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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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这个人也喝酒,他喝闷酒,尤其是在他杀人之后必然喝得酩酊大醉,这时候他更不会。

他也玩女人,尤其他在杀人之前一定会找女人,只不过他找女人并非为爽一番,他只是发泄。

发泄也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方法,杀人之前,高峰永远都把心情放轻松。

把心情放轻松的方法很多,但最好的方法便是去找女人,因为女人是温柔的。面对着温柔,任何男人也紧张不起来。

只有一个女人令高峰紧张。

高峰只要见到这女人,他就想出刀杀了她!

高峰在心中经常会大骂她三八查某,他诅她还不快死掉,恨得他咬牙切齿痛透心,然而——

然而他却又要听命于她。

一个听命于人的人,你叫他怎么快乐嘛!

一个听命于他不喜欢的女人,这个男人不但痛苦,而且有够凄惨!

所以高峰永远也爽不起来。

……

高峰的父亲叫高占山。

江湖上很少人知道高占山这个人,但如果提到高杀头,都知道是荆州府衙的刽子手。

高杀头在荆州府衙一共干了十七年零八个月又七天的刽子手,他一共杀了一百七十七个人。

高杀头每杀一个囚犯,便会在家中的石头香炉插上一柱檀香,后燃烧过的檀香竹签上数一数,一共是一百七十七根,竹签没人动过,因为只有高杀头一个人住在府衙后街的一间小屋子里。

……

高杀头也有老婆,只不过他的老婆死得早,好像夜里看到一群员无头鬼吓出病以后就死翘翘啦!

高杀头只有一个儿子,那便是高峰。

高峰他娘死的那年,高峰才是九岁的小毛头。

高杀头把儿子送到山里去,因为他不想叫儿子也干上他这一行。

只不过高峰也喜欢刀。他虽然在山里舅舅家中放牛羊,却弄了一把小刀经常带在身上。

高峰的那把刀十分戏剧化,连着刀把一共一尺二寸长,是从一堆枯骨中捡到的。

从枯骨架势看,那不是什么猛兽的尸骨,而是人。

小刀插在脊骨第五节的骨缝里,尸骨就在乱草岩石堆里面平趴着,直到变成枯骨。

那一年高峰在山脊上面放牛,忽见一道亮晶晶的光芒闪烁不已,还以为地上有宝物出现了,三步做二步从山脊上冲下去,他才发觉那是一把亮晶晶的小刀。

……

捡到那把小刀,高峰觉得真是“赚”死了,刀身虽只一寸宽,却是双刃锋利无比,如果仔细看,哇塞!刀身上好像有一股紫气外溢着!

高峰想到他爹高占山。

高占山的那把杀头刀宽厚雄浑,只要瞄上一眼,就够胆小的躺上三天三夜!

高峰觉得自己的小刀虽然没有老爸的刀威风吓人,但自已还是喜欢这把小刀。

高峰无师可投,他整天在山中玩弄着那把小刀,久了,便也随心所欲出刀有致。

有一天他掷刀砸中一头狼,那野狼就带着那把刀没命的住深山中逃,高峰便也拼命地追,也不知道追了几座大山,终于那狼死在地上他才又拔出自己的小刀,高峰也累得瘪苦倒在地上直喘大气。

于是,高峰不但在山里练刀,他也练跑,他要练得比狼还跑得快,免得下次又吃瘪了。

直到有一天,他舅舅带他进城,因为他爹死了。

高占山死了,高占山的人头也失踪了。

高占山是因为未答应把死囚的人头留一半在头上,才被人把他的头切去的!

