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归路 之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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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沾湿了青石板路面的街道,两排三四层绫花木楼的中间,一辆黄镶边的贵气马车踏着淅沥沥的青石板,跑过狄野县城,银黄色的厚厚车帘上,绣了展翅斜飞的归雁图,归雁随着车厢起伏颤抖,仿佛栩栩如生,翱翔在青天之巅。

马车穿过窄窄的巷道,地上是一块一块的青石连接而成,石块间隔了宽宽的沟壑,填着青草,季节一过,青草慢慢枯萎,马儿踏步自是少受波折,但是车辙走在上面便会一埂一埂的乱响,不过一会,归雁车窗被一只翠白如玉的小手儿掀起,车窗角露出半张翩翩姿彩的羞红小脸,大大媚媚的杏眼好奇的盯着路道两边看。

狄野距离洛都只有两三百里路,自古便是南来北往,经商通衢的要地,南方的丝绸和盐茶,北方的骏马,药材和皮货大多经过此地中转,继而运往南朝各府,因此狄野一看便知是个商都,天下商贾汇集,四壁繁华,高楼林立,翠条红荫中间,却又透着一股奢靡之意。

天气阴沉,斜风细雨撒过眼前,印荷对着车厢外轻轻的吐了一口香气,香喷喷的暖气一遇冷流,顿时化成白稠的丝缎,飘向车后,印荷倒是觉得有趣,便又咂起红嘟嘟的小嘴,轻轻向外吐了一口,如此一路向北……已是两日过去了,越到北方,天气也愈发的寒冻,秋后,江南此时倒也感觉不明显,但是中原沃土早已是凉意大起。

两道的景色着实雅致,红灯翠柳,不时还有莺歌燕舞声轻媚的传来,眼下不过晌午刚过,但是这狄野倒一丝慵懒也没有,仍然繁花似锦,透过两边木楼隐现的纱窗,依稀可以看见些红粉女子们,咯咯媚笑着簇拥在窗栏边,手里摇着小团扇,向着街心上频频挥手。

印荷看的小脸一红,这幅场极景与自己和爹爹泛舟大江时,看到宽大富丽的花船,却又何其相似。

印荷羞啐了自己一口,便又打算悄悄将车窗扯下,让这窗外纷乱的美景一丝一毫也透不进车里来。

转头看过去,公子爷正襟危坐在锦垫上,右手拿了一本破书,正看的津津有味,印荷幽幽的叹了口气,却又觉得好生孤寂难耐,这两日来,公子爷要么是闭目养神,要么……便是捧着这本书来回的看,对着自己在一旁娇笑,轻言,解语浑若不妨在眼里,印荷心头委屈的紧,便没有将车窗放下来,而是……又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去看。

印荷跪坐在窗边,丰满的美臀儿挤压在小脚丫上,将小脚丫服帖的挤在车板上,美臀儿却被挤出个淫靡的梨形,两个臀瓣自细腰而下,由窄到宽,直到最底部变成夸张的梨坨,将那紧身的花衣也险些就要挤破了。

杨宗志手里拿着的,是一本不知何人留在车厢里的《王难子诗词歌》王难子是当代北郡望月城的爱国诗人,一生留下了诗词数百首,每一首却都是说的北方战场的战事,和战后当地黎明的苦痛。

杨宗志看到:“壮士当饮胡虏头,战如飞,凄赛雪,抛却儿女情柔……”

不禁摇头叹息,时而又看到:“背身去,钢刀裂,直叫异蛮授首,邀擒千里浮云……”

不由得又在心头大骂:“荒唐!荒唐!”

这王难子一生都在北郡,自少而始,多次见到北方蛮子侵犯南朝境地,因此胸腔中也对北方蛮子们布满恨意,他诗词里大多写景写实,偶有提到敌人,皆是痛骂北方狗人,恨不得亲身上战场,杀敌万千才算甘心。

但是杨宗志这等经历过数起大战的将官,心里才深深的知道,若是天下和平,自己这些人无所事事,那才算是真正的祥和安宁,战事一起,受苦的永远是两边的黎明百姓,当权者驱使兵将,或者好像固摄一般为了南朝富饶的财宝,又或者好像皇上那般,为了秀凤这等绝代佳人,总是一己之私,强加于百姓头上,到头来,遭殃的还是孙奉北这等背井离乡的庶民。

身前一个被紧紧压抑住的娇唤传来,杨宗志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悟,抬头看去,正见到印荷那般媚人的端坐在车窗边,长长黑黑的大辫子垂落腰际,小脑袋紧张的望着车外,一只小手儿捂在她的小嘴上,仿佛吃了一惊。

印荷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眼前美景繁复,但是……她心底里尽是委屈和不甘,暗想起那日月姐姐离去之时,在耳边对自己嘱托的话语,却又……只说了一半,便被身后骑来的烈马打断,月姐姐调笑着说道:“你呀,娇纯倒是娇纯,但是也要懂得男子的心呀,你这位公子爷可不是个普通的男子,他见惯了美色,心肠又硬,寻常胭脂在他眼里,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致,所以呀,你便要……便要……”

“便要什么?”

