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_分节阅读_1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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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似乎早就看出了徐福心中所想,他漫不经心地说:“慢慢等吧。九月九日,就快来了。”

九月九日?

“王上还是要遵循那个日期?”徐福惊讶得脸色微变。他实在没想明白嬴政的打算。不是已经证实那天并非吉日了吗?为什么嬴政丝毫没有要做出改变的意思呢?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嬴政点了点身边的位置。

徐福立刻起身走过去坐下。

这时他才听见嬴政开口,慢慢说道:“有人精心为寡人挑选的,当然不能浪费这番心意。”

徐福总觉得嬴政说这番话的时候,莫名透着一股阴恻恻的味道。忍住浑身发寒的同时,徐福也登时想通了前后关节。

秦始皇费尽心力在吕不韦面前演戏,又悄然离开咸阳宫提前来到雍城,无非就是不希望被人知道他早有准备。九月九日秦王行加冠礼,这是秦国人都知晓的事情,嫪毐已经择定在那日动手,吕不韦或许也会选择在那天浑水摸鱼。

秦始皇在暗,他们却在明,不管加冠礼最后会如何,秦始皇手里都已经拿着网了,只等瓮中捉鳖。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来测算吉日呢?

徐福的脸色黑了黑。

秦始皇命人取来火盆,将手边的竹简扔进去烧了,随后将目光移到徐福的身上,等他注意到徐福脸色微冷的时候,嬴政怔了一下。

原本将徐福叫到身边来,嬴政一是为了看看九月九日究竟是个什么日子;二是为了试验徐福,看他究竟与吕不韦或嫪毐有没有关系;三么,扰乱视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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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没有真心实意地去求这个吉日。

毕竟在嬴政心中,吉日算得再好又有何用?如何拿下嫪毐与吕不韦,那才是头等大事!当他真正掌握朝中大权时,那便是吉日!

这些话嬴政当然不可能解释给徐福听。

赵高是个人精,初时没想明白,后来就想清楚了,只是他暗藏于心并未点破,只默默做着嬴政的一只手。

被蒙在鼓里的徐福会有怒意,那也是正常的。

嬴政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寡人并非有意瞒你。”能说出这么一句解释的话来,对于堂堂秦王来说,已是相当了不得了。

徐福兴致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有大展拳脚的时候,谁知道,这压根就是个铺着稻草的坑,丫中间是空的!他兴致盎然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一点也用不上。

徐福推开面前的桌案,起身,淡淡道:“身体不适,容我回去歇息。”

赵高打门外进来,瞥见徐福与嬴政之间僵硬的气氛,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僵住了。

徐福说完之后就快速出去了,等回了自己房间,他很快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统统取了出来,该扔的扔,该烧的烧。越想徐福越觉得自己有点蠢。如果秦始皇真心有意要他随行,那应该是早早为他准备好加冠礼上的物事,怎么还会需要他自己去准备呢?

这口怨气堵在徐福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紧。

如果全是秦始皇的错,他自然可以背地里痛骂秦始皇一番,并在心中抹黑这位千古一帝。偏偏前一天他才见了嫪毐与着急的无耻嚣张,吕不韦的肆意斥责也还历历在目。他又怎么怪得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只为了能掌握原本属于自身权利的秦始皇?

这个年少吃了不少苦楚,长大还要忍受母亲做出那等昏事,并时时担心自己王位和性命的年轻帝王。

他怎么去迁怒怪罪?

徐福烦躁地踢飞了脚上的鞋履,躺上床榻,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

眼不见心不烦,正好他为了早起还没睡饱,现在干脆就睡觉好了。

那头嬴政看着徐福快速离去,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闷了闷。

赵高小心附在他耳边,低语道:“人已经赶往那边了,那日定能万无一失。”

嬴政“嗯”了一声,随后顿了顿,竟是脱口而出,“寡人错了吗?”

谁人敢言帝王错?

赵高当即跪地,小心道:“王上有何错?王上雄才伟略,怎会有错?”

