,也来不及各处敬了,一股脑儿塞进了清圆手里。指指那个燃着一排蜡烛,供客人点香的灯亭,又指指白石座上的铁香炉,“点了全放进去就是了,让各路神佛自己分去吧。”

清圆捧着芳纯递过来的香,看着她和侍女又折回去,半路上遇见了熟面孔,停下来互相颔首问好。

抱弦道:“都使夫人脾气真爽利。”

春台接了清圆手里的香,又分一半给抱弦,吐舌道:“让各路神仙自己分,亏她倒敢说。”

抱弦携春台往灯亭子去,灯亭离大香炉不过四五丈距离,因明火太多,抱弦请姑娘在香炉旁等一等,她们点完了拿回来,没的姑娘不留神,燎了衣裳。

清圆只好听她们的安排,独自站在那里。

仰头看看天,今天天高云淡,穹顶蔚蓝,蓝得要把人神魂吸进去似的。只是这平台上地势高,风也比底下更大些,吹得帽裙翩飞阻挡了视线。她抬手分拂,幕篱的正面有接口,长而软的滚雪细纱,把她大半个身子罩起来,分开便像打帘一样。

可她掀起帽纱,头一眼见到的不是护国寺上方的蓝天,是一个俊眉修眼的男人。他像那天一样,穿着繁复的织锦襕袍,眼眸深邃又复杂。

清圆和他打过三回照面,两回在黄昏,一回在深夜。印象中反正那是个长得极好看的人,但究竟如何好看,还是模糊的。如今朗日晴空下再看,那种华贵深稳,甚至微挑的眼梢下暗藏的玄机,都似乎别有一番风味。如果他身后金甲的兵勇是一柄钢刀,那他就是刀背上精美的纹路,你以为这是装饰?其实是放血的血槽。

她这程子总希望能当面归还他留下的东西,可真正见了,心头又畏缩。也不知怎么开口才好,撤后半步叠手行礼,却听他幽幽的,刻意压低的嗓音传过来——

“四姑娘,沈某好像落了东西在你这里了。”

第36章

原来是记得的呀,所以那晚并没有喝醉吧!可是既没喝醉,怎么又把那面玉佩塞给她呢……横竖人现在是遇上了,东西还回去,一桩心事就了了。

清圆说是,“那日之后我上贵府拜访,可惜并未遇见殿帅。今儿可巧,本以为殿帅不在幽州……”说来奇怪得很,芳纯先前还说半个月后才轮着他休沐呢,谁知他就出现在这里了。想是因为公干吧,她也没有计较那许多,摘下纽子上的荷包,双手承托着送上去,“我替殿帅保管了几天,一直妥当收着,如今完璧归赵……”

沈润看着那个临风而立,时刻都含着笑意的姑娘,谢家那样的虎狼窝,没能磨灭她天性里的乐观和洞达。果真人成长的环境很要紧,横塘收养了她十四年的老夫妇极有处世的学问,没有子女,只潜心抚养她一个,她六岁开蒙,八岁吟诗,学问女红都很过得去,最要紧的是有一颗聪明清醒的头脑……一切符合想象,很好。只是谢家确实难缠了些,女孩子有一个不太理想的娘家,连带着姑娘都贬值了。小小的庶女,待价而沽,谢纾掉进沟里爬不上来的时候,就算把她填进窟窿做个六七品小吏的妾室也不是不可以;如今谢纾爬上岸了,原来准备为打通关卡牺牲的幺女,怎么也得从小吏的妾室,升作大员的嫡妻了吧!

他的视线降落下来,她有一双漂亮的手,细嫩柔软的指节,羸弱薄脆的甲片。他没有去接,轻笑了笑,“不是这个。”

清圆有些纳罕,心道怎么不是这个呢,他连瞧都没有瞧一眼,怎么知道不是这个?难道是看大小么?他还想拿这小小的兽面佩换酒瓮?她越想越心惊,这可不是好玩的,谢家能为老爷掏出上万银子暮夜金,为她,恐怕连一百两都不愿意出。

她着急起来,微微红了脸,那双托着小荷包的手复又往上敬了敬,“殿帅,就是这个,不会错的。我今早上亲自过目,亲自装进去的……”

他听了垂眼一顾,“四姑娘一直随身携带?”

