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也要OOC[快穿]_第9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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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药泉旁的梧桐宫内出入好些医官,有些吵闹。原因是前些天皇帝来过一次之后,幽居在这里的侧妃桑年年怀孕了,今日刚刚把出喜脉。

桑年年靠在床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桌边的一篮桃子,其中一个被她吃掉了一半,露出圆润的桃核来。

身边的宫女捂嘴笑道:“娘娘好福气,大约是真有神灵眷顾。陛下也听说了,今夜冰雪天中落下桃花雨,在您房中降下一篮水蜜桃,这是桃花仙来送子呢!”

桑年年眼中却并未见多少笑意。她不算年轻了,在这里呆了八|九年,过得连时间都快忘却掉,这时候她却怀上了孩子。

她并不喜欢那个当皇帝的人,她这一生唯一的男人,因为他剥夺了她的自由。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爱那个男人,可是腹中却孕育了他和她共有的一个小东西,以后这个小东西会慢慢长大,会跑回跳会说话,拥有他自己的思想,并叫她娘亲。

这个小东西和她不一样,她的孩子应当是自由的,她会给他最热烈的爱——她稍稍想了想,那种刚刚得知自己为人母的无措与喜悦将她包围,让她几乎有些茫然了。

孩子会叫什么?是男孩还是女孩?

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身边的侍女道:“不知道未来的小殿下会叫什么名字呢,陛下命礼官按照草植名定名,以显示上天恩泽,像三殿下闻竹、小殿下折兰,都是很风雅的名字。”

桑年年淡淡地道:“我是汉人,我会给他一个汉人的名字。北诏族部无姓氏,只有家族的封号,我会让他知道自己另一半的血脉在哪里。”

侍女讷讷不敢言语。

桑年年抚摸着肚子,尽力感受着那小而微弱的生命:“他会跟我姓桑,同是五行草木命,他不会比其他任何皇子公主要差,我希望他以后能快乐自由,像桑树那样能为蚕所用,最后织就蚕丝,夏日结出丰盛的桑果,甘甜自知,完满无憾。北诏这里种不了桑树——你知道吗?当年我父亲就是个种桑人,我的家乡是一处桑城,父亲为了有一个好兆头,为我取名年年,希望每年都是丰盛的桑年。”

“我给他起名桑意,你便这样回禀陛下罢。”

第54章 .你是我的小妖精

第二天桑意起得很早, 给谢缘留了张字条说自己上学去了,不用他送。谢缘原本最喜欢看他在早晨时朦朦胧胧被叫醒的模样,起床之后, 他会拎着这个小东西去洗漱换衣, 而后一同乘轿前往书院中, 眼下这项晨间活动也没有了。谢缘眯眼打量着桑意留给自己的字条, 没说什么, 把它收进袖中, 而后如同平常一样进宫去了占星台, 观测悬星引的动静。青天之上悬浮着一枚打磨光滑的铜镜,将日光反射在地面中,离奇的是,地上投射的光斑并非平常的圆亮的小块,反而十分朦胧模糊,细细辨认,能从中看到一些指向明确的线条, 变化无穷。

“大人, 悬星引预计还有三个月即将炼成。”属下道。

谢缘点了点头,淡声道:“今天就到这里罢,你们可以休息了。”

“大人, 今天日子到了, 您要去药泉给小殿下治病么?小殿下还有两个时辰放课午休, 会从书院中回来。您若是要去, 我们提前在药泉为您准备好, 您还可以休息片刻。”

谢缘摇摇头:“我这个月已经替殿下看过三回了,桃花心补气养元在精不在多,多用无异。今日我就不去了。”

他身边人道:“那么咱们便为您备车回竹林。”