高占山绝不会答应任何死囚把人头留在头上。

他的刀法是辛辣的,刀闪,人头便随之落地,而且十七年来从来就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因为他的职业就是要人头落地。

这世上有许多人不守职业道德的。

高占山不是这种人,所以他在得到有人传言威胁的时候,他出刀更快——他不受威胁。

只不过不受威胁的结果,是多了道碗口大的疤,三天之后,高占山便也被人切去了头。

……

高占山死了,高峰便成了孤儿。

这一年高峰十四岁,当他看到没头尸体时候,他并没哭,甚至还没流眼泪。

不流泪不痛哭并不一定代表他不伤心,其实,他伤心极了,他心中在滴血。

那是比哭还要伤心的表情,有时候还会把人憋死或气结。

高峰当时的面色很难看,他打着哆嗦。

……

高峰的舅舅帮着清点父亲高占山的衣物家当,从高占山的内衣时,高峰发觉有个小册子,他翻开来却发觉上面绘制着人头的每个关节与头彀,并说明如何出刀收刀的秘决,那正是人的脖子上最脆弱的地方。

高峰暗暗藏在衣袋里,便也带回山里来。

……

高峰在那把小刀的上面领悟了不少出刀掷刀的决窍,他的轻功也不知不觉的苦练有成。他实在有够天才的,纯粹是——无师自通!

现在,他每日还是往山中放牛羊,但他更专心研习父亲的那个小册子上面所记载的杀头刀法,有一回他练刀入迷,当一头小羊往他身边奔来的时候,他出刀收刀,只见寒光一现,那小羊的羊头便滚落在一堆石头边——真准——两年来他不曾忘一天为老爹做些什么。

高峰惊喜,但也够伤心的。

这一年高峰十六岁,他早就想“溜跑”啦!

晚上,他把羊牛赶入羊圈后,便悄悄地趟了,不告而别了。

……

高峰的模样很帅,大大的眼晴大大的鼻,厚厚的耳朵厚厚的唇,配在一张圆又圆的脸盘上,一张令女人心动的男人相。

像他这么帅的帅哥是不甘心老是听人家使唤的。

寄人篱下过日子,那是他从前不懂事时候干的,两年前他就想离开大山里了。

两年前他已经很懂得用刀了。

……

真正会用刀的人,必须是下苦功去苦练,而不是一定得找个师父来指点。

如果每一个学武的人都必须找师父来指点刀法,那么当初第一个会刀杀人的人又是何人指点。

这就如同是先有鸡后有蛋一样的,扯个千万年还是扯不清嘛!

有人说人是猿猴变的,你就骂他“去他娘!”请问那是谁说的?难不成他看到了?

……

江湖上无师自通的事物太多了。

高峰的刀法就无师自通高峰自得到他爹遗下的那本小册子上有几招杀头的招法之外,他只有自己揣摩着用刀他老爸很干脆,什么好的也没留给他,“罗汉脚”嘛!

那年头想生活就必须往人多的地方挤。

高峰就是往江陵府城走去,他当然不是去抢,去偷,这一点他心中最清楚。

他会干的事就是杀坏蛋,那种把人头当萝卜一样“咔叱”一声切滚地上的情形是很吓人的。

……

江水悠悠的在大山边忽然转了个弯,好像有一条水流,那水流好像自江中溢往山沟,但当你自山道上往下看去,你便会发现从山沟中也有一条山溪注入江水中。

溪水与江水交江处掀起阵阵波涛声,便在碎浪浅得附近岸石一片湿滑中,却有红得似火的鲜血漂过来。

走了一夜的高峰吃一惊,他急忙扑过去,却又发现岸边石缝中挟着一个女子。

看上去是个姑娘,那上半身爬匐在岸边,下半身浸泡在水中,血就是由她的腰部往水中流着,那条血水痕已牵扯得很长很长。

……

高峰托起那姑娘的脸,只见是个十分秀丽的女人,双目半闭,嘴唇溢血。

只不过姑娘还没死,她伸手住北方指着:“快……去……救……救……”

高峰更吃惊,却也抬头看向北方北方是山角,什么也没看见,但当他又低头看那姑娘的时候,姑娘已经断气了。

高峰笑得甚瘪,因为他想到身边带着刀,这姑娘又在流着血,如果有人前来指着自己杀了人,那可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啰!

他起身就跑。

他往北边跑。

就因为他这一跑,便也把自己的命运跑到另一个境遇里不能自拔——更惨。

如果造化弄人,造化也爱专门作弄可怜人。

高峰还不够可怜吗?

他此刻不但身无分文,更是个孤孤单单无处栖身的可怜人,他到荆州府城,只是想去碰运气,也许老爸当年在府城有那么几个朋友,知道自己是高杀头的儿子,或可帮自己找上一份工作糊口。

他却忘了高杀头在府城只喝闷酒,那里生的朋友啊!

