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论妹控邪神的养成（1 / 1）

纸鬼白原封不动放回信。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他不想拿这个批判谁。

就算表里不一，暗藏二心，也不过是生存所迫。他都明白，也都能理解。

再次见面，是一周后。

期间，恶龙麾下跨境执法的人偶全都铩羽而归。

在世界树外的某片无名花海，怕小妖怪又跑，纸鬼白远程操控自己的分身，心平气和、好言好语地说他很想她，担心她一个人在外不安全，专程来接她回家。

这次，看到是他，小恶魔两步撞进他怀里，失去理智般自投罗网，结结实实抱住了他，声音带着哽咽：“你怎么才来。”

纸鬼白脸上的假笑还没散去，身子便一僵。

这个跟他搂在一起的小妹妹，不是魔法化作的空壳，而是跟他一样的真人。

正因为是人，所以会害怕、会后悔、也会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自相遇以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自个人意愿，而非作为使魔受他驱使。

纸鬼白何曾亲近过某人，这一认知让他大脑一瞬空白。

他想起自己才是该兴师问罪的那一方，反搂回去，唯恐一不留神她又影遁消失：“我第一时间派了人偶找你。是你躲着我。”谁想对方却比他更委屈，更有话要说：

“你说过不可以跟陌生人走。我不认识什么人偶，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我是逃跑了，但是我也好想你，只要你来找我……就算你是来抓我回去的，我也不要跟你分开了。我等了你一天、两天……一直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有我了。”

这是逃避责罚的花言巧语，还是真心话？也可能，是出去了才发现自己还是需要暗影的滋养。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什么，冷了又该怎么办……

如果这孩子只是使魔，纸鬼白未必会考虑这些，但现在他很混乱。他什么都无法判断。

“不是的。”从不在意他人眼光的男孩下意识要辩解：“不是我不想找你，是我没办法出走世界树。那天一醒，我就试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定位在世界之外的传送门全都带着锁。人偶能通过，我却不行。现在你看到的，也只是我的分身。这还是我尝试了一周，最后才想到的办法。”

清风扫过花海，激起柔和的飒飒声。

小恶魔墨发飘摇，几缕发丝缠到男孩衣袖上：“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纸鬼白身侧出现传送门，“还有什么话，回宫再说。”

真正的他，早在门后等得不耐烦了。

小恶魔被男孩搂着往前，她说：“我感觉你还是没有消气。”

后者回眸：“你也知道啊。”

“天塌了。”

“天塌了也要回去挨打。正好把以前欠的都兑现。”

三岁，正是适合打屁股的讨嫌年纪。

“等等——主人，请听我一言。神殿的权力来自元老院，来自盘踞于世界树根的所有世家大族，就算除掉教皇也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无法连根拔起，尽早放弃王位，才是明哲保身。否则，就只有血流成河。”

这是小恶魔第一次主动跟恶龙聊政事。干涉他人命运，容易招惹因果，她犹豫着抓住男孩的手，停住脚步：

“也许你现在还无法下定决心，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话。在我眼里，你是这世上最善良温柔的主人…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看你这一生都死守着王国。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永远陪在我身边。”

“……就算你这么说，正如我之前所说，我走不了。”纸鬼白扶着传送门听完了。

小恶魔抬起空着的手，学他按在门上：“那你想不想走？”

门后，戴着储君之戒的男孩也试着伸出手，摸向同一个地方。

可他什么都看不到、碰不到。

自由、未来、选择……全都被看不见的力量封印。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一意识到离开的路被堵死了，他就很不安，像是陷入天罗地网。这一周，该查的都查了，几乎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辽阔的宇宙就在门外，可他出不去。

他可以不走，但不可以不能走。

再者，聪明的小恶魔说得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有牺牲和流血。

比如现在，他就等着把她骗进来杀。

分身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他想亲手取她的性命。

如今他已知晓她并非与他共生的忠诚存在，而是思想独立、不依附于外人的无主个体。

跟周围那些令人反胃的龙一样，是随时可能会背叛他，暗算他的地雷。

他不能留她。

人，都该死。吸他血霸占他影子、无耻利用他欺骗他的人，更该死。所以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是谁，他都会找到她，杀了她。

怎么会这样呢？这恶魔是依靠他、因为他才活到现在的，她明明是跟他一起的。

纸鬼白想不通这个问题，现实遗憾得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必须打碎这道门。

只要从这里逃走，他就不再是那个走投无路的绝望王子，不再看谁都有取死之道。

他也就不会再在意她是什么人，只要知道她还是他的小恶魔就够了。

也许他心里早就盼着摘下面具，折断带毒的权杖，换一个自由自在。

所以昔日才会打着陪伴使魔的名义，一次又一次溜出宫。

只要离开这里，他们就能重活一次，去到门那边，与真正真实的彼此重逢。

——这就是恶龙第一次死的死因。

强行冲破封印的过程如同自毁，疼得像是遭了天谴。但他想这样就能保小恶魔不死，那他痛一点也没关系。他没料到自己就这么死了。

临死前，一个浩渺而悠远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说着类似“天命”、“世界”等浩大的词汇。仿佛是在嘲笑凡人的渺小。

