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和和乐乐的样子,在我梦里不知出现了多少回,今日终于实现,方才因为身世而有些低落的情绪被冲散了许多,我打定注意不论我身世如何,都会奉二老为亲生父母进行孝顺,毕竟生父母不如养父母亲,想到这里,我回头看见蔡瑶、沈雪、沈雨三人也在角落处抹泪,想必她们也思念自己的父母。
如今沈雪已经并非我的媳妇,沈雨还未过门,不过我不知为何,对她态度不如从前,总觉得她面目可憎,可究竟是何原因却想不起来,就是莫名的一股恨意在心里滋生着,再加上一路上她的坏毛病不少,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与众人斗嘴,倒越来越像以前的赵欣,我已经不打算娶她过门。
不过最让我心疼的还是蔡瑶,流贼破城那天,她的干爹丁举人本就在病中,受了惊吓之后竟很快就死了,还没来得及举行葬礼,她就被迫与我一起开始逃亡,虽然一直还没举办婚礼,却已经形同夫妻,一路上也是对我照拂有加,这次鲁莽的行动还险些害她丢掉性命,想到这里,我愧疚更甚,于是拉着蔡瑶来到父母面前,她涨红了脸,一只手紧紧捏着我,看起来紧张万分,我安慰了她几句,向二老笑道:“父亲、母亲,蔡姑娘虽然还没过门,不过已经和儿子有了正式的婚约,今后望你们多加照拂。”
然后我又将她的身世说了一遍,母亲见此十分欣喜,拉着蔡瑶道:“好可怜的孩子,你双亲既然已经不在世,从此以后我们家就是你娘家,羽儿这孩子虽然重情重义,就是性子有些倔犟急躁,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今后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蔡瑶含泪跪在地上道:“瑶儿一介草民,能得王爷王妃的疼爱,感激不尽。”
母亲安慰她一番,又冲我笑道:“你可不要辜负了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子,嫁给你以后,就指望着你能为她们撑腰,我们也老了,以后这个家还要你来当,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
父亲正色道:“你娘说的没错,如今咱们家不比从前,大清现在有两位太后,其中母后皇太后是你姑婆,圣母皇太后是你姑妈,都是咱们博尔济吉特家族的人,本王又被大清封为卓礼克图亲王,荣耀虽然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过守住这份荣耀却是千难万难,你身为大清宗室成员,博尔济吉特的子孙,以后可不能再像今天那样任性鲁莽,想来也是惊险,我要是晚来一步,你也许就被阿勒巴图给格杀当场,我就纳闷了,你做这事之前,难道就没想过你那已经怀孕的妻子?”
我连忙辩解道:“父亲,他们要给我剃头,这是儿子万万不能忍受的,再说以我和碧如的武功本来可以生擒阿勒巴图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火枪手。”
父亲呸了一声呵斥道:“你以为现在这个时代还跟以前那样仅凭个人勇武就能驰骋天下?当初我就不该送你去九华山习武,原本只是让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自保能力,你却天真到以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与国家、军队进行抗衡,你可睁眼瞧瞧吧,大清一入关,少林、武当、峨眉、紫英、龙虎山、全真等武林正道已经早早派人到多尔衮府上表示归顺,难道你以为他们真的很蠢?”
我听了大感诧异,连忙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连师傅他老人家也派人去了?”
