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郭府犹闻慈母语,孤身远赴攀城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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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郭府时,天已蒙蒙亮。

黄蓉几乎是飘回自己房间的。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闩上房门,整个人便虚脱般地滑坐到地上。

身上那件粗布麻衣,此刻仿佛浸透了血污与罪愆,散发着令她作呕的气息。

她一言不发地褪下这身伪装,用颤抖的手将其塞进灶台最深处,看着火舌将这件承载着无边罪孽的衣物舔舐、卷曲,最终化为一缕黑烟。

仿佛这样,就能将昨夜的一切都抹去。

她在浴桶里反复地、近乎自虐般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滚烫的热水将她雪白的肌肤烫得通红,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气,怎么也洗不掉。

那个壮汉粗鲁的触碰,他临死前那瞬间失去神采的眼睛,以及他尸体沉甸甸的重量,都像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感官记忆里。

“娘?”

房门外,传来郭襄带着睡意的、清脆的呼唤。“您昨晚去哪儿了?我半夜醒来,没见到您。”

黄蓉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人狠狠攥住。

她强行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尽量用平稳的语气答道:“娘有点事,去城外办了。襄儿乖,再去睡会儿。”

“哦……”门外的声音充满了依恋,“靖哥哥说,您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娘,您别太累了。”

女儿的关切,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插进了黄蓉的心脏,在里面温柔地、却又残忍地搅动着。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有什么资格,再为人妻,为人母?

她的手上,刚刚沾染了不为任何人知的、肮脏的鲜血。

“蓉儿。”

郭靖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说:“早饭备好了,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你爱喝的莲子羹,安神的。快出来吃吧。”

丈夫的体贴,女儿的纯真,郭府的温暖与安宁……这一切,都构成了对她昨夜所为的最极致的讽刺与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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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光明,而她,却刚刚从最黑暗的地狱爬回。

一连数日,她再未踏足襄阳城外的任何一处窑子。

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为国分忧的郭夫人,处理着襄阳繁杂的军政事务,教导着子女的武功课业。

可一到夜深人静之时,那份深入骨髓的空虚和被唤醒的、对禁忌体验的渴望,便如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她的意志。

她每每于梦魇中惊醒,只觉周身冰冷,心中一片荒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将她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白日的阳光总能将这些阴翳暂时驱散,她必须重新披上“郭夫人”的坚韧外衣,因为襄阳,还需她来守护。

时维秋末,襄阳城外,汉水之滨,寒风萧瑟。

蒙古大军围城日久,却始终未能攻破这座坚城。

忽必烈深知强攻不下,遂改变策略,日夜增派斥候,严密封锁襄阳所有对外通道,欲将襄阳困为死城。

尤其是南面与西面的小道,原本尚可秘密运输些紧俏物资,如今也被蒙古人的轻骑兵和弓箭手死死扼住,滴水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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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铁矿石、精钢、硫磺等战备物资,皆已告罄,甚至连打造兵器的铁匠铺,也因原料缺乏而停工了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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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使府议事堂内,气氛沉重如铁。

吕文焕眉头紧锁,手拈胡须,对着舆图长叹一声:“郭大侠,黄帮主,如今城中诸物俱乏,尤其是箭矢铁甲,已是捉襟见肘。那蒙古人的飞骑,日夜在城外巡逻,我等派出的几队乔装商旅,皆有去无回。长此以往,我军便是有心杀敌,亦无趁手兵刃啊!”

郭靖立于舆图之前,他那双坚毅的眸子,扫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蒙古营寨,沉声道:“吕大人所言甚是。昔日襄阳城,依凭汉水之利,可得粮草补给。如今水路虽尚可维系,但运来之物,多为口粮,重型兵器原料,却难以从汉水运入。蒙古人深知我军短板,故而严密封锁陆路,欲断我军器械来源。”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若无精铁与硫磺,城中神臂弓箭失无法补足,霹雳炮亦成摆设。蒙古人若再攻城,我军将士唯有血肉相搏,徒增伤亡。”

堂内诸将,闻言皆面色沉重。

昔日仰仗神臂弓与霹雳炮之利,方能屡次击退蒙古人如潮攻势。

如今这些“利器”面临断绝之危,无疑是雪上加霜。

黄蓉坐在郭靖身侧,素手轻抚着碧绿竹棒,她未曾开口,却将众人的议论尽数听入耳中。

她知道,这番困境,早已在她预料之中。

蒙古人绝不会坐等襄阳自生自灭,他们必然会针对襄阳的薄弱之处,步步为营,蚕食鲸吞。

而黄蓉,作为襄阳城实际的智囊,早已将破局之法,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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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待众人声息稍平,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如空谷幽兰,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与笃定:“吕大人,郭大侠,诸位将军,襄阳虽已是孤城,然天下之大,能人异士甚多。蒙古人封锁陆路,却无法封锁人心。”

