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灰谷的秘密（1 / 1）
“有两个问题。”
回山洞的路上，斯兰达尔脱下身上破烂的衬衫，露出刀削斧凿坚硬扎实的肌肉，向身后的薇瑟开口。
薇瑟微微侧过头，避免视线落到斯兰达尔身上，轻声道：“问。”
“那把剑，你知道多少？”
“你是说，科兹威尔的艾格玛拉之剑？”
“是。”
“这是一把拥有神圣属性加持的秘银长剑，告诫者之剑艾格玛拉，有耶尔大主教加持的火焰附魔和神圣加护，对付恶魔和邪祟有奇效，而且只能由神职人员洗礼过的人装备。”
“意思是，就算夺下那把剑，也不能用。”
“对。”薇瑟点点头，“没有神职人员洗礼加护的人拿住那把剑，会被圣焰灼烧反噬。”
斯兰达尔眼中思绪闪动，换上了一套整洁的衬衣，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骑士团还有多少战力？”
“如果去掉今晚覆灭的这一批骑士，骑士团大概还有七十名左右的精锐板甲骑士，以及两百名骑士扈从和数百名仆役军，不算雇佣兵。”
薇瑟的回答，让斯兰达尔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想到在遭受那种损失后还能剩下这种规模的战力。
这还只是骑士团，科兹威尔的实力他目前除了恶魔化身以外别无对策，更何况还有个实力未知的大主教耶尔，以及教会的狂信徒与神职牧师。
“骑士团根据地在哪？”
“在格伦堡东部，临近乌尔维纳选帝侯领的斯堪威亚伯爵领，原先为了防备斯堪威亚入侵，所以拥有一座矮人工程师建设的要塞堡垒。”
“要塞防御力如何？”
“除非拥有矮人制造的火炮，否则靠寻常的投石机没办法摧毁，而且要塞本身也有箭塔，再加上骑士团的精锐板甲骑士，所以就算动用攻城塔也没办法攻下，只能围城。”
听完叙述，斯兰达尔没再继续问下去，二人保持着沉默的氛围一直到山洞。
山洞内，丽莎拿着湿润的热毛巾，心不在焉地擦着女儿白嫩的脸蛋。
“妈妈？”
美妇神情担忧地望着洞口的位置，没反应。
“妈妈！”小丫头提高了几分音调。
“嗯？怎么了？”丽莎这才回过神，有些不解地低头看向自己女儿。
爱娜皱了皱小鼻子：“你已经盯着洞口看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了。”
“啊？”丽莎一愣，“有这么久吗？”
“有，而且妈妈你好奇怪啊。”爱娜很是狐疑地仰起小脸，“先是从之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然后又一直盯着洞口发愣。”
“这个嘛，妈妈在想一些事情。”丽莎揉了揉爱娜的小脸蛋，笑道。
“什么事情啊？”
“一些很重要的……”话音未落，洞口随即传来了些许动静，丽莎将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看向洞口的方向。
当斯兰达尔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时，趴在美妇大腿上的爱娜发现，自己妈妈脸上浮现了一丝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温柔笑容。
这让她对斯兰达尔和自己妈妈的关系，产生了几分好奇，要知道，自己妈妈从来都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露过这种温柔的笑容，尤其是男人。
“回来了？”丽莎放下怀中的女儿，捏着毛巾上前，美眸扫过斯兰达尔身上的灰尘和衣领上的血渍，眼中浮现几分担忧，随即隐去，化为了温柔的笑容。
她拧了拧手上湿润的毛巾，踮起脚尖，如同贤淑的妻子般擦去斯兰达尔脸上的尘土和血渍，柔声问道：“还好吗？”
“嗯，还好，没什么事。”斯兰达尔老老实实地站着让美妇帮自己擦拭脸颊，轻声回道，语调温和，跟对待女骑士时的语气判若两人。
这温和的语调，让一旁抱着手臂沉默不语的女骑士薇瑟，心底浮现几分异样和诧异。
在面对科兹威尔和她的时候，斯兰达尔如同一块不化的幽冰，森然寒冷，但是在面对丽莎时，他和邻家的大男孩没什么区别，腼腆，温和无害，不带一丝杀意和冰冷。