父亲冷哼道:“当然是真的,难道为父还骗你不成,我在北京亲眼所见,你以为这些名门正派能存活这么久,单单只靠武功不成?我告诉你,最重要的是靠脑子!要都像你那样无法无天,任性妄为,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母亲听了不悦道:“今儿个大喜的日子,你又说这些丧气话干嘛?如今羽儿与我们相认,他现在的身份就是蒙古人,大清可没让咱蒙古人剃发易服,那头发只管留着,看谁敢来找咱们家的麻烦。”
说毕抚摸着我的头发道:“我就看不惯满人那毛病,好好一个男儿家,非得剃成秃子,留一小撮猪尾巴挂在后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咱们羽儿好端端的一个人,可不能学那鬼模样。”
一番话说的众女都笑了起来。
楚薇笑道:“父王倒不是为了剃发的事说老爷,只是担心老爷脾气莽撞伤了性命,不过父王母妃大可不必为此担心,老爷他这些年来其实已经沉稳许多,今日之所以如此莽撞,反对剃发不过是个借口,主要还是看不惯清兵在城里肆意抓人杀人,别说是他,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愤愤不平,所以才没劝着他。”
母亲叹息道:“我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从北京赶来,一路上满目疮痍,自崇祯朝开始,明国、清国、顺国、土匪、响马轮番蹂躏中原,大片村庄和无数城池被烧掉、推平,中原往日繁华之地如今变成千里无人烟的荒村野地,这献县的情况还算是幸运的,若是当地县令敢有丝毫抵抗,只怕最后也像定州那样落得屠城的下场,如今南明还控制着江南、西南大半个华夏,李自成控制着山西、陕西、河南等地,清廷的多尔衮、阿济格、济尔哈朗、豪格这些人的目标是入主中原,问鼎华夏,将来在二三十年的时间,只怕都会大战小战不断,百姓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我们家说起来是满清的皇亲国戚,然而他们却提防的十分紧,生怕当年汉朝外戚弄权的故事在本朝上演,所以王爷在大清除了地位尊崇外,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实权,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推脱责任,而是让你们知道,天下大势,并非你我之辈能定,在这乱世之中,只要能做到明哲保身,又能做到乐善好施,就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我不指望羽儿将来能封候拜相,更不在意这顶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只想着你们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正常人的日子就好。”
母亲这番话虽说过于暮气,关切之心溢于言表,我自然点头赞同,一时厨房端上晚膳来,我和父亲早已用过,只是坐在一旁陪着众人。
席间,母亲对碧如道:“这些年我让你守着羽儿,你一直没让我失望,我都听说了,你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我这个做母亲的十分高兴,别的不多说,向你敬一杯酒吧。”
碧如连忙起身道:“这都是奴婢心甘情愿做的,怎敢让主子敬酒。”
母亲笑道:“早跟你说过,你已经不是奴才,怎么还改不过口来,当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天资聪慧,非一般人能比,没想到你竟会优秀到如此地步,用天纵奇才来形容也并不为过,只可惜羽儿已经娶妻,他又是个驽钝粗人,让你嫁给他,只怕让你受委屈。”
碧如听了连忙避席而起,涨红着脸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母亲见她如此不由得奇道:“这孩子,嫁不嫁你倒是发一句话啊……我知道了,你素日心高气盛,必定嫌弃做妾矮了你的身份。”
碧如仍旧一言不发,我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声,看来碧如是真不愿意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经过这么多事以后,她心里还是没有我。
父亲见此连忙对母亲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她就是再愿意,一个女孩儿家如何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应,这事以后再说,吃饭吃饭!”
说毕将地上的碧如扶了起来。
母亲自嘲道:“也对,我先还说羽儿不稳重,轮到自己却也犯糊涂,婚姻大事还需从长计议,就这么在酒席上刺啦啦说出来,闹出去倒让人笑话。”
一直不说话的沈雪此时却笑道:“王妃是慕才心切加上爱子心切,换做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那里会笑话王妃,这可是多虑了。”
母亲闻言看向沈雪,又看向她身边的沈雨道:“你们两个长的也太像了,难道是双胞胎?”
