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舒婕赶着回家,不放心家里的范童童是不是已经好了。
打她电话,她不接,也许是睡着了,却因为没有确切的消息回应,心就放不下来,一直悬挂着,不知道出口在何处。
舒婕拿着文件坐车回到家里,打开门的瞬间,很难说的清楚和明白的感觉就填补了那种惶恐,满到让一颗心都有了重量。
范童童趴在舒婕的床上,睡了大约是三个小时便从沉睡到浅眠,混混沌沌,感觉的到现实,但是还不想从梦中出来。
做梦通常是做很久前或是未来的事情。
范童童却在梦刚才那碗香菇鸡丝粥,做的非常好吃的粥,还有给她喂粥的舒婕。
舒婕那时候好温柔……范童童在梦中都开始发出叹息。
赤裸的脚踩在地上,发出恍若落叶坠地的轻微的声音,不仔细听很难辨认。
这声音从远处传来,慢慢的靠近,接着是走到自己身边,范童童把沉甸甸的眼皮子用力顶开,眼前出现模糊的人的轮廓。
渐渐清晰起来,是舒婕。
“你回来了!”范童童呢喃着,对舒婕说。
舒婕别她出其不意的一句话吓住,心中一惊,过了片刻才缓过来,回道:“嗯,回来了。”
范童童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按在她的脖子上,她敏感的轻微抖动,手没有离开,反而是往下走去,钻进被子里,摸到背上。
范童童被她顺摸的舒服着,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舒婕问:“好些了么?”
“舒服多了。”范童童轻声说道,眼睛又闭上了。
“那好好睡。”舒婕觉得自己回来似乎就是为了听这样一句话,话听到了,也便是宽心了。
范童童听了她的话,原本还没有多少困意的,居然就真的沉沉的睡去,片刻就发出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叫站在一边的舒婕轻笑出声。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似乎是补全了全部的体力,身体才肯放着自己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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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童童一起来就生龙活虎,从床上跳下,找了件舒服的衣服套上就往外冲。
“你做什么跑那么快?”舒婕抬头就看见房间里冲出来一个人,急急忙忙,像屁股着了火一样,一看是范童童,出声说。
范童童没料到舒婕在,厨房里的人除了舒婕还能是谁,忙冲上去。
舒婕恍惚看见一只巨大无比的大型犬冲过来,扑上来,巨大的阴影盖上自己的身体,如果狗的爪子能抱人,也肯定像她这样抱着自己。
“干嘛?”过了许久,舒婕才有声音说话,范童童搂的不是一般的紧,加上她的身高优势,一搂起来就是搂别人脖子,被她搂过的人几乎是不能呼吸的。
“感动!”范童童说。
“感动到一边去感动,别腻着我,我还要做饭。”
“我帮你。”
“你都三等残废了……”
“没那么严重啦,舒婕舒婕,好人舒婕,我来做嘛,我做一顿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细致入微的照顾,就跟我妈一样,不,比我妈好,我妈都没那么照顾过我,她从来都是把我扔给大哥,偏偏大哥又是个冷的要死的人,看到我生病还说是我自己笨,我能健健康康活到现在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舒婕空出一只手轻拍范童童的背。
范童童似乎受了这只手的暗示,以为舒婕是母性情怀如同尼罗河洪水一样开始爆发了,整个的怀旧情绪也跟着泛滥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就没有抱过我,她那时候还在喂我米糊,就是因为懒得做饭……”
“我五岁的时候一个月洗一次澡,他们还笑我谁叫我自己不会洗澡……我那时候才五岁啊!”
“……”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人变得脆弱,也便的容易伤感,范童童翻旧账翻的勤快,只是听的人的耐心却被耗光。
舒婕听见那在火上的锅已经开始冒出嗞嗞的声音,烧焦的味道有鼻子的人都能闻到,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难得的温柔,有些人,你是不能对她温柔的,比如那条冻僵的蛇,比如范童童。
“你给我滚出去!”舒婕推开范童童,再用脚踹出去,把她能踹到多远就到多远,再过来就用铲子打死她。
范童童目瞪口呆,原来,舒婕还是那么暴力,压根没有温柔过,是自己错觉了?
果然,这一顿发痒不只是在身上,还在脑子里。
范童童幼小且纯洁无暇的心灵受到了残酷的打击,灰着一张脸离开,到客厅沙发上寻找安慰。
舒婕没空去理睬受伤的女人的心,她是没空听范童童的痛苦的往事,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和范童童几乎是从受精卵便开始熟悉的孽缘持续了那么久,她小时候几岁来月经,又闹出了什么笑话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也懒得花心思去安慰,反正她活到现在了不是么?
舒婕端了被范童童搅黄的菜出来,藕丝的表面炒得焦了,香味里也混着一丝焦味,都是范童童那饭桶的错,舒婕打算把那黄的都倒到她碗里去。
看见范童童双手双脚困成一团缩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的是喜洋洋和灰太狼,范童童的笑声时高时低,到不能抑制的时候几乎是抽气。
看样子她恢复的很好。舒婕想。
走到沙发边,只是站定,范童童便了然,起身,跟在她后头走到餐桌边,被训练的好几天,范童童就能体会到舒婕的意思,舒婕不说话也能指挥范童童到东边到西边,鲜少发生错误。
范童童坐下,碗筷都放到她面前,她只需要拿了吃了便是。
“舒婕真好!”范童童甜而献媚的说。
“嗯。”舒婕没否定,这是事实,所以不需要假装自己不好。
“就是糖醋藕丝烧焦了!”范童童嘴巴里含着饭,说话模糊但是舒婕能听清楚。
“吃下去。”
“啊?”