……

高峰奔过山角,忽闻得一片矮林中,传来喝叱声。

他年纪轻,好奇之心当然重,尤其是林中有喊杀声,不去看恐怕三天都要睡不着觉啰!

就在他刚到那片林子边,便看到一堆人围杀一个女人,双方都有人流血。

女子是双臂在流血,两把尖刀仍然在她手中东挡西刺,只不过她那秀发飘散,衣衫破裂,一副过度使力而又狼狈的样子,高峰一眼便看出来了。

围杀女人的一共五个人,五个之中有三个挂了彩,五个人有四个用的是长形弯刀,只有一个中年红面汉子用的是短剑。

也只有用短剑的人最活跃,杀法也最凶残。

五个人把那女子逼在一块危崖下面,光景是兜紧了杀,女子如果想冲出来,也只有从敌人的身上踩过来,否则她休想离开了。

高峰心中觉得瘪,五个男人杀一个女的,这是什么世界呀!

心中觉得瘪与心中不爽是同样意思。

不爽就得有所发泄。

这时候想发泄就是出刀,高峰的短刀已握在手上了。

他自从听到杀声便握住那把刀了。

他也想通了,凭自己已这副德性,想说服五个已经杀红眼的男人听自己的,别说是门了,恐怕连窗户都没有!

说不定连他一起被砍,自己能挡得了他们的几刀杀?!

高峰打定主意了。

他的主意是吓人的。

……

“杀!”

不见人影只见光——光是紫电流光,便立刻闻得“噌”“吭”两声响,好家伙,两颗人头在地。

那真是干脆俐落极了。

只见高峰已冲入女人身边,他的面上是惊与喜交织着一片迷惘,自己拿宰羊头的手法也照样宰人头。

他的心中便立刻想到老爸。

高杀头于的是杀头勾当,这难道也会遗传?这也太玄了吧!

……

“咚咚”两声,两具没头尸体随之倒在地,这可使三个大男人吃惊的往后闪不迭。

女子也吃惊,但她只是在冷面孔上闪过一丝楞然,便立刻吃吃笑起来了。

高峰没有笑,他不但没笑还觉得女的也不该笑,笑就是三八。

如果一个人被围杀得披头散发身上流血,这个人应该哭,尤其是个女子。

然而这女子不但笑,而且大笑——够诡异的。

便在这时候,那手持短剑的中年红面怒汉又逼过来,他怒视着高峰,嘿然冷笑,道:“年纪轻轻的出手如此狠辣,你……”

高峰干瘪直笑不知如何回答。

他只想为女的解危。

但女的开口了。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高傲道:“我亲爱的三船帮四当家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段大姐手下有菩萨心肠的人物?”

中年汉吃惊的道:“他如此年轻你就把他纲罗到你的手下了?”

段大姐又是一声大笑,道:“只要会杀人,我是不会管什么年纪的。”

她伸出流血但却又很温柔的左手,勾搭在高峰的肩上,又笑道:“勾上天,你可想再放马过来一试?”

姓勾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他逼视着高峰,吼道:“好小子,算你狠,报个名字上来吧!”

高峰看看段大姐,他心中憋想:“这才刚见面,自已就变成她的杀手啦?”

他又看看对面三人,心中也想着:“叫我报上名,这一定是等有一天找自己报仇了。”

……

一边的段大姐抿嘴笑,看样子她也在等着自己的大名出口了。

“我叫高峰。”

真干脆,也流利,没有多说一个废字,他们不只是通名道姓干脆,杀人更是干脆,就好像当年高杀头出刀一样,一刀下去就像切萝卜那么整齐。

这就是标准的杀手。

……

段大姐已沉声,道:“小高,别和他们啰嗦,准备出刀吧,要更利落,更干脆。”

段大姐甚至也将两把尖刀收起来了。

有高峰前来,她已经可以一边凉快去啦!

