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困龙阵锁听潮执,血色帝京战鼓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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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染红了紫霄观的断壁残垣。

大火已然熄灭,焦土之上,余烬犹存。飞灰缓缓飘荡,如游魂般徘徊不去。

空气中弥漫着焦木的气息,与暮色交织,更添几分萧瑟。

静室之中,宋若舟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头痛欲裂。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感受到地面的冰冷和粗糙。胸口隐隐作痛。

“道友,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若舟转头望去,玄静道长正盘膝坐在一旁,一脸疲惫。

宋若舟的目光越过玄静道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瑶。

夕阳的余晖给陈瑶的白衣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身后是满目疮痍的庭院。微风拂过,带起她鬓角的几缕发丝,也带来远处林间的鸟鸣声。

宋若舟低头一看,发现身侧商裳也已苏醒,正用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不远处,小桃和妙萱依然昏迷不醒,静静地躺在地上。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宋若舟眼前浮现元启冷峻面容,元灵被灼散的剧痛骤然重现。

那痛楚如此鲜明,恍若方才经历,他的气息不觉紊乱,指尖微颤,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元灵溃散的余韵。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活着?”宋若舟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玄静道长轻叹一声,“是幻阵,贫道用尽多年来收集的灵机,制造假象迷惑那恶人,这才保住你们性命。只是灵机有限,其他人就…”

玄静道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宋若舟明白她的意思。

他环顾四周,看着千疮百孔的紫霄观,心中满是悲愤。

商裳挣扎着坐起身,她的声音虚弱,却掩不住言语中的倔强,周家那小子呢?

玄静道长摇了摇头,“贫道也不知,当时贫道正在全力维持幻阵,无暇顾及其他。”

宋若舟心中一沉,莫不是被元启捉了?

“此刻是什么时候?”宋若舟问道。

“那恶人走有三个时辰了。”玄静道长回答。

宋若舟抬眼望向陈瑶,虚弱问道:师妹归来,可还顺利?

陈瑶素手轻抚衣袖:与周大人一番长谈,确有一些关键信息。

她凝望远方,声如幽涧清泉:金汤之策很是顺遂,明晚松寒院祖师当可苏醒。

而且明日午后,松寒院中当无元启二人踪迹。

此事,周大人已与我言明。

宋若舟双眸微亮:若无差错,再探松寒院,或可寻得牌符下落。

陈瑶轻叹,柳眉微蹙:师兄,恕我直言。我家师尊尚未赶到,若清逸祖师苏醒,松寒院必有大战。此等境界,非你我筑元所能插手。

宋若舟沉默片刻,眼中逐渐升起不屈之色。

心中暗道:松寒院危在旦夕,我岂能袖手?

师恩如山,门派安危重于泰山。

纵使蚍蜉撼树,也当寻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字字铿锵: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坐视。哪怕只能添薪加柴,也要尽己所能。

陈瑶闻言,微微一顿,目光定格在宋若舟脸上,道:即如此,我愿与你同去。

宋若舟闻言,眼中先是一亮,旋即骤然黯淡。他心下了然,陈瑶此行为寻周曜,非全为助他。

多谢陈师妹。宋若舟言语中带着一丝苦涩,如饮千年陈酿。

陈瑶不语,只轻轻颔首,青丝随风轻拂。

***

一片混沌之中,周曜的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

仿若坠入深不见底的幽渊,不见天光,不见星月,唯余无边无际的虚空。

身下似有云絮轻托,触之虚幻,缥缈如梦境,教人难以分辨真实与虚妄。

四肢沉重如铅,神思如游丝般飘荡,稍一凝神,便如飞烟般消散无踪。

耳畔依稀有丝竹之音,似远似近,断断续续,宛如天外仙乐,飘渺难寻。

恍惚之中,一股幽香袭来,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玉软温香,如春水般包裹周身,轻柔触感似涟漪般荡漾开来,缱绻难舍。

温热的鼻息轻拂耳畔,酥麻之感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令他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那陌生的律动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使他失去了所有掌控。

那律动时而轻柔如羽毛拂过,时而强劲如浪潮拍岸,他如一叶孤舟,在起伏的波浪中随风摇曳,身不由己,只能顺从的沉沦于这不可言喻的体验之中,他本能地轻哼一声,身躯微微战栗。

一股炙热的气息自丹田升腾,如火山喷发,瞬间席卷全身,将他推向从未踏足的迷离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周曜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不清。头顶的天空混沌晦暗,似阴云密布,又似根本没有日月星辰。

他发觉自己身处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泊中央,躺在一叶扁舟之上,身下是柔软的草席。

湖面静谧,恍若天成的一幅水墨画。远处的山峦如黛,近处的水雾在湖上轻盈地浮动,烟波渺渺,似真似幻。

恍惚间,耳边响起轻微的沙沙声,周曜的意识被那声音牵引,转向船头。只见那处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背对周曜,一把小巧刻刀在她手中灵巧翻飞,正专注地雕刻着什么,刀锋与木胚相接,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摩擦声。

女子背影窈窕,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衫,式样简洁,却隐隐透着一股古朴典雅。

“醒了?”女子并不回头,声音轻柔,犹如湖水的涟漪,带着一丝遥远的寒意。

周曜挣扎着坐起身,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头脑也昏昏沉沉:“这是哪儿?你是谁?”