奇怪的男人……
“我不在这会，有没有发生什么？”斯兰达尔扫了一眼洞内，却发现豆丁点大的小丫头正一脸探究的看着他，这让他有些纳闷。
我没惹这丫头吧？
闻言，丽莎先是警惕地扫了一眼女骑士，把斯兰达尔拉到角落，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问道：“我说，你是不是又对这个女骑士做了什么？”
“又做了什么？”斯兰达尔眨了眨眼，美妇柔顺发丝划过耳朵的麻痒感和勾人的少妇幽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戏谑道，“你指哪方面？”
“别贫嘴。”丽莎白了他一眼，察觉了异样，脸色微微发红，移开了一点距离。
“她之前出去的时候还一脸冰冷，这会和你回来的时候就和换了个人一样，而且看你的眼神也多出了点其他的味道。”
“眼神很怪？没感觉出来。”斯兰达尔摸了摸下巴，“就是顺手救了她一次，另外从今天开始，我不在的时候她会充当护卫你的任务。”
“啊？护卫？”丽莎吃惊地掩着小嘴，颇有些受宠若惊，从小到大只是普通平民的她可还没被尊贵的骑士护卫过。
这之中的身份反转让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边。”斯兰达尔笑了笑，随即岔开了话题，“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丽莎看着眼前的斯兰达尔，心底情愫愈发浓郁，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是因为自己当初那点微不足道的善心，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却一直帮助自己到现在，从人身安全，去处，甚至是护卫和今后生活的考虑，都为自己谋划到位。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得越来越依赖斯兰达尔，而她所能做的，仅仅只有在他归来时递上一碗热汤和毛巾，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还有点肉汤和粗麦面包，和一点熏肉，我去帮你热一下。”丽莎柔声回了一句，随后踮起脚尖，在斯兰达尔脸颊上轻轻一吻，“辛苦了。”
这可是让斯兰达尔愣住了，他摸着脸上残留着温热兰香的部位，颇有些纳闷地看着红着脸去热晚饭的美妇。
这算是奖励？
虽然有些奇怪，但美妇这突如其来的香吻还是让斯兰达尔心情愉悦，这份愉悦，让他灵魂深处的色孽七环，最中心的一枚光环，升起了一丝温柔的光晕。
这枚光环，位处于最中心处，被其他六枚光环套在中心，是一枚最特殊的光环。
不同于最外围的贪婪之环、饕餮之环、放荡之环、主宰之环和虚荣之环，跟内圈和煦宜人的颓堕之环更不相同。
祂代表了人类心底最纯粹最珍贵的美好，温柔和情愫。
这枚小插曲过后，就没再发生什么突发异状了。
小丫头爱娜面对薇瑟的时候还是有些气鼓鼓的，毕竟她可是记得就是这个女骑士把自己和妈妈押进囚车的。
不过当薇瑟将清冷的目光扫向她时，她又会像只受惊的小猫般缩到斯兰达尔身后，只敢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小脑袋，藏在斯兰达尔身后气呼呼地盯着女骑士。
这让斯兰达尔不禁莞尔，这丫头和她母亲容貌近似，但性格却是有些迥异。
尽管女骑士曾经负责押送过丽莎，但这位母亲对待女骑士的态度依然很是温柔，从晚饭到换洗的衣物之类的全部准备妥当，完全不象是对待自己护卫的态度。
美妇的温柔，让女骑士感到了些许异样，她一直以来都是被当做工具对待，每个人只把她当做交易秤上的筹码，还从未被让这么温柔地对待过。
对她来说，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她有些无从适应，也有些局促和不太习惯。
而卡特琳娜对于新加入的女骑士长薇瑟抱有一些疑惑。
