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风希问她要不要帮她拿一份胜栗千束对着村上三人说。

在食堂门口分开，千束想着风希没事做的时候都是在训练场消磨时间，所以决定去那里找人。

她从食堂后方绕过仓库想抄小路过去，却在弯进建筑物之间的窄道时被角落的骚动吸引了注意。

堆放在墙外的箱子制造了一角隐蔽处，她还未见其身，就被藏在那的两人传出的声音给弄得面红耳赤。

一高一低的喘吟急促的漫在空气里，湿黏的水泽蓄积在那个角落，肌肤与肌肤相击时才有的独特声响规律的回荡着。

不用亲眼见证，受过正常教育的人都会知道在此时此刻那里在上演着什么样的鸳鸯戏水。

千束当然也知道。

因为太过尴尬，暴露在那响动范围内的当下千束一秒也没犹豫，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迅速原路返回。

……哇啊…吓死我了……重回大路上，千束拉开领口给自己扇风，她现在脸上很是燥热，感觉耳朵也烫得不行，面部的温度很快就传导至全身，如蒸气晕过般，身上贴了一层薄汗，把她整个人都闷得红润。

那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类似的事。

早在刚来没多久，千束就发现这里有蛮多对情侣的，只是大家都是避着上司的耳目偷偷交往，刚才的那对…好像是她的室友之一：佐藤与她的女朋友。

她起初很震惊，在她的观念里这可不是稀松平常的事——纵然不久前她也作为当事人见识过女孩子间的情爱……但一码归一码，实际接触到身边数量颇多的相同案例，对她这个传统社会出身的人而言可谓剧烈的文化冲击。

她真的就像是来到了不同的国度一样，她看到后勤部的女孩子和打鬼队员牵手、拥抱、亲吻…甚至还、还会、做那种事……女孩子与女孩子彼此间就像她的爸爸妈妈那样相处，那样幸福，那样寻常……这也是为何在村上她们总是有意无意的调侃她的日子中，千束慢慢已能处之泰然的应对过去了。

这种年纪的女孩子难免存着一颗对情爱之事或憧憬或好奇的心理，每当她的室友们看到她与北条小姐或其他后勤部的女生站在一起，哪怕只是闲话家常，就会忍不住遐想绯闻。

其实多半只是受了佐藤的影响罢了，千束自认为她与任何人都是单纯友好的伙伴关系。

只是……当这种不小心撞见别人幽会的状况发生的时候，现实的刺激总是使千束反复想起…泷奈与她的关系……

她们也能变成那样吗？

她和泷奈，像这里的一对一对那样……

然后就因代入了她俩的想像而羞涩到把脑子烧昏了。

自此之后千束都刻意不再去想这种难为情的事。

但脑海里已经刻入了此番意识却是事实。

她发现自己不歧视这些，也丝毫不觉得看到她身边的同伴发展出亲密关系会厌恶，或许是因为她如今也是这环境中的一份子了吧，又或者是大家接纳她的态度让她觉得——人再有多样性也依然是人。

纵使长着阴阳器官，但这都不妨碍人与人的交流、交心，只要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就不难发现…有很多人也接受了这样的你。

所以即便是她这样奇特的阴阳人，也能找到交往的对象，也能找到相爱的人。

她不敢肯定是不是只有在“彼岸花”里才有这种现象，但她如今更是庆幸了自己的加入。

长眼界也好，接触到更多人的想法也罢…千束敢肯定这些都是生养她的小村落无法带给她的体验。

她不好对他人的关系说三道四，也不好去评价她们这样做适不适当，她只知道——大家都在努力活在当下，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她们呢？

她与泷奈的幸福在哪里呢…？

潜意识都接纳并开始反思了，显意识还会抗拒吗？

当初被固有思想桎梏的人若是再次面对在意之人，又将激化何种连锁反应？

或许只有命运知道。

…

千束离家一个月。

一个人生活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井之上泷奈会说：寂寞如果会说话，她可以和它从早聊到晚。