沈雪起身笑道:“虽非双胞胎,倒也是一母所出,虽说长的有点相像,不过是在不熟悉的人看起来如此,只要熟悉了我们,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沈雪倒说的没错,我就从来不会把她们姐妹两搞混淆过。
母亲听了便道:“方才听说你是羽儿的江湖朋友,你一个女孩儿家如何与他交上朋友的。”
我正担心母亲知道沈雪的真实身份感到尴尬,谁知她们早已想好了借口,让我一直紧绷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沈雪笑道:“回禀王妃,我与赵大侠同路要赶到北京,于是结伴而行,又在路上遇到许多劫匪,大家相互扶持,共闯难关,这才成为江湖朋友,在这里我和妹妹还要多谢赵大侠的大恩大德呢。”
母亲笑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居然敢结伴到北京去,千里迢迢的又兵荒马乱,正常人见了都会出手相助,姑娘何必又如此多礼,且在府里多呆几日,与我们一同去北京,岂不方便?”
沈雪笑道:“多谢王妃抬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父亲又对我道:“言归正传,进京之后,我会上报理藩院、宗人府,给你在玉碟上正名,以后全名就叫博尔济吉特。羽,从今之后你就是扎礼克图亲王的世子,是要继承家族荣耀的,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自由散漫,要多学规矩,以前我教你蒙文、满文你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父亲在我小时候就教我学满蒙文字,我一直不能理解,每次学的时候都很是排斥,因此这么多年来其实已经荒废,至今不过认识一些粗浅的字符而已,今日看来,原来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当下摇头道:“满蒙的字太难学,又不如汉字好看,我当然学的不好。”
父亲叹息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过进京以后,我会给你请三个师傅,一个教你如何做亲王,另外两个则教你学习满蒙礼仪,一定要好好用功,别给我丢脸,也别让你母亲失望。”
我心中十分不满,根本不想做什么亲王,只想着以后能自由自在地过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然而母亲频频给我使脸色,我不好拂了她的意,破坏了全家重逢的好气氛,只得答应下来。
不知不觉夜已深,父亲让我们各自回房休息,不过我心乱如麻,那里睡得安稳,半夜起来好几次,一旁的楚薇笑道:“怎么了我的世子爷,没想到你居然是皇亲贵胄,藏的可够深啊。”
我无奈道:“你就别打趣我了,谁稀罕这身份,你难道不知我平生最恨鞑子吗?如今自己反倒成了鞑子,将来还可能入宫见鞑子皇帝、鞑子后妃,这老天爷可真会给我开玩笑。”
楚薇安慰道:“你都说了是老天爷的原因,你自己又没办法控制,怨天尤人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安安稳稳做个世子爷,只要不去伤害中原的老百姓,那就是大善事,不过我不明白当初王爷和王妃为何将你带到中原来,难道只是为了让你学习汉家文化?”
我起身披衣道:“你就别多问了,我头疼的厉害,先出去走走,你肚子挺的那么大,可不能熬夜,好好睡吧。”
楚薇又劝了我几句,这才睡下。
母亲似乎与我一样睡不着,两人正好在走廊里碰见,母亲笑道:“怎么还不睡?”
我便将父亲说的身世问题跟她讲了一遍:“妈,难道我真不是你亲儿子?”母亲笑道:“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其他都不重要。”
虽然我早有准备,但是听见母亲亲口这么说,我还是万般难过,含泪道:“自从十二岁那年你们送我上九华山学艺,从此就再难相见,待我学成归来,你们却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去远游四海,说起来已经整整十八年,你和父亲到底去了那里?”