她不知道斯兰达尔用了什么方法，才让这个性格冷淡还倔强的有些过头的女骑士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不动任何歪心思。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还是另一件事。
“你和科兹威尔交过手了？！”卡特琳娜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斯兰达尔，那惊愕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新奇的物种。
身为格伦堡的女伯爵，她对科兹威尔的实力再熟悉不过了。
叠加了神圣属性和火焰属性的艾格玛拉之剑，再加上精湛的剑术和足以匹敌巨魔的力量，对斯兰达尔和恶魔猎犬来说，简直是克星般的存在。
但斯兰达尔不但在和科兹威尔交手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甚至还顺带重挫了骑士团，这放在奥尔德尼帝国内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战绩。
一个拿着普通精钢长剑的人，带着一还未成长起来的恶魔猎犬，重挫了装备神圣属性武器且实力强大的骑士团长，还是在他带领着一队精锐骑士的情况下。
这种桥段恐怕是只有吟游诗人口中才会出现，而且根本不会有人信。
在惊讶过后，卡特琳娜又接着蹙起了黛眉：“麻烦了，科兹威尔看到了你的恶魔猎犬的话，那他极有可能上报给教会，引来圣殿骑士团。”
对她来说，现在的斯兰达尔和她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想收复领土和爵位还得靠他，自然不想看到他被圣殿骑士团制裁。
闻言，斯兰达尔却眼神怪异地扫了一眼女伯爵，就象是在疑惑为什么她会担心这种事情。
这眼神让卡特琳娜一阵不自在：“怎么了？”
斯兰达尔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外表冷艳的女伯爵：“不，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这位坐拥整个格伦堡权势的女伯爵，为什么会想的这么简单。”
“你为什么会觉得，在我掌握着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失去伯爵继承法理权的把柄下，他会拿着足以置我于死地的把柄，激怒我，然后和我这个不值一提的人物鱼死网破？”
此话一出，女伯爵当场无语凝噎，脸色涨的如火般通红，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斯兰达尔吃完身体恢复所需的食物后，就熄灭了篝火准备休息。
他在洞口的位置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无视了山洞内旖旎勾人的衣物窸窣声，摒弃心神，擦拭着长剑，整理着思绪。
门外星光璀璨依旧，皎洁月光如流动的清泉般洒进山洞内，但在这清宁宜人的氛围下，却是伴随着不合时宜的野兽嘶吼与猎犬低吼。
血腥的猎杀仍在继续，不知疲倦的血肉猎犬穿梭在森林中，猎杀着血食和血魂，斑驳的血魂接连不断地飘入山洞。
洞内的窸窣声，逐渐化为平静，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缓缓响起。
斯兰达尔没睡，背靠着岩壁，修长光洁的食指无意识但有节奏地敲击着剑身，弹出轻盈悠长的剑吟，在脑海中谋划着下一步计划。
血肉猎犬在灾厄兽退去后，折返回了战场，不过并未获取到骑士的血肉和装备，科兹威尔不知所踪。
这挺正常，野兽人本就有撕扯吞食仇敌血肉的习性，人类也是他们食谱上的一环。
至于骑士的装备，不管是在人类世界还是本就缺少工业茹毛饮血的野兽人部落，都属于高价值的战利品，自然不可能留下。
虽说少了骑士的血食有些可惜，但他并没有感到遗憾。
既然已经知道了灾厄兽的位置，那后续这些吞食了骑士血肉的野兽人，只是猎犬的自助餐罢了，骑士的装备也是暂存在它们那。