熟悉谢缘的人都晓得,他一向不爱动,除了例行的皇帝传召与给折兰治病以外,基本就是雪竹林与占星台两点一线。在他收养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徒弟之前,他更是连竹林都不怎么回,大有住在占星台的架势。旁人都道他清冷孤傲,原因就是皇帝赏赐的东西统统丢进仓库里积灰,周围人在他身边伺候大半年,他也能不记得他们的姓名。小殿下折兰温雅有礼,格外崇敬他,一直想让他教自己一些占星之法,结果皇帝委婉开口表示这个请求时,却被谢缘一句“窥天之法损害寿数,且殿下身无灵根,不该学。”给堵了回去。再与谢缘接触密切一些的人甚而能够感觉到,他实际上是非常不喜欢那位小殿下的,只是谢缘这性子偏让皇帝觉得他无异心,又觉得有本事的人理应有这么些傲气,对他宽容得很,故而也没有多少人去打这个小报告,即便有,也被圣上认为是捕风捉影,给批驳了回来。

然而近日的谢缘却不一样了,他不再没日没夜地泡在占星台,几近苛刻地要求术法落成的每一个细节,仿佛是为了看着悬星引造成的那一刻而活的;他开始和旁人一样早朝来,黄昏前走,有时甚至过来转几圈就回去了。旁人原来私下里叫他“神面罗刹”,是因为他长得俊俏,但周身气息却着实令人害怕,如今虽然依旧端肃寡言,冷得像一块冰,但身上确实比以前多出了“人味儿”——不再是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揣着死去的魂灵游走于世,而是真正开始他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看来看去,谢缘身边唯一的改变便是那个少年的到来。然而谢缘将那个少年保护得非常好,即便是进出雪竹林,给谢缘送去圣物封赏时也未曾见过他的面容。后来更是向圣上请旨,让那少年去了防守严密、全封闭式的官家书院中,每天亲自接送。见过那少年的,无非也是一些寻常官家子弟,宫里人对桑意基本是一无所知的。

谢缘道:“回去罢。”

行至一半,谢缘坐在轿子里往外看,偶然瞥见雪山小路边绽开几枝野生的红梅,忽而问道:“昨夜我算得药泉那边有桃花仙降世,已经呈报给陛下,陛下意下如何?”

外面的人回答道:“您算得不错,桑妃娘娘有孕了,说是桃花仙送子。陛下这下就在为未来的小殿下拟姓名呢,若是皇子,从草木姓名,若是公主,从河海姓名;这事正要找您商量过目,但是总是不急在这一时,所以今日就还没告诉您,只等陛下的折子批下。”

“不用等了,先把轿子放这罢。我现下便去梧桐宫那边看一看,”谢缘令人放下轿子,自己下地后,随处看了看,伸手召来近处蹲在树枝上的一只圆滚滚的长尾白山雀,系了一张纸条在它的小短腿上,十分有礼貌地说道:“请帮我送给陛下,谢过仙者。”

那圆滚滚的小肥鸟猝不及防地被他轻轻逮了过来,抬起爪子瞅了瞅他,趾高气扬地“啾”了一声,旁人竟然从它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欣慰的意思,好像在说“你很上道”。偌大一团毛绒绒的家伙,翅膀又短小,圆得让人几乎觉得它不可能飞起来。然而这小胖鸟居然努力拍了拍翅膀,当真飞了起来,迎风往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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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挠挠头:“仙者?”

谢缘将手揣进袖子里,不动声色:“是一只凤凰,偶然来此。最近这山中又是桃花仙又是凤凰的,仙者聚集,福泽深厚,是本国之福。”

旁人不无惊奇地拜道:“国师大人英明。”

等了一会儿之后,那只小肥鸟飞快地回来了,这次带来了北诏王允许他去后妃宫中的诏书口谕。由于诏成,比纸条沉重,这只鸟选择了把它背在背上,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小包裹样的袋子装着,正气凛然。谢缘接了诏书,伸手摸了摸这小肥鸟的脑袋,而后喂了它一颗果子,又道了一次谢。小肥鸟跳到他脑袋上巡视了一圈儿,而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得了诏书,谢缘便令人往药泉的方向走去,落轿梧桐宫,请人代他通传里边的娘娘。