母亲叹息道:“你父亲将你从关雎宫接走以后,一直找借口要去探查明国虚实,清廷这才同意他长期离开科尔沁,你才有机会来到中原,从而避免被哲哲的势力迫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科尔沁部落不能一直没有首领,探查明国的事也必须给清廷有个交代,本来我们想带你一起走,可是你师父说必须再坚持几年才能下山,否则前功尽弃,我们想着你有师门的照料,将来武功也是不错,有机会就能回中原看你,所以才放心大胆地离开中原,谁知一回到沈阳后,明国和清国的战争就越来越激烈,你父亲为了给你赚个好出身,常常随同皇太极、多尔衮他们领着草原骑兵一起出征四方,伐朝鲜、征察哈尔、攻明国,可谓身经百战,用了整整十八年时间才换来这顶世袭罔替的亲王尊号,我本来一直想找机会回来看你,可惜两国交战,所有道路和消息都锁死,进出不得,这次之所以那么快见到你,还是因为你父亲看到大明京师被李自成攻下,力劝多尔衮南下打李自成,原本认为还要等上几年才能见到你,没想到南下如此顺利,那山海关守将吴三桂不战而降,李自成更是不堪一击,攻占北京后,你父亲原本要被多尔衮发配到山西去跟济尔哈朗他们一起追杀李自成,可是你父亲找了许多借口推辞,这才留了下来,我们很快打听到你原来留在献县一带,所以昼夜兼程赶来,幸好赶来及时,不然你差点被那阿勒巴图给杀了,虽说他是肃亲王的人,但这次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是厌恶江湖争斗,才会学归隐者去云游四海,没想到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感慨了一会才又奇道:“这兵荒马乱的,你们是如何打听到我的消息的?”
母亲道:“这话说起来也很漫长,你的高祖父母——就是江湖人称魔音二怪的弄梅客、踏雪翁,当年他们在离开中原之前,弄梅客将一身绝学传给何心素,后来此女借此武功创立了闻香教,短短几年之内就聚集起大批信徒,最后引起明国的注意,以至于调集大军进行剿灭,闻香教不敌,四散而走,从此由公开活动转为暗地活动,我和你父亲带你刚到中原的时候,恰好遇到何心素受重伤被明军追杀,于是救了她一命,从此就结了这段善缘,在以后相处的这段日子,这些人又渐渐明白我们是弄梅客的后代,于是更加的礼遇,尊我们为闻香教长老,不过这些人行事有悖伦常,我怕他们带坏了你,所以一直没让你接触,他们也并不知你是我儿子,一直到去年我才与他们联系上,听闻他们差点将你杀死,我吓的心惊胆颤,这才将你的身份告诉了他们,还好老天爷开眼,有了他们的守护,你才能一路顺顺利利地来到献县,如今整个山东都是土匪窝子,你就算能闯过来,不死也要脱层皮,有了闻香教的庇护,那就等于拿到了通行令牌,而且闻香教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尽管战乱频繁,北方还是保留了秘密分舵,也多亏了他们,我和你父亲才能快速地找到你。”
我听了不解道:“不对啊,何心素那么早就认识高祖母,按理说她现在起码应该八十岁左右,上次我见她不过才三十岁的样子,你不会记错了吧。”
母亲叹息道:“我当然没记错,何心素今年的确已经八十四岁,可是她驻容有术,仿佛永远停留在三十岁左右,这是别的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我惊讶于何心素那神奇驻容之术,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又见母亲也无半点显老的样子,连忙安慰她道:“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才三十岁,今年应该四十八岁了吧,可是我今天看见你的时候,感觉你除了衣服打扮有些变化外,其余跟十八年前差不多,应该是别的女子该羡慕你才是,要不是事先知道,你和楚薇她们站在一起,别人还以为你只是楚薇的姐姐,那里会想到你是她们的婆婆。”
我说的倒也不是恭维之话,因为我的确震惊了,不过母亲却十分开心道:“你几时变的这么嘴甜,难怪这三位姑娘都愿意做你媳妇,想当初我离开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实打实的一个顽童,你师父说你除了调皮捣蛋外,还一直想下山找爸爸妈妈,为了这些事,你没少被你师父揍,我当时心都碎了,几次三番想把你从紫英派要回来,可是想来想去,你的真实身份终归太特殊了,为了保你的命,我们只有牺牲平常人该有的亲情,狠心让你在九华山上吃苦受罪。羽儿,老实说,你恨不恨妈妈。”
我听了含泪道:“以前是有点恨,可是我终归长大了,后来明白你们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现在你和父亲把一切都给我讲清楚了,我那里还有别的怨言,只想着一家子在一起团团圆圆这才是最要紧的。”
母亲听了十分激动,搂着我含泪道:“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你虽然是海兰珠生的,可是我早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来抚养,离开你的十八年时间里,我每天都牵挂你是否吃的好,受不受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佛祖面前许下了多少诺言,天可怜见的,终于让我们母子团聚,从此以后谁也分不开咱们。”
母亲正说的投入,我忽然听到墙外似乎有人的动静,心中骇然,扭头喝道:“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赶紧出来!”
