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_分节阅读_35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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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广同觉得孩子就是因为整天捂着盖着太娇气了才会成那样的,当年自己三个孩子大冬天经常在外面玩,偶尔的伤风感冒肯定都有过,但没一个像胖虫儿这样的;柳家的孩子更不用说了,吃冰凌吃雪,雪窝子里滚着玩,大冬天光着小屁股去外面撒尿,上树掏鸟窝儿,冰天雪地的天天在山野间疯着玩,还不是一个比一个健康?

但这话他做爷爷的不能说出来,尤其是亲家帮忙照顾孩子的情况下,更是不能流露出半分的不满。

柳侠他们还年轻,对这种姻亲之间相处的弯弯绕绕还不懂,只是为小胖虫儿放着自家这么宽敞的大院子不住,却被圈在个鸟笼一样的房子里感到遗憾,而且大过年的曾广同一个人守着个空家很可怜。

曾广同说:“没有,以往你们嫂子再忙,差不多每天都会回来一趟把家里收拾一下,把衣服洗了,除非胖虫儿发烧她真回不来。

其实她也不太想让她妈带胖虫儿,觉得老太太很多习惯不太好,也太惯孩子,可没办法,咱们家这种情况,只有麻烦胖虫儿姥姥了。老太太也不容易,她本来就带着孙女呢,心疼闺女,还把胖虫儿也给接过去。”

猫儿接过陈震北端过来的稀饭说:“那等我们回家的时候,让胖虫儿跟我们走吧,回去跟着我奶奶、娘跟四婶儿,她们最会养小孩儿了,我们小雲、小雷跟胖小萱一个比一个聪明皮实。”

曾广同笑着敲了下猫儿的脑袋:“小猫儿,你知道养个孩子多不容易吗?你们家现在已经有三个了,再去个胖虫儿,你奶奶还过不过日子了?”

猫儿现在当然不知道养孩子的难处,他只知道小叔养自己特美特高兴,自己也无比快乐。

柳凌刚入冬时给柳侠的一封信里简单说过,周金恒搬走以后,曾广同把家里很多的生活设施都做了改造,比如厕所,分男女建在了院子的西南角;西厢房南套间和厅屋按照曾怀琛婚房的风格重新进行了装修,曾怀琛夫妇现在宽宽绰绰住在西厢房;还安置了一套土暖气,也就是一个小锅炉,装在倒座东头那间屋子里,家里所有的房间都装了暖气片,包括姓罗的老夫妇住的那两间,罗家老夫妇因此主动要求承担了烧锅炉的事,冬天家里全天都有了热水。不过柳凌信里没说周金恒那个无赖为什么还没到期就搬走。

今天来没看到周金恒,柳侠觉得特舒心,就问曾广同这件事,柳海也兴致勃勃地等着停,他比其他几个人都更厌恶周金恒,曾广同笑呵呵的给他们说了一遍。

按当初曾广同和周金恒达成的协议,周金恒应该今年夏天才搬走,可一家人恶心死了那对父女,尤其是冬燕,提起周金恒和周丽娟就来气,一分钟都不想多看见他们,所以冬燕这几年一直在想把周金恒提前赶走的办法。

前年有了胖虫儿后,杨冬燕天天找周金恒两口子的茬子,就没让他们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胖虫儿晚上不睡,哭夜,冬燕或曾怀琛就抱了他到外间晃悠,把周金恒折腾地整夜不能睡,小胖虫儿拉屎拉尿全都在外间靠周金恒那边,周金恒敢张嘴说一句难听话,就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冬燕能连挖苦带损不带脏字地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一遍。