每天在寂静中入睡，又在寂寥中醒来…煮一锅米饭从早餐吃到晚餐都还吃不完，头几天为了不浪费她做了很多酒酿跟饭干饼，到后来泷奈干脆不煮白饭了，也不讲究配菜与汤品，直接用最小的锅子炖粥当作营养杂烩的一顿饭，既方便又省时。

…反正一个人吃也不用注重给谁看了……

当然，持续这样的饮食虽说都有摄取到足够的营养，但长久下来对心情的好坏也会造成严重的影响，所以中途发现了此状的瑞希开始每天邀请泷奈到她家一起吃饭。

泷奈的大杂炖日子才被迫迎来了终结。

朝阳照常升起的一天，瑞希还在呼呼大睡，泷奈便已经做完她和瑞希的早餐，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轻手轻脚地出门下田去了。

她不用叫醒瑞希，瑞希不像她一样需要早早到田间做事，她的未婚夫每个月寄给她的钱足够让她把农务当兴趣在做，而不是维生的重要手段。

因为现在只有泷奈一个人顾家，她每天分配工作的时间为：早上处理完田间的工作与打扫鸡舍收鸡蛋，中午吃完午餐瑞希会陪她一起到后山巡鱼篓顺便摘野菜，下午回到家里做家事，傍晚做完晚饭才休息。

相比几个星期前事情的安排更为紧凑，也少了空档可以休憩，但泷奈却只庆幸她还有这种忙碌，因为减少了放空下来的机会才能减少她睹物思人的闲工夫……

井、井之上同学…！这些水果是爷爷奶奶要我拿来送你的…她们说给你和中原姐姐分着吃

泷奈刚忙完手上的农活，把器具收拾好正准备到瑞希家吃饭，在门前遇上了提着一篮西瓜葡萄来送礼的坂下良太。

…谢谢泷奈淡淡道谢接过了水果篮。

不知道千束启程前跟坂下家说了什么、又是怎么道歉婉拒眼前这个人的，只是这一个月来坂下家依然常常会分给她一些农产品，在村里遇到了坂下老夫妇她们也都很热情的关心她、也会邀她去作客吃饭，而良太君也很礼貌有分寸的和她交流，除却仍胆小说话会结巴那点外，他们就是很普通的有同窗情谊的邻居在互动。

比泷奈先前预判的这位内向胆怯的少年可能会伤心到足不出户、从此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的状况而言好得多了。

但她也仅仅是对坂下夫妇维持礼尚往来的情面而已，并无心产生更多友邻以上的交集。

虽然可能因此辜负了千束的用心良苦……

不、不客气…！那么我先走了喔

泷奈寡淡的点头当作问候，坂下良太也不多留，敏锐看出对方情绪不是很好但也深知自己不是可以表达关切的角色，便脚底抹油似的往回跑了。

泷奈瞥了一眼背对着他逃跑的人，心道：她有看起来那么可怕吗？

也只是疑惑一下，她不打算探究原因。

拿着沉重的水果篮迈步回了中原宅，从围炉里边起身来迎接她的瑞希先是对她手中沉甸甸又饱满漂亮的绿黑果实惊喜不已，再将视线移到她脸上时却被她阴沉的表情给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还好吗？

该不会是坂下家的小鬼说了什么惹到你了吧…？

瑞希猜到这篮水果的来处，小心翼翼的询问，并赶忙接着安慰你别放在心上，千束那家伙道别前跟我大致说明过了，她已经和坂下家讲清楚之前是她不顾你意愿太自作主张了才会那样的，和他们道过歉也得到谅解了，坂下小弟弟从头到尾也不是对你有那种想法的，他只是…嗯……不太擅长与人交际，之前也都是长辈教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我知道那孩子说话是不够漂亮，要是他说了什么冒犯到你只管当他嘴笨就好了…