这两日来,印荷不知多少次的偷偷羞问过自己,但是她娇纯的便如一张白纸,漫说是好像秀凤那般狡黠无限,便是好像筠儿那般的风情万种,也是半点不懂,正在此时,她忽然抬头看见对边的木楼顶层,静静的矗立着一只白羽小猫,那猫儿站在窗栏上,孤零零的受着风吹雨淋,望着下面的繁华街道,仿佛寂寞聊赖的紧,岂不……岂不正像此时的自己么?

印荷幽幽的吁了一口气,望向那白猫的眼神中便充满了怜悯的惺惺相惜,小猫身后的花楼中一阵喧闹涌起,接着……一个粉衣女子被人推搡着撞在了木栏之上,那只小猫身子一抖,不由自主的便从四楼之上坠落了下来。

印荷啊的一声惊叫,捂紧自己的小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小猫坠向青石板地面,若是那小小的身子落在这硬硬的石板上,岂不要摔成了肉泥,印荷来不及细想,便将这个窈窕丰满的身子都挤出了车窗外,想要伸手去接住那只小猫,但是……她那身下的丰臀儿实在是太过丰满,挤在车窗上,一时里却又挤不出去,身子便尴尬的挂在了车外。

印荷死命的勾起细腰,想要伸手去握住那落下的猫影,但是失之毫厘,那影子顺着指尖还是落了下去,印荷尖叫一声,心头又是难过,又是不忍目睹,便想闭住杏眸不敢去看,只在闭眼的那一瞬间,忽然发现车厢边一个快快的身影抢了出来,就在猫儿落地的一瞬间,将猫儿又捉了回来,捉在手心。

印荷看的心头一松,瞧仔细些,才缠绵的唤道:“公……公子爷……”

猫儿浑不知方才在生死道上走了一圈,被杨宗志拿在手心,兀自还伸出小舌头去舔舐他的手指,印荷想要露齿一笑,只是身后美臀边一松,整个娇俏的身躯便顺着车壁边倒跌了下来,无巧不巧的,正落在一个污脏的小水塘里。

杨宗志失笑的看下去,见到身前小佳人羞赫的抬起脸来,羊脂小脸上却是黑一团,红一团,模样比起手中的花猫儿也是不遑多让,而且她那一直穿在身上的紧身花衣,此刻也尽数被地上的雨水浸湿浸透,香艳的贴在肉躯上面,更加显得身材浮凸有致,娇俏莹然。

身后吁的一声拉马,马夫从车架上跳下来,张皇的叫道:“怎的了,公子爷?”

杨宗志将印荷从青石板地面是拉起来,见她两只小手儿紧紧的握在身前,小脑袋低垂,羞得不敢抬头见人,便回头道:“没事,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眼神一转,又落在印荷湿淋淋的花衣和大辫子上,又笑道:“伙计,不如我们今日不再赶路了,而是在这附近找个清静的人家投店好了。”

马夫应了一声好,转身拉过马,放下半开的归雁窗布,寻了就近的花楼进去住店,狄野南来北往的大多是商户商贾,商贾腰缠万金,便离不开花天酒地,因此狄野的客栈大多披红黛绿,马夫和杨宗志三人方一走进客栈,迎面便涌上一群粉衣招展的女子,挥着手中的小团扇,咯咯媚笑着抢了过来,口中娇唤着:“哟,大官人,您怎么才来呀?”

印荷娇怯的躲在杨宗志的身后,花衣和秀发全都湿了,小身子冻得哆哆嗦嗦,薄薄的花衣穿在江南自是无碍,但是到了江北后,越到阴雨天气,越是不够解寒,她羞涩的自视几眼,这模样实在没脸见人,但是她稍稍抬头看过去,便见到一群喷着浓浓香味的庸脂俗粉,燕瘦环肥,各个挤在了公子爷的面前,露出开心惊讶的目光,恨不得一把抢过来将公子爷紧紧搂进怀中,再也不放开半点。

印荷小眉毛一蹙,两只小手儿紧紧的将公子爷的胳膊拉进怀中,对着那群女子们横眉斥声道:“都……都让开了,好……好不知羞的么?”

