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处女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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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德郊外的白鹿草原,在冬日覆盖着茫茫白雪,总是有大群大群的驯鹿拉着雪橇,在猎狐犬的啸声中,身穿猩红色狩衣的贵族们追逐着奔跑凄鸣的雪狐,造就了寒冷积极的盛事。

喜拉雅雪顶的终年积雪,炫目奇异的极光,还有那带着神秘色彩的传说,让这片美丽而孤独的风景却得不到世人的赏识,总是被冷漠地抛弃在贵族们活动的计划之外。

人类总是习惯于对他们难以了解和触碰的存在保持着敬畏,而对于征服那些他们可以掌控的存在乐此不彼。

阿基博格山在高度上远逊于喜拉雅雪顶,但对于怯弱的人类来说,并没有太多区别,所以那些在毕立毕奥巨岩上苦修的修士,才在他们眼里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就像这条廊道的传说,所谓的天国阶梯,很有可能是那些站在山腰仰望的人编造出来的故事。

可以想象,当疲惫和疼痛缠绕着他们孱弱的身躯,却依然无法触碰到圣米延修道院时,他们被汗水和敬畏遮盖住的眼睛,在抬头仰望时,看到那一条黑褐色的廊道从圣米延修道院中延伸出来,孤零零地悬挂在云雾中,却看不清楚它的尽头,不得不让人生出它是架往天国的阶梯的幻想。

事实上,除了高超的建筑工艺,知道这条廊道并不能代表什么,这大概就是苦修士们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了。

裴娜洛普忍着冷冽的寒风,手指触摸着冰冷潮湿的岩石,却感觉这条廊道的传说,或者还隐藏着一些其他的什么故事。

在艾斯潘娜王国西海岸最接近天国的地方,这里看不到让人陶醉的天国景象,也感受不到天使的气息,只有那要浸透进骨头里的冷意。

夹着雪渣子和冰粒的风往裴娜洛普的衣领里灌,她的双腿都在战栗,更不用说眼角的余光总是能够扫到岩石下的深渊,那里传来的一阵阵恐惧气息仿佛要将她拉拽下去的感觉更是让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她的手指正在抚摸着的那块岩石,有着迥异于周围的质地,仿佛上边覆盖着某种金属,有着金属独特的光泽和旁边黯淡的褐色岩石区分开来。

岩石上边铭刻着一个怪异的图形,像是古老文明中的相形文字。

裴娜洛普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修建圣米延修道院的某个工匠无聊地刻在这里的作品。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那种神秘的好奇感在捕获她稍稍停留之后,她马上就想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多呆片刻,她要做的就是再次抓住那温暖的手,让她回到人间。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无疑于走进了地狱。

“哦,天哪,我想我们应该先确定这条廊道不会垮掉再来研究这个。”裴娜洛普却看到陆斯恩正从裂痕里探过身子来张望,显然是被她引起了好奇,“我们发现了圣米延修道院的安全隐患,我想尤索修士不会因此责怪我们……但你要是再掉下来,尤索修士大概也没有责怪我们的机会,他会和我的教父站在这里为我们祈祷。”

“你是对的。”陆斯恩再次伸手抓住了裴娜洛普冰凉的手,“小心点,岩石上可能有些滑。”

他的提醒有些晚了,裴娜洛普稍稍用力把身子往边上挪动了一下,脚腕却是一扭,把陆斯恩也往裂痕里扯了一下。

陆斯恩的手撑住木板,脚下的木板却断裂开来,他整个人往裂痕里一倒,同样摔了下来。

陆斯恩压倒在裴娜洛普的身体上,碎裂的木板带着廊道檐侧的冰渣,在他们身侧跌落,坠入深渊。

岩石呈狭长的条状,陆斯恩这一掉落的位置十分惊险,他只要稍稍错开一点,就会掉下去,而现在的情况是,裴娜洛普躺在他的身体下,不敢动弹,而他似乎也没有可以落手用力的地方。

“现在怎么办……”裴娜洛普因为寒冷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涌上了一层绯红,她可以感觉到陆斯恩厚重的呼吸,而那种带着浓厚男子气息的压迫感更是让她艰难于呼吸,脸颊上的红晕并不完全是因为这让人羞赧的姿势。

陆斯恩却是神色如常,虽然身体下的女子十分诱惑动人,但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挑逗,像陆斯恩这样的男人当然不会趁机去感受下裴娜洛普曲线玲珑的身段,他伸出手杖撑在岩石边沿缓缓地站起身来。

裴娜洛普惊讶地看着陆斯恩的手杖,他什么时候还带着这个东西?