她站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舆图前。纤长的指尖,轻柔地叩击着地图上一个遥远的地名——“攀城”。

“此地乃宋蒙交界处的一座中立贸易城市,三教九流汇聚,货物往来不绝。虽距离襄阳路途遥远,且途中多有蒙古人设下的关卡,但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政治平衡,至今仍维系着与宋蒙双方的贸易往来。城中各大商号,皆备有我军所需的精铁、硫磺,乃至各类珍稀药材与特制皮革。只要能打通一条运道,这些物资,便可源源不断地运入襄阳。”

吕文焕闻言,却面露难色:“黄帮主此计,下官亦曾思虑。但攀城距此,有四日光景。沿途蒙古人重兵把守,又有许多山匪草寇盘踞。我军曾派出精锐乔装,皆在途中失陷,人财两失。如今城中兵力紧缺,再难分派人手,强行护送商队。且耗费巨大,恐非长久之计。”

黄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之光:“吕大人所虑甚是。强行护送,无异于以卵击石。然而,我等又何须与蒙古人硬碰硬?他们要的是钱财,我等要的是物资。这世间之事,往往绕不过一个‘利’字。只要能让蒙古人觉得,放我等商队过去,比拦下我等所得更多,他们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这番思路,跳脱了传统的军事对抗,直指蒙古人贪婪的本性。

“黄帮主有何妙计?”郭靖温声问道,眼中充满了对妻子的信赖。

黄蓉收敛笑容,神色变得凝重:“其一,攀城往来客商极多,鱼龙混杂。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在攀城亦有不少眼线。我将派遣精锐弟子潜入攀城,摸清各大商号底细,探明蒙古人沿途设卡之规律与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其二,与其让商队携带大量现银上路,不如……以物易物。”她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襄阳城虽困,然城中亦不乏珍稀之物。例如南海鲛绡、蜀中丝绸、江南茶叶,以及我大宋独有的瓷器、字画,皆为蒙古贵族所喜爱。我可将城中库存的一部分珍品,兑换成等价的攀城商票,再以此商票向攀城商贾购买物资。如此,可免去携带大量现银之风险。”

“其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黄蓉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只有在谋划大事时才会有的凝重,“我将伪造一封来自蒙古某位大汗王子的密信,言明有一批对忽必烈极为重要的‘贡品’将从攀城运回。此批贡品价值连城,足以让忽必烈不惜一切代价。信中,我会暗示这批贡品中藏有对他王位构成威胁的机密文件,使其心生疑窦。然后,我们将这封密信,‘不经意’地泄露给蒙古人沿途的守将。你猜,那些守将是会选择乖乖放行,任由这批‘贡品’安然抵达忽必烈大帐,还是会为了自身安危,选择将此批‘贡品’扣下,甚至不惜冒犯上级,也要查看一番?”

她此言一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细细咀嚼黄蓉的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吕文焕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拍桌案,激动得胡子直颤:“妙计!此乃真正的攻心之计!蒙古人生性多疑,又互相倾轧。那些守将若收到此等密信,定会投鼠忌器,不敢擅动我等商队。他们既怕放走‘贡品’惹怒忽必烈,又怕扣下‘贡品’引火烧身,更怕贡品中真有什么不轨之物,被自己不慎放过。左右为难之下,反而会默认我等通过!”

郭靖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的微光,他温声道:“蓉儿此计,四两拨千斤,比强攻硬闯不知高明了多少。只是这伪造密信,须得字迹口吻皆符合蒙古王子身份,且泄露时机与方法,皆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方能奏效。”

“靖哥哥放心,这些皆是蓉儿分内之事。”黄蓉自信地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从容,“我早已收集了蒙古各大王子的笔迹与习惯,更有蒙语好手从旁协助。至于泄露时机与方式,我已有了初步计较。我将亲自带领一支商队前往攀城,沿途与丐帮弟子里应外合,确保万无一失。”

她语毕,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那份自信与担当,让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吕文焕躬身道:“有黄帮主亲自出马,下官方可高枕无忧。此行重大,一切所需,城中府库将全力配合!”