清圆想起抱弦的话,微怔了一下,“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殿帅,所以每回出门都要带着。”

沈润的眉眼逐渐褪去了凌厉,有笑意沉在眼底,“四姑娘有心了,原来你一直都在盼着沈润么?早知如此,我该上贵府拜访四姑娘才对。”

他说自己的名字时,有种谦和的,温柔的神气。清圆还记得那晚月黑风高,他的那句“四姑娘似乎很怕沈润”,没有锱铢必较,完全是讲私情的语境。清圆喜欢研究那些场面人物说话的方式,每一个用词,每一次停顿,都有他们的深意。可这次隐约窥出了一点不寻常,也品咂出了他话里的调侃,她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姑娘,没有经历过那些,当即大大不自在起来。

望望他身后的班直,他们对上宪的话恍若未闻,似乎见惯了他暗藏机锋的手段。清圆翕动了下嘴唇,讷讷道:“不敢当,我是为了还殿帅东西,本就该是我拜访殿帅的。”她又托托手,“请殿帅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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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润摇头,“不是这个。”说完微眯着眼,轻轻将她含进眼框子里。

她急得厉害,脸颊酡红,眼里隐约浮起一层水光。十五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太稚嫩了,不明白男人这样的迂回是什么意思。那面玉佩他也没想收回来,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她收了,就是她的东西。

可她忽然又定了神,轻舒口气道:“兴许是我弄错了,这东西不是殿帅的。”说罢莞尔,“那殿帅究竟落了什么在谢家?我回去找一找,找见了再给殿帅送去。”

这下他脸上的笑意敛尽了,看那个兰花一样的孩子,笑得又甜又天真。

她善于以退为进,这是与强者交锋时最妥当的手段。人的性情,过钢易折,过于机灵也有后患。与其自己冥思苦想,不如将问题扔还回去。

他慢慢昂起头,四下看了看,“这是人间清净地,说得太多,怕对佛祖大不敬。”言罢又看她手中的荷包,“四姑娘收好,那是你的东西,千万别弄丢了。”

清圆心头作跳,他人前端着架子,眼波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要是屏退了左右,换下这身官服,恐怕更是个叫人心肝俱颤的顽主了。

认真说,她长到这么大,除了家里的哥哥和祖父的侄孙全哥儿,就只接触过李观灵和李从心。李观灵是仁人君子,坚定守常,全副心思都在做学问上。李从心呢,繁花似锦的大背景下长起来的贵公子,自得自在,有一片自以为是的丹心。但这位殿帅,年轻将才,位高权重,明明弄得谢家上下心惊胆战,转头又言笑晏晏,和人玩笑起来。

清圆握紧手里的兽面佩,知道这个话题应当到此为止了。清风吹着鬓边散落的头发,她拿小指勾了一下,笑道:“殿帅上护国寺来,是有公务么?”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细细的指尖嫣红一点,别具风情。沈润眼色微暗,曼声道:“今日抄付春山的家,他和这庙里首座是故交,我来拿人的。”

又是抄家,又是拿人,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刚才还说清净地,不谈红尘事,转头就将兵戈之气带进了佛门。

清圆正有些迟疑,忽然听见人声鼎沸,从后面的观音殿传来。忙回头看,一列班直压着一个僧人大步而来,那僧人也许反抗过,被打得乌眉灶眼的。押班的人见了沈润,上前叉手行礼,“殿帅,人已押解,听殿帅发落。”

沈润淡淡瞥了一眼,“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扰了香客多不好!”

清圆心里一清二楚,他分明是故作君子,故意说给人听。说完心平气和地转身,抬指一扬,领着麾下往山门上去了。

权这东西,走近了看原来面目狰狞。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践踏人,付春山落马了,以往和他有深交的也得跟着受牵连,不管你是官宦,还是方外人,只要查案所需,你就得进殿前司的大门。

清圆看着沈润走远,那块兽面佩还握在她手里,原本一心要还的东西人家不收了,可又口口声声落了物件在她这里,她开始隐隐担心,是不是她从陈家祖母那里得来的一盒妆奁就要不保了。或者这位指挥使深知谢家的意思,看轻了她,有意来撩拨……清圆忽然觉得天矮下来,心里一团气狠狠憋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直要把她堵死了。

抱弦和春台到这刻才过来,点香并不需要花多长时间,然而回身见姑娘和沈指挥使对面而立,却令她们不敢上前。

也说不清是什么缘故,被震慑有之,体人意儿也有之。看那两个人对站着说话,一个锦衣如血,一个淡得烟似的,是清雅底色上忽来浓墨重彩的一笔,意外地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姑娘要还人东西,总有许多话要说,她们便远远观望,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那面玉佩最后并没有还回去,抱弦又有些忧心,“姑娘,殿帅不肯收么?”

清圆皱着眉摇头,垂眼看看掌心,虽隔着一层镜花绫,也能感觉到底下沉甸甸的分量。她喃喃着,“可怎么好,留又留不得,扔又不能扔……”

正迟疑,芳纯从大雄宝殿里出来,一面摇着手里的符咒,一面道:“据说这个很灵验,我求了一个回去试试……才刚率众的是谁?我怎么瞧着像殿帅?”

清圆勉强笑了笑,“确实是殿帅,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他。”

芳纯倒不觉得意外,“幽州离上京近,这两天又逢雍州牧革职问罪,毕竟那是二品大员,殿帅怎么能不亲自过问!”说着顿下来,有心留意清圆的脸色,“你们可说上话了?”

清圆点头,“恰好碰上,总要打个招呼的。”

芳纯笑道:“你几次三番打听殿帅在不在幽州,我原以为你有什么要紧话要对他说呢,如今见面却只打了个招呼?”