难道说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还没有忘记抓住手杖?

他不会是想在这绝壁之上还需要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吧。

“冰冷的岩石并不是一个适合淌着欣赏景色的地方。”陆斯恩向似乎忘记了要爬起来的裴娜洛普伸出手。

裴娜洛普赶紧抓住陆斯恩的手,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体,却不敢放开陆斯恩的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心情去计较陆斯恩是否会误会她的这种举止,她只想让自己的心安定一点,而这个男人依然温热的手心毫无疑问能够带给她这种感觉。

“现在我们暂时没有办法爬上去了。”陆斯恩看了看头顶的廊道,并没有可以搭手的地方,他踩碎的木板掉下去了一连串,整个廊道中断的距离至少有二十余尺。

“现在苦修士们要么在诵经室里,要么在到扫,短时间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发现我们。难道我们要在这里挨着冷风苦等?我怕到时候他们发现的是两具冻僵的尸体。”裴娜洛普苦笑着道,这里实在是太冷了,那愈发强烈的山风更是刮得她身体摇摇欲晃,这里的风可比半山腰上大多了。

“风似乎小了点吧。”陆斯恩疑惑地看着周围,手杖似乎不经意地绕了个圈,“现在也不怎么冷了。”

裴娜洛普微微皱了皱眉,山风果然变成了惹有惹无的微风,周围的温度仿佛也随着山风的离去而回升。

“我们很幸运,没有刮风就不会太冷,也许可以等到苦修士们发现。”陆斯恩牵着裴娜洛普的手,靠着岩壁站立,“现在我们做点什么?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欣赏风景吧。”

虽然陆斯恩的神色十分镇静,裴娜洛普却没有他这样的心情,站在深不见底的沟壑上,退无可退,稍稍不小心就可能让自己摔成肉屑,即使没有猛烈的山风,依然可以感觉到山谷底部的阴沉气息,裴娜洛普恨不得紧闭着眼睛,更不用说欣赏风景了。

陆斯恩低头看着脚下的深渊,隐约可见大团大团的云雾在其中搅动着,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某种阴暗强大的气息在其中隐隐约约地挣扎。

这里果然不是个一个普通的地方,格吉尔的弟子选择这里作为他苦修的地方,似乎并非偶然,这个传承千年的修道院要说没有什么不可被凡俗世人所知的秘密,陆斯恩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陆斯恩侧过身体,看着裴娜洛普所说的那有些奇怪的岩石。

岩石的质地有些奇特,但真正能吸引陆斯恩目光的是那神秘的符号。

那仿佛是用锐器刻画的比划带着几丝煞气,图案由两个部分构成,上边是一个类似圣钥的标记,只是和教堂里经常见到的那个象征始祖传道的神圣标记稍稍有些不同的是,这个钥匙的一端十分锋利,那有些黑褐色的斑驳痕迹仿佛在说明这把钥匙的凶器身份。

另一个部分则可以解释为一个祭坛,陆斯恩把那一条弯曲的曲线理解为一个跪倒在祭坛前的人,祭坛只是用简单的“T”形来表示。

钥匙高悬在跪倒的人头顶,他的身前是祭坛,这象征着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只有圣米延修道院的院长才知道罪祈祭坛的密码,而钥匙现在是在尤索修士手中?”陆斯恩的手指抚摸着那些神秘的符号,问身旁紧紧拽住他手的裴娜洛普。

裴娜洛普点了点头,马上想起陆斯恩的这个姿势看不到她点头,轻声问道:“你难道认为这个图案和那个罪祈祭坛有关?”

这时候裴娜洛普也觉得这个图案像一个祭坛和钥匙了。

裴娜洛普又稍稍靠近陆斯恩,和他一起观察着这个图案,陆斯恩浑然不在乎的态度多多少少安慰了她,让她不至于惊慌失措。

“这只是一个图案而已,就算和那个罪祈祭坛有关,我们也不可能去探访圣米延修道院的最大秘密……相信我,苦修士虽然决不至于对普通人使用他们那惊人的毁灭性力量,但他们也有旁人不可触碰的禁忌。”裴娜洛普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几丝恐惧,“当他们把一些行为定义为异端,亵渎神圣时,他们的力量足以撕毁你的任何抗辩和挣扎。”