女子转过身来,周曜不由得呼吸一顿,朦胧光影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

乍看之下,周曜仿佛看到了陈瑶的影子,细辨之下,却又截然不同。陈瑶似清泉出谷,脱俗灵动;而眼前之人,则如秋水凝霜,大气庄重。

“这里是‘画中天’,是我师门创造的一方画中小界。至于我……”女子顿了顿,“贫道姜月,是陈瑶的老师。”

姜月起身轻抖衣袖,木屑随之落入湖中,泛起微微涟漪。

时辰已至,贫道这就离去。姜月目光转向周曜,此处甚是安全,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此处。

周曜闻言,心头一紧,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姜月微微摇头。

你此时修为尚浅,难堪大任。

姜月目光如炬,直视周曜:但你体内的太和之力,乃是千载难逢的天赋。

切勿辜负自己,修行如逆水行舟,稍有懈怠,便会被外界的风暴卷入深渊。

姜月话音刚落,周曜只觉体内一股暖流涌动,仿佛有什么即将觉醒。

他正欲询问,却见姜月身形已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叮嘱,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勤修苦练,必有所成。

待时机成熟,自有因果相逢。

***

紫霄观遭遇变故的次日。

午后时分,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落在松寒院山门前。山脚下,宋若舟与陈瑶隐匿在星隐霓裳之下,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树影婆娑中,宋若舟不经意间瞥见陈瑶如玉的侧颜,胸中一阵悸动。

他忙收敛心神,感应山中气息。

只觉山巅处灵机如潮,汹涌澎湃,除了那磅礴的气息外,再无其他明显波动。看来如今松寒院如今那主事人和祖师同在山巅。

宋若舟再次感应到祖师气机,心中涌起莫名情绪。

他压下心绪,低声道:祖师仍未醒来,咱们且去看看我跟你说的菩提树。

陈瑶答应一声,两人身形一闪,悄然没入密林深处。

宋若舟引着陈瑶,穿过一处隐秘的山壁缝隙,来到苍穹峰后山。昔日森严的护山大阵形同虚设,两人畅通无阻。

那株菩提树枝繁叶茂,沐浴在金色阳光下,散发出馥郁馨香和磅礴灵机。

宋若舟和陈瑶在菩提树下驻足,神色中流露出困惑。

方才十丈之外,树木平平无奇,宛如凡木;此刻近前,却仿佛踏入了另一方天地。

灵机如潮,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两人绕树细察,却又未发现异常。

树影婆娑间,一缕异样的气息悄然而至。宋若舟眉头一皱,手指轻轻一挑,示意陈瑶隐蔽。

远处天际,一个小点逐渐放大,显出一只青玉葫芦的轮廓。

葫芦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内门服饰随风飘扬,腰间佩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的山林,仿佛在搜寻什么。

宋若舟目光一凝,认出此人正是前日上山时遇到的那名执事。只见他方向一转,朝树前落来。

青玉葫芦轻点地面,执事身形稳稳落定。他环顾四周,似在确认无人在场,这才收起葫芦,走近菩提树。

一俟站定,他便不再耽搁,神情凝重,手掐法诀,祭出一柄金光闪闪,嗡嗡作响的金斧。

(又是一件玄器!)

两人猛地醒悟,对方是要砍树?

这菩提树如此神异,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宋若舟与陈瑶交换眼神,无需言语便心领神会。

就在那名执事运转法力,金斧高举,即将劈向菩提树的刹那,两人齐齐卸下伪装,气息暴涨!

陈瑶素手轻扬,身后顿时幻化出数道白影,灵蛇出洞般朝那执事飞掠而去。

宋若舟则并指如剑,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流光溢彩,在自己脚下迅速勾勒出一个繁复的阵法。

那执事猝不及防,大惊失色,急忙收束法力,却已是不及。

陈瑶的幻影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将其团团围住。

幻影们樱唇微张,却无声无息,唯有空气泛起阵阵涟漪,仿佛有无形水波激荡开来。

那执事只觉护体宝光剧烈震颤,竟被这无形音波生生破开。

正待动作,脚下的困龙阵也已成形,金光一闪,那执事顿时感到周遭世界一片混沌,外界的声音、光线都被隔绝在外,天地灵气也变得凝滞无比,体内法力如陷泥潭,竟无法调动一丝一毫。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柄寒光闪闪的法剑便悬停在他头顶,剑尖直指眉心,森冷的杀意令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猛地深吸一口气,眼神转冷:

“宋若舟!你联合外人,袭击听潮观执事,该当何罪!?”