嬴政又“嗯”了一声,却是站起身来,“徐福对寡人倒是赤子之心。”说完,他便朝外走去,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徐先生那里。”

等嬴政推门而入时,瞧见的便是徐福安安静静睡在榻上,眉目柔和秀美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冷意和恼怒?

嬴政:……

作者有话要说:

哦,集中解释一下,扶苏和胡亥是被蝴蝶后的产物,不要纠结始皇大大会不会出轨这事儿,怎么会让他出轨呢!

第25章

因为角色身份的不同,就不可能拿看待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秦始皇。徐福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也就很快将那点不爽快从心底压下去了。

这几日嬴政都很忙,他和赵高往往难见人影,而徐福却能在院门前徘徊的时候,从下人口中听到雍城街头的流言。长信侯的嚣张跋扈,竟然已是全城闻名的事儿。而长信侯与赵太后之间的大胆行为,也并不是毫无痕迹,或许他们是将没有秦始皇的雍城当做了他们可以称霸的地盘,所以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徐福听了那些流言,却觉得自己的三观都有点被震碎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样蠢的人?放着好好的权势地位和荣华富贵不珍惜,偏要双眼蒙蔽,帮助一个野情人来算计自己的儿子呢?

嬴政回来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徐福被院中的动静惊醒,他推开门走出去,只来得及看见嬴政抖落披风,挟裹着一身寒意,面色冷凝地在众人拥簇下进了屋子。

徐福垂下眼,默默回了屋,这种时候应该装作没看见比较好吧。

转眼已是九月八日。

这一日雍城城门大开,长长的队伍进了城来,雍城街头的百姓们纷纷跪叩。

在雍城旧都被废弃以后,他们便从未见过那位年少的秦王。

而这时,嬴政乔装一番后,带着徐福混入了雍城街头。

两旁的酒肆等都统统关了起来,平民们也只能远远地围着,他们看着那黑色的马车从面前行过,两边跟着雄壮高大的骑兵。他们不知道那辆马车里并没有什么秦王,他们想要瞥上一眼的秦王,此刻正混在人群中。

这时秦国还不算如何强盛,不过秦王加冠的典礼,倒也没有什么人来捣乱,唯一心怀叵测的,便也只有吕不韦和嫪毐二人。

徐福看着队伍从眼前行过,不自觉地低声嘀咕了一声,“中看不中用啊。”

“什么?”嬴政耳尖,立刻转头看他。

徐福也没藏起心底的疑虑,他问出声:“这些跟着队伍的士兵和侍从,似乎战力并不强啊?他们能护得了王上吗?”

嬴政却是嘴角微扬,毫不掩饰地轻蔑一笑,“他们都是吕相插手为寡人安排的,寡人从未指望过能有这些人来保护寡人。”

吕不韦安排的?

徐福心中觉得惊险不已,但他转头看嬴政,却很难从嬴政脸上寻到半点危机感,相反的,嬴政那双黑眸里还隐隐透着几分胸有成竹之感。

得,他白担心了。

徐福收起自己的心思,将头转回去,目不转睛地看着街道、街道旁的路人和街道上走过的队伍。这些对于他来说,暂时都还是较为新奇的。

等到队伍行过之后,嬴政就带着徐福离开了这条街。

秦王的仪仗虽长,却也不是谁都能进内宫的,内宫宫门口早有侍从等待着了,队伍被留在了外面,唯有那辆黑色的马车独自行了进去。

而嬴政就是在这个时候,偷天换日。

马车内的人换了,马车外的人也换了。

两旁的侍从低着头,却像是谁也没瞧见这一幕一样。徐福实在吃惊于嬴政的驭人手段,在那样的夹缝之中,他竟然还能将手伸到雍城王宫之中!赵姬与嫪毐以为缩在雍城里就万事大吉的心理,与秦始皇一比,那简直就是太天真了!

马车停在了宫殿前空旷的广场之上。为了以示对赵太后的尊敬,嬴政是要下马车的。

等他下了马车。

侍从们正要将马车拉到一旁去,却又见车帘一掀,里头突然走出个少年来,穿着平民常着的白衫,偏偏少年生得眉目精致,气质又淡漠出尘,倒教人不敢从他的打扮来轻视了。

赵高上前微微弓腰,“徐先生请。”

侍从们都是认识赵高的,他们见赵高都对这少年如此恭敬,又口称“先生”,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就敛了目光,连打量都不敢再多打量一眼,生怕冲撞了贵人。

徐福下了马车,“我要跟着王上?”