“我只是好奇而已。而且我好奇的并不是诸如始祖雅威赫到底是男是女这样的问题,只是这个罪祈祭坛……这可是和任何经文教义都无关的东西,算不上亵渎神圣吧。”陆斯恩笑了笑,“等苦修士们来拯救我们时,他们总不可能因为我们看到这个图案就把我们定义为异端和亵渎神圣吧。我想如果罪祈祭坛的秘密真的只有他们那个不知所踪的院长知道,尤索修士也未必清楚这个图案象征着什么,甚至可能我们是这个世界里除了他们的院长以外知道这里还有这个东西的第二人和第三人。”

裴娜洛普也觉得陆斯恩说得有些道理,那份对苦修士的敬畏压抑下来,却对这个图案的兴趣提了起来,在这个悬崖上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放松心情似乎更能挨过这难过的时光。

裴娜洛普用衣袖擦了擦图案,然后看着自己的衣袖,上边并没有沾染半丝灰尘或者污垢,而她不小心触碰到的其他地方却沾上了湿漉漉的泥污。

这个发现让裴娜洛普兴奋起来,“陆斯恩先生,我想这个地方一定有些奇怪,它不会是一整块的某种珍贵金属镶嵌在岩石里吧……周围完全没有一丝镶嵌的痕迹,即使是现在最著名的珠宝工坊也没有办法完成这样的工艺。”

陆斯恩摇了摇头,仔细地触摸着那有着金属色泽的岩石,手感冰凉,再也其他异样的感觉,只是那些被锐器刻出来的图案比划依然仿佛是新刻上去的,勾起了一丝丝的毛刺,让手指微微生疼。

“这是苦修士们用来驱逐恶魔的安洛圣石。”陆斯恩向裴娜洛普解释,“这种石头随着始祖和他的门徒广泛传播在多米尼克大陆,无数的小恶魔丧生在这种持有这种石头的苦修士和神术师手中。在那时候,这种石头可是大名鼎鼎,也是因为它让那些通过各种召唤途径来到多米尼克大陆的恶魔,在承受空气腐蚀和身体溃败的同时不得不小心翼翼避开这些苦修士和神术师……也因为这种石头对恶魔们灵魂的袭击,使得恶魔不得不通过吞噬人类灵魂修补自身。很难说这种石头是帮助人类驱逐了恶魔,还是说让人类遭受了恶魔的屠杀。”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想这些东西应该不是记载在《日经》和《月经》里的吧?”裴娜洛普饶有兴趣地问道,她能够喜欢格里华兹的作品,自然是因为她对关于恶魔的传说有着难以舍弃的情怀。

“裴娜洛普小姐并不是樱兰罗人,出生在一片被伯多禄教廷红衣大主教们严密监控的土地上,却对恶魔有着孜孜不倦的兴趣。我想裴娜洛普小姐如何小心翼翼地翻阅那里被封存在尘土里的恶魔文学作品,我就是如何地更方便一点去接触这样东西。”陆斯恩不动声色地解释着,“如果有机会,我可以为你找来《死海文书》的原版……当然不是那本让人把握着就能够感觉到恶魔召唤的原本,只是记载的内容没有经过修改的原版。”

“真的吗?”裴娜洛普表露出一种国度的兴奋,脸颊上有鲜血上涌涨出来的红晕,显然她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是一点点那么简单。

“当然,在樱兰罗帝国更容易找到这些东西,毕竟多明尼卡神学院是大陆第一神学院,其中存放着的许多典籍是梅林大师亲自挑选的原本,我可以接触到那些东西……包括圣索菲亚学院里那件传说中沾染着某只倒霉恶魔鲜血的法器,那是真正的恶魔鲜血,是千年前苦修士们和恶魔战斗的法器。”陆斯恩侃侃而谈,手指却不经意地绕着那名为安洛圣石的石头一圈圈地比划着。

“真羡慕你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裴娜洛普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就是男女相处的微妙之处,如果和她对话的是个女人,她会表现的更加矜持一些。

女人们往往能够容忍男人在和她们的谈话中卖弄学识,那让她们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吸引了这些男人展现自己的才华,就像雄孔雀开屏那样。

