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筹码（1 / 1）

自从上次闹过别扭后，徐珩也想通了很多。武火容易把徐缓逼急了，那就用文火，温水煮青蛙也符合他本人的做事风格。

国庆假期已经过去了两天，除了糊弄过去的两套数学卷子，徐缓的可查战绩为0，她没放在心上，大不了明天再补，让人高兴的是徐珩今天也没过问他，否则又要听他唠叨。

午饭的时候，远在异地的父母电话突然打过来了，也不算多出乎意料，毕竟也是为人父母，法定假期要忙工作，既然不能回来看看孩子，这几天也要打电话问问。

关于这通电话的由来，徐缓当时就是这么猜的。

打的是徐珩的电话，茶几上的手机唱出一阵电话铃声。

徐珩放下筷子，起身把手机拿到餐桌上，低头看了眼来电，点了通话键：“喂，妈。怎么了？”

徐缓抬头看了眼徐珩，低下头默默把手里的手机调到静音，当做没听见这通来电。

徐珩简短地回答着电话那端的声音，眼神自然地落到徐缓的发顶上：“没什么事，都挺好的，昨天只是停电了，台风过去了。”

徐缓对这例行问好不感兴趣，也没兴趣再在餐桌上待着，要是赵芝妍再问到自己头上，她没徐珩这么会说话，两筷子把碗里的饭全扒进嘴里，拿上手机就要走。

“妹妹也很乖，你要和她聊聊吗？”

“行，把电话给你妹妹，我正好也想和她说几句。”

徐缓回房间的步子停了，转过身一脸无语地看着徐珩，表情就是一脸“哥们，我不想引火烧身，你也别祸水东引”

在这个家里，赵芝妍相比徐林对孩子的成绩要严格得多。

徐珩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一路的成绩也有目共睹，所以赵芝妍对他比较宽松，不怎么过问他学习的事情，打电话也就是通知他生活费的事情。

相较之下，在赵芝妍眼里，徐缓就不怎么够看了，成绩一直不上不下，高中成绩变得更不如了。

在他们身边待着的时候，性子原来还是比较听话的。

这几年兄妹俩一起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徐珩惯的，和人说话变得不爱吱声，只要听到不喜欢听的就会反驳。

赵芝妍感到很心累，真的是养这么大了，连说一句也不行了。

尽管某人不怎么想接，但电话还通着，这么晾着对方也不好。

徐缓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从徐珩手里接过来贴在耳朵旁：“喂，妈妈。”

“新学期感觉怎么样？”略显客气的关心已经在徐珩那边说完了，赵芝妍的语气变得有些锐利。

“没什么，学校现在就是复习。”

“看家长群里你们老师上次说你们国庆前考了月考，感觉怎么样？”

徐缓犹豫了一下，不得已只好勉强说了一句假话：“还行吧。”

赵芝妍有些不高兴：“什么叫做还行？如果做什么事都只求还行的话，那还有什么上升动力？你也定好目标，多向你哥哥看齐，遇到不会的多问问他。别犯懒了，还有高三一年，你现在不努力什么时候努力……”

关于学习层面，赵芝妍好像总是有很多人生建议和社会经验，她可以颠来倒去地说，翻来覆去地说，每一通电话都说一遍，无休无止，仿佛没人打断就要说到宇宙尽头和世界毁灭。

等到赵芝妍开始老一套地倒苦水，诸如“我和你爸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你知道妈妈……”，徐缓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餐桌的贴边，这些她几乎能够倒背如流的话，像潮水一样一次次漫过她，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厌倦。

每次都是这样的施压，徐缓感到疲惫，她没有给赵芝妍满意的回答的能力也不能直接阻止她的抱怨，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往餐桌上一放，让“罪魁祸首”和她一起受折磨。

赵芝妍说着说着，发现没人回答，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转移话题：“念念，那你国庆作业写完了吗？”

赵芝妍问的突然，在一边游神的徐缓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听清她的问题，只知道赵芝妍好像在问什么东西。

眼看她没听的事实要暴露，徐珩开口了：“写完了，我监督着她写的。”瞎话张口就来。

徐缓朝徐珩看了一眼，徐珩脸上没有撒谎后的心虚，见她望过来，朝她扬了扬下巴，自然地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听电话。

“对，遇到不会的，哥哥还指导我了。”

赵芝妍总归有点满意，语气又变得和缓：“这还差不多，作业就应该早点写完，不能拖到最后一天去写。念念你在家里也要多听你哥哥的话，少让我们操心。”

