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_分节阅读_8(1 / 1)
大囡这才发现原来月姬艰难的扬起手,似乎想牵起什么。她愣了一瞬,伸出手握住那双骨瘦如柴的手。
“阿娘——”
“……你比妹妹大,也……也比她懂事……日后定要护着她……”
那个‘好’字就在嗓子眼里,大囡却发现自己竟然吐不出来。不知道呆愣了多久,大囡突然感觉那只紧抓着她的手失去力道,一道刺耳的哭声在她耳边响起。
“阿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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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姬死了。
并没有办丧事,就好像上辈子那样被装进一口薄棺里抬出了伶院。
这口薄棺大抵是看大囡和小囡两姐妹的份上,若不然用破草席一卷,随便找个地扔了也就是。
大囡像上辈子一样,自月姬没了气,便紧紧跟着莫大娘,直到她答应一定好好找个地方葬了月姬。
转头回来,却发现想穿身白为月姬戴孝都不行。月姬的箱笼和柜子都是空的,只剩下寥寥破旧几件衣裳,好一些的衣裳和首饰早年为小囡看病早折腾没了。
伶院这里并没人敢给大囡小囡两姐妹白布,大囡也弄不到纸钱什么的东西。最后无法,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小块白布来,用针线缝了两朵小白花,和小囡一人在头上别了一朵。伶院的人看见了,也仿若没看见。
月姬没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也没人挑剔大囡小囡姐妹俩没干活,不能给饭吃什么的。大囡每日肃着小脸去厨房领饭,也未有人说什么。
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那个总是高低不停的咳嗽声没了。没了这个咳嗽声,似乎整个人都空了。
……
浑浑噩噩了两日,大囡便打起精神来。虽然月姬死了,但日子总得过下去,她还得为日后奋斗。
这日,大囡一大早去领了饭食,用完饭便偷偷去思乐阁找柔姬去了。
思乐阁乃是伶院中众伶人练习舞艺和琴艺的地方,大囡很小的时候便在这处看月姬跳舞,并与她学一些基本功。待基本功练成,月姬开始教导大囡舞艺。
这里充满了大囡幼年时的记忆,及至月姬卧病,她才来这里少了一些。之后的教导,则从月姬变成了柔姬。练习舞艺也从光明正大,变成了偷偷摸摸。
思乐阁有许多空的房间,大囡每次来都会偷偷选一间无人的。没有丝竹奏乐,没有配合,就是那么一人舞着。
没有奏乐,自然舞不成曲,所以隔上一两日大囡便会偷偷的前去听伶人奏乐。旁人练习奏乐,她也练习,不过她是将这些曲子和节奏强制记入脑海中。然后练舞的时候,便跟着脑海中的节拍而来。
这种方法虽然麻烦,但效果也是惊人的,上辈子大囡便受益良多,因为她可以不需要任何丝竹奏乐声,便可翩翩起舞。并且在音律之上也颇有天赋,可谓是一举两得。
其实在大囡内心深处,她并不喜欢舞艺。幼年的学艺,不过是没有玩伴,伶院没有孩童,妹妹小时候体弱不能出门。待再大一些学艺,则是有了目的。舞艺对大囡来说一直是一个跳板,是一项工具。
及至上辈子她舞艺大成,特意设计在萧家筵宴上舞了一曲,惊艳四座,让她正式进入萧家人的眼底后,虽日里还是佯装痴迷于舞艺,却再也没有将之放入心底。她上辈子的舞艺教席师傅感叹说她天资过人,却从未用心,所以达不到至高境界。
彼时的萧九娘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不爱就是不爱,她这个人从来现实,虽然虚伪,但从不自我欺骗。所以在不需要这项工具的时候,便再没有练过了。
荒废多年,萧九娘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重活,还有将之捡起来的一日。
不过既然又要用起来,自然用心至极。
在这一点,萧九娘还是挺佩服自己的,她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她有毅力,她有决心,所以这一切并不难。
练了一个上午,估摸着快到用饭之时,大囡便悄悄离开思乐阁了。
去了厨房领饭食,拎回来时,发现小囡正坐在窗下眼神恍惚的看着外面的天。
对于这个同胞妹妹,大囡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过。上辈子她太忙,忙着与天斗,与人斗,努力往上爬,兼弄死所有与自己敌对者,空档之余还要保护好这个对自己来说是唯一弱点的妹妹。
明明是护了那么多年的人,可她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以至于上辈子知晓她和自己夫君厮混到了一处,起初萧九娘是不信的。她知晓王四郎素来是个良善之人,性格温柔体贴,可能只是怜悯这个可怜无依妻妹。以至于下面人报上来,她也置若罔闻。却没有想到终日打雁有朝一日被雁啄瞎了眼,自己竟然会死于自己亲妹妹之手。王四郎那人若没有旁人的唆使,是绝对干不出那种匪夷所思的事的,甚至还能想出冒名顶替之法。所以不用想,定然是萧十娘所为。
这是萧九娘唯一不能原谅的。
她护了一辈子的人,哪怕自己再苦再难,却从未让自己这个妹妹受过苦受过罪。包括她的婚事也是自己费尽心思安排,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之后她夫君意外早逝,她在夫家过得并不顺遂,她泼上自己的名声不要硬压着将她从夫家接了出来。为此,王家上下对她颇有怨言,王四郎也有些埋怨自己坏了王家的名声,即是如此她也独断独行。
却没想到有一日,亲妹妹竟然心狠手辣要弄死了自己才算罢休。
这也是她为何会禁闭自己的嘴,未答应月姬临死遗愿的最根本的原因。她素来恩怨分明,还是个小心眼,能让自己放过此时还懵懂的小囡已属难事。
护着她?还是算了吧,这一世她且看着没有她的护持,这个萧十娘能活多久!