“可是这个安洛圣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说它是苦修士们用来战斗的武器,难道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场?”裴娜洛普望了望周围,不小心看到脚下凝聚的诡异云雾,吓得紧紧地贴住岩石墙壁,“也只有恶魔和苦修士们才会在这种地方战斗吧,如果是普通人,连多动弹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这里并不一定是战场,安洛圣石的作用不只是用来和恶魔战斗。你有没有听说过另一种叫安洛水晶的东西?”陆斯恩仿佛有些神思不属,和裴娜洛普谈论起了一些她作为普通人可能毕生也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安洛水晶,那是什么?很抱歉,我只知道洛士奇水晶工坊,他们的水晶工艺十分出色。”裴娜洛普笑了起来,还有几分对陆斯恩的佩服,她现在才觉得他的博学,她认为自己在恶魔学方面的知识已经相当丰富了,谁知道这个人居然还知道这么多她前所未闻的名词。

难道恶魔真的存在过?

或者说现在也存在?

裴娜洛普被她的教父认为是虔诚的信徒,她在精神上有着一种对经文教义的认可和归属感,却并不会干扰她对那些神秘学故事的怀疑和论证。

“《日经》记载了神创造天地的故事,安洛水晶就是传说中神用来制造星辰日月的材料,也有一种说法就是日和月是神的两件武器,神用这两件武器的独特力量压制着所有的恶魔……让他们来到多米尼克大陆后都会受到这两件武器的影响,使得他们没有办法彻底发挥自己的力量,同时身体和灵魂都会受到折磨。安洛水晶就是制造这两件武器的材料……这两种说法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安洛水晶是神使用的材料,并且对恶魔有着压制的能力。”陆斯恩微微一笑,目光闪动,“安洛圣石就是安洛水晶的一种衍生物,应该说是残留物,它们是神在制造日和月时提纯安洛水晶后剩下的东西。”

“啊……”裴娜洛普忍不住掩嘴惊呼,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岩石有这样的来历,是神遗留下来的东西啊。

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抚摸着安洛圣石,目光中充满着火热的向往,陆斯恩的解释让她仿佛感觉到那传说中飘渺存在的神祗近到可以触碰,那种对神圣的敬畏和仰望,让她的内心充满着激动的感情。

陆斯恩任由裴娜洛普松开自己的手指,她几乎整个人都贴上了岩石,脸孔凑近安洛圣石仔细地观看着平平无奇的岩石,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要将整个身体都融入其中。

很难想象,有人会对神祗和恶魔都怀着一种向往的情绪,而不是简单地让自己更亲近两者之间的一方,裴娜洛普充分向陆斯恩展示了人性的复杂,陆斯恩在想,是不是有那么一种人,在膜拜神祗的同时也愿意献身恶魔,而这两种意愿都是纯粹的信仰?

人性是如此复杂,让陆斯恩如此着迷,他站在裴娜洛普的身后,看着这个女人妙曼的身姿和激动的情绪,然后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凌空站在悬崖外,他不动声色地站回原来的位置,握住裴娜洛普的手一起按在安洛圣石上,念道:“神说,你触碰到我,不是亵渎,那是我允你的,是我赐你的福,你若要亵渎于我,你的手必在触碰我之前腐烂。”

“《日经》比雅书第四十六段。”裴娜洛普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那份激动的心情,回应着陆斯恩念诵的经文。

“安洛圣石在现在非常少见,在伯多禄教廷统一多米尼克大陆后,宗教裁判所的某任黑衣大主教下令回收这种石头,他们将这些石头封存在不为人知的某处,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实际上依然有一些安洛圣石留存在外,但数量非常少,除了在樱兰罗帝国博物馆的地下室里有一块以外,这是我在资料记载之外第一次看到安洛圣石。”陆斯恩思虑着一些问题,“说不定圣米延修道院真的是为了封印某个恶魔而存在,也许这个罪祈祭坛就是封印恶魔的关键。”

“那会是什么样的恶魔,需要圣米延这位格吉尔的弟子亲自坐镇并且延续千年?”裴娜洛普的额头泯出细微的汗水,这显然是情绪过于激动,她觉得自己仿佛走入了《月经》中记载的世界,在那里天使们展开耀眼的双翼念诵神圣祷文,苦修士们赤裸着双脚,在冰天雪地里和邪恶的魔神苦斗,还有始祖和他们的门徒奔走传道,将那些罪大恶极的大恶魔封印起来,并且建立起一个个凝聚着他们神圣力量的修道院镇压。

“不知道,但绝不可能是桫椤圣殿主人。”陆斯恩摇了摇头,安洛圣石可以阻隔一切来自外界的探测,尤其是在多米尼克大陆这片受到日和月的影响无处不在的世界里,它几乎是恶魔们的天敌。