“明白了。”徐缓表面上顺着她的话说，也不想和她多扯，心里还是不免腹诽：什么时候让你们多操心过，这样和自生自灭有什么区别。

徐珩争气就不用挨训，到我这就一顿批，差距真大。

赵芝妍没再多说什么，和徐珩关照几句后就挂了。挂断电话后，餐桌上就又恢复了一片宁和。

徐缓想着既然饭都七七八八吃完了，转身就想回房间休息，又被徐珩叫住了。

徐珩从座位上起身，兜到她面前，借着身高的优势把她的表情看了个清楚，语气很平静：“不高兴？”

徐缓对他刚刚转移伤害的事情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他一提更是烦躁：“你说呢？刚刚故意在妈面前提起我？现在好了，被一顿批。”

他表情没变，还是淡淡的：“我知道我刚刚的方法有问题，但妈至少有一点说的还可以，作业不能压到最后一天做。”

徐缓侧过身没理他，眼睛盯着自己的房门，她不想刚送走了赵芝妍，又要在徐珩这边继续受窝囊气，只要徐珩再说这种“语重心长”的话，她转身就走。

把她的心烦意乱看在眼里，徐珩脸上看着坦然，心里还是有点后悔，嘴上没有服软：“我毕竟刚和妈说我监督你把作业写完了，既然说了，我下午就会监督你写完。”

徐缓皱了皱眉，扭头就想走：“没门，你已经把我惹毛了，下午别来找我。”

徐珩轻轻叹了口气，在这场拉锯中决定服软，平A没用，他只好祭出大招：“你今天把作业写完，明天最后一天假期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徐缓不爱出门，尤其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但和徐珩出去玩就另当别论，人很多的话就可以有理由拉拉手，累了还可以让他搀着走，但她也不想立马答应，显得自己很好被说服一样，那样没气势。

“去哪儿玩？”

“游乐园行吗？”

“啊……这么俗套，没别的了吗？假期人太多了。”明面上犹犹豫豫，她心里暗爽：游乐园，正好是人多的地方，这可是白送上门的机会。

徐珩有些无奈，他平时忙着学业也没和班上其他同学交流过旅游这方面的话题，一时间也想不出他们住的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其他玩的地方。

想想这几年的生活，他们平时确实也不怎么出去玩。

一是前几年年纪小，两个小孩出门安全隐患比较大；二是忙着生活，徐珩是管家里开支的，自然清楚手头上的钱有多有限，出去玩是要花钱的，不能因为娱乐而弃温饱于不顾。

他记忆里小时候徐缓还比较活泼，周末经常想拉着他出去玩，他没有办法和她说这些难处，只能敷衍她，陪她逛逛家附近的人民公园就当做出去玩过了。

徐珩心里涌上了些名为遗憾和自责的情绪，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多带徐缓出去玩玩，徐缓内向的性子说不定就是因为小时候不常出门造成的。

想到这，他语气也下意识软了很多，斟酌着字词：“就剩明天一天假期了，就游乐园吧，好不好？你小时候不是最想去这里玩了吗？”说完，莫名觉得有些忐忑，有点害怕她拒绝，心里已经盘算好今晚睡觉前抽空再查查附近有什么景点了。

徐缓装作勉强同意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恰好看到徐珩盯着她，有些欲说还休的样子，那双眼睛凝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眨了眨眼，装作没看见一样，悄无声息地挪开了目光，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喜欢看徐珩为自己露出难受的表情，那种发自心底的痛苦多流露了一分，就说明她在他心里比明面上表现出的更重要一分。

她一直有一种感觉，可以称之为第六感，徐珩比表面上更爱她，这份感情一定很厚重，厚重到能够承托起她对他的爱意。

徐珩往徐缓那边走了几步，到一伸手就可以拉上她垂在腿侧的手堪堪停下，声音温柔，甚至有点像是在撒娇：“刚刚是我做错了，对不起。念念你原谅我，可不可以？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

“那妈训了我那么久，你怎么赔？”

“晚饭前给你烤蛋挞吃，成吗？”

“不成，这不够，小恩小惠就想让我放下底线。我的尊严就值一盘蛋挞？”

徐珩看有点难办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换你训我一阵子，让你说回来好不好？”

“别了，说你还费我嘴皮子，你再道一遍歉就行，我留着以后做把柄，这次要录音。”徐缓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晃，得意洋洋地看他愣住的样子。

“行，录就录吧。反正也只有你听。”

“得，既然你那么有诚意，我也不好不给你个台阶啊。”徐缓点开录音机，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开口。

虽然累死累活在一个下午完成了其他科的试卷，但晚饭前坐在餐桌上吃着蛋挞玩手机的徐缓觉得还算不亏，得了一大盘香气飘飘的“私房”蛋挞，又得了一条诚意满满的道歉录音，又得了明天的筹码，一石三鸟。

底线什么的靠边去吧，有徐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