高峰的短刀竖在面前,他可以闻到刀身上的血腥味道,有些腥颤颤的。

他的握刀也跟别人不一样,他的手掌好像松散的,而不是紧紧的握着。

便在段大姐的话声里,高峰的短刀在手掌上“咻咻咻咻”的旋转得十分耀眼好看。

那证明他已与此短刀合而为一了,如果没有在这刀上玩个十年八年,是不会舞出这么妙的刀式出来的。

段大姐心中就一乐。

她爽极了。

就算她已死了个身边大将,她此刻也爽。

段大姐爽,对面三人就不会爽,那勾上天嘿然冷笑,道:“姓高的,你的大名我已听在耳里吃在口里吞入肚子里,咱们这恶交交定了,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三江见,后会有期了。”

他侧身,对另外两人叱道:“大鼠三鼠,我们走。”

三个人回头便冲出矮树林,转眼之间便不见了。

……

段大姐伸手拉住高峰,她吃吃笑道:“我可爱至极的小兄弟,你知道你做了件多么伟大的事呀!”

高峰却瘪着笑意:“我只做了一件我应该做的事情。”

“那就够伟大了。”

“你的伤并不重,大概用不到我帮你,再见了。”

高峰看看那双拉住自己手臂的嫩手,他嘴里说着,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因为他觉得那是一双十分美而柔的手,有点像绵羊尾巴那么软软的。

他要段大姐自动松开。

段大姐就好像她知道一旦她把手松开,高峰就会跑走一样。

她不但不放手,更把另一只手放在高峰的肩上,吃吃笑道:“你就这样走了?”

高峰捉笑:“还要怎样?”

段大姐道:“从你小兄弟这打扮,看得出你的境况不太好,是吗?”

高峰瘪苦道:“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是糟透了。”

段大姐笑了。

她如果知道高峰连肚皮都是空的,她一定会笑抽了肠,如果知道高峰孤单得连个容身之地也没有,她一定会笑得死去活来。

段大姐的笑当然有目的,因为她可以叫高峰满足一切,只要高峰接受她的施舍,高峰就是她的人了。

段大姐就需要高峰这种人,尤其是高峰的刀法令段大姐十分欣赏。干净俐落,不拖泥带水。

……

高峰发觉段大姐耻笑,瘪透了心,人穷志不短,穷也不是穷人的专利,穷人也有翻身时,有什么好笑的?牙齿白呀?

段大姐当然看出高峰的心意了有许多人心里想什么,脸上便会立刻表示什么,这种人不善伪装。

高峰就不善伪装,但段大姐却更喜欢这种人——她可以吃得死死的。

她收住了笑,再拍拍高峰,道:“高老弟,你从现在起有福了。”

高峰斜视着,他憋声的道:“什么意思?”

段大姐道:“也就是说,你幸运了。”

高峰瞄眼道:“哇噻!就因为我救了你?”

段大姐道:“足够了。”

高峰瞄眼道:“哇操!就因为我救了你?”

段大姐道:“足够了。”

高峰憋心道:“什么好处也没得到,而且还惹了仇家,刚才那人已经搁下狠话了。”

段大姐道:“勾上天只是打退堂鼓,江湖上有许多这类事情,杀人不过,便只有打退堂鼓,你怕什么?”

高峰弄笑:“哇操!谁怕谁?”

段大姐吃吃笑道:“真是大姐心目中的汉子。”

她自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塞在高峰手上,又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收着,这个数目山里用用三年,我的人只用三天,唔……也许用个三十天吧!”

高峰吃惊,但他还是接过银票看一眼。

哇操!看了半天,真是又瘪又窘的,因为他看不懂。

他从小在山里放牛羊,只见过碎银子,那些宛如指甲盖子那么大的我银子一小块,如今送他一张银票,他抓瞎啦!

……

“你很有钱?”

“我有用不完的银子。”

“你用这张票子感谢我救了你?”

“不是谢你,是收买你。”

“那一定是收买我为你杀人了。”

“你已经为我杀人了。”

高峰楞了一下,随即便苦笑了起来。

他爹高杀头为官府杀人,现在——

现在他却为这女人而杀人,难道姓高的天生会杀人?