“为什么?”裴娜洛普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就站在你面前,里边怎么可能封印了他?”陆斯恩指了指自己。

虽然这是一片危险的绝地,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动作而让人跌入深渊,裴娜洛普依然忍不住弯腰笑了起来。

陆斯恩看着她笑,脸上保持着那种安静自若的笑意,人类愿意接受欺骗,却很难面对事实与接受事实。

“你说的桫椤圣殿主人,应该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大恶魔吧……自从凯蒂亚珠宝收购了恶魔之眼后,这个大恶魔那句:与神共享尊荣,可已经十分出名了。即使是我们禁止传播异端传闻的艾斯潘娜,上层社会里也有些人因为关注恶魔之眼而对这个大恶魔做了一些了解。”裴娜洛普想不到陆斯恩这时候还有心情说笑,不过他既然在这种环境下都不忘记抓住手杖,自然也能够理解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觉得很荒谬吗?与神共享尊荣。”陆斯恩并不介意裴娜洛普语气中对桫椤圣殿主人这句狂言的嘲讽味道。

“可他终究是个失败者。”裴娜洛普冷哼一声,对恶魔十分向往的她似乎唯独对这个桫椤圣殿主人不满,“我们在许多文字的记载中,都能够看到他的身影,他仿佛无处不在地和神作对,他带领他的恶魔攻击天国,肆虐多米尼克大陆,可是最后他凄惨地失败了,身体被毁,威能全无,而他狂言与之共享尊荣的神,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他的敌人,没有对他做过什么……是不能吗?只是不屑吧,我想在神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把这位桫椤圣殿主人当成自己的对手,他让始祖和天国强大的天使们就把桫椤圣殿主人击落尘埃。”

“该怎么说呢?我该如何向你证明桫椤圣殿主人的威能?这真的很难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当桫椤圣殿主人来到这个世界时,神就感觉到了他的威胁,并且与之妥协,许诺他与自己共享整个世界的尊荣?”陆斯恩苦笑着,“你又如何知道神并没有出手?神的天国,也许就是神本身,《月经》里记载天国副君,光之君主米迦勒倾天国之力,对桫椤圣殿主人发动致命的一击,将他的身躯粉碎,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能够凌驾于地狱六君主之上,让路西菲尔与之叛逃的桫椤圣殿主人怎么可能不是米迦勒的对手?米迦勒的倾天国之力,也许代表着的就是倾神之力吧。”

裴娜洛普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之后却轻笑起来,白皙柔嫩的指尖划过岩石,美丽的眸子中沾染着一点点不可思议的情绪,红润的唇微微张开,“我居然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这种感觉真是太荒谬了,好像你和我分明是神与桫椤圣殿主人的忠实追随者,正在维护自己主人的尊严。我几乎就以为我们和他们是有关联的人物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一定完整地构造了你的恶魔世界,你的这个幻想世界比格里华兹的小说更加精彩,我想他应该和接触一下,一定能够写出更精彩的小说。”

“伦德已经有人在做这种事情了,她叫雅兰斯夫人,她正在写一些黑暗世界和设计宗教阴暗面题材的文字,我向她提了一些小建议。”陆斯恩摇了摇头,他当然没有必要在意裴娜洛普对桫椤圣殿主人的看法,只是当作有趣的故事告诉裴娜洛普而已。

“你认识雅兰斯夫人?”裴娜洛普显然知道雅兰斯夫人。

“你知道她?”陆斯恩却没有想到远在艾斯潘娜,从未去过樱兰罗帝国的裴娜洛普会用一种尊敬的语气谈论雅兰斯夫人。

“当然,如果说克莉丝汀夫人是樱兰罗帝国最炫目耀眼的女人,恍如女神在人间的投影。那么雅兰斯夫人就是许多知性独立女性的偶像,她有这样的魅力……要知道像多米尼克大陆这样的学府,多少男性学者都没有办法走进的学术殿堂,她作为一个女性却可以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并且获得梅林奖提名……整个历史上都没有几个女性梅林奖获得者。”裴娜洛普赞叹着,“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寡居的女性,并且在许多年里都严谨修身。”