再次睁开眼，小恶魔不知怎么回到了他的世界。她正跪在地上，试图将他抱进怀里。

纸鬼白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内在被碾碎，充满神性的能量抑制了他的自愈能力。奄奄一息的身体既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

现场残留着他分身的断角。周围都是长老。

无数双威严的金眼睛望着他——以及小恶魔。她本该像往常那样逃之夭夭，但她呆呆地跪着，紧搂他哪也没去。

“请不要再靠近我们。”小恶魔被他教得很有礼貌，不管面对谁。

……

那之后，他就知道了原来她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难怪要吸血，跟妈妈一样，都算是个吸血鬼。

他不能离开世界树的原因也水落石出。失传已久的神眷再度现世，神格刚好落在了他头上，将他的灵魂跟这片土地绑死。

身为头顶神印的神子，以后就是教皇跪他。

这是人前。

人后，他会死。

自从那件事以后，元老院向他们兄妹投来了贪婪的目光。

不光他逃不了，跟他极其相似的恶魔妹妹也别想再离开。

妹妹也好，哥哥也罢，他们都想要。

他那时伤得太重，只能以死相逼：如果他们敢碰他和他妹妹，他们就同归于尽。

圣座做了决断：可以放过双子其中一个，但是另一个需要任凭处置。

这大概就是他跟小恶魔看课外书时，书上说的‘如果有超能力，会被政府抓起来研究，做实验，解刨、切片……’

“反正你们也看得出来，这家伙很弱，就是最普通的恶魔而已，没有研究的价值。高贵的龙族应该不至于对这种最弱小的生物出手吧？”他接受了谈判。

长老们答应他，只要他老老实实接受研究，就不动他的妹妹。

因为可以无限复活，他这个神子总免不了被死里玩。死后，他将在火焰中重生。

他也希望能够活下去。

希望能够跟妹妹纸夭黧一起活下去，一起长大。

有机会的话，他真的很想跟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还想知道如果恶魔离开世界树，回到深渊，又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这些全都不可能了。

去接妹妹时，她偶尔会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要问我去了哪里。黧黧舍不得跟我分开？”他用额头抵住她的。她点了点头。

他的黧黧小时候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本能地向他伸出援手，催促他逃跑。可是她不知道他再也逃不了了。

他不想她就这样看着自己死，余生像他一样也活在仇恨与痛苦中，所以遮蔽影子，删除了她对整件事的记忆。

他的黧黧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这样她就不会再因为害怕，丢下他乱跑。

他看她看得更严，犹如守着公主殿下的魔龙。

有一天，小公主在太子府玩闹，无意间撞见了吸血鬼母亲，懵懂地皱起眉。

似乎是受到了血脉的神秘召唤，她什么都不怕，一步步走向被神圣锁链栓着的陌生女性。

她看向妈妈的眼神，与第一次见到他时的一样，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纸鬼白鬼使神差地拦住了纸夭黧：

“别过去，小心她咬你。”

这是骗人的。母亲被光明镇压，不要说咬人，连睁开眼都做不到。这里也有某种契约，想要苟活，她就得变成这个样子。

而他关心的是，他爱惜大的小殿下，凭什么要分给别人。

黧黧没有他不行，她最爱的就是他，她的世界里也永远只能有他。谁都多余认识。

就算有朝一日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她也只能跟以前一样躲在他影子里，接受他的投喂和庇护。

他不会把自己的小恶魔让给任何人。

哪怕是亲生母亲。

小恶魔待在他影子外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多亏了他的血。

他数着日子喂她，计算她离开影子、脱离掌控的时间点。算着算着，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算了。真有那一天，他不如杀了她。

但是每次出来以后，小恶魔都一个劲黏着他。

记挂着自己是因为他才放弃那片花海，要在他身上拿补偿。

亲脸舔手是越发熟练，舌尖打湿他的耳垂，随心所欲往下舔舐。

他重新教过她规矩：现今的身份，有什么不能再做。

但她并没有听进心里，不理解不遵守，还像小时候那样觉得自己扎根他的影子，累了热了烦了扭头就沉了下去，仿佛外界的声音不存在。

“我是你哥哥…”