高峰不由得摸摸口袋。他的口袋里除了老爸留的那本杀人决窍小册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

段大姐很有媚力,她移开按在高峰肩上的手,又松开另一只手,缓缓的往江边走着。

高峰看看天色,他懒得管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只是关心如何先吃饱肚子。

奔走了一夜,他实在有些饿段大姐走,他也跟上去,因为他也依稀记得过了江是往荆州府城的路。

他原本就打算去荆州府找事情的,他虽然只有十五、六的年纪,但在山里长在大,那骨架可不是盖的,就如同小壮牛一样壮、一样强。

……

高峰跟在段大姐身后,这令段大姐十分愉快,对于手背上的刀伤,她不在乎。

有时候她用嘴巴去舔一下。她偶尔也回头,她看一下高峰,只不过流露出的笑容实在有够诡异,令高峰看不懂。

高峰只觉得这女人好高贵,高贵得就如同皇后娘娘一样叫人不敢高攀。

他更觉得段大姐好像仙子般美,那走路的姿势就令人觉得她有一个蛇样的腰。

江湖上有许多威仪不凡的人物,他们的一出手、一投足,都很令人敬佩。

段大姐就是这种人物。

……

具有威严的人就好像与生俱来似的,段大姐走在前面,她不缓也不急的道:“今晚和我住在船上,明日你再进城去。”

高峰道:“我现在就要进城,天还早得很。”

段大姐却冷冷道:“你的刀法好,如果再加上听话,就十全十美了。”

高峰瞄眼道;“哇操!饿着肚子是会造反的哦。”

段大姐邪样道:“所以我带你去吃饭,而且你如果听话,便永远吃最好的饭。”

这真是很诱人的话。

尤其高峰正在饿肚皮,段大姐的话让他咽了几口睡沫,是的,如果能叫每个人吃饱肚子,而且又吃得好,天下便一定太平。

高峰虽然怀疑,但段大姐的风度叫他不得不相信。

他在深山放牛羊,天天吃的是酸菜配饭团,他早就吃腻了,那东西和北方人吃的窝窝头差不多。

……

段大姐又开口了。

“明天你进府城,东门大街的祥泰绸缎行找胡掌柜,一切需要胡掌柜会为你安排。”

高峰惹笑道:“你还有绸缎行啊?”

“我有许多地方开商店。”

“你很有钱嘛!”

“我也为我的钱拼命。”

高峰憋声道:“哇操!有那么多银子还要拼命?”

段大姐道:“你还怕银子多吗?这世上有许多人为银子拼命。”

高峰这才明白,还是住在深山中才不会想到这些。

……

有一条双桅大船停靠在江边。

停船的地方风景不错,岸边柳荫成行,山道两边花墙,人走在山道上就好像走入花园似的。

段大姐走到船边的时候,只见船上跳出四个壮汉抬着一块大木板搭在岸上,然后恭敬的站在两边。船上两人岸上两人。

段大姐走上船,沉声道:“酒菜送我舱里。”

“是!”

回答是四个壮汉一起从口里发出来的。

高峰跟在段大姐身后被吓得一愕的,这种场面他是第一回遇上。

他觉得段大姐神气。土地公放屁。

他也第一次觉得有银子是一件爽事。

……

四个壮汉侍候段大姐一个人,一切行动当然都快。

酒菜很快的送入船舱中,段大姐还正在为伤处包扎着,高峰呆坐着,他只是看着段大姐自己动手。

段大姐指着酒菜对高峰道:“吃吧,不够再叫他们做,吃完了你去洗个澡。”

高峰早就饿坏了。

像他这种年纪的人,正是吃的高峰期,饿肚子简直就要他的命哪!

“你不吃?”

“我不饿。”

“你看我一个人吃?”

“我看你一个人吃。”

高峰也不“假道里”(假客气)他不喝酒,他把四样菜一口气吃光。

这船上的大米饭真香,高峰从来未吃过这么香的大米饭,就算没有菜,他也能吃五大碗。

磁盆里装了五碗饭,他也吃了个底朝天。

段大姐吃吃笑道:“把我高小弟饿坏了。”

高峰拍拍肚皮,满意地惹笑道:“我现在不饿了。”

段大姐道:“如果以后你跟着我办事,你永远也不会再饿肚子。”

高峰瞄眼道:“我能为你办什么事?”