郭靖亦点头道:“蓉儿此行,艰险异常,万事小心。若有需要,为夫可亲去护送。”

黄蓉摇了摇头,柔声道:“靖哥哥身为襄阳守将,肩负全城安危,绝不可轻易离开。何况,此行更需隐秘。我已安排丐帮中的精锐弟子乔装打扮,护送商队。而我,将以‘孙记绸缎庄’孙老板的身份,亲自随行。外人看来,不过是一支普通商队,绝不会引起蒙古人的警觉。”

她目光流转,落在舆图之上,仿佛已看到了远方攀城那繁华而混乱的景象。她知道,此行绝非易事。但为了襄阳,为了郭靖,她必须去。

散会后,夜色渐深。

黄蓉回到郭府,书房的灯火依旧彻夜通明。

她伏案书写,时而凝神沉思,时而提笔疾书。

一份详细的物资清单,一份攀城各大商号的背景资料,一份伪造的蒙古王子密信草稿,以及沿途的丐帮接应点和紧急联络方式,都被她细致入微地整理出来。

她甚至为自己此行,精心设计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孙记绸缎庄的孙老板。

这是一个中年丧夫,却凭着精明能干将绸缎庄打理得有声有色的女掌柜。

她会模仿孙老板的言行举止,甚至为自己准备了一套朴素却不失体面的商妇服饰,以及那孙老板常佩戴的一支银簪。

她将自己彻底融入这个新身份,不留一丝破绽。

窗外,月华如水,洒满庭院。

郭靖不知何时来到书房门口,他看着妻子伏案疾书的背影,心疼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蓉儿的心思,比这天上的月亮还要深远,比这案上的军务还要繁杂。

她肩上所扛的,远不止这些有形的重担。

他轻步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黄蓉的腰,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墨香与女儿香。

“蓉儿,累了吗?”他温声问道。

黄蓉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柔声答道:“不累,靖哥哥。只是有些事情,须得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她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转过身,依偎在丈夫宽厚温暖的怀中。他的怀抱,是她在这乱世中唯一的港湾,是她卸下所有伪装与疲惫的短暂慰藉。

“此行攀城,危险重重,你定要万分小心。”郭靖轻抚着她的秀发,语气中充满了担忧,“若有不测,切不可逞强,保全自身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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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哥哥放心。”黄蓉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蓉儿的武功,你还不信吗?更何况,丐帮弟子精锐尽出,定会护我周全。此行,我不过是去买些东西罢了,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她嘴上说得轻松,可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压力,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望着丈夫清澈坚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

她不得不欺瞒他,不得不将自己心中那份对禁忌的渴望深藏。

她知道,一旦她心中那片黑暗被丈夫知晓,他那纯粹如赤子之心,定会因此蒙上无法承受的阴影。

她抱紧了郭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份独有的、让她感到心安的气息。

这一刻,她只是他的妻子,一个被丈夫所爱的女人。

她告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襄阳。

而那份深入骨髓的空虚和渴望,只是她为这份责任所付出的代价。

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深秋的清晨,天色未明。

一支由数十辆骡车组成,载满各种“货物”的商队,在襄阳城南门悄无声息地集合。

商队中的人,皆是丐帮中精挑细选的精锐弟子,他们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商贩、脚夫与护卫,身上藏有暗器,眼中却闪烁着训练有素的精光。

黄蓉身着一身深灰色绸缎袄裙,头上只插一支银簪,脸上被药水涂抹得略显憔悴,唇边带着一丝精明商妇特有的世故与精打细算。

她不再是郭夫人,不再是丐帮帮主,而是“孙记绸缎庄”的女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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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于商队最前方,目光沉静而锐利,扫过每一辆骡车,每一个弟子,确认万无一失。

郭靖亲自前来送行,他看着妻子那张被伪装掩盖的脸,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与担忧,却也知道此行非去不可。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黄蓉的手,那粗糙的掌心传递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一路顺风,蓉儿。为夫与孩子们,在家等你凯旋。”郭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黄蓉回握住丈夫的手,那双伪装成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只有夫妻二人才能读懂的深情。

“靖哥哥,你放心。襄阳城,就拜托你了。”她轻声说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转身,毅然决然地翻身上了一辆打头阵的骡车。马车缓缓启动,载着这支肩负襄阳希望的商队,穿过城门,驶向那片被晨雾笼罩的荒野。

黄蓉坐在颠簸的骡车上,透过车帘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襄阳城墙。

那座巍峨的城池,在晨曦中显得如此悲壮,又如此需要她的守护。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远方。

攀城。

一座陌生的城市。

一个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地方。

她知道,那里的确有着襄阳急需的物资,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

她更知道,那是一个远离襄阳,远离她“郭夫人”身份的地方。

在她的认知里,攀城,只是一个普通的贸易城市,一个可以为襄阳带来生机的希望之地。

她此行,是为了家国大义,是为了采购军需。

她并不知道,在那座名为“攀城”的灰色地带深处,还隐藏着一个魔窟,一个将彻底颠覆她认知,并让她深陷其中的、更为黑暗的深渊。

她只知道,她要去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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