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_分节阅读_6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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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这种情况,徐西临会开玩笑说:“不好,我们辅导员要从美女换成大妈。”

但是他今天怎么都觉得田妍态度不对,愣是没敢开玩笑,有些回避地说:“谢谢师姐费心。”

田妍皱起眉打量着徐西临,被他这“不开窍”的态度弄得有点不知怎么接下去,徐西临不变应万变地假装若无其事。

过了一会,田妍半带试探地说:“我听说你家庭条件不错,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太紧,适当也放松放松,上回有个老师还跟我说你,说看你一天到晚不是折腾你的项目,就是忙系里的工作,都大三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来了——

徐西临缓缓地吸了口气,对田妍一笑:“其实有的。”

田妍:“……”

“不是咱们学校的,他有点不爱见人,没带来过。”徐西临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眼神温柔了下来,眼角却挂上了一点说不出的忧愁,“脾气也不太好,我其实也很想带他出来的。”

田妍心里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脸上还是维持住了师姐和辅导员的尊严,却若无其事地问:“看来感情不错,有照片吗?”

“总吵架,”徐西临无奈地说,“不过我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也忍了,照片没带。”

田妍才不相信,有些酸地说:“跟亲师姐还藏着掖着?”

徐西临只是笑,束手而立,不吭声。

田妍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挥挥手,转身回学校里了,徐西临站在初冬萧条的大街上,吐出一口白汽,走向最近的公交车站。

毫无预兆地,他心里回响起自己方才的话——我其实也很想带他出来的。

他也想在钱夹里夹一张窦寻臭着脸的照片,生日年节的时候跟别人抱怨说“好烦,又得买礼物,一年四季都是情人节”,想拉着窦寻的手旁若无人地在学校里走一圈……

田师姐说他没必要把自己逼太紧,可是徐西临不敢放松。

因为他“女朋友”是个男的。

在这个自由、民主、唐突、无礼、众口铄金……连国与国之间都企图用意识形态同化渗透对方的世界里,他不能用走宽宽大路的态度入窄门。

公交车上的暖气又歇菜了,徐西临坐了一会就给冻成了一只冰雕,四肢都僵了,他一路都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将窦寻嚼着口香糖、跟在七里香身后进门的那个场景一帧一帧地回忆了一遍,想着想着就笑了,然后心生妄念——要是一闭眼就能重新回到那一年就好了。

要是时光永远停留在他十六岁的夏天就好了。

何不只如初见?

徐西临乱七八糟地琢磨,在四处漏风的公交车里晃荡着,居然也能睡着,等他被护工跟他约时间的短信提示吵醒时,已经坐过了两站了!

他只好哆哆嗦嗦地自己溜达回去,收拾了房间,安慰了抑郁的灰鹦鹉,准备炒几个菜带去医院,刚关火还没盛出来,窦寻下班回来了。

窦寻胃还没有“酒精考验”,这两天着了点凉,更是疼得像针扎一样,进门时弯着腰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

徐西临听见门响,半天听不见人声,出来看了一眼,被窦寻吓坏了,赶紧把他扶到客厅沙发上,沏了杯姜糖水给他,窦寻刚喝了两口,就匆忙跑去吐了。

徐西临忙追过去。窦寻胃里很空,吐出来的都是水,翻江倒海,但是风声大雨点小,脸色先红后白,吐完手都开始抖,徐西临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心惊胆战地抬着一只手护着他,怀疑他会随时摔在地上:“怎么回事?”

窦寻摆摆手,面无表情地漱了口,仰面往沙发上一瘫。

窦俊梁找过他以后,徐西临一直在学校忙得脚不沾地,好一段时间没回家住,根本不知道窦寻现在是这个状态,他找了条毛毯盖在窦寻身上:“每天都这样吗?”

窦寻简短地回答:“没有。”

徐西临一看就知道他这推销人员过得是什么日子,又心疼又愤怒,困兽似的在旁边走了几圈,忽然强硬地对窦寻一伸手:“你电话呢?”

窦寻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疑惑地看着他。

徐西临:“给我,我替你把这工作辞了。”

窦寻一动不动地跟他僵持,徐西临等了一会,耐心告罄,干脆自己动手搜,窦寻一翻身压住他的手腕——窦寻没有白在拳馆摔成西瓜皮,一拉一拽,徐西临顿时重心不稳地趔趄在沙发上,支楞出去的腿踢到了小茶几,茶几“叽”一声尖叫,从地板上滑了出去。

窦寻半侧躺着,紧紧地扣着徐西临的手,然后闭上眼睛,抬起来贴着自己的额头。

徐西临急喘了几口气,心肝里一团三昧真火来回流窜,觉得眼前的窦寻就是一个甩在他脸上的巴掌:“你这是糟蹋你自己!”

