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千束最近心情很纠结。

不为别的，就是自己正在为泷奈的未来做打算的举动害的。

千束比任何人都要在乎泷奈，在乎她能不能好好长大，在乎她未来的日子，在乎她过得快不快乐。

千束知道自己此生不可能获得一般女子的平凡幸福，不可能像妈妈一样遇到爱她的爸爸，不可能有一个像他们家一样平凡快乐的家庭，不可能体会到爸爸妈妈爱她、照顾她呵护她的感受……所以她希望至少可以让泷奈拥有这些。

千束的童年有泷奈的陪伴已经足够幸福了，但是她不能一直活在孩童阶段，她知道泷奈也是如此，所以在看到听到有越来越多认识的女孩子都渐渐成亲组建新家庭了，她觉得也是时候该长大了。

一直在打听哪户人家还在找婚配对象，想要亲自为泷奈挑一个会对她好的人，虽然泷奈现在看起来对结婚还很抗拒，但是趁早结识一个可以培养感情的对象也是件好事吧？

她这种人可不能耽误了泷奈一辈子，既然是姐姐她就应该做好年上的职责，要为还在耍孩子气的泷奈把关以后才行！

千束明明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可是……

……看向左肩处靠着的如墨脑袋，对方正安安稳稳的呼出浅匀的吐息，千束在心里默默叹下一口气。

下午泷奈说扭到了腰所以自己让她躺着休息，忙完家中的琐事之后过来陪泷奈顺便帮她揉揉腰背，例行的村庄巡逻也请假了，然后两人左一言右一句的聊着天打发余下的时间一路就到了晚上，煮了简单的味增乌龙面当晚餐，泷奈心情看上去没有受到腰痛影响让提心吊胆的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正以为可以再尝试开启下午那个话题的时候泷奈却提出想一起睡的请求……

想到自己当时擅自承诺让泷奈不高兴的事两人差点撕破脸（好吧其实只是单方面惹毛了泷奈），心虚之下就没拒绝泷奈了…导致现在身边挤着一具香香软软的身体，怎么可能还会有睡意？

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泷奈的身上会这么香啊？！！

她们不是用同一种皂吗？

还用同一缸水洗的澡吧！？

为什么自己闻自己觉得没啥特别的味道在泷奈这里就是有股勾人神魄的魔力啊？！！

千束不动声色的、极度缓慢的试着移动身体让自己不要跟泷奈贴得这么近，但是泷奈不知道是太警觉了还是根本没睡着，只要千束挪开个一公分她就立马再度靠上去。

千束不死心的尝试，每次都会回到同样的状态，甚至到后面她的头都已经离开枕面了却依旧甩不开泷奈。

泷奈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睁眼醒来的动作，好似一切都只是她在睡梦中下意识的行为，但千束实在不认为睡着的人能对她的动作产生如此快速的反应…更别说泷奈到后来还直接抱上了她的手臂，完全封死了让她继续移动的可能……

于是犹豫过后的千束还是试探性的出声：…泷奈？

没有回应，泷奈的呼吸仍是那么平缓规律。

借着丝丝缕缕的月光千束仔细端详着身边这人的面庞。

秀丽的娥眉像夜中轻荡的柳叶，温婉、优雅而纤细；细如绒的睫羽像一株含羞草，隐匿了其下一双能夺人心弦的紫目；小巧的鼻头像天作之玉，精致细腻又不失挺翘柔美，令人想伸手覆入囊中；薄嫩樱唇微微半开，它就像有股神秘力量，会情不自禁引诱人人去接近，引诱人去体验它有多柔软……

——？！

千束猛然回过神，意识到刚刚她盯着泷奈居然生出想要对泷奈不轨的意图，她痛心疾首的摀住自己的脸，害怕把泷奈吵醒又很想大声斥责自己。

天啊……她到底在干嘛…？

泷奈很漂亮明明是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自己会对泷奈产生肮脏的念想明明也是早就知道的事…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被吸引了？

……她到底还要不尊重泷奈到何种地步啊？

千束正准备冒着一定会弄醒泷奈的风险想逃离这个让她既舒服又痛苦的温柔乡，却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忽然紧了一下，接着她听到对方疑似梦话的呓语。