桑年年素与谢缘毫无接触,她隐居避世,连谢缘的名号都不曾听说,这时候只以为是自己怀孕后宫中的例行琐事,于是让谢缘来见,自己居于屏风之后。

还是侍女告诉她:“这位国师于星象堪舆上颇有所得,据说能勘天命、通鬼神,是百年世出的鬼才,娘娘除了为未来小殿下定名之外,若有什么想求问的,都可以告诉他。”

桑年年闻声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起身准备迎接。她的视线扫过自己在桌上书写的“桑意”二字,伸手将这张字夹在了书中,收入床头,与之一起细致压在书中的,还有一朵浅粉好看的桃花。

屏风架设好,占星台的小礼官们先谢缘一步进来,在房中撒上雪松针与艾草灰,而后众人退去,一并噤声,室内安静下来。桑年年喜欢这样的清净,而后又听见一人踏入房中,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臣法号无缘,是国中佛修一名,特来为您祈福卜问,再选定小殿下的名字。”

桑年年道:“好。”

而她屏息半晌,并没有听见对面有何动静。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端坐在她面前,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占星台为小殿下拟定的名字如下:决明,行芷,南烛,子斛。皆是草木药材名称,隽永风雅。”

桑年年抿嘴不言。

“然而我想娘娘心中已有定夺。我已在占星台卜测过,是好名字,如若娘娘意下如此,我将代您请愿,着您心中的那两个字拟给陛下,着此名为未来小殿下最好的姓名。”

桑年年凝神问道:“你如何测得,又岂知我心中所思所想?”

谢缘低声道:“是山中桃花仙告诉我的,娘娘属意‘桑意’二字,希望我能替娘娘争取一下这个姓名。虽然桑属草木,但是显然与娘娘同姓,不免会让闲人嘴碎。皇子姓名惯例从草木字样而无姓,动不得根本,要改便要从礼制上入手,而我恰好又是个礼官,希望能达成娘娘这一个小心愿,使您心悦安康。”

桑年年抬起眼:“桃花仙?”

谢缘道:“是的,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他抬眼看着屏风对面,另一头的女子安静下来。片刻后,那抹窈窕端静的身影忽而站了起来,绕出屏风外,坦然而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双方都打量着彼此。谢缘这是第一次见到桑年年的相貌,只一眼就看出了她与桑意究竟有多像——又张扬又明艳的长相,偏巧还收得住,不至于显出刻薄与小家子气来。这种感觉有些奇异,因为扰乱了因果的缘故,眼前的女子是他喜欢的人的母亲,而按照时间来看,花妖应当刚刚消散与世间,他的小小桑还在她的肚子里。大一点的那个毫不知情,却正在,为此闷闷不乐。

谢缘也站起来,退后一步,十分慎重地对她行了一个礼。两边见礼过后,桑年年也看清了谢缘的模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只觉得眼前人年轻俊朗,看着是比自己小上一辈的模样。正是最好的时候当了出家人,一生清寂,有他的风光无限,自然也有旁人不知的苦处。

“桃花仙?”桑年年轻声问道,“他来见过我吗?仙者的福泽庇佑,我愧不敢当,只是想问一声,如果我有什么能为他做的,我定当报答。”

“是娘娘与他的缘分罢了。他无父无母而生,在天地间无根无傍,偶尔见过娘娘一面后,便许愿能在身死之后做得您的儿女。另一处投缘的地方是,娘娘为腹中小殿下选用的名字,也正好是那位小桃花仙的名字。今生不能做母子,他便托我达成您的心愿,既然姓名相同,就当娘娘怜爱自己的子女时,也捎带上他的那一份。”谢缘眼镜也不眨,编了一个谎话出来。因果错乱,两个桑意即将同时出现在这世间,他也确实没有更多的理由来向桑年年或者桑意本人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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