段大姐道:“很简单,你只为我办一件事。”

高峰道:“一定是杀人。”

段大姐道:“不错!”

高峰憋声道:“为什么找我为你去杀人?”

“因为你有杀人的本事。”

“我并不打算去杀人,更不愿为吃饱肚子而杀人。”

“你已经杀人了,高小弟呀!三江地界之内,你已惹上三船帮的人,今后你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

段大姐道:“一是去杀人,另一个便是被杀。”

她笑笑,又道:“你一定选择前者,江湖上没有喜欢被人杀的蠢材。”

高峰苦着一张脸:“我真不该救你。”

一笑,段大姐道:“如果每一个人都去做应该做的事,这世上也不会有坏人了。”

高峰抿抿嘴道:“我并不是坏人。”

段大姐道:“我也是好人呐!”

……

高峰洗澡水放好了。

大红木漆澡盆放置在船尾附近用木板搭盖的小木屋内,别以为只是那么一点大小木屋,里面还挂了个木架,上面一应香料浴巾全有。

高峰还是初次看到这些“零件”。他也洗过澡,每个人都洗过澡,只不过高峰只在夏天才脱光衣衫洗澡。

他不是在屋子里洗澡,他只在山溪里洗。

当然他也不会用什么香料,连浴巾也没用过,有时候他只用衣衫擦试自己的身子,有时候他只把全身用力抖着,就好像落水狗跳出水面那样抖抖就算啦!

……

此刻,他看着木架上放置的各种香料,便不由得取在手中闻着。

“哈啾!”

香料太刺鼻了,高峰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声音很大,已闻得段大姐高声叱啧:“是不是你们放的水不够热?是谁烧的水?”

“水是老李烧的,够热。”

“叫老李自己掌嘴二十下。”

高峰已闻得“叭叭”之声传来,便不由得大声道:“住手,段大姐,叫他住手。”

段大姐道:“你为老李说情?”

高峰道:“水太热了。”

段大姐道:“太热?害你不能脱光身子立刻跳入水中,更应该打”

高峰干笑着:“其实我还没脱衣服哪!”

姓李的二十个嘴巴已打完,段大姐忽然推开小木门,她果然发现高峰尚未脱光衣服。

她瞪大眼睛看着高峰手中拿的香料,便不由得一笑,对于姓李的自打嘴巴,根本不当一回事“你闻了香料?”

“很刺鼻,所以……”

“弄一些洒入水里就行了。”

她掩上木门,又道:“洗过以后你到舱里睡觉得吧。”

……

高峰洗的真爽,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洗热水澡。

他也洗着香水浴,这是以前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的事。

他更想不到他在大睡一觉之后,段大姐不见了。

高峰发现身边已放置一堆衣帽。

衣帽均是全新的。英雄帽,蓝缎褂,紫绸裤子薄底靴,最妙的乃是一条小牛皮软腰带,上面有个插刀鞘子,正合适他放刀用。

更爽的莫过于这些衣帽件件合身又好看,穿在身上高峰更是帅哥一个啦!

……

走出舱门,只见一个面颊瘀肿汉子守在那儿,高峰立刻明白这个姓李。

“对不起,害你五百猛打。”

“高爷,这不能怪你,我也不怪任何人。”

“哇塞!你真忠心。”

高峰抬头看,不由惊的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陵,高爷。”

高峰憋心道:“拜托,你不要叫我高爷好不好?我今年才不过十六岁,还差几个月。”

姓李的,道:“高峰,这就是江湖,江湖上论的是本事,俗话说得好,有本事的坐中央,没本事的站两旁,高爷是坐中央的人物,小李是靠边站的下人,礼数如此,小李不敢斗胆。”

高峰笑道:“青菜(随便),我不勉强。”

老李又笑道:“高爷,段大姐有交待。”

“她交待什么?”

老李又笑道:“段大姐在‘龙记客栈’等你去吃饭。”

高峰道:“她等我吃饭?”