那些内情不能说出口,芳纯毕竟是沈家的人,你同她说殿帅有古怪,回头话再传到人家耳朵里,到底不好。

“我不过想代家父向殿帅道谢罢了,明日我父亲就动身往剑南道去了,殿帅不在幽州,想见也不容易。家里祖母总说要谢过殿帅,今儿既碰上,少不得把话带到。”

至于芳纯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块兽面佩最终成为了一桩心病。

清圆坐在美人榻上,极力回忆当天的情形,难道弄错了?一瓯春夹道里遇见的那个人不是他?可她明明亲耳听见他自称沈润的……不知为什么,这人每次都叫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的心思她揣摩不透,因此在他面前便显得有些蠢相。

世上规矩体统,人家一概不在意,她以前所学的应对之道也通通派不上用场。她有些灰心了,泄气地倒回美人榻上,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懒得起身,仰起头倒着看过去,抱弦捧着一盘果子进来,头下脚上,顶天立地。

“姑娘怎么了?”抱弦失笑,“从庙里回来就不高兴。”

清圆说没什么,侧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抱弦把果盘放在桌上,回身站在榻前问:“还是为了那面玉佩的事么?”

清圆睁开眼,无奈道:“他说落了东西在我这里,我把玉佩还给他,他又不要,偏说不是这个。”

“那他的意思,究竟落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一头问我要,一头又不认这面玉佩。”

抱弦思忖一番,笑着说:“这倒奇了,不是玉佩,那是什么?难道是心么?”

这话一说完,清圆顿时红了脸,低低叱道:“别胡说,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抱弦伴在她身边久了,并不怕她真的动怒,只是连连认罪,“奴婢失言了,请姑娘恕罪。”可是却又不知悔改,细声替她分析,“姑娘先别恼,刚才我虽是和你打趣,可现在琢磨,是不是也有三分道理?姑娘细想想,第二回见面,就在夹道里堵姑娘,借酒盖脸给姑娘塞东西。要是今儿认了,说那晚是吃醉了,倒也罢了,可又不认,这是什么意思?若说讹姑娘,我想人家堂堂的殿前司指挥使,总不至于的,那还有别的什么由头,要这么和姑娘不清不楚地兜搭?”

清圆涩涩看了抱弦一眼,“咱们也不能混猜,万一人家有别的用意呢?殿前司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端看上回太太预备的那十几个酒瓮就知道了。”

抱弦轻笑,“沈家兄弟胃口既然这么大,姑娘身上能榨出几两油来?”

倒也是的,她一个小小庶女,不得全家重视,在她身上下功夫,完全是白费力气。沈润精于算计,上回的进项也算盆满钵满了,何苦再和她纠缠不清?这么说来,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

“上回老爷遇事,老太太的那些举动,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了。如今人家打量我,就是个好戏弄,可以随意轻薄的姑娘。”清圆疲惫地抬起手,覆在额上,“若是沈润派人上门来说,想让我进沈家伺候,你猜祖母会怎么应对?”

抱弦忖了忖道:“起先一定会推辞,说咱们好人家的姑娘,不与人做妾,要做必是正头夫人。”

“依你看,我这样的出身,能去给人做嫡妻么?”

抱弦的眼神暗下来,靳姨娘背的那项罪名,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洗刷清了。姑娘要为姨娘翻案,除非闹上公堂,但如今局势,她到底是谢家人,和陈家再亲厚,陈家的户籍册子上也不会有她。一个把娘家弄得身败名裂的女孩儿,天下哪一处容得下她?

背着靳姨娘的罪也好,为靳姨娘昭雪也罢,哪条都不是通往当家主母的路,抱弦轻叹了口气,“到最后老太太必定半推半就应下,姑娘打算怎么办?”

清圆摇头,目前真想不出好法子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一点宗旨是抱定了的,“我不给人做妾,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就当面陈情,殿帅见多识广,必定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抱弦沉吟,“或者找都使夫人,请她出面调停呢?”

清圆苦笑了下,“我原说呢,她一见我就百般热络,实在不寻常。现在看来,人家心里早就有底了,咱们何必自己送上门去,白给人话柄!”

也是啊,人说财不露白,可女孩儿长大了,藏也藏不住,多少眼睛看着不算,自己家里还不尊重,叫别人怎么抬举你?抱弦一向知道姑娘不容易,如今发现愈发艰难。譬如身怀财宝,走到哪里都明晃晃直打人眼,来了位侯公子又来一位指挥使,门第虽然都高,但一个家里作梗,一个又将人当做贿赂准备笑纳,认真说来,一个都不是良配。

作者有话要说:暮夜金:贿金。

2首座:佛教名词,意思是四大班首之一,地位仅次于方丈和尚,常由丛林中德业兼修者充任。

第37章

清圆是那种善于隐忍的性子,也许开头会慌乱,但沉淀下来,就没有什么能难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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