韩翠英一辈子被周金恒给掂兑得半点脾气都没了,每次都是拉着周金恒让他少说两句,结果被有气没处撒的周金恒劈头盖脸骂一顿了事。

周金恒的儿子和他不对付,除了中秋节和过年,平时很少来,儿媳妇更是从没露过面。

周丽娟过来替自己爹出过两次头,可她再泼,在这里到底不是正主儿,冬燕三句话就能把她给噎个半死。

怀琛的同事哥儿们也不时来喝个酒,就在外间,喝到半夜,各种折腾,周金恒如果出来倚老卖老或装病吓人,马上就是一顿呲儿,都是磕碜他几十岁的人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给自己挣到,赖在别人家老宅里不走,居然还好意思出来现眼。

周金恒被气得半死,也装过一回被气病了住医院,周丽娟来找曾怀琛理论,差点被冬燕抽,最后又闹到居委会和派出所出面,冬燕比周丽娟表现得更泼,扬言自己公公因为老宅被人占,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已经给气出心脏病来了,她怕公公出事,把公公送回老家休养,现在病情加重,马上就要接回来住院治疗,她正要找周家给出钱看,然后她就拉扯着周丽娟,不给钱不让走人。

从那以后,周丽娟也来得越来越少。

今年国庆节后的一天晚上,周金恒不知道在哪儿喝了酒回来,走路时有点不稳,不知怎么就撞在了去厕所拿尿罐子回来的冬燕身上,罗家老夫妇听见动静出来看时,正好看见了周金恒和冬燕撕扯、冬燕惊恐又愤怒地大骂周金恒“臭流氓”、然后抡起尿罐子砸在周金恒身上的一幕。

那次真个是天翻地覆,冬燕外套上的扣子掉了一颗,周金恒被抓了个满脸花,怀琛拿了菜刀要劈了“姓周的老杂种”,好不容易才被来家里喝酒的两个朋友拉着,最后再次闹到派出所,罗家老夫妇躲躲闪闪地在民警那里做了证。

韩翠英那天去儿子那里看孩子还没回来,等他们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赶过来,怀琛已经把周金恒放在外间的东西全都给扔到了大门外,正在砸南套间的门,看到他们一家回来,破口大骂,发了疯一样抡起椅子就砸过去了……

两天后,周丽娟带人来搬走了南套间的东西,曾家的西厢房宣布全部收复。

当时曾广同带着几个学生在坝上草原写生,不在家,半个月后他回来,倒座里的罗氏老夫妇和儿子一起过来跟他协商:他们在单位原先住的平房现在正准备翻修,儿子单位也正在说集资房的事,他们得再在这里住些时候,单位和儿子的集资房只要任何一边弄好,他们马上就搬走。

曾广同答应了,但说了期限,最多不超过三年,因为到那时候柳海就该回来,曾广同说:“您也都看到了,柳家的孩子到了我这里,我就是当儿子养的,柳海如果结婚,肯定就结在这里,到时候无论如何您都得腾房子了。 ”

柳侠搓手,连说:“冬燕姐威武,冬燕姐英雄!

柳海说:“周无赖就只能由冬燕姐这样的收拾,换个人还真不好使,太赖渣了,咱一般人根本拿他没办法。”

猫儿说:“这种恶心人,就称半夜拍他黑砖,砸他个半身不遂嘴歪眼斜,看他还赖不。”

陈震北大手拢着猫儿的脑袋,笑嘻嘻地说:“行啊柳岸,看着眉清目秀一副五好小帅哥模样,原来芯儿里边黑社会的干活,不过——,我喜欢!这种杂巴羔子正常手段还真不行,就得半夜拍黑砖蒙麻袋,再不成就是人不知鬼不觉给掀护城河里去。”

柳凌把茶杯放在曾广同面前:“陈震北,我们猫儿才十二,你能教他点好吗?”