那黑衣人听了,施展轻功迅速往外逃去,我那里会容他逃走,双腿一跃,飞快地追了过去。
那黑衣人武功不算高强,身形又似女子,离她三丈距离的时候,我施展紫灵神功,将真气灌注于右臂,一招分花穿叶手打出,蓬勃的真气将她的脚踝紧紧缠绕,随后往下一拉,登时将她整个人从半空吸了下来,我迅速上前点了她的穴道,抱着她飞到母亲面前。
此时母亲已经从方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上前一把将那蒙面女子的面罩扯了下来,登时露出一张雪白细腻的脸庞,果然是个女子,容貌居然十分秀丽,不过我不认识。
母亲却大吃一惊,指着她道:“苏茉儿,怎么会是你?”
我将她放在一边站好,她倒也镇定,淡然一笑道:“卓克礼图王妃别来无恙,奴才穴道被点,不能给您行礼了。”
我连忙问母亲道:“她究竟是谁?为什么母亲会认识她?”
母亲愣了一会才道:“她是庄妃的侍女苏茉儿,我当然认识,我有重要事情问她,你先回房休息吧。”
那苏茉儿却冷笑道:“王妃,怎么你心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让八阿哥知道?”
八阿哥?母亲听她这么一说登时脸色大变,指着她道:“你快告诉我,庄妃怎么知道羽儿是八阿哥的?”
苏茉儿哈哈笑道:“王妃这可就错了,如今咱们这位主子已经不是庄妃,你应该叫她圣母皇太后才对,奴才也不该叫你王妃,应该叫宸妃才对!”
母亲脸色苍白,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宸妃早就在三十多年就死了,如今那里来的宸妃?”
我正要再问,母亲忽然拉住我道:“羽儿,这个人疯了,她想陷害咱们娘两,快弄死她!”
向来吃斋念佛的母亲忽然说出这么狠毒的话,让我诧异不已,连忙拉着她道:“母亲,咱们还是听她说清楚再处置吧,况且这个人既然是当今皇太后的侍女,岂能说杀就杀。”
母亲见此越发有些激动,拉着我道:“怎么,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吗,难道妈的一句话还不如这个刺客管用?”
我听了越发疑惑,觉得她反应实在太激烈了,让人觉得更加可疑,道:“那你告诉我,那海兰珠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旁的苏茉儿忽然哈哈大笑道:“八阿哥,这还用说吗,她就是海兰珠,海兰珠就是她,宸妃你活得可真够累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敢相认,只说他是你的养子,真是让人替你感到可怜又可悲!”
母亲大怒,冲过去啪啪啪连打了她几巴掌,声嘶力竭地道:“我再说一次!我叫叶赫那拉。怀谨,现在是查礼克图王妃,不是什么海兰珠,你别搞错了!”
母亲暴怒的样子再次让我诧异不已,她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慈和宁静的样子,平时跟下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没想到这次居然如此失态。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道:“够了!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又何必苦苦隐瞒?”
我转头一看,父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一边说一边朝母亲走来。
母亲含泪看向父亲,而父亲只是摇头叹息而已。
这番吵闹,已经惊动了家里的人,有几个房间的灯也亮了起来,父亲十分不安,连连下令让众人回去继续睡觉,也就无人敢违抗,院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父亲来到苏茉儿的面前,朝她拜了一拜道:“原来是苏茉儿姑娘,烦你替微臣给圣母皇太后问安,太后深夜派你前来,不知有什么要紧之事?”