而且森林中数量庞大的野兽人也足以弥补缺少的血食，只需要避免接触灾厄兽的领地范围，就能补回之前损失的血食。
伴随着猎犬不知疲倦的猎杀，颅骨王座下堆积的森白颅骨已经将近七百枚，但距离步入下一阶段，还远远不够。
野兽人的颅骨，斑驳，劣质，杂乱，没有固定的形态，完全不如人类的颅骨纯洁固定，血魂更是劣质不堪，如果单纯以野兽人的血魂提升的话，恐怕得两千多枚才能步入下一阶段。
奸奇的邪月法杖，他目前还暂时没法动用，奥术能量玄奥且晦涩，他需要一本法术书来学习奥术的原理，而眼下可没多少时间给他学习和谋划一场大的计划。
纳垢的坩埚，需要吞噬实力强大猎物的精华来积蓄生命之液，提升也缓慢。
而眼下要面对的麻烦，可不会等他安稳地把实力提升上来。
坚固的堡垒，实力仍然强大的骑士团，拥有神圣加护属性装备的骑士团长，实力未知的大主教和教会狂信徒，每一个都很是棘手。
相比之下的他，血肉猎犬因为恶魔的缘故，不能出现在大众目光下，恶魔化身在正面战场也不能使用，武器方面差距也很大。
如何用手上仅有的筹码，来抗衡甚至翻盘，是他接下来应该思考的事情。
轻盈的脚步声，打断了斯兰达尔的思绪。
他轻抬眼帘，一袭洁白的长裙映入眼中，灿金色的柔顺长发在华白的月光下映射出几分高贵清冷的色泽。
薇瑟双手抱膝，同样背靠着岩壁落座，那双雪白笔直的大长腿在这动作下凸显得无比勾人。
月光轻柔洒落，将她勾勒出一道略显孤寂的倒影。
斯兰达尔剑眉微拧，收回视线，继续擦起手中长剑。
女骑士看了他一眼，微微侧过头，透过门缝望向山洞外皎洁的月光。
清冷如雾的月光透过门缝，如同丝织的洁白窗帘。
“灰谷灾厄，是一支特殊的野兽人。”她看着空中的圆月，轻声道，“它们和别的野兽人战不同，它们鲜少远离灰谷，就算外出，也只是劫掠食物和物资。”
斯兰达尔思绪一顿：“灰谷里，有什么？”
“没人知道。”薇瑟摇了摇头，“艾斯塔利亚选帝侯曾经组织过一支由步兵和炮兵组成的军队试图征伐这里，但这支军队在进入灰谷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有寥寥数人逃了回来，回来后却无一例外都陷入了疯狂，逃回来的人在陷入疯狂前说，在灰谷深处，有一座通体由黄铜打造的要塞，和一座暗紫色的就连石头都化为扭曲畸形尖刺的要塞，以及一座腐烂发脓的肉山和黑色的图书馆。”
“灰谷灾厄，与其说是灰谷中的灾厄兽，倒不如说，它们是在守着灰谷，等候着什么东西。”
女骑士的话，让斯兰达尔对这个神秘的灰谷，和灰谷灾厄兽，提起了几分兴致，将稳定完局势后前往灰谷这项提上了计划。
说完灰谷，薇瑟话头一转：“科兹威尔在格伦堡内，占有很高的威望，如果女伯爵失踪过久，那除了首府格伦堡以外，其他村镇很大概率已经归顺到了科兹威尔麾下。”
“就算伯爵回归，也无济于事，他距离成为伯爵，差的只是主教认证的法理。”
“格伦堡的教会势力如何？”斯兰达尔问。
“教会对北方的掌控力并不如南方和西方选帝侯领，所以格伦堡的教会虽然有影响力和法理，但仅限于有影响力，并不能直接插手政治。”
“尽管如此，教会每半年的什一税和日常售卖的赎罪券，依然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所以教会的武装力量不比骑士团差多少。”
“但有一点，地方教堂的主教，和大主教并不齐心，在收缴什一税和上交赎罪券金额时，他们会私自扣下部分。”
“如果你要对付骑士团和耶尔大主教，可以从格伦堡境内的其他教会势力分割蚕食。”
“不错的建议。”斯兰达尔点点头，“所以，你想要什么？”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能让这个女骑士会平白无故给自己这么珍贵的情报。
而且，他对薇瑟的话，抱着几分警惕，并不太信任这个前几个小时还是敌人的女骑士。
“等价交换。”薇瑟看着斯兰达尔的双眸，轻声说，“这是一次交易，筹码你已经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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