千束…不要走……

刚刚还平顺柔缓的眉梢此时像是酸梅皮一样皱了起来，看得人内心也不由得沁入一阵酸楚，所以千束又打消了逃离怀抱的念头。

似乎是察觉到手中的另一股温度不会跑走，紧皱的眉头缓和了些，但方才生起的余悸不会立即消散，它们仍像梦魇一样缠着黑发靓女，使少女不复起初的安然睡眠。

……不会走的喔

轻到一碰触到空气就立刻融入在夜色中的话语。

千束低低的呢喃，像是根本不想被人听到，但它却奇迹似的安抚了身侧陷入不安的女孩。

……

等到泷奈又恢复了安稳的鼻息，千束才释然的闭起她的双眼。

算了…只要不让泷奈伤心……自己痛苦一点也无所谓吧…？

千束只好再次用如同拿刀切割自己心脏的理由说服自己：只要泷奈遇到了真命天子，她现在的这份渴望爱的举动也能有正确的施放对象了……

在那之前…自己只要守住底线、守护好泷奈的贞操就行了……

今夜对千束来说一样辗转难眠。

…

千束？你是不是没有睡好？

晨光刚露，两人正在田里除草驱虫并做新一轮灌溉，泷奈注意到千束不只一次的呵欠，想到昨晚她执意要求与对方一起睡，有点愧疚又担忧地问着。

嗯…？

喔喔、没事啦，只是在犯懒了而已哈哈哈…千束故作精神态的伸着懒腰向对方演示驱走睡意，末了又重新提起手中的肥料桶加紧施肥的动作。

…是吗…泷奈对千束这样敷衍又掩饰的态度不是很满意，觉得挫折的同时也有股不甘心的怒火燃起。

什么嘛…分明就是被她抱着睡导致失眠了吧？

为什么不干脆向她抱怨说“是因为跟泷奈睡才睡不好的”？

这样她就有机会反驳质问千束真正睡不好的理由了。

——是因为千束在对她产生难以消解的生理欲望的关系吧？

泷奈其实一直在找机会想向千束坦白她那晚看到的事，想让千束知道她已经知晓千束藏着的秘密了，想让千束知道……她并不介意。

泷奈思考过和千束迟迟无法发展更进一步关系的原因，最主要的阻碍除了是她藏着身体的秘密以外，果然就是她一直只当两人是义姊妹的缘故吧。

扣除这个社会上她们从来没听过两名女子彼此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在一起，千束因为还没把她当作妹妹以外的存在所以她俩相处起来才始终有条界线在…偏偏千束虽然看上去是那副叛逆又豪放的性格，但是熟知她的人都懂…千束其实是个很在意他人眼光的类型。

容易被世俗的框架限制住自我…所以锦木千束不敢向他人、向泷奈坦承自身的特异之处，甚至不敢诚实的面对自己。

这样的胆小鬼千束是不可能不受外人看法影响的。

社会的眼光什么的…泷奈认为这根本不是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这两个人的事吗？

干嘛管别人会不会觉得她们奇怪？

连神明都管不了的事了其他人为何要插手？

是以自从泷奈认清了自己对千束的感情并非单纯的亲友爱之后，她就只专注于烦恼该如何让千束以妹妹以外的身分看待她，她知道千束对她有爸爸妈妈之间才有的特殊感情在，医生也说了，那是男子对女子特有的生理欲求。

千束不是男子，但是她长着男子的那个东西，所以也会有那种欲望。

——千束对她有欲望。

只要知道这一事实就够了，泷奈就有自信她可以和千束走下去，所以要想办法让千束正视对她的感情才行。

啊、对了，今天去城里摆摊的时候顺便买些新衣服回来吧！

早晨的农活告一段落，千束突然想到什么，对着泷奈兴奋的提议。

她们大概一个月会去城里一次，除了买些村中买不到的日用品外主要是会摆摊卖一些自制的农产副产品，像是自酿酒、考仙贝、鸡蛋、腌鱼干、蚕丝布等等，最近还学着一些摊贩卖起了现做烤饭团…当然这都是千束的主意，要不是她说：泷奈的手艺很棒！