高峰看看江岸,觉得这地方好繁华,附近一条大道,真是车水马龙。

高峰本是从大山里来的穷小子,只因为出刀救了段大姐,刀立刻便爽起来。

这种突然之间的转变,令高峰想起干刽子手的老爸,老爸的刀法够辛辣,人落在老爸手里,没有一个不是刀光一现人头落地。

高峰从老爸遗下的那本小册子上了解到父亲如果不喝酒的时候,他一定是关着潜研如何下刀砍人头。

高峰不但具有他爸的杀头本事,他甚至轻功也是一流的,至于高到什么程度,他可以追杀一头野狼。

现在,他跟老李走进“龙记客栈”了。

老李抢前一步礼让着:“高爷请。”

便在这时候,只见一个中年长衫汉子兴冲冲的自楼房中走出来,要不是有耳朵挡着,嘴巴都快笑裂了,道:“高爷来了,快请进。”

他还往边站,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真令高峰觉得有够爽。

老李已对中年汉子吩咐道:“送上酒菜吧,老陶。”

老陶就是陶掌柜,“龙记客栈”也是段大姐的。

段大姐说过,她有许多大生意,三江地方她也有船,如果想知道段大姐底细,只怕很不容易。

高峰当然不会知道段大姐底细,他也不打算去知道,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血气”(麻烦)。

他只要有个工作湖口就满足了。他在离开大山的时候,不只有这么一点点希望。

他跟着段大姐,是因为段大姐一句话。

段大姐说,他杀了三船帮的人以后别想过太平日子。

……

高峰就是想知道三船帮的底细,才跟段大姐来到江陵。

他不打算投入段大姐手下当杀手。

他只想平平安安的找个工作打混。

如果三船帮真要找他麻烦,他宁原远走关外。

高峰没有忘记他老爸遗顾。

高杀头不希望儿子也干杀人工作,为此,才把高峰送入深山他舅舅家。

高峰如果跟段大姐办事,他的心中就不会爽,至少,当他想到老爸的时候就不会快乐。

高峰走进“龙记客栈”的后院里,段大姐正坐在客房中的靠背椅子上吃点心。

她见高峰走进来,便立刻笑笑,道:“真应了那句俗话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你们看看,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多漂亮,简直就是帅哥嘛!”

一边的中年掌柜笑哈哈,道:“高爷本就长得帅气,再加上衣服剪裁的合身段,便更显得英挺拔萃了。”

老李没有进来,这地方好像还轮不到他来。

高峰坐下来,他笑得很邪样,道:“段大姐,我发觉你不但有钱,而且也很有权。”

段大姐哈哈笑,道:“江湖上多少人为了钱与权而打破头,有钱好办事,有权控制人,高小弟,你以后就会知道段大姐的话永远是对的。”

她不等高峰开口,便对中年掌柜盼附,道:“老朱:叫他们上菜了。”

中年掌柜忙应道:“早已做好了,就等大姐的吩咐,他们就上菜了。”

……

这就是权,段大姐动动嘴,几个伙计跑断腿。

立刻,又是酒又是菜的上来七、八个大盘子,里面的大菜高峰一样也没见过。

当然,这儿比之船上吃的又不同。

这些菜都是带花的,每个盘中都用红白萝卜刻着花样,那个海碗中什锦干果土鸡,还在碗边刻了个龙头,取名为龙凤配。

高峰坐在段大姐身边,两个人碰杯喝,两个人也笑呵呵,大酒大菜吃得爽,二人当然乐陶陶……

高峰吃到得意的时候,不由笑问段大姐,道:“段大姐,如果我没有在山道上插手,你不会如此招待我吧?”

段大姐放下酒杯吃吃一声笑。

真大方,她伸手撑着高峰的面颊,笑道:“如果你不插手,你也许会苦穷一辈子。”

她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插手而又受了伤,也许我只给你些酬劳。”

她的话令高峰纳闷,因为高峰只是一个刚刚从大山中逃出来的放牛郎,江湖中的事情他太陌生了。

段大姐请他跟来,是因为高峰会玩刀。

段大姐需要玩刀的人。

她更需要玩刀的高手,当高峰的短刀在手掌上旋动的时候,段大姐就心动了。

段大姐手下也有杀手,但当她发觉高峰切割人头是那么的准而又狠,她就决心要把高峰留在身边了。

高峰不打算当杀手,尤其是为人而当杀手。

他打算吃饱喝足就“溜跑”

他能跑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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