苏茉儿点头道:“奴才给国舅爷请安,其实太后早知你和海兰珠不清不楚的,她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原以为只要海兰珠入了宫,生下八阿哥,你就会死了这份心,没想到你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多次趁着太宗皇帝出征私会宸妃,最后让人假冒八阿哥,将他带出盛京皇宫,一手炮制出八阿哥夭亡的假场景,后来又故技重施,编造宸妃因过度思子而不幸亡故的一连串事件,不得不说,从宸妃患病、请医、亡故、丧仪所有细节都做的天衣无缝,别人或许看不出蛛丝马迹,可是你们忘了,咱们太后是你的亲妹妹,又何尝不知哥哥的性格和心思,而且你算准了她就算知道了事情真相,也会为了维护家族利益而不予揭穿。”
父亲听了哈哈一笑道:“我那妹妹从小就聪明,我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她,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为何还要派你过来调查这事呢?”
苏茉儿笑道:“太后与海兰珠虽说同父异母,却也还是亲妹妹,当年海兰珠突然亡故,她忧伤过度,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当然要对此事查个清楚,也算是解开多年的心结吧。她后来细细回想所有事发经过,发现宸妃病前频繁与你接触,这才觉得事情有些可疑,甚至不惜悄悄派人去陵墓开棺验尸,发现主棺里面葬的不过是一个宫女,并非宸妃的真身,太后于是断定宸妃还活在世上,心里虽然高兴的很,却也替你们担心,毕竟这么重大的事情,一旦让人知道了,那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父亲听了笑道:“你又说谎,他们母子二人跟了我以后,她在宫里一下少了两个竞争对手,心里正不知有多开心呢,当我不知道?这次她派你来,无非就是想知道皇太极真正的死因。我这个妹妹我了解,整个后宫也就她真正喜欢皇太极。”
苏茉儿笑道:“国舅爷这就错了,当年太后痛失妹妹,奴婢可守在她身边,那伤心可不是装出来的,再说当年太宗皇帝死的很是蹊跷,好端端的鼻血狂流不止,驾崩的时候也无半点征兆,连个遗诏都没留下来,幸亏太后运筹帷幄,不然这皇位还真不知是谁的。”
父亲冷哼道:“所以太后就怀疑我串通多尔衮、豪格等人联手对付皇太极是吧?”
苏茉儿正色道:“国舅爷能将宸妃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出去,这是何等的手笔,要做到这一点,前朝、内廷、宫女、太监都必须有自己的人,身份只高不低,要说国舅爷与多尔衮他们没有串联,我第一个就不幸,况且国舅爷贪恋宸妃,深恨皇太极将她从你怀里夺走,从她入宫那天起,你就开始一步一步周密布置,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最后八阿哥的出世让你下定了决心,得成之后,为了不引人怀疑,你主动请命去明国做细作,实际上就是带着他们母子离开大清,这期间,你故意纳娶长得很像宸妃的叶赫那拉氏。怀瑾为福晋,让世人都以为你的福晋容貌很像宸妃,而实际上,叶赫那拉氏。怀瑾已经被你暗杀,熟悉她的家人朋友也先后暴亡,为了达成目标,国舅爷你可真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所以呢,太后怀疑国舅爷会对太宗皇帝下毒手,并非一点道理也没有。”
母亲此时也慌了神,拉着父亲的手道:“阿哈,难道真的是你杀了皇帝?”
