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有涩涩内容的温暖小故事(1 / 1)
法迪米娅丝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疲惫地拖着身躯坐着马车返回自己的庄园住所。
这两日是创世教的祭日节,是个欢庆放松的日子,教会庭会开仓赈济,民众们也会大吃大喝,一切都浸没着欢快自在的气氛。
但是法迪米娅丝作为城镇教会庭的主教却不能闲着,她必须主持各种祭神活动,还要代表教会向大众宣传教义。
虽然尊为主教受当地居民爱戴,但是法迪米娅丝其实对那些充满了个人主观色彩的教义嗤之以鼻,她早就不信创世诸神了,教会的框框条条让她如坐锋芒,每每宣读枯槁的教文时更是形同嚼蜡,痛苦万分。
如果不是为了某人,或是说某位她唯一信奉的真正的神,她才不会接受“不灭的圣女”这宛如枷锁的头衔,在人前担任主教一职。
人造神的无形枷锁,比有形的枷锁,更能束缚人的自由。
法迪米娅丝深有体会。
她懒懒的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个哈欠。
暖暖的晚霞将大地染成一片橘黄,微风吹拂着旷野边缘的幽幽树林,晚归的鸟儿在枝间七嘴八舌地吵闹着,初夏的紫棠月低低地挂在天空中黯淡的那一侧,一切都平静惬意得让人沉醉。
晚风拂过法迪米娅丝的身体,最能享受自由微风的马车驾驶位是她的最爱,虽然要和别人挤坐,但是相比会给她带来不好回忆的幽闭车厢,这里明显更舒服。
“法迪娅今天辛苦了。”
驾车的女仆因朵蜜半是安慰半是鼓励地说道。
因朵蜜是那位神的仆从,与那位神一样拥有神性,因家三兄妹中最小的妹妹,和她的双胞胎姐姐因芙蕾长得一模一样,唯一能区分她们的只有发型——妹妹平日里喜欢披着头发,姐姐则喜欢扎单马尾,但是当某些场合需要盘起头发的时候,她俩就很难区分了。
法迪米娅丝还有自己的方法分辨她们俩,妹妹温柔可人,姐姐沉稳内敛,说起话来的气场明显不同,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偶尔会把她们认错。
“因朵蜜也辛苦了。”
法迪米娅丝摸了摸因朵蜜的脑袋,还顺便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双胞胎里的姐姐可不会允许别人摸自己脑袋的,除了哥哥妹妹,还有那位神。
那位神,小小的身姿洁白如雪,在光芒中犹如神迹般降临,拯救法迪米娅丝于无尽的黑暗。
“神……嗯,赫辛……小姐,最近似乎也很辛苦呢,我一直在她在书房里写东西。”
“赫辛大人最近在忙着研究因芙蕾上次从西岸带回来的东西。”
“可是我都看她连着好几天没下过书桌了,她没事么?”
法迪米娅丝虽然知道,赫辛身为神无法用凡人的标准去衡定:她不用吃饭,也不用休息,只用喝水就能保持身体的活力,可是见她没日没夜地伏案工作,法迪米娅丝依然会觉得心疼。
“因朵蜜,你说,我去抱抱赫辛小姐,能不能让她停下工作,休息休息。”
“我觉得可以。赫辛大人应该会停下手头的工作,然后把达帝纳小姐关进地下室的精炼笼子里吧。”
“因朵蜜!不要用一本正经的样子开这样的玩笑呀!”