“我需要的就是哥哥。”无知笨恶魔连内裤都不一定每次都好好穿，就套着不知道抄袭自哪里的影子短裙，一苏醒就骑到他怀里搂搂抱抱乱说。

好的不学学坏的。他想管管她，却被她按住后脑勺拉近接吻。裆部经常也被故意、恶意压紧。

他受够了，她不能这样对他。

龙用尾巴缠住纸夭黧，切换真身，尾巴尖绳索般勒着她的嘴唇，不许她闭上，也不许她再讲。

看到他的真面目，某恶魔往往花容失色。

他不用美貌吊着她，什么主人，什么哥哥，她统统都不认。

所以纸鬼白没事也不会化龙。变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做一件事。

恶龙以牙还牙，舌头冒着热气舔遍女孩的身体。

几乎要舔进去。

小恶魔很屈辱地哭了一场，他恶狠狠地警告她，再不听话，他就会操她。

只有这个样子说她才会觉得这是威胁，变回美少年说同样的话，她会低喘着弄湿他的裤子，搞不好还会摸他拉链：“哥、哥哥…”

撵都撵不走。

——那就看她表现吧。如果表现得好，一直都有这个水平，知道这世上只有哥哥好，倒也不是不能多留她一段时间。

几年后，太子府来了个野生的刺客，说要为惨死的手足报仇雪恨。

自从跟圣座交易，龙族信守承诺，在外给足了他神子的尊严。他都不知道多久没遇到对他不敬的乱臣贼子。

见惯了虚伪的爱戴，这样真实而强烈的恨意，竟显得有一丝可贵。

对这种人，纸鬼白幼时态度冷漠，现在则是冷漠而残忍。从前他喜欢一击致命，如今他总忍不住虐杀。

原先他杀的人都想杀他，死死生生的，看淡以后，他杀人就不一定每次都有特别完美的理由了。

他喜欢制造尸体，看到它们，就像是看到了同类和归宿。

也不知道这一位，是死了姐姐还是弟弟。纸鬼白自己都记不清杀过哪些人。但他难得理解并共情了对方一小下。因为他刚好也有个妹妹。

恶龙穿着单薄的睡衣，侧躺在床，看着自己的影子缓缓闭眼。他很困，困得懒得翻身，宁愿等着仇人的利爪落下。

世界树凋零的落叶下，掩埋着无数个他。

剥开王子华贵的皮囊，他的内在早已腐烂生蛆。

不就是要他拿命来，请便。

他的性命难道是什么值钱货色。

哥哥？哥哥——

纸鬼白听见了焦急而虚幻的呼唤声，但他没有回应。哥哥不会有事，只是想稍微睡一觉。

这混账纸夭黧当初能瞒着他，神不知鬼不觉离家出走，这么有本事，就算他睡个一时半会，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是等纸鬼白骤然睁开眼时，寻仇的龙族头身分离，头颅连鳞带骨被折扇切断。

扇子是他塞给黧黧保命用的。

折扇划开血雾，在空中旋转成圆，扇面腾然附着黑焰与咒印。

纸夭黧半跪在他面前，咬着獠牙，表情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愤怒，亦或只是单纯在用力。一手按着他肩膀外推，一手握住贯穿身躯的长尾。

恶魔没有龙族那么强横的肉身，暗影聚齐的身躯就像她的姓氏一样脆弱。虽然还手一击致命，但她的心脏也被锋利粗壮的龙尾刺穿。

血从她的胸口与嘴角不断涌出，淅淅沥沥顺着身体流淌。热血淌过她指缝，鲜红地滴烫在纸鬼白脸上，挂住睫毛，滴落进他金色的龙瞳。

纸鬼白下意识想搂过她，抬起的手指还什么都没碰到，纸夭黧搭着他肩膀的手就松了下去。

恶魔的身躯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前滑落，就像是碰到水的雪花，融入殷红的血泊。

童话所描述的魔物，被击败时，便是这样迅速而干脆地消散，化成一缕烟、一地花瓣。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纸鬼白在血泊中看见了一个满目鲜红的世界，仿佛血海。

纸夭黧在其中不断下坠，不知道要落到哪里。

她睁着被血染红的眼睛，空洞而漠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在看陌生人。

那么她还会再回来找他吗？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他想知道，但也不想知道。

这里曾经埋葬着那么多个他，但是全都没有用。

重重叠叠死去的尸体，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妥协，忍耐，也全都没有意义。

他应该怪谁？

错的是那个刺客，但也是引颈受戮的他，是磨灭了他求生意志的实验，是这个世界。

因果混在一起，好像全都是错的。

纸鬼白无法压抑堕落的恶念，并拢两指，点在心口。

生，只是暂时的状态，死，才是逃不掉的万物终局。死，就是一切。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希望所有人都死。