父亲哈哈一笑,继而脸色一变,冷冷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恨不得将皇太极千刀万剐,他看中谁不好,偏偏看中海兰珠,虽然她是我的亲妹妹,可是咱们早就情投意合,纵然为世人所不齿,我也愿意承受所有非议,当年我眼睁睁看着海兰珠被接入宫,那种心情有谁能理解?可是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也请你转告给我妹妹,皇太极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虽然我一直希望他是死在我的手里,可是海兰珠跟我在一起后,我就没了别的想法,只想和她共度余生。”
苏茉儿听了淡然一笑道:“既然国舅爷已经解释的那么清楚,我这就回宫给太后复命,还请世子解开我身上的穴道。”
我看了看父亲,他冲我点点头,我上前替苏茉儿解开了穴道,她松了松筋骨,向父亲母亲行礼道:“王爷王妃放心,今晚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不会传给不相关的人,太后说了,她十分思念妹妹,还请王妃念在多年姐妹情分上,多来后宫与她叙话,今年九月,大清国都将从盛京搬迁到北京,届时,当今皇上和两宫太后都会搬入紫禁城,成为中国新主,王爷王妃可别忘了。”
父亲也道:“你回去给太后说,太宗皇帝的死谁最受益,她就应该明白是谁害了皇太极。”
苏茉儿笑道:“多谢王爷提醒,今后有劳烦奴婢之处,尽管与奴婢说。”
说毕她一转身,一个起跳,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这里父亲含泪对我道:“羽儿,我和你娘是亲生兄妹,怕你瞧不起我们,所以才想方设法地瞒着你,你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母亲也悲泣道:“我的羽儿,苏茉儿说的没错,娘就是海兰珠,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到底还愿不愿认我?”
我心乱如麻,向二老跪下道:“你们是不是亲生兄妹我不关心,可是谁是我亲生父亲?”
母亲听了松了口气道:“宫里戒备森严,帝王家一举一动都有彤史记载,我和你父亲虽然频频私会,却从未做逾越的事,你的确是皇太极的八阿哥爱新觉罗。福恒,可是这又如何,我根本不爱皇太极,他却偏偏痴迷于我,想来当年我冷漠的态度与宫中其他妃子相差甚远,他反倒对我格外痴迷,先封我为侧福晋,后封我为宸妃,还打算把江山传给你,可是我心里只有你父亲一个人,那里还容得下其他,如今你虽然身上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液,可是千万别传扬出去,不然太后为了福临的皇位,会对你不利,你最好还是成为查克礼图亲王的世子,这样才能平平安安过一生。”
我对皇太极并没有什么感情,况且一直恨他屡次派兵洗劫中原,听母亲这么一说,连忙向父亲磕头道:“您虽然不是我亲生父亲,但我永远是你的儿子。”
父亲含泪将我拉起来,又将我和母亲一起拥入怀里,感慨道:“太好了,压在我心头几十年的大事,今日终于全部都说了出来,我心头真是轻松之极啊,好孩子,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一番苦心,将来咱们相处的时间多的是,我会加倍补偿这些年对你的缺失,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只要办得到,为父一定答应你。”
我心中感慨万千,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想要,于是对父亲道:“母亲这么多年都没变老,我真的很奇怪,你们说说是怎么办到的。”
谁知父亲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母亲却羞红了脸,纤手一个劲地拉扯父亲,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父亲笑道:“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让你的妻子们也这样美貌常驻是吧,其实这件事这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并不容易,关键看你怎么想了。”
我听了大为不解,母亲却捏着父亲的耳朵娇嗔道:“你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
父亲扭曲着脸道:“哎呀夫人,这是孩子第一次向我开口要东西,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这生的哪门子的气啊?”
母亲一边跺脚,一边拉着我道:“好孩子,别听你父亲胡说八道,快到妈这里来,我带你回去睡觉,眼看天都要亮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更加莫名其妙,一路上被母亲连拉带拽地往屋里走,父亲跟在母亲身后劝道:“孩子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吧,再说他又不像我,只怕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会同意!”
母亲狠狠道:“老不休的,这就是你教导孩子的方法?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个傻子,不能再出一个傻子,以后你别再提这个事,否则我给你断绝夫妻关系,我说到做到,你信不信?”
父亲连忙点头哈腰道:“我信!我当然信,夫人冰清玉洁,贤淑贞洁,谁敢不信我弄死他!”
听着父母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我更加疑惑了,打定主意找个时间向父亲问个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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