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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梅答应了,“我在府里除了你竟也没有别人来往,倒不舍得紧。”说着拿出两瓶子梅花香精送她,“这是我自己闲时做的,你留着用吧。”
云娘收了,也觉得伤感,令人拿出几匹素绸来道:“在庵里穿着,既素净又舒服。”亲自扶着丫头将她送到了仪门外。
没几日,玉瀚有一天便回来早些,与云娘道:“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完全没时间陪你。我有一个手下,在京外有一处小庄子,里景色虽然平常,只是有温泉,正合你去休养,不如我送你过去住些时候。车马都备好了,我又安排了些可靠的下人。”
云娘突然明白了,“京城里果然会很危险吗?”
汤玉瀚怔了一怔,赶紧道:“你想多了,我只不过觉得你在府里没趣,还不如住到庄子里呢。”又道:“我可以将织机还有我们屋里的一应东西都原样过去,再安置好奶娘、稳婆,保你在那边比府里自在……”说到这里,因被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便说不下去了。
云娘便哼了两声,“你怎么不说了?那边还有什么好的,都说了给我听啊!”又道:“大哥将冷梅送走也是为此吧!”
玉瀚便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一双大手正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同抱住,不住地抚摸,又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只是不舍。半晌终于抬头道:“我不该骗你的,不过,眼下正是最后的时候了,前两天皇上时醒时不昏,太子想压住大家,可是皇子朝臣们没有一个肯听的,他们守在病榻旁疯狂般地斗着,我只怕再出二皇子那样的事。你也出府避一避好吗?就是祖父,我亦打算劝他出京呢,如果你们能一起走,我也更放心一些。”
云娘趁势揽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香了香,好久没见,她也格外想念他,想看看他冷峻的脸,想闻闻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也想香香他的唇。
待松开时便笑了起来,“我和冷梅不一样的,她是大哥的什么人呢?什么也不是,去哪里都行。可我是你的妻子,就是避到了天边又如何?我们总是夫贵妻荣,生死与共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云娘十分地肯定,“玉瀚,当初我一定要随着你入京,也是想好了的,不管怎么样,也要与你在一起。不过祖父那边,你还是去劝一下吧,毕竟年纪大了,性子又孤僻,就当到外面散散心。”
“祖父恐怕也不会同意。”玉瀚说着起身去了听雪轩,没多久便回来了,摇头道:“果然不肯走,我也扭不过。”
“那我们就都在府里等你回来,”云娘却不留玉瀚,“你不要在家里久留,还是回宫吧,晚上也不必再回来。”
又道:“眼下宫里的事最变幻难测,反倒是府里没事,而且又有那么多下人,再安全不过了。你只记住,只要你在宫中无事,我们便也都会无事,如果你有了什么事非,我们难道还能逃得出去吗?”
汤玉瀚也知道正是这个道理,可是他一时依然难以割舍,便道:“今天皇上好了一些,命我出宫办些事情,现在已经办了,我只要在宫门下匙之前回去便可。”
云娘也不舍,只是她还是狠下心来,“你去吧,什么也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正说着,听雪轩那边过来了人,传话道:“侯爷让六爷立即回宫!”
“你还是听祖父的吩咐吧,他倒底比我们见得多了,”云娘送到了院门前,又悄悄向玉瀚道:“悄悄告诉你一声,我在小厨房里备了许多米粮呢,纵是有事也不怕!”
汤玉瀚终于笑了,“也好。”又握了云娘的手道:“那样我便进宫去了。”终于迈开大步离开了。
第146章 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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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过了正月,天气却依然寒冷,可是街面上倒不再如前些时候一般萧索了。
毕竟皇上病的消息已经传了一个多月,可朝政却一丝也没有乱,而且寻常人家,又哪里禁得住日日在家里消磨呢。是以生意慢慢又好了起来,米价也降了一些。
云娘就快到了产期,这些天行动越发地费力,无事时便抱了个手炉靠在枕上,与邓嬷嬷几个说闲话。
邓嬷嬷便又提起了司嬷嬷,“明明是宫里出来的,怎么胆子比我们都小呢?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跑掉了,我们六爷可是应了她,等六奶奶平安生产要大笔银子打赏她呢!”
原来,玉瀚回家要送云娘出京的第二天,司嬷嬷借口出门给云娘买药材,出了府就再没回来。到晚上下匙不见人,大家去看她的住处,原来已经将所有的金银细软都带走了。只是毕竟走得匆忙,又是瞒着府里,很多粗重的东西便留了下来。
当然还有玉瀚答应的打赏,她也没有机会领了。
先前,因着司嬷嬷的离去,六房里还生出一片紧张的气氛,可是随着外面势态的平静,大家便开始将司嬷嬷的离去当成一个笑话了。
已经在府里住了半年,只差最后一两个月的时间就熬不住了,白白扔了大笔的赏钱,实在是可笑!
听邓嬷嬷的话,大家便都笑了起来。
唯有云娘暗自在想,司嬷嬷曾几次三番地要自己出京,而且她又猜测司嬷嬷恐怕是听到了那日玉瀚和自己的对话,怕殃及池鱼才悄悄走的。
其实司嬷嬷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直接向自己请辞,自己还会拦着不放?就是玉瀚答应的打赏,自己也会酌情给她一部分,毕竟她将自己照料得很好,而自已也是知道外面的情形不好。
但是宫里的人,果真谨小慎微得很哪!
