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_分节阅读_53(1 / 1)
研究员的神色稍稍有些尴尬,“大概是有谁恶作剧吧。这个手术室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两个人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吴保国想起刚才看到的卫生间里拉开的浴帘,忍不住皱皱眉头。他觉得这小伙子的话有点儿不大靠得住。这里没有人用过,难道还有人特意跑到手术室里来上厕所?或者,其他地方不能洗澡了?
吴保国正想着要不要到卫生间里看一眼——虽然他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吴保国和王老一起回头,见卫生间的浴帘被他们同行的一位医生拉开了,浴帘后面是一个普通的白色亚克力浴缸,浴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角落里光线不明,吴保国一时看不清楚是什么。
拉开浴帘的医生也很快镇定下来,弯下腰去仔细看着。
给他们当导游的研究员僵了一下,露出一丝手足无措的神情,似乎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东西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屋子的医生呼啦都围了过去。
走近了,吴保国才看到浴缸里原来躺着一个人。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肤色青白,浑身上下瘦的没有二两肉。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皮肤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脓包,有的肿胀,有的已经溃烂发炎,还有的则结了痂。粗粗一眼看过去,这个人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寸光滑健康的皮肤。
王老大概没想到这一天都快过完了,竟然还会出这样的变故,联想到之前网上有人猜测霍氏在拿精神病院的病人做人体试验,王老的脸色都不对了。
难道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充当导游的小研究员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连忙跑出去找人。不多时,门外脚步匆匆,两个穿着医师制服的男人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王老带着人已经把病人抬到了手术床上,正带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做检查。
吴保国站在一边给王老做助手,看见进来的人,神色平淡的点了点头,“陈医师,王医师。好久不见了。”
陈柏青,手术室的负责人;乔治王,疗养院的主管医师。在这家疗养院里,他们算得上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吴保国自然也是知道的。
“xx菌感染,”王老说低着头,没有理会进来的人,“这种菌最不耐盐碱地,近海的地区很难在自然条件下存活。”菌种不能自然存活,这个病人自然不可能是自然条件下感染的。
陈柏青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现在恼怒的是,到底谁把这个病人放在这里的?!他转头望望乔治王,又觉得不大可能是这个人暗中捣鬼。他们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个有事儿,另外一个也跑不了。
乔治王并没有注意到陈柏青的眼神,他阴着脸紧盯着病床上本该已经送回了病房的病人,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寻找着合适的说辞。然而不等他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王老已经站直了身体,严肃的视线一一扫过专案组的医生,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以医学会的名义对疗养院提出进一步的检查。”
第56章 梦醒(二)
半个月之后,医学会公开了对西岭精神病疗养院的调查结果。
这半个月里,霍东晖之前埋下的钉子“s”先生搜集的证据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盛夏和海荣是现成的人证,另外一直关注临海消息的叶凉叶大夫,也在第一时间送上了自己在职期间保留的证据。
疗养院的科研项目涉及到多项违禁药物的研究,并且非法在病人身上进行药物试验。
这样的调查结果一公布,顿时舆论大哗。又有曾经在疗养院里受过折磨的病人及家属出来现身说法,指责疗养院在病人身上所做的试验惨无人道。
很快,案件就有警方介入,详细情况进入了进一步的调查审理之中。霍氏的发言人也开始频繁的在媒体上露脸,自责管理不力,令研究所欺上瞒下,暗中做下违法乱纪的事情,对不起受害的患者及家属,也对不起霍氏药业的消费者,并承诺一定要协助警方把案件调查到底,绝不姑息罪犯云云。
盛夏放下报纸,长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心里并不是很满意的,但也无可奈何。霍氏在其他的城市也有类似的研究机构,以他们一贯的作风来看,未必就不会有类似的事情。但霍家家大业大,背后的势力又盘根错节,何况医药也只是霍氏旗下的一个分支,就算以后都不能再涉足这个行业,对霍氏这个庞然大物来说,这样的打击也并不致命。
无奈,却也只能如此。
唯一令盛夏感到欣慰的,就是陈柏青、乔治王都被抓起来了。霍白告诉他,我国目前的的刑法中并没有“非法人体试验罪”,事关医事犯罪,涉及的罪名主要在于非法行医及医疗事故等等。如果以人体试验为名,行剥夺他人生命或者侵害健康之实的,则属于故意杀人罪或故意伤害罪。
“法律的完善也是需要时间,需要有一个过程的,”霍白安慰他,“不管怎么说,坏人最终都会受到惩罚。”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盛夏心想,他的噩梦,貌似也可以结束了。
临海市东区是这个城市的老城区,早先的市中心就在这里,也曾经繁华热闹过几年。后来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城市的中心慢慢朝着近海一带转移,东区这才慢慢沉寂下来。尤其是市政府也搬入南区之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跑到南区一带去工作生活,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变得越来越萧条。
育才街,一幢年久失修的小二楼里,丁浩成把几个西红柿在水槽里随便冲洗冲洗,放在菜板上,又从一旁的冰箱里翻出几个鸡蛋,转身的时候看见客厅里那个正缩在旧式的木沙发里看新闻的身影,眼里流露出一丝嫉恨的神色。
他虽然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家境也并不好,但是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儿,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不用说下厨做饭了,自己盛饭的次数都不多。后来到了盛河川的身边,更是从此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这么算下来,他都有多少年没进过厨房了?