厉声质问的同时,他眼珠飞快转动,试图搜寻宋若舟的身影,然而眼前除了翻滚的云雾,什么也看不见。

神识混混沌沌,耳边只有呼啸的山风,以及宋若舟那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嘲讽的声音:

“你老实些,咱们也少些麻烦。”

“哼!我听潮观弟子岂会怕你!”年轻执事强作镇定,梗着脖子说道,“你若敢杀我,陆枷真人定不会放过你!”

陆枷二字入耳,宋若舟眼中寒芒乍现,这位乃是清逸真人的师兄,当年师尊接任代掌院之位时,他便心怀不满,如今师尊身死魂消,松寒院内忧外患,此人却能安然无恙,门内的剧变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宋若舟心念急转,冷笑一声,指尖轻弹,一道法诀打入阵中。

只见袖中困龙阵光芒流转,阵中景象陡然变幻,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宛若置身沙暴之中。

那执事躲闪不及,被漫天黄沙席卷,肌肤之上顿时浮现道道血痕,衣衫破碎,宛若被凌迟一般。

他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站立,但双腿已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宋若舟!你休要猖狂!那执事强忍痛苦,艰难地掐了个法诀,想要重聚护身宝光。

然而,在宋若舟的阵法压制下,他的法力如同涓涓细流,根本无法凝聚。

随着痛楚愈甚,执事眼中倔强渐被惊惶取代。

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恐怕小觑了宋若舟的修为,心中傲气顿时如冰雪消融。

当他发觉引以为傲的法术此刻竟如无根浮萍,心中更加慌乱。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平日养尊处优,怎能承受这等凌迟之苦,当下口中发出阵阵哀嚎。

“饶……饶命!”他脸色苍白,“宋师兄,何故下此辣手?”

“这会儿知道我是师兄了?”宋若舟见那执事如此模样,心中好笑,问道:“这菩提树怎么回事?你为何砍它?”

那年轻执事见宋若舟语气缓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竹筒倒豆子般说道:“这宝树是琼华派十几年前送来的,说是能聚合灵机,滋养神魂,帮助祖师恢复伤势,当年罗真人便命人种于此处。”

宋若舟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压下心中疑惑,语气凌厉地问道:“陆枷为何要砍这棵树?”

执事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说道:“弟子…只是奉命行事,其余的实在不知。但弟子猜测…可能是因为这树的灵机旺盛…对真人有用?”

“你说这株菩提树是琼华派送来的?”

“是!千真万确!”那执事连连点头,生怕回答慢了惹怒宋若舟。

宋若舟转头看向陈瑶,目带询问之意。陈瑶面色不变,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那么如今松寒院掌院乃是那陆枷咯?”宋若舟语气陡然变得森然。

“正是!”那执事感受到宋若舟语气中的冰冷杀意,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补充道,“陆枷真人继任掌院之位已有十余年,此事乃是陆真人亲自下令,命弟子持宝前来砍掉这菩提树,弟子不敢不从啊!”

宋若舟凝视着那执事,困龙阵隔绝了执事五感,却隔绝不了他的视线。

他仔细观察着执事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眼中的惊恐、慌乱,以及语气中的颤抖,无一不表明他所言非虚。

陈瑶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近日你门中可有新面孔出现?

那执事一愣,随即摇头道:回禀这位师姐,并无新人加入。

陈瑶目光如炬,紧盯着执事,语气加重:仔细想想,当真没有?

执事被这语气问得心中发毛,额头渗出冷汗,但仍坚持道:弟子对天发誓,真的没有任何生面孔出现!

陈瑶神色凝重,直接问道:昨天元启回山没有?

执事点头回答:元启师叔确实回来了,但没带什么人。他…执事顿了顿,他似是兴致很高,说遇到的都杀了!

陈瑶与宋若舟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电光火石之间,宋若舟已有了决断。他冷声说道:“将那伐树‘宝器’和听潮观令牌献出来!”

执事不敢违抗,颤巍巍地将手中的金色斧头和一块白玉令牌抛出阵外。

下一秒,宋若舟指尖轻弹,一道法诀打入阵中,困龙阵光芒大盛,执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此时周婉寝宫内,一缕檀香从镂空的金猊香炉中缓缓升起,在空中盘旋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甜气息。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毗邻的御花园中,百花盛放,姹紫嫣红,蜂蝶飞舞,一派生机盎然。

周婉斜倚在铺着织锦软垫的罗汉床上,纤纤玉指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诗集,目光却游离不定,不时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凤袍曳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便望向殿门,仿佛在期待什么,又带着几分忐忑。

“妹妹,他…当真会来么?”皇后终于停下脚步,玉手紧攥着绣帕,声音细若蚊蝇。

周婉放下诗集,朱唇轻启,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在她嘴角漾开。“姐姐