那群女子呆滞的转过眼神,这才注意到这俊俏无比公子哥身后的小丫鬟,仔细一看,这群女子顿时咯咯大笑,有人忍不住掩嘴嗤鼻道:“咯,原来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官人呀,这丫头貌不出众,你怎么……你怎么也把她带在了身边?”

杨宗志转头看过去,印荷这狼狈的模样着实是可怜的紧,原本清丽无匹的小脸上花一道,黑一道,遮住了红唇白齿,长长的刘海过水后垂落下来,更是遮住了妩媚的杏眼,看着就好像是个邋遢的小乞丐,杨宗志咳嗽一声,无奈笑道:“姑娘们,我们都是过路的穷苦人,身无纹银,请不起各位的大驾……”

那方才说话的姑娘,摇着手中的小团扇又道:“大官人,你这一笑起来真是好看的紧,樊小莲不要你金银相待,只要你……只要你……”

那樊小莲话说到这里,竟是忍不住娇羞倏地住了口。

身边咯咯咯咯的娇笑声涌起,更多姑娘打趣道:“咦,小莲啊,你不是自视清高的紧么,怎么……今日要作那倒霉的倒贴之事了么?”

印荷浑身颤抖的站在人群中,两只小手儿将杨宗志的胳膊握的紧紧,洁白的玉齿咬得吱吱作响,“自己跟在公子爷身边,果然……果然给他失了脸子哩,便是那些不要脸的女子们,都……都瞧不起自己。”

她本来便对自己不自信,但觉公子爷好像天边不可琢磨的浮云,自己这种身份的小丫头,只能仰头痴痴的凝望着,就算触手去摸,也是摸不到。

此刻听了这身边嘈杂的嘲讽声,印荷只敢将小脑袋垂得越发的低,整个小身子都恨不得躲进杨宗志的怀内,杨宗志失笑的皱一皱眉,转头去看马夫,马夫会意过来,扬起马鞭嗤的一声,怪叫道:“对不住,各位姑娘,这位公子爷不请你们的场,还请让开路去。”

马夫长得瘦小,日日受到风吹雨淋,皮肤早已干裂在面上,黑黑的煞是怕人,这群姑娘对着印荷半点退却也没有,但是这马夫凶模凶样的却又不同,马鞭一挥起,这群姑娘顿时好像惊马一般退后了几步,待得见到马夫抢进中间,这群姑娘才是悻悻的散了开去。

马夫引着二人来到二楼,杨宗志开了三间客房,嘱咐店家烧好热水送进房内,才放开怀中的印荷,笑道:“你先进去梳洗一下,一会再出来吃饭。”

印荷死死的拉住他的大手,小声的娇怯嗫嚅道:“公子……印荷……印荷给你丢脸了……”

杨宗志哈哈笑道:“哪有的事?”

便放开她的小手儿,将她推进幽静的客房中,客房内黑黑的,只有一个水桶放置在房中,水桶内早已被人灌满热汤,热气袅袅的散满这个屋子。

印荷期期艾艾的走进房中,返身闭上房门,客房内没有灯火,显得凄静的很,她走几步,忽而心头一酸,忍不住呀的一声轻泣了起来,黑暗中,好些晶莹的泪珠儿落在滚滚的热汤中,她呆呆的站立了好一会,才哎的幽叹口气,放手解开湿淋淋的花衣,放下了一直紧紧捆束着的大辫子。

印荷紧张的坐在水桶当中,心头才稍稍平静了些,想起这两日来与公子爷单身上路,一路里公子爷都不与自己说什么话,也许……是他心里有话不愿对自己来说,又也许是……他根本找不到与自己要说的话,总之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才会败了公子爷的兴致。

印荷委屈的将整张小脸都埋在热汤中,继而又想:“月姐姐说,公子爷见惯了美色,寻常胭脂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中,果然是没错!”

方才那樊小莲姑娘,打扮入时,高髻黛眉,手摇小团扇看着好不女子风情,站在一群粉衣女子当中也是出众的很,但是公子爷就连看她一眼,也是不看,紧紧的转过了头去。

印荷心头稍稍好受了些,再又追问自己:“月姐姐最后说,我若要让公子爷对我刮目相看,便要……便要……到底是便要什么?”

印荷想的头痛的紧,小脸憋闷在热水中久了,早已透不过气,更是胀的通红,她呀的一声浮出水面,紧紧的娇喘了几下,猛地听见……暗暗的客房门,被人从外间突突的敲了几下,印荷心头猛跳,双手下意识护在了峦起的双峰,结结巴巴的问道:“谁……谁呀?”