瑞希絮絮叨叨讲了一串要她别在意坂下良太的话，泷奈虽乖巧地听着边点头应和，其实内心都在默默反驳……

她早就知道坂下良太对她没那种想法，他喜欢的是千束…也早就知道千束已经替她和坂下家解清误会了…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坂下良太内向懦弱又不擅言词，她至今也习惯了……

她只是、又睹物思人了。

不只是待在家里时看到家中的一景一物才会思念起曾和她相依为命、同室而眠的那个人…连因为那个人擅自牵起的糟糕红线而使她面对坂下家时都会心情复杂，导致她接触他们总会下意识地想起…

…想起千束。

没有那个人开怀爽朗地与她天南地北的日常，没有那个人温柔有力带她上山下乡的牵引，没有那个人灿烂和煦给她温暖笑颜的拥抱……种种随思念而来的空落感令她如断线风筝般失了掌控，颓然而迷茫。

最后连瑞希是什么时候接手过那篮水果去到厨房的都不知道，甚至连瑞希最后一句话讲了什么都没印象，泷奈在原地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才坐到围炉里旁等瑞希回来。

她现在每一餐都没什么胃口，准时吃饭只是为了不让瑞希担心而已。

……这种日子还得持续多久？

…

日头西沉，玉盘高挂。中原瑞希从酒瓮中舀了一壶自酿清酒装入德利里面，来到外廊闲适地坐落于此，对月小酌。

泷奈收拾完晚餐就回家休息了，瑞希不勉强她留下来过夜，只说明天她会好好早起跟她一起吃早餐。

她看得出来即使有她亲自盯着这小姑娘吃东西，她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

不用说，是谁造成的影响再明显不过。

……若问相思何处解，唯君回首在眼前。

甘甜醇厚的清酒滑入喉中，瑞希赏着明月忽地脑中浮出一句诗词，呢喃出口，她觉得很契合泷奈现在的情况。

她能懂和恋人分隔两地的感受，她的未婚夫已和她异地了五年以上，上一次的见面也只是他们在横滨港短暂相处了一天，而后就一直都是书信来往。

或许是岁月的打磨让她习惯了等待，又或许是成年后有了更多为理想生活而沉淀下来的耐心，她已然与现实妥协，妥协了静候良人为其守闺的自己。

但泷奈不一样。

这孩子选择的情路比起她不知道要艰苛了多少倍，不是区区的等待就能迎来良好结局的路……在还未开花结果的现在又与对方相隔万里……她们本是全村里最要好最令人称羡的青梅姐妹，却在千束得到那个出外地的机会前闹得关系紧张……

瑞希已经从断断续续的打探中理清了一些脉络，结果跟她当初猜想的八九不离十，泷奈的确向千束表白了，但是千束那孩子并没有接受，两人之间出现裂痕，紧接而来的政府工作给了千束远离泷奈的机会，她大概是想用时间以及距离让泷奈淡忘对她的感情吧。

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井之上泷奈是多么真挚又固执的人千束作为她的青梅义姐会不知道？

事实也证明了，泷奈在千束离开村子后非但没有放下感情，在瑞希的观察下反而有越陷越深的迹象。

而千束也并非她自己所想像的那样说要无情就斩断得一干二净绝情冷漠，从她当初苦口婆心将照看泷奈的任务拜托给她时瑞希就了然——真正放不下对方的反倒是千束。

否则，怎会在走之前还跟泷奈那么难分难舍的？

没错，瑞希当时在远处也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最后将要分开前的那个吻。

两人的时光自小就宛如共享一般，未尝过许久的别离，属于年轻特有的热情比冬日里的柴炉燃烧得还炽热。

如此赤诚且纯真的感情不应该被世俗的框架捻灭，瑞希如今十分后悔，她在七灯祭前没有给泷奈一个符合真心关爱她们的长辈该有的答复，她很想做点什么挽救她亲爱的小妹们的未来日子……

……好

想起自己收到的消息，思考了一些未来的安排，以及前几天她不小心偷看到的信。

下定了决心，瑞希进到屋内从壁橱的夹层里开始翻找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