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的魔宫宫主_分节阅读_4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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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明白他的意思,佛门并不在意弟子由何处入佛,历来便有度化魔修的传统。他若是随了迦叶菩提而去,自可习得正宗极乐功法门破解飞升障碍,一代魔头放下屠刀皈依我佛,在江湖上未尝不是一段佳话。若是从前,左右了无牵挂,大抵也就去了,只是,现在却是舍不得。

他修了极乐功后便是时时参悟天道,此时无须多加解释,只道:“心中无我,普天之下皆是净土。心中有我,身处净土心在凡尘。一切唯心,又何须在意身在何方?”

迦叶菩提化名妙手空空在极乐宫观察良久,何欢有没有佛缘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们从未见面此子却自行修了他门下的功法,还以邪入正修得极为通透,可谓是相当有缘,如今见他不经点化便已悟大道更是越看越喜欢,不由喜不自胜,问道:“善哉!请问施主,何为极乐?”

见他如此何欢心道自己的师徒缘当真是极好,不论何时,碰上的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师父。只可惜不论佛门道门,若他要同何苦在一起,终究是不容于世,也只能辜负这些好意了。

心中有些唏嘘,他的回答却是真心实意,尽是自己活了这些年的亲身感悟,“思而莫念,痛而莫恨,悲而莫伤,烦恼莫过夜,怜取眼前人,是为极乐。”

闻言,大和尚眼中更是异彩连连,连忙合掌叹道:“大善!祸福,由我不由天;苦乐,由心不由境,你已然大彻大悟登上极乐之境!”

不愧是将极乐功练至极境的佛门领袖,此时只听了何欢一句感悟便已知道他今日才得的进益。何欢极乐功心境停滞多年,本以为此生再难前进,谁知方才何苦那一吻竟是击碎了所有瓶颈一般,原本久不见动静的功法忽地便急速运行了起来,直到此时仍觉那满载愉悦的心花在世界内一个接一个地绽放,举手投足间皆是和曛春风。

心中赞叹一番和尚眼力不凡,何欢自然也是点头承认,“不过在方才心境略有小成罢了。”

何欢这脸本就生得极好,如今满面春风更是迷人,然而大和尚从那眼角眉梢间看见的却是此人已然圆满的极乐心境,不免再次赞叹一番此人天赋不凡,心中仍怕他是一时乐极忘形,只问:“贫僧尚有最后一问,是何人让施主明悟?”

何欢一直都是很理智的人,他甚至可以一边回忆让自己痛苦的过往,一边在心中冷静地分析那过往中每一个人的心理,并不受干扰地制出完整的计划实现自己目标。然而,此时,他没有半分犹疑,只轻轻道:“心上人。”

只是短短三个字,魔修那原本早已被霜尘覆盖的眼眸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生机一般,眸光盈盈,脉脉动人,他的眼里,承载着无尽的盛世桃花。

只对视一眼,迦叶菩提便知结果,也不纠缠,只轻笑道:“人既已在心间,便莫要辜负了。施主尘缘未了,贫僧自不会勉强。”

何欢心知今日若无此人相助只怕自己未必能如此轻松,心中对他是真的感激,如今见他如此明事理,更是难得承诺道:“何欢绝不忘今日之恩,日后大师若有吩咐,定然鼎力相助。”

“施主结善缘,得善果,一切皆是自身因果。出家人四大皆空,只要众生太平,贫僧便已心安。”

出家人不打诳语,迦叶菩提所言字字珠玑,何欢听了神色微动,见他有所感悟,大和尚知道自己已是功德圆满,也不久留,这便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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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施主心中唯有天下,却忘了自己亦属天下。所谓极乐,并非舍己成人,而是以我度人,令世人与我同乐。如今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心境总算圆满。既已圆满,贫僧又何须度你?去也,去也。”