“糖醋藕丝都归你,吃的一点不剩。”
“为什么!”
“就因为你是饭桶。”舒婕直白的说。
范童童差点昏厥,那盘炒的发焦的藕丝都推到自己面前,再看舒婕却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心想也许是自己挫伤了她高傲的自尊心,不能容忍有任何缺点的舒婕受不住,才会发脾气,早说嘛。
范童童死不知悔改,舒婕也懒得说她。
“你有多少钱?”舒婕问范童童。
“啊?”范童童嘴巴里塞满了藕丝,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你现在有多少钱?包括现金以及银行存款,国债,股票。”
“哦,临走前我哥塞给我两百,我爸慷慨的给我一千,我之前还有一些存款,大约是三千块钱,加上一些零钱,大约还是有个五千不到一点点的。”
“你就那么点钱?”
“你瞧不起穷人么?”
“我瞧不起一个到了二十六岁居然才只有五千块钱资产的老女人。”舒婕说。
范童童面如死灰,握着筷子的手颤抖,指着舒婕,久久不能说话。
“算了,也不指望你能拿钱出来。”
“干嘛?”
“买床。”
“啊?”
原来舒婕没有打算给范童童买一张床的,因为这样就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范童童在自己身边一直住下去的实施。
舒婕买东西都很理智,如果不是自己当前或是在未来的时间里肯定是用得到的定是不会买的。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垃圾,如果只是为了一时的欲望而无止尽的购买,在过后又丢弃不用,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像对待生活,像对待孩子。
舒婕在心底还没有接受范童童要一辈子住下来的事实,于是就没有打算要一张床容下范童童这个人。
如果买了床就意味着一切已经是事实。范童童即将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和自己分享一个屋子,一个卧室。
舒婕想让范童童自己花钱买床,也是打算着,如果范童童走了,就把那张床带回去,不是自己的东西,拿走就方便多了,省的人走了,床还留在自己地方占位置。
仔细回想,范童童已经有了一辈子不离开的打算。
她在这里找了工作,签了合同,五年内不能走。
她在这里种下了合欢,说要等着十年百年,等她长大。
也许那些话只是一种口头一时性起的承诺,就像人总说的我们一辈子要在一起,转个身就毫不在意的和另外一个人说同意的话一样。
之前范童童说过无数这样类似的话,说多了更是熟练了。
那合欢也许会长的二楼那么高,也许会在某一个清晨开花,只是,范童童在那个时候早就离开了,最好是带着她的床走,无论用谁的钱买的。
到了家俱广场,里头的东西太多,范童童一时间看花了眼,从橱柜到卫浴设施,那些根本不在计划中的东西也把她的意识牵去,东摸摸西摸摸,人在其中像一只小小的蚂蚁一样乱爬。
舒婕看中了一张一人大小的木床,比自己的稍微大些,因为范童童的个子比自己大,而且极不安分,要一张大的床容纳她。
在那里一边听着导购小姐的介绍,一边等着范童童跟上来,只是过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那个人,回头去看,发现一时间找不到那人了。
打她手机都不回,舒婕的耐心花光了。
“柜台在哪里?”等导购小姐说完一段,舒婕说道。
导购小姐制式化的笑容不减,说:“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么?”
“我在商场里走失了一只狗。”
“……”
“范童童小朋友,范童童小朋友,如果你有听到广播,请尽快到商场总柜台来,你的表姐在找你,范童童小朋友,如果你听到广播,请快点到总柜台来,你的表姐非常焦急的找你。”
广播响彻全广场,而那个应该非常焦急的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着塑料杯子里装的柠檬茶,态度悠哉自在。
“请你放心,她听到广播一定会过来的。”柜台的人好心的提醒。
舒婕只是轻点头,不说什么。
很快就看到一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跑到柜台上,问:“我表姐在哪里?”
“你是范童童小朋友么?”讲广播的人第一时间顺着那台词反应过来。
眼前的人虽然细瘦了些,看起来孩子气了点,但是足足有一米七高,离小朋友的标准超了无数年了。
“表姐呢?”范童童没时间去计较那个人看向自己异样的眼神,伸长了脖子在她身后找着舒婕的身影。
在那边。那人指指旁边的接待处坐着的悠哉的人。
“表姐!”范童童冲上去,舒婕起身,先是朝旁边的工作人员微笑,感谢他们的帮忙,然后拉着失而复得的小朋友的手,往卖床的地方走去。
“表姐……舒婕!”范童童被那广播洗了脑,一时间恢复不过来。顺口就叫表姐。
看她那囧样,舒婕的气瞬间就消了。
才没走出几步,舒婕发现身边又找不到那个人了,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一个人蹲在地上观察那个全部镂空的据说是概念家具系列的椅子。
除了范童童这个多动症的孩子还能有谁。
舒婕到她旁边,用高跟鞋的脚尖踢了她一下,她才意识过来。
“等我一下。”范童童大步跨出,追上舒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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