三分钟后，血泊中探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

跪守旁边的纸鬼白大喜过望，颤抖着双手握住这只手，给予支撑，让对方能抓着他爬起身。

就仿佛是这些血重铸了肉身，小恶魔死而复生上岸后，外部一滴血不剩。

纸鬼白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劫缓过来，情绪有些激动，想也不想就把她重重抱在怀里安慰。

他告诉她他现在什么都想通了，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等他，再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不过纸夭黧没功夫理他，紧捂带血的破碎前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表情狰狞惨白着脸喘息。

是疼吗？

纸鬼白施法将她的痛觉转移到自己身上。心口和手心都传来割裂感，他抱紧双生妹妹：“不痛了不痛了……在你好起来之前，哥哥替你疼。”

正想干脆替她消除血腥的遇害记忆，他却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哥哥……替我疼？”纸夭黧虚弱而疑惑地打量他。金瞳深处，藏着冷酷而茫然的审视。

她记得他是她哥哥，但也仅此而已。死亡带走了过往，纸夭黧伤得很重，魂魄残缺，几乎什么都忘了。

其后的生活，对他们兄妹来说都很难熬。

纸夭黧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她觉得妈妈很奇怪，觉得他也很奇怪。

她不想跟任何人有接触，包括他这个‘便宜哥哥’。

他唤她黧黧，她不耐烦地让他正常说话。

她变成了他曾经最害怕的样子：立场不明，不受掌控。

纸鬼白弯曲手指，轻柔爱抚小恶魔的面颊。她不胜其扰，为了躲他，融入了他的影子。

换作以前，恶龙自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在身边，但现在他心想有容乃大。

“就算你记不清，我也永远是你哥哥。”男孩跪地低下头，唇瓣触碰地面，亲吻自己投落的暗影：“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很快，我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神。等到了那一天，我就杀了所有人。作为你我兄妹二人共赴新生的见面礼。”

每次死亡，纸鬼白都会变得更加强大阴森。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警告别人别碰自己跟妹妹的三岁小孩了。

他的妹妹为这个肮脏的世界吞噬，等他葬送旧世界，创造只有他们兄妹的完美伊甸园讨她欢心……这样她也许就会明白他有多爱她，再次接近他。

那一日如约而至。以生命为引，面目全非的年轻神子勾结怨灵大开鬼门，将世界拉入黑暗。黑焰熊熊燃烧，现世与地狱重叠。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传奇撒旦一位接一位现身，重临现世。

殿宇倒塌，凄风冽冽，火星四溢。

古老的钟声回荡在神殿，纸鬼白踏过尸体与热血，来到了往日无法靠近的教廷最深处。

那里藏着本该属于神的权柄。

在烈焰风暴的中心，神子捧起耀眼的金光加冕晋升。祂轻蔑，狂妄，傲慢得像是一场噩梦。

【尔等的生命，就像世界树的种子，如果没能开出想要的花，那便没有存在的价值。面对天命之时，所有挣扎都是毫无意义的。今后这棵树上的花，只需留有一朵，其余的，存在了也是无用。这个世界将成为我，与我手中之花的所有物，不再需要多余的枝叶了。】

凭着等级压制和神力的效果，神让所有人都成了听众。

当末日降临时，祂希望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收到这条消息，这样祂才好尽情欣赏临死前的众生百态。

这个时候，新神耳边就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对方自称是祂父亲，由于是来自直系血脉之间的联音，所以祂无法立刻拒绝。

“我可怜的孩子，神眷本是祝福，却成了束缚你的诅咒。我知道……你生来就注定带来毁灭。也许你才刚开始享受这么做的乐趣，但是我的预言之曈窥见，有一天，你厌烦了战争与死亡，并且追悔莫及。”

“……可笑，预言？”新神冷笑：“如果你早预见会有这么一天，为什么当初我死的时候，我妹妹死的时候，你却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如果不是你纵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的子民也不必忍受这恐惧和烈焰。若你从一开始就预见了未来，那么这一切罪行其实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比起他们，最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像我等凡人，其实未必有得选，只能尽己所能，尝试去走某一条路。我的孩子，你固然可以选择赶尽杀绝，践踏万灵，万死不怠，可你身后的那个孩子还很弱小，无法承受下一次死亡。虽然看不全你们的过去，但在那个并不遥远的未来里，当战火愈演愈烈，我看到哪怕你贵为神，同样也引火烧身付出了代价。仓促晋升，神的权柄并不稳定。若你不相信，可以亲自窥探我的精神海。”

“……”

“然而，在另一条世界线上，你自毁神格，断破天命枷锁。从此沦为凡人，带着你的至亲踏上了逃亡的道路。一念之差，便可定神魔、转死生，在你面前，就是如此的岔路口。”

“你说完了？”

“嗯。”

“下次见到你，我会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