自己孤身一人跟着公子爷来到这陌生之地,识得自己的,会来找自己的,只有……只会有公子爷一人,印荷羞怯的垂视了一番热汤中的媚躯,只感到浑身猛地抽搐发痒,仿佛……仿佛前天夜里听着公子爷与月姐姐在房中成就好事,那种纷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时又涌上心头。

房门外一个咯咯的清脆嗓音传来道:“小丫头,你开开门,你家公子让我……让我给你送一身新衣过来哩!”

印荷听得清楚透彻,这声音……分明是方才那樊小莲的嗓音,印荷静静的吁了一口热气,心儿倒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她悻悻的起了身,找到自己挂着的皱巴巴的花衣,慌乱的披在身上,然后跳着小脚丫跑了过去,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入眼的正是樊小莲那轻笑密布的红颜,这对面的姑娘画了浓浓的胭脂粉唇,印荷只感到心底里厌烦的紧,便紧声问道:“什么事?”

房内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一双亮澄澄的明媚大眼,樊小莲微微呆了一呆,又娇笑道:“喏,你家公子爷倒是对你好的紧,着人去外面买了最好的新衣服,让奴家给你送过来哩。”

印荷被她说的心头发甜,便偷偷从门缝边伸出一只小手儿去,娇声道:“那……那便给我罢。”

樊小莲伸手一递,却又眼神一转,用力推门道:“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我来教你怎么穿戴打扮!”

印荷死命的阻住房门,羞怯道:“不要!”

樊小莲咯咯娇笑几声,又道:“我倒要看看,你那天下少见的公子爷,到底看上你些什么?”

印荷听得一呆,“公子爷看上我了么?”

这么一个乱糟糟的想法涌上心头,小手儿顿时脱了力,房门空气一冷,樊小莲滑腻腻的钻了进来,客房内幽暗的紧,樊小莲啧啧了几下,借着昏弱的光线上下打量,这小姑娘……这小姑娘的身材果然是喷火内媚,年纪不大,但是胸脯儿高挺,美臀儿紧紧的翘在身后,两只修长的玉腿紧紧的闭在一起,更将小腰衬托的无比柔细。

樊小莲在这狄野县城也是响当当的名花,但是看着印荷这般哆哆嗦嗦的模样,也是心生暧昧,这姑娘身材好则好矣,更为关键的是她玉雅的双腿贴住,花衣遮掩不住的腿心儿,内收的羞人处淫唇紧阖,一看便知是娇滴滴的处子之身。

樊小莲幽幽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一处,便是自己永世也比拟不上的,更何况……这小姑娘前凸后翘,身材好的惹火,就算是脸相长得差了一些,在这狄野县城里也算是翘楚之辈。

印荷手里捧着软绵绵的丝衣,心头又羞又甜,对面的樊小莲朝自己上下仔细的打量,印荷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当面换衣,但是……一想到这身衣服是公子爷送给自己的,她又忍不住心花怒放,遥想起上次在吴老爷的家中,公子爷抢过吴老爷珍藏的玉佩首饰戴在自己头上,自己虽然时候拒绝了这些贵品,但是……这身新衣却又不同,这是公子爷送给自己的,才不是那讨厌的凶神恶煞的吴老爷的东西。

印荷嗯哼的咳嗽一下,忍不住心头翻飞的喜意,便又悄悄的跑到高高水桶边,曲着小身子将柔顺的丝衣套在了身上,这衣服穿上身上当真舒适,更加保暖,印荷忽然好想知道公子爷此刻在作些什么,拉着他的大手,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总好过这般羞怯的站在暗室当中。

印荷稍稍理了理自己至顺的瀑布长发,检视自己的衣着,然后便想打开房门出去,身边呆呆的樊小莲挥手一阻,房门正开,樊小莲凑过眼神看过去,便见到……黑瀑的长发下,露出一张清纯至极的妙媚俏脸,那脸上正当新沐后,带着淡淡的娇羞余韵,嫣红的小嘴边泛着柔腻的甜笑,樊小莲只看一眼,便……便差些眩晕了过去。

……

杨宗志端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这狄野确实是繁华,自己不过在这大堂中坐了一会,便进来不下十几波客商,这些客商中有南有北,操着各地的方言,有些杨宗志可以听得懂,更有一些却是半个字也听不清楚。

愈近洛都,他的心也愈发的忐忑,此次逆了皇上的密旨,实在是他平生从未有过的事情,前些日子在江湖上闯荡还不觉得什么,此刻即将回到洛都,才想起皇上那半是利诱,半是胁迫的旨意来。

马夫威风凛凛的站在他的身后,才使得他可以独坐清静的喝一喝酒,想想心事,只不过大堂中热闹的紧,不一会,那群粉衣姑娘们便尖叫着涌上了大门,大门外走进一个贵气长衣的年轻人,姑娘们亲热的雀跃唤着:“黄三公子……黄三公子,您可来啦?”