窦寻的手紧了紧。

“明天不许去了,”徐西临狠狠地往外一抽,没抽动,他气急败坏起来,“听见没有!”

窦寻:“不。”

徐西临:“你要没事爱自我折磨,明天板砖和水泥去好吗?你是不是有病!”

他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为了让窦寻过这种鬼日子吗?没有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受得了这种打击。

窦寻不但是在糟蹋自己,还在糟蹋他的心意。

窦寻听着他咆哮,咬着牙一声不吭,身上的执拗变本加厉地发作起来。

他既然给自己选了一条路,就绝不回头,也绝不认输,爬也要爬下去。给窦俊梁看,给徐西临看,让他们都知道他不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让他们少来自以为是地做他的主。

徐西临太阳穴乱跳,抬手把窦寻剩下的半杯水喝了,被生姜的辣味冲得眼圈一红,他沉默半晌,哑声说:“豆馅儿,我送你去留学好不好?”

他们太年轻了,维系这份感情举步维艰,不如短暂地分开,容他有一个羽翼丰满的机会,也容他能慢慢跟外婆磨一磨,或许仗着老人家的宠爱,过一两年能争取到她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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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寻却没能领会他深远的打算,从偷听到徐外婆的话之后,那一只高悬的靴子终于落了地,窦寻蓦地睁开眼,半是解脱半是绝望地想:“总算来了。”

徐西临没注意到窦寻的异色,兀自故作轻松地说:“咱们不用窦俊梁,你要是能申到奖学金,就算心疼我,没有也没事,我先养你——将来你回来替我打一辈子工,好不好?”

窦寻听不进去,认定了徐西临是要摆脱他,觉得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哄骗搪塞:“不。”

徐西临叹了口气:“豆馅儿,你听我说……”

窦寻:“不。”

徐西临一瞬间想发作,艰苦地忍住了,他想了想,对窦寻说:“现在又不是古代去趟隔壁县城都得拖家带口鸿雁传书,又不是没有网,我以后保证每天跟你联系,你要是放假回不了家,我就飞过去看你,好吗?要不然我发誓也行,这几年我如果变一毫米的心,就下个雷暴把我轰成渣!”

他最后一句已经带了火气,窦寻却一言不发地把他凶残的山盟海誓品味了一遍,然后说:“不。”

徐西临先是短暂地摇头笑了一下,然后他猛地站起来,压抑的怒火一股脑地爆发出来:“那你要我怎么样?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吗?你对我有起码的信任吗!”

窦寻没有,也不屑编好话哄他,又执拗又倔强地逼视着他。

徐西临胸口一片冰冷,冷笑一声,转身去厨房拿走了他准备好的晚饭,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时隔两年,两个人再一次开始冷战。

徐西临在医院陪了几天床,基本没见过窦寻,等外婆出院回家养伤,两个人重回一个屋檐下,徐西临就住到了楼下书房里,窦寻则每天早出晚归,两人十天半月也不打照面,互相耗着,家里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连鹦鹉都不敢叫了。

临近开学的时候,老成打电话叫他们俩出去,窦寻还要去他们那破公司,没答应去不去,徐西临只好自己过去。

“咱们‘姥爷’烤串店启动基金已经有两万多了!”老成回家半年,整个人圆了一圈,满面红光的,“特别表扬大股东徐总和二股东窦总,其他同志也要继续努力……”

徐西临顿了一下——窦寻没跟他说过他往姥爷账户里打钱的事。

他们是窦寻有生以来第一次互相接纳的小团体,虽然跟吴涛一直小有龃龉,而且一起干的都是去餐厅当服务员之类的破事……他却还是冷漠地长情着。

余依然:“再催窦寻一下,忙什么呢,叫都叫不来。”

徐西临刚想开口替他解释两句,他们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当年热爱指甲油的邓姝进来了,有些生疏地跟众人打招呼。

“女大十八变,怎么上个大学跟整个容似的,坐这坐这!”吴涛冲她直吹口哨,他说着,从徐西临旁边挪了个地方让给她。

邓姝往他包里塞了一次巧克力以后,也没有明确表示什么,徐西临不可能自作多情地当面回绝,之后一直没回过她任何留言和信息,在学校也一直躲着她。

这会猝不及防地遭遇,徐西临快尴尬死了,一把揪住老成,小声问:“哪个傻逼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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