陆斯恩这才想起,在多米尼克大陆其他地方,伯多禄教廷的许多教条严格限制了女性在某些方面的发展,传统的要求是女性只应该出现在厨房和男主人的卧室,并且以生育为首务。

虽然事实上女性还是可以从事许多社会活动,例如裴娜洛普……但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她们做出更大的个人成就,所以当雅兰斯夫人以梅林奖提名时,她的名字很快就被许多羡慕着独立生活的女性记住了。

“如果是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不介意告诉你雅兰斯夫人是多么迷人的女性,她拥有什么样的才华,可是现在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吧,至少先找个不这么寒冷危险的地方。”陆斯恩搓了搓手,没有再和裴娜洛普站在这里漫无边际地说话的意思了。

裴娜洛普虽然觉得并不怎么冷了,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兴高采烈地谈话显然并不是一种理智的行为,如果一不小心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那绝对十分糟糕。

“先找个不那么寒冷危险的地方?难道你有办法爬上去了?”裴娜洛普欣喜地问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感觉这个男人可以信任了,尤其是在危险的时候,即使他在这时候还在挥舞着他的手杖,表现着贵族阶层独特的男士风范。

“爬上去?我可不是猴子。”陆斯恩笑着挥舞他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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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离开这里?”裴娜洛普十分失望,看了一眼他的手杖,“你能不能停止一下这个动作,看上去我感觉晕眩。”

“在西里尔区,一个老派贵族绝不会抛弃他的手杖,即使是在餐桌前,他也一定会吩咐他最信任的仆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杖,不只是手杖的名贵和它作为身份的象征,还因为它往往是一种工具,或者自卫,或者攻击,大多数时候用来教训让他生气的下属和后辈。”陆斯恩解释道,手指轻轻抚摸着铭刻有奇异花纹的黑色手杖,“它对我的意义,就像你们艾斯潘娜女人挂在脖子上的耳环一样……如果我能够放下手杖,你能够取下耳环吗?”

裴娜洛普羞恼地瞪了一眼陆斯恩,这个男人终究是出身贵族,他们对待平民女子都会在轻佻中带着调笑的味道。

对于艾斯潘娜女人来说,她们如果走上大街没有带耳环,几乎等同没有穿衣服上街,取下她们的耳环,意味着要脱下她们的衣服。

在上层社会的私人晚宴里,酒后的舞会上,男男女女的暧昧往往就是从耳环上的挑逗开始,如果一个女人允许她的男伴触碰她的耳环,那就意味着她愿意让他在某张舒适的床榻上脱下她的衣服,或者在私密的地方来一次激情缠绵。

陆斯恩没有停止转动他的手杖,裴娜洛普也没有取下她的耳环,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盯在那块安洛圣石上。

“我说的离开这里,并不是爬上去,而是走进去。”陆斯恩结束了尴尬的气氛,挑起了话题。

“走进去?”裴娜洛普并不能理解。

“我怀疑这里就是那个罪祈祭坛所在,这块安洛圣石是打开祭坛的关键。如果能走进祭坛,我们就暂时安全了,不用胆颤心惊地在寒风中担心自己掉下深谷,成为那些猛兽茶余饭后甜点的命运了。”陆斯恩说道。

“可……可是……可是你刚才说罪祈祭坛里可能封印着恶魔,我们走进去,难道不会成为恶魔的晚餐?”裴娜洛普没有想到陆斯恩如此大胆,她可以和陆斯恩十分投入地谈论恶魔学的话题,可是真正地去接触恶魔,裴娜洛普绝对没有这种胆量。

“能够同时膜拜神祗和献身恶魔的人类,果然并不存在。”陆斯恩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裴娜洛普狐疑地看着陆斯恩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我说我宁可成为恶魔的晚餐,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多停留片刻……和一个想要我丢下手杖,自己却不肯取下耳环的女人。”陆斯恩揶揄道,手却紧紧的抓住了裴娜洛普。

裴娜洛普被陆斯恩挑起了怒火,“我也不愿意和一个西里尔区的老派贵族在这里调情,尤其是他还想把我送给恶魔当成晚餐的同时。”

“那好,我们离开这里吧。”陆斯恩将裴娜洛普的手指按在安洛圣石上那尖锐的钥匙图案上。

裴娜洛普感觉到一阵刺痛,那钥匙图案上尖锐的一端似乎真的刺破了她的皮肤,一滴鲜血从她的指尖泯出。

“恶魔喜好处女鲜血并不只是传说。要解开封印,处女的鲜血必不可少……当然也有其他替代品,但现在我找不到。”陆斯恩歉然道,“这就当成送给你原版《死海文书》的回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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