这和尚来得潇洒走得也是洒脱,踏着金莲眨眼便没了踪影,目送那袭素色僧袍远去,何欢忽地想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眼时见到的青衣道士。这一佛一道皆是世间顶尖的修士,虽性情很是不同,到底有些地方是一样的。

过去,每当看见师尊独立在落仙湖畔,步青云就在想,自己将来也要成为和师尊一样的人。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向往的是玄门掌门之位,所以舍了一切少年的乐趣成为了最合格的玄门大师兄。入魔后,他以为自己向往的是师尊强大到足以改变天下的修为,所以他日夜苦修,终于踏入了同对方一样的渡劫期。直到此时,方才明白,原来当初令自己感动的,只是落难时能有人相助的好意罢了。

步青云只记得自己的心愿是天下太平,却在红尘辗转的过程中渐渐忘了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心愿,他一开始,只是想要同师尊一样,成为一个好人。

他没想到在这世间做一个好人会这么难,他以为自己痛苦是因为这条路上的艰难险阻,原来,他需要的只是得到认同。只要世上能有一个人肯定自己所选择的是对的道路,他便能将一切委屈按捺下去,从此一字不提。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这就是一个修士对道心的执着。过去他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但是,从今以后,他也想做如老道士大和尚这般的渡劫修士。

迦叶菩提的肯定拭去了他心上最后一缕尘埃,何欢原是有些怕见青虚子的,如今却是决定坦然面对一切。过去他看遍天下修行功法,唯独没有学会该怎么爱自己,是何苦教会了他,所以,现在的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再自惭形愧。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飘回湖边竹屋,却是不见青虚子踪影,只见何苦同步邀莲正剑拔弩张颇有再打一场的意思,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只问:“怎地只有你们二人?”

一见他来了何苦就是一喜,连忙上前检查一番,盘问着:“我就知道你没法出家,那大和尚呢?走了?”

眼看他们一见面就要粘在一起,步邀莲还是没法接受两张和步青云一模一样的脸凑在一起亲亲我我的诡异画面,当即便阴沉着脸警告:“师尊一时情急把湖边枣树拍断了,现在只是稍作救治很快就会回来,你们自重点。”

落仙湖畔唯有翠竹松柏,那枣树是青虚子为了方便给两个徒弟做糕点提升天赋特地种的,即便此时,也是万分珍重。念及此,三人同时沉默,心知青虚子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好师父,在场的徒弟却没一个是能让人省心的,一时倒也淡了打斗的心思。

步邀莲对步青云虽是爱恨莫明,对青虚子却是极为敬重,知道今天定不能善了,踌躇许久,终是对着两人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你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步青云?”

淡淡看了他一眼,红衣男子眸中前尘已散,自然不会纠缠,只道:“我早已昭告天下,世间再无步青云此人,极乐宫唯有魔修何欢。”

他如此说,步邀莲的目光移向了最像步青云的何苦,然而此时三人什么秘密都捅出来了,何苦自然不会再怕何欢伤心,转手就把他给卖了,“你别看我,你对不起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对何欢而言,青虚子是授业恩师,迦叶菩提是人生导师,都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其实我一直觉得,不是抢的资源多打架厉害就是高人,修真是个人寻求自我进化的过程,比起练级一样的武力积累,更重要的还是对天道的感悟。——看佛语看到差点自己成佛了的作者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其实他不说步邀莲也隐隐有了预感,何苦的确同少年时的步青云一模一样,正因如此,才让人觉着诡异,怎会有人经历了那般多事仍保持着少年心性?