丁浩成把一肚子火气都撒在了几个西红柿上,拿着菜刀当当当一阵乱剁,闹出的动静活像是在剁排骨。
即便是这么大的动静,客厅里的盛河川也并没有在意。当然,他也没法子在意。家里就他们两个人,难道丁浩成不做,反而要自己这个当领导的做饭给助理吃?他也知道这两个月以来,丁浩成对他越来越有意见,但是他又能怎么办?眼下这局面也超出了他的预料好不好?昆枚那边一直拖着没什么进展,难道他愿意这样?
在原来的计划里,他把掏成了空壳子的“盛世”留给盛夏。盛夏是什么人?那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小太子,对祖辈留下的江山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到时候守着这么一个大坑,估计哭都哭不出来了。
盛家的子孙,怎么能不守护疆土?“盛世”庞杂的分支,每一根经脉里都流淌着祖辈们的心血,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舍卒保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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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河川把盛夏的心态揣摩的透透的,就等着昆枚带着股东们闹起来,然后盛夏不得不来请自己回去。就算这小子明知道是自己把“盛世”掏空了,但是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坑,他除了请他回去救急,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找人帮忙?
别逗了。
他还能找谁啊,霍东晖是有点儿小聪明,但是一个运营正常的公司,能抽出多少流动资金去给别人救急?就算他们母子肯答应,公司里的股东们也是不肯答应的。除了他,盛夏还能怎么筹钱?盛家大宅大概能卖几个钱,但是他精心掏了那么大一个窟窿,一幢房子的钱是绝对不可能就给填上的,再说房子也不是说卖就能卖掉的。何况还有一个盛夏舍得不舍得的问题呢。
整改?
说说而已吧。
盛河川算好了这一切,优哉游哉的搭着段颖的车子下了山。这女人虽然有点儿讨厌,但是只要段家对他还抱有希望,这女人就还有用。盛河川也不介意拿一个婚姻的契约来把自己跟段家捆在一起。段颖的哥哥和侄儿都很精明能干,有这样的人撑着,段家至少还能往上走五十年。这样一来,自己也算多了一个助力。
不过这女人也势利得很,盛河川忿忿的想,不就是从盛夏的一番作为里看出他要把盛河川这个当小叔的甩在门外么?立刻就跟自己变了脸,不但不经常过来了,而且过来的时候也没那么多笑脸了。尤其最近的一次,竟然只给他们带了几斤蔬菜和一兜鸡蛋,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怕他们出门买菜不方便,三餐没着落……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盛河川接起电话,不耐烦的说:“喂?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就不要打电话吗?”
对面的人噎了一下,没好气的说:“别桥还没过呢,先急着拆桥板。前天给你们带过去的蔬菜水果都吃完了吗?我记得你的血脂有点儿偏高,还有点儿脂肪肝……饮食上要注意清淡一点儿。”
盛河川听到一半儿就不耐烦了。这女人也是,把自己当谁?自己的老娘吗?就算以后结了婚,也用不着时时刻刻把关心挂在嘴上啊。
真受不了。
“到底什么事?”盛河川想起昨晚丁浩成还劝自己对段颖和气一点儿,毕竟现在他们困在这个地方,好多事情还要找她帮忙。盛河川做了两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温柔一些,“是想我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鬼才想你。”段颖娇嗔,“刚才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错了,大小姐,”盛河川放下身段哄女人的时候,口才还是很够用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去哪儿都不方便,困在这么个小屋子里,难免会觉得郁闷。除了你,我还能跟谁发脾气?难道不跟自己的女人发脾气,反而找员工?”
被冠以“员工”称号的丁浩成在厨房里忿忿然点火炒菜,锅铲碰的叮当响。
盛河川皱了皱眉,站起来走回了卧室。这个丁浩成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经不住事儿呢,才两个月而已,就开始沉不住气了。
盛河川关上卧室的门,“刚才在客厅,小丁炒菜闹出好大动静,听着有点儿心烦。”
这就是对自己刚才语气不好做出解释了。段颖也顺坡下驴,语气和软起来,“我知道,现在那样的情况,不痛快也难免。”
盛河川心里已经腻歪极了她有事情不说,偏偏要先东拉西扯一通的破习惯。还好,在对他的健康、日常起居做出了一番劝解之后,段颖的话题终于回到了正经事上,将最近一段时间霍氏药业的麻烦给他讲了一遍。这则新闻盛河川在电视上也看了,网路上更是什么说法都有,甚至连“霍氏找到了日军当年的医疗记录,并且按照他们的方法进行人体试验”这种匪夷所思的说法都冒了出来,更让人觉得不可理解的是,竟然还有不少人相信。
“我大哥说,霍家的事情背后有推手。”段颖说:“盛夏自己跑去当人证,他这么积极出面,霍东晖这老小子也跑不了。我哥说,这其实就是霍家的两支在搞内斗。”
盛河川简直要破口大骂了,这么浅显的东西还用她哥说给她听,她长的是猪头吗?!
段颖又说:“霍氏药业这一次算是名声彻底臭了。医学会提出要对所有霍氏旗下的科研所进行全面检查呢。”
盛河川暗想这也活该,当初为了把盛夏弄进去,霍东云狮子大开口,可是狠狠敲了他一笔竹杠。这才过了几年?
风水轮流转呐。
“霍东云大概是能脱身的,但是他手底下那几个最能干的医生肯定是保不住了。”段颖说着也觉得有些惋惜,“你说这事儿又不是他们自己要做的,听上头的话,结果出了事还要自己主动跳出来背黑锅。真冤呐。”
盛河川冷笑,“这有什么冤的?那些试验难道不是他们亲手做的?不愿做可以滚啊,既然做了,就别想着又要做表子又要立牌坊。再说,真把霍东云攀咬出来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是一样要被判刑?到时候,霍东云有没有事儿不好说,他们的家人亲戚肯定是要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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