都可以开店了！

泷奈其实不太想做贩卖熟食点心的生意，一来备料储料什么的很麻烦，二来那很难抓成本与定价的拿捏。

但是因为有千束的那一番鼓励，加上千束每次都卖力的叫卖，她们目前为止做这个小小的生意还没亏过本，甚至也有小小的赚到闲钱，所以千束这才提出买新衣服的想法吧？

嗯…好啊泷奈脑中理着疑惑但嘴上是没拒绝对方。

看着千束那一副又像是在怀着什么打算的模样泷奈也心下一横：反正不管千束又想到什么手段要帮她相亲，她井之上泷奈是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

驱着借来的马，拖着她们的摊贩推车到达离她们村落最近的大城市——东京浅草。

繁华的人生百态仿佛尽在此地上演，纵然两位乡下少女每个月都会来到这里至少一次，但每次来都还是会被紧凑且热闹的景象给震撼到。

人们身着各色亮丽的和服或西服穿梭于大街小巷，在这里，似乎没有人在为了悠闲而享受生活，更多的都像是在寻求刺激。

千泷二人来到她们惯常摆摊的老地方，一处距离仲见世街不近不远、又邻近浅草寺有大量人流可吸引的小摊贩聚集处。

来这里摆摊叫卖的大多都是像她们这样来自周边乡下的小户人家，卖的商品也都是一些自家手工制品或新鲜农产，与附近有模有样的木铺商店相比这里对百姓来说更容易捡到便宜，且买到的小农产品质量也不低，是以虽然这里规模又小商品又少，但也不乏有顾客会前来光顾。

支起简易小棚子，泷奈摆出早上刚煮好的白米饭，陈列出饭团馅料，洗净双手后就开始在街边上演手做饭团。

千束一边架好小炭炉，一边精神的朝着来往人群吆喝，在她把一并带来兜售的清酒、鸡蛋、鱼干和其他东西都摆上货架时，泷奈也已经捏好几颗咸饭团了。

样貌出众的妙龄少女在当街叫卖现做饭团本身就足够稀奇了，当泷奈将她特制的酱汁刷上纯白小三角时，引人饕餮的香味就随着焦黄色四散而开，在这个接近午时的饭点很难不让人停下脚步被引诱过来。

一看到潜在客源千束更是卯足了劲大力推销自家小妹的厨艺，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她们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快把饭团售罄了，期间当然也有趁机卖出其他小商品。

两个颜值不相上下的可爱女孩为家计打拼的身姿很好的拢络了大城市里有钱人的怜悯心，更何况她们卖的食物农产质量也真的不差，这可是有以往的熟客来替她们做担保的呢！

今天好像可以比以前更快收摊呢！千束看着几乎快空了的馅料桶和饭桶，愉悦的说着。

嗯，早知道今天生意会这么好就应该多准备一点的…泷奈有点懊悔的想着，她这次是照着以往的销售量去预估备料的，没想到这半年间才寥寥几次的摆摊不知不觉让她们累积了一定的人气，生意肉眼可见的有所增长……又或者增长的是城市里的人们的经济水准？

反正不论是哪个，她们有赚回成本就好。

哎呀泷奈你不用太在意这点嘛～俗话说“贪心是失败的根源”～我们只要对得起我们有所准备的一切不就可以了吗？

嗯…我知道的

那我们就来慢慢收摊吧！待会儿我们去仲见世街逛逛！

泷奈了然的将剩余的食材馅料做成最后的五颗饭团，烤了其中两颗当作两人的午餐，之后就和千束协力收拾起她们的小摊贩。

先将零散的商品收到推车上，千束跑到附近的水井里去打水，泷奈收起伞棚，等着千束回来要把小炭炉浇灭，突然她的面前走过来一个披着深红色羽织的短发少女，那名少女就站定在她们的摊贩前，扫视了一圈才刚收空的货架，看上去俨然一副来晚了的客人。

泷奈本持着做生意的优良态度，虽然已经要收摊了但还是向对方说明她们还剩下哪些商品，并礼貌地问着若有需要她再将商品拿出来。

那名少女听了后并没有回话，只是她终于抬起了头并直视着泷奈，用着近似打量的目光盯着她。

请问…？泷奈觉得不太舒服，也觉得这个人很怪，表现的像是客人却又不是要来买东西的样子……

……你…

短发少女刚开口一字，却被一道明亮又隐约带有着威吓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