赵高点头,“自然。”

这样合适吗?徐福心中暗问。不过嬴政已经朝前走了,徐福也不可能就僵在那里,于是也拔腿跟了上去,后面还跟着一干侍从。

赵姬如今肚皮凸出,像是怀胎十月了一般,她当然是不敢见嬴政的,得知嬴政早一日抵达雍城之后,赵姬便火急火燎地赶回了王宫,随后又让人放下帷帘,隔着围屏,寝殿内又点满熏香,谎称自己身体有恙,又忧心将病染给了儿子,所以无法起身见他。

嬴政踏入殿门的时候,迎接他的便只有宫女。

徐福注意到嬴政的脸色在那瞬间不易察觉地沉了沉,眸子更是黑得深不见底。

宫女将赵姬的话代为转述给嬴政,嬴政沉着脸,“政担忧母后身体,若是见不上,那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宫女忙又回去请示赵姬,折腾了一会儿,嬴政才绕过了围屏,站在了帷帘前。

徐福当然不可能再往前了,他和赵高都等候在围屏之后。不过这并不阻碍他听到嬴政的声音。

“母后身体如何?养了一段时日也不见好吗?”嬴政此刻倒是表现得十分恭谨,完全听不出他心中压着怒火的迹象。

赵姬的声音虚弱无力地从帷帘后传来,“政儿,你也知道的,以前在赵国时,母后吃了太多的苦,如今随意病上一场,都不容易痊愈了。”

赵姬不会是在变相地提醒嬴政,她曾经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吧?徐福暗自咂舌。赵姬在耍小聪明的时候,智商还是在线的,不过她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恐怕引起的不是秦始皇的敬爱与怜惜,而是秦始皇更盛的怒气吧!毕竟在做出那些事以后,如今还拿这个来要挟秦始皇,秦始皇能忍吗?

嬴政突然笑了一声。

低沉的笑声从围屏之后传来,徐福心底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秦始皇这个笑声太不合时宜。

赵姬的声音染上几分怒气,“怎么政儿还发笑?”

嬴政的眼里噙着冰寒。他觉得赵姬说出的话实在太可笑了!曾经他们母子在赵国相依为命,曾经他将她奉到太后的位置上,百般敬爱,如今她还给他的是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利用他们之间那点母子情谊,来达到她自己那荒唐的私欲!如今倒是提醒起他来了。她是担心他忘记她的付出吗?

“只是忆起了从前和母后相依的时候。”嬴政压下眼中的嘲讽,转头吩咐宫女,“去请侍医来!”当初赵太后想要到雍城养病,嬴政还派了侍医跟随,都是医中好手。

此刻躲在帷帘后的赵姬却有些慌了。

那三名侍医,只有一名被她和嫪毐收买了,负责她的孕事。而另外一名不管事,还有一名却是因为发现了赵姬有孕,而被嫪毐杖责而死,尸体如今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呢。若是被嬴政发觉,那怎么行?

赵姬只一味想着如何掩盖自己的丑恶行径。

“政儿……政儿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就,就让宫女去请平日常给我看病的侍医就好。”赵姬的声音透着一丝慌乱,就连在围屏后的徐福都能听得出。

她真当秦始皇是聋子是瞎子吗?

嬴政并未与赵姬辩驳,他点头示意宫女,“按母后吩咐,去吧。”

宫女跨出殿门以后,赵太后的寝殿内就陷入了死寂。

嬴政和赵姬都一言不发。

徐福的心脏稍微紧了紧。这见了面哪里是一对母子啊?简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没过一会儿,侍医便来了。

侍医见过嬴政之后,便小心地跪在赵姬的床旁,为她把脉。其实那侍医早就一身冷汗了,他没想到秦王会在这里,要是事情败露了,那他焉有命活?但是秦王有命,怎能不从?侍医也只能战战兢兢地给赵姬“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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