陈震北立马换上一副正经脸,用新闻联播播音员一般的语调说:“柳岸同学,你不能用这种非法的暴力手段对待一位犯错误的同志,你应该怀着满腔的革命热情,对周金恒同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柳凌扭头,面色如常,眼睛沉静如水地看着陈震北。

陈震北立马又换上了笑嘻嘻的痞子样:“猫儿,瞧你五叔多凶,我不敢惹他,万一惹恼了,下次我们实弹演习他给我来个坐标计算失误,你就再也见不着震北叔叔了。”

曾广同大笑:“震北,你这个赖皮啊,我怎么看都是你把小凌吃得死死的,知道他心软,你就敢在他跟前可着劲儿的耍贫。”

一中午大家都在堂屋里,和曾广同聊柳家岭过去曾经发生和现在正在发生的有趣的、无奈的、让人怀念和让人痛心的种种事情。

吃过午饭,柳侠和猫儿想帮忙把碗盘送到厨房,被陈震北拦着:“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吧,就几个碗,我收拾;曾叔叔,您不是午饭后必须得睡会儿吗?别管我们了,您歇会儿去吧。”

曾广同在柳家岭时养成了这个习惯,柳家岭偏僻闭塞,很少有意外发生,人们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规律,曾广同从去的第一天就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享受到了午觉这种不需要任何付出的福利,其后的将近十一年这个福利都十分稳定地陪伴着他,直到今天。

一大早起来为即将回来的人准备饭菜,又坐着聊了整整一中午,曾广同确实有点累了,想躺一会儿,所以他没有客气,说了句让孩子们随便玩,就进自己的卧室了。

猫儿把自己和柳侠的碗摞在陈震北跟前的盘子里,忽然轻轻叫了一声,柳侠一惊:“怎么了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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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吹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没事儿,指甲边儿上长了个硬倒刺,刚碰了一下,稍微有点疼。”

柳侠拉着猫儿到门口去看。

柳凌对挽着袖子准备收拾摊子的陈震北说:“连长,你别伸手了,今天才初八,还在年里呢,你回家看看,住几天吧,震东哥也是一年到头地忙,你们也没多少时间团聚,这几天他应该空闲比较多……”

陈震北端着盘子走到水池边,拧开水管,打断柳凌:“这几天他比平时更忙,我年前已经在家住过两天了,白天我都没敢在家,一直都是跟阳子、苏老西儿和敬延他们玩,就这样,老头儿那两天血压还狂升呢,我如果现在跟你说的这样真回家住几天,老头儿肯定会找我谈他以后盖国旗的问题。”

柳凌转头看了看窗外,轻轻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把倒好了洗洁精正在搅拌水的陈震北推到一边:“我来吧,你还是回家住几天比较好,你爸爸当了一辈子军人,在你们跟前严肃了点,那只是他的习惯,看你回去,他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陈震北手上滴着水站在旁边,直直地看着柳凌,手慢慢握紧。

柳海过来把一把筷子放进水池,拉正卷袖子的柳凌:“五哥,我洗,你别……”

柳凌说:“你后天就要走了,再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去陪着幺儿吧,你不知道他多想你?”说着就动手开始洗碗。

柳海鼓着脸说:“几分钟就好,幺儿正给猫儿拔倒刺呢!”

柳凌扭头看了他一眼,柳海嘿嘿笑着从后面搂住柳凌:“我不想让你洗嘛,没办法,明明震北哥是个公子哥儿,可我看他干活儿就不那么别扭,看你干这种活儿就觉得不对。震北哥,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陈震北扯着唇角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也不喜欢看你五哥干这个。”

柳海放开柳凌,回头看正在拿指甲剪小心翼翼给猫儿剪倒刺的柳侠,笑嘻嘻地跑了过去:“孩儿,一个倒刺还用指甲剪?掐紧了一薅就出来了。”

柳凌转头看了看门口的柳侠他们,然后继续洗着碗,放轻了声音淡淡地说:“小侠你们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他挺记挂你的,你既然不想回家,也过去跟他说说话吧。

那个照相机,小海在法国的同学有,他回家那天给小侠说了大概的价格,小侠将信将疑,猫儿怕小侠知道了那个相机真正的价格又得想办法接私活儿赚钱,所以让我编个谎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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