邓嬷嬷却没觉出云娘的沉默,又活灵活现地讲起当今圣上即位的情形,“你们都没经历过,当时先皇去的时候,京里比现在还乱呢,竟有人明刀执火地在街上抢东西。那时我们侯爷也像六爷一般,正领着天子近卫,一举将那些逆贼拿下,拥立圣上。旨意一下,天下就太平了。”
便有小丫头道:“嬷嬷,你那时不是还没到我们府里?怎么能知道呢?”
邓嬷嬷便笑着指着她道:“小丫头子,还知道挑字眼呢!老婆子当时虽然没在武定侯府里,可是也在江阴侯府里,都是侯府,又是姻亲,消息也是通的,自然就能知道,只是你们能懂什么!”
又得意地道:“就是司嬷嬷,虽然在宫里,却未必见过这些,所以遇到了这么一点事情,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接着又叹,“总归是宫里的嬷嬷,自然是不同的,”邓嬷嬷提起司嬷嬷,不只是笑她,也有些不满,“如今六奶奶就要生了,我们再重新找宫里的稳婆也没有那么容易,现在家里的这个也不知行还是不行。”
“自然是行的,”云娘倒也不大担心,如果自己不是嫁到侯府,也只能在外随便找个稳婆,不也一样要生子吗?“我看嬷嬷请来的刘婆子也很懂行,且她又说曾接过上百个孩子呢,正是东门外最有名的产婆呢!”
“就是不大懂也没关系!”邓嬷嬷便拍了拍胸前道:“老婆子可是生过好几个的,自然也就会接生了。”
正是呢,云娘越发放心了。说了一会儿话,便道:“我今日还没走一走呢,你们扶我起来吧。”
虽然玉瀚这些日子只回来很少的几次,可是他传来的消息也是好的,皇上的病情已经平稳了,已经能招阁老们进宫议事。只是老皇上的疑心越发地重了,他不肯信任皇子,却一定要玉瀚留在身边。
因此云娘在家中也放松下来,司嬷嬷恐怕还真是小心过逾了,眼下只待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平安生下孩子。
可就在这天夜里,原已经睡熟了的云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听听雪轩里常来传话的白婆子高声道:“外面出事了,侯爷请六奶奶赶紧去听雪轩!”
京城气候寒冷,所以房屋门窗都远较江南厚重,冬日里门内又都挂着厚帘子,很是隔音,现在打开了门,云娘才听到外面竟乱糟糟的,有人哭有人叫,还有种种无法分辨的声音。
云娘还没真正清醒过来,听雪轩里的两个老嬷嬷已经走了进来,拿了衣裳帮她穿了,然后一边一个架了起来,带着她便走,“赶紧过去,侯爷说府里太大,不可能全保得住。”
六房的院子里现在已经乱了,丫头婆子们四处乱跑,云娘喊了一声,“赶紧跟着我来!”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到跟着她过来,只随着两个婆子一径出了门。
进了园子里,四周黑漆漆的,偶有几个窜来窜去的人,大家也顾不上理,两个婆子十分有力气,带着云娘急步向听雪轩方向走。
好在云娘平日里也时常走动,现在还能勉强撑着自己走,可是今天毕竟不同于以往,平时觉得不甚远的听雪轩竟突然远了起来,而她们又走得如此之急,她渐渐变觉得气力不支,肚子也隐隐开始作痛了。
但是,她亦知道现在只能硬撑着走过去,遂咬着牙双手捧着肚子一声不吭地在两个婆子的搀扶着向前挪。
最后,云娘也不知自己怎么到了听雪轩,只是这时她已经顾不上去想,却被外面可怖的叫喊声和忽明忽灭的火光惊呆了,这又不同于府内的乱象,而是真正令人心生恐惧…
两个老嬷嬷放下她便离开了,云娘被安在一张椅子上,向四周望了一望,便认出这里正是听雪轩的正屋,屋子里的陈设一直没有变,玉瀚和自己曾在这里陪祖父吃过饭。
眼下,屋子里只点了两只蜡烛,十分地昏暗,影影绰绰的烛光照着她面前的五六个人,个个神情慌张、鬓发散乱、衣着不整。“大约自己也是这样的吧?”云娘这样想着,将披风拉紧,正想找一个人问一问是怎么一回事。
邓嬷嬷上前来用颤抖的声音问:“六奶奶,怎么了?真是吓死人了。”
云娘其实也想问邓嬷嬷同样的话,毕竟她是个有见识的老人家,曾经经历过先皇过世,可是如今听了她的问话,才知道原来她也吓坏了,反强打起精神安慰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先听侯爷的吧。”再看跟来了的人,江花、如蓝一直守在她身边,自然也跟了来,还有几个小丫头子,个个都茫然地看着自己,突然想到一个人,便赶紧问:“刘婆子呢?”
大家皆摇头,“不知道。”
“当时也顾不上别人,听了声音便跟着六奶奶过来了。”
只有如蓝道:“在路上时,我恍惚看到她向外跑呢。”
可是,自己现在肚子已经开始痛了!
就在这时又有各房的人被接了过来,云娘方知自己竟是到的最早的——毕竟六房离听雪轩差不多是最近的。
大家深夜被叫了过来,自然个个狼狈不堪,还没不得及说话,大奶奶带着一众丫头婆子们,拖着一大群儿女走了进来。
云娘第一次见到如此形象的她,去了妆容的大奶奶衰老得可怕,手里紧紧拉着畋儿,见云娘急忙上前问:“你可看到了峥哥儿?”
峥哥已经大了,平日里住在外院,是以不可能跟着大奶奶进来。
云娘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毕竟是先到的,所以指了指外面,“好像出事了,峥哥儿是不是与祖父在一起?”
大奶奶点了点头,便在云娘身旁坐了下来,立即便吩咐人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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