黄三公子哈哈大笑着,解下外衣,露出一身遒劲的内装,随手将外衣递给了这些姑娘们,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俗话说窑姐爱俏,这黄三公子长相不俗,浓眉大眼,操着北郡的口音,身后的从人手上更是挂满了鹿皮鹿茸等值钱物,所以才得了姑娘们的钟爱。

黄三公子志得意满的在杨宗志对面的茶座上坐下,哈哈大笑着,随手解下胸边的锦囊,排出几锭金锞子放在桌面,才笑道:“怎么,小莲姑娘为何不出来见我。”

身边姑娘看着桌面的金锞子,双眼放光的应道:“在的,在的,奴家们马上就去唤她出来。”

门外又快速的涌进来一拨人,这波人穿戴打扮整齐,一色劲装,头上更是捆了头巾,杨宗志看的一凛,这些人打头巾的方式,却是……却是军中人,黑头巾斜挂,脑后围了劲髻,这帮人十多个,落座下来,开口便大喝要酒,对着身边莺莺燕燕浑然不在意。

杨宗志坐在角落,心想:“莫不是这附近大营里的军士们苦闷了,所以相邀着出来喝酒作乐的?”

他自然知道,军中清苦,常年累月的操练和对战,自然叫人厌倦,所以军中人偷偷出来喝个酒,称兄道个弟,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杨宗志对那贵商打扮的黄三公子自然不多在意,但是对这些隐身的军士们却多了些留意,眼见着他们把过酒壶,仰头便饮,时而又低头耳顾的小声议论,杨宗志与他们坐的远,虽然凝神注力,却仍听不清楚,只隐约的听见几个字道:“大将军……速速赶到……”

杨宗志眉头一轩,暗想:“大将军?此时整个朝中能称得上大将军三个字的,只有那么三两个人,这些人眼见着陌生的紧,那自然不会是自己的手下,那么……北有呼铁,镇守望月城北疆,南有陈通,变州大营乃是为了防范罗天教的布置,东边还有擅长水战的鲜于无忌大将军,却是陈兵于浙宁府,他们口中说的大将军,又是哪一个?”

眼下无论是哪一个大将军,都没有道理派人来到狄野,除非……除非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遭遇了变故,又或者北方的蛮子,西蜀的罗天教,或者海贼乱世,才会派了手下来报。

杨宗志正自沉吟间,门外又涌进来七八个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形象打扮怪异的紧,大堂中的粉衣女子正待迎接出去,便听见一个笑嘻嘻的熟悉声音传来道:“站远些……站远些,弄湿了你们宝贝的衣服,可怪不得我们?”

杨宗志转头看过去,见到那些人七七八八的走进大堂,当先一个年轻人摇着手中水珠四溅的花篮,捏着鼻子将那些粉衣女子们赶得四下乱散,他身后走着一个拐脚大汉,怒眉轩昂,正是那……正是那西蜀别离亭见过一次的淮南八仙。

杨宗志看的一笑,心头回忆起这些义气汉子们,为了西门松当年滴水之恩,便义无反顾的去罗天教帮手助拳,后来他们尽数被何淼儿用迷药迷住,险些失了性命,又被自己给偷偷的放出了西罗天教,自那以后,便没再见。

八仙众人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那黄三公子喝了一会水酒早已不耐烦,拍着桌子大喊道:“小莲姑娘怎的还不出来?这等怠慢我黄三,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银资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又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荷包,他身后的随人更是大叫着鼓噪,粉衣女子们又是给他添酒,又是给他摇着小团扇,忙个不迭,他兀自还不消气,又一把推开身边一个女子,哼道:“要不是看着小莲姑娘姿色秀丽,在这狄野县里算是最最艳丽的一枝花,这荒小的破店,本公子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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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刚说到这里,二楼的拐角处便响起樊小莲清脆的嗓音,咯咯娇笑道:“怎么了?奴家……奴家咯咯,这不是来了么?”

众人听到这清脆的嗓音,不觉下意识抬头看上去,只轻一瞥,便见到娇俏的樊小莲荡着媚笑走下木楼,这小莲姑娘妩媚出众,果然有着艳名,难怪贵气的黄三公子一来,只点她的牌子,只是此刻……她小手儿边还牵着另一个女子,随眼看上去,那女子……那女子……众人不觉又一道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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