☆、第8章
小囡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见是大囡走进来,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自月姬死后,小囡似乎便和大囡闹起了脾气一般,大囡每日领回来的膳食,她都会用,却是从来不和大囡说话。夜幕降临,大囡还是睡自己的屋子,小囡却还是睡在月姬的榻上,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妹,却仿若陌生人一样。
大囡并没有去看她,而是在矮桌上摆饭。
她练了一上午的舞,这会儿也是饿了,虽饭食并不丰盛,但这会儿只要能填饱肚子便好。她并没有叫小囡来用饭,就如同小囡不想与她说话一般,她也不想理她。
她不想去深究小囡到底对她有何心结,不在意也不想去在意,就这样吧,有了上辈子的隔阂,注定这辈子两人形同陌路。
大囡端起碗,慢慢的吃着并不好吃的饭菜。
这副淡定的模样,刺红了小囡的眼,让她神情逐渐激动起来。她猛地一下冲到矮桌前,将桌上装着菜食的碗挥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你为什么不哭?你为什么连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你居然还吃的下饭?你果然就跟她们所说那样,是个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人!”
‘她们’不用说,自然是住在这个院子的伶人。
小囡虽是体弱,但随着长大也慢慢身体也好了,日里也会出门,例如到门口晒晒太阳什么的,从旁人嘴里听到什么言语自然不稀奇。
大囡也知晓有人这么说过自己,她从小便不听话,月姬训斥她,训完后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便有那长舌的伶人讥笑她没心没肺,不听大人的话,甚至也有人告状之时拿到月姬跟前说过。月姬听没听进去,大囡不晓得,却没想到妹妹小囡倒是听进去了。
“那你想看到我什么脸,哭吗?像你一样哭得满脸鼻涕泪水分不清?”
大囡冷眼看向眼前这个小女童,她满脸悲愤,甚是愤怒,本来白净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几分扭曲,眼角挂着泪水。不显得狰狞,倒是平添了几分可怜来。
这样与她同样一张脸,让大囡眼神不禁恍惚起来,可紧跟着她便又忆起上辈子临死前这张脸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一副脆弱无辜可怜凄楚万般无奈的模样,实则那内里的心肠比谁都黑。
一股愤怒无端的弥漫上心头,这股愤怒在上辈子死的时候并不清晰,重活过来因为代入不够再加上病重的月姬也不甚清楚,却在此刻就那么铺天盖地的燃烧起来。
这就是她的妹妹,她的好妹妹!
“哭有用吗?我怎么吃的下饭,难不成我每日领回来的饭你没吃,都喂狗了?!我没心没肺狼心狗肺?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外面那些人说的话能听?好的你怎么没听进去,反而这句就听进去了?”
大囡唰的一下站起身,立到小囡对面的位置,“谁都有权利这么说,唯独你没有!你从小身体不好,我和阿娘什么都紧着你,小时候我在外面看别人种种脸色时候,你在阿娘怀里撒娇。娘病了以后,你连门都不出了,日日粘着阿娘。我在为我们一家三口今天吃什么喝什么费尽心思的时候,你躲在屋里偷偷的哭。我在外面被人刁难被人讥讽,你是阿娘胆小体弱的小女儿。”
说到这里,大囡讥讽的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门砰的一声从里面关住,小囡立在屋中间,脸色白得吓人。
大囡所说的,小囡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能在这伶院里生活了近十年,没有谁比谁单纯。
其实处境的艰难,生活的恶意,小囡都懂。她一直置若罔闻,却不想在自己早就遗忘了之后,被自己亲姐姐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她眼前的这层遮羞布给撕裂开来。
她的记忆不由自主回到了过去……
那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阿娘带着大囡去了思乐阁,她一个人呆在屋里实在很闷,便小心翼翼踏出了房门,想去外头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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