经过迦叶菩提点化,何欢自身魔气被净化了不少,如今清清爽爽立在湖边,云雾伴随清风卷起衣袂,虽是一袭红衣,却只觉如秋日枫林般,带着一种万木凋零留我独活的寂静苍凉。当他不再刻意做出妖魅神情只沉静地注视着某人,那似醉非醉的朦胧眼神,刹那间便让步邀莲想起过去的玄门大师兄。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步青云总是抱着裁云剑大步走在前方,直到发现他落后了,便是悄悄放慢步子停下等着他追上去。当两人再度相会,那人回眸轻笑,那时的眼眸远比现在这全然看不见底的一片深潭要澄澈明丽。

这少年说得对,说到底他总是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连断情绝义,都寻错了人。

自嘲地笑了笑,他看向红衣男子,叹道:“我原以为你天纵奇才,即便入魔也能过得很好。”

何欢纵横魔道多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服软,此刻也不例外,只随意一笑,便默认了自己真实身份,“我看上去有哪里不好吗?”

他长身玉立,风姿翩翩,如今寻得极乐真境未来无可限量,身边亦是有了永远能懂他爱他的何苦,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可谓是圆满,纵是从前过得不好,如今也终究是好了。

对比他的春风得意,才从湖里爬出来的步邀莲才是真的落魄,就如两人初次见面时,步青云是玄门掌门亲自牵着百般宠爱的首名弟子,而他只是路边插着稻草等着被人买走的无名孩童。那是步青云第一次行侠仗义,他用初学的剑术赶走了人贩子,救下了被贩卖的无辜孩童,那孩童从此便成了时刻跟着他身后的师弟。

青虚子因二弟子伸手向莲池中寻找莲花的样子看上去极为认真可爱,便为他命名为步邀莲,可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他只是饿极了,却不敢向这些白衣飘飘宛如仙人的贵人要吃的,想着莲池里有莲蓬便想要自己寻着止饿,后来还是步青云把自己用来解馋的枣泥糕分给了他让一众修士想起普通人不能辟谷,他才没有饿晕过去。他原就是个俗人,配不上邀莲这样清雅的名字,步莲蓬步红枣都比这个名儿适合他。

步邀莲想,那时候,他应该是真心把步青云当兄弟的。

两个平民小孩突然成了玄门掌门入室弟子自然引起了许多人嫉妒,步青云极其机灵,谁找他麻烦反倒要被他捉弄一番,碰上打不过的就扑到师父面前撒泼打滚,宛如一代混世魔王,玄门上下无人敢惹。

可步邀莲那时候沉默寡言被欺负也不吭声,当其他小孩发现只要找步邀莲麻烦,平日里如泥鳅般逮也不逮不到的步青云就怒气冲冲地撸袖子出来打架了,便更是变本加厉,还将这命名为用步邀莲钓步青云计划。

那时步青云刚刚入门,以一敌多也只能落了下风,纵是告诉师父,男孩子打闹也是常事,只是集体罚跪便就了了。这步青云也是凶悍,怎么打都不怕,反倒是发狠练功,渐渐的同龄人就没人能打过他了,当初同他打架的弟子也是打出了交情,后来不少便成了乾天宫核心弟子,可是不知为何,这些弟子都是极为害怕步邀莲。

这原因步邀莲当然是知道的,因为,在他看着步青云三番四次为了自己被这群人打得鼻青脸肿之后,他便从厨房寻了菜刀,深夜一个个潜进了那些人房里,挨个将他们枕头全都给划了。他告诉他们,如果还有下次,这刀下去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脖子。

那晚之后,这些人便宁愿和步青云去比武场互殴,也不敢再靠近步邀莲。现在想来,他们二人的性情从儿时就是已经定了,步青云比步邀莲光明正大,所以总是第一个受伤,却总能得到最好的结果。而他,虽然能一时达成目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的。

步邀莲已许久不曾回忆往事,原以为现在回忆起来会很尴尬,没想到心中除了些许唏嘘也就没什么了。自嘲地笑了笑,他抬头,只回道:“是啊,你自然都好,是我,哪里都不好。想做好人,没法克制自己不去和你争,偏又没一项争得过你,自然过得不好。索性抛了一切做坏人吧,终究对你心存愧疚,心境破碎再无渡劫可能,过得也是不好。”

“我从没和你争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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