载着两人的马车在夜色降临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被救赎者庄园别墅。
法迪米娅丝伸头望了一下顶层朝南的窗户,那是那位神的书房,不出所料的,那房间窗户依然透着矿石灯的特有光芒。
“她好几天没出房间了。我去看看她吧,至少打个招呼吧。”
法迪米娅丝心想着,跳下了还没停稳的马车,提着教袍的裙摆快步穿过花园,跑过门厅,登上楼梯,一路来到顶楼最南边的书房门外。
深木色的房门半掩着,听不到屋内的动静。
法迪米娅丝定了定神,轻轻叩响了房门。
并没有回应。
她有些疑惑,稍稍加大了点力量。
依然没有回应,听起来似乎房间里并没有人。
“赫辛小姐?你在么?”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
侧对着大门的书桌后,那个小小的身姿身着那条熟悉的银白色长裙,正坐在椅子上,埋头伏案。
“赫,赫,赫辛,那个,不好意思,那个,我敲门了,但是你没有回应。”
小小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反应,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么?”
法迪米娅丝松了一口气。原来神也会睡觉呀,她一边心想一边靠近了书桌旁,从未见过的神睡觉的样子勾起了她无限的好奇。
然而等她绕过书桌,走到赫辛侧脸对着的位置时,满心好奇瞬间化为惊恐。
白色的神倒在案前,凌乱的银白色刘海下,血红色的双眼圆睁着仿佛死亡了一样。
“赫辛小姐?赫辛?赫辛!”
法迪米娅丝凑前摇了摇小小的身体,没有丝毫反应。
她直觉得两眼一蒙,摇晃着身子险些倒地,可旋即就冷静了下来,冲着门外急促叫喊道:
“因文!因芙蕾!因朵蜜!快来顶楼书房!赫辛出事了!”
庄园的管家,也是因家三兄妹的大哥因文首先赶到,紧接在后的是小妹因朵蜜,因芙蕾可能还在宅外没有听见呼喊。
因文扶起赫辛已经软绵绵的身子,看了一眼她没有合闭的眼睛,立刻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赫辛额头上,停顿片刻后,抬起头冲着因朵蜜说:
“去我的工作室,把探针线拿来。”
吩咐完小妹,他扭头望向赫辛的书桌,思索了一下,用略带试探的语调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诡异地喊了句:“琴十二(Chin 12th)?”
对着空气的自言自语,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连你也不在么?”
他疑惑地嘟囔了一声,横抱起赫辛的身子,然后指了指地板,示意呆立在一旁的法迪米娅丝帮忙:
“帮我把她放在地上,面朝下,露出后脑和颈椎位置。”
法迪米娅丝一愣,没太理解因文的意思。面朝下?趴在地板上?那不是毫无尊严的躺姿么?
怎么能让神如此无尊严!
“为什么要让她用那么难堪的姿势?她不是你的主人么?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我也没有办法,达帝纳小姐。这个庄园里没有专门的固定椅,趴在地上是最方便的操作方案。”
“那我抱着她吧!”
因文一脸惊讶,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法迪米娅丝从手里接过了赫辛的身子。
她没有因文的力气,没法像因文那样横抱,只能用肩膀顶起赫辛的手臂,扶着赫辛的腰挪动脚步。
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因文,立刻搭手帮着把赫辛扶到了房间角的沙发里。
法迪米娅丝把赫辛的腿蜷曲着搭在自己的腿上,手臂搂着固定着赫辛的身体,小小的冰冷的身躯就像死了一般,睁着眼蜷缩在法迪米娅丝的臂膀中。
法迪米娅丝心头一紧,宛如刀割,颤抖着伸手抚闭了那双红眼睛。
“这样露出后脑和颈椎就行了吧。”
法迪米娅丝的声音中已然能听出哭腔。
匆匆赶回来的因朵蜜见到这一幕,同样一脸惊讶。
因文点点头,从小妹手中接过那所谓的探针——一把长短不一的细钢针,俯身到赫辛身后,用手指捋开了银白色的头发,把钢针一根一根插进赫辛脑袋。
每一根针尾端都连着一条细线,所有细线在另一头汇成了一个嵌着金丝的金属片。
因文看了一眼金属片,捋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毫不犹豫地把它捅进了自己的脑袋。
法迪米娅丝看着因文熟练地完成这一系列骇人的操作,如果是普通人,第一根钢针插进脑袋的一瞬间无疑就一命呜呼了。
可赫辛不是普通人,她是神,即使现在只能毫无反应地缩在怀里,她也是无可替代的神。
可是,无可替代的神如果醒不来了,该怎么办?
“赫辛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么?”
“这种没有和我们招呼过就精神离体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精神离体?那……会有危险么?”
“不排除。没有预先留标记的话,可能会回不来。”
心中刀绞一般的疼痛,炙热的泪水浸湿了眼眶,呜咽着的嗓音颤抖地说道:
“因文先生,请你一定要把赫辛带回来!”
因文的表情微微一怔,略加思索后,露出了一抹似乎是安慰的暖暖微笑。
“我会的,达帝纳小姐。谢谢你一直支持着赫辛大人。”
说完他便闭上了双眼,身体旋即停止在了最后的动作上。
* * * * * * * *
“我,伊斯特米赫辛,自愿为……”
“我并不后悔为人类的进步做出的牺牲。”
“人类还有再进化的可能性……”
“停机!停机!”
“你说的对,我们还要引导他们……”
“无耻的家伙!你居然想窃取我的力量!”
“丑陋的人类……”
“死吧!肮脏的蝼蚁!你和你那可悲的王国就此化为灰烬吧!”
“你也想背叛我么?安诺希妮(Annotsiney)!”
“我不会原谅你的……”
“永远不会……”
“永远……”
赫辛缓缓睁开眼,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她应该不会做梦才对,上一次做梦已经遥远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亚麻色的头发半掩半盖地铺在赫辛脸上,法迪米娅丝熟睡的面庞映入眼帘,赫辛有些疑惑为什么法迪米娅丝会如此亲密地贴着自己,接着就发现自己被她搂抱在怀里,倚坐在自己常坐的那张沙发中。
“噫?”
温暖的体温温暖了赫辛冰冷的小小身躯。
“主控,您醒了?”因文的声音传入耳朵。
“我这是?”赫辛有些疑惑自己现在的状态。
“您的主精神体离开了这个化身。有个权限更高的存在,强行召走了您的主精神体。很抱歉,主控,为了查找原因我不得不登入了您的身体,详细情况我已经留了一份日志,您可以随时查阅。”
“不用在意,因文,这是你应该做的。但是你说的权限更高的存在?这副身体已经是根化身了,比这个权限还高的存在,是不是……”
“非常抱歉,主控,我没有查到。”
“没事,你做的很好。”
赫辛转头望向搂抱着自己的法迪米娅丝,疑惑的表情又浮上面容,追问因文道:
“她这是?”
“因为没有专用的连接架,达帝纳小姐又不愿意我让您趴在地上进行连接,所以她就这样一直抱着您。”
“原来如此。真是……傻家伙。”
带着体温的纤细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亚麻色头发的脑袋,一股早已泯灭了很久的感觉涌上了早已冰冷的心,不曾有过的柔软微笑不经意间在赫辛一向冷漠的脸上划过。
黄水晶一样的眼睛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纤细手掌迅速收了下去。
“赫辛!你醒了!”
泪水肉眼可见地浸润了黄水晶色的眼睛,法迪米娅丝猛地把那个小小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赫辛本能地想把她推开,但是片刻犹豫后,反而把手落在了亚麻色头发的脑袋上。
“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你怎么就哭哭啼啼的了。”
“赫辛!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了好了,圣女大人得要稳重矜持。”
“那是对外人!赫辛永远是我的虔信的神!”
“哪有什么永……”
话到嘴边,赫辛却没有再说下去。有的人一生即永远,但对于有的人来说这永远也只是白驹过隙。
“好啦,圣女大人,再不把我松开,我就要考虑把你关笼子里了。”
“如果关笼子就能让我永远见到赫辛,那就把我关到死吧。”
“真拿你没办法。”
赫辛把双手扣在了法迪米娅丝身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热诚的体温温暖了冰冷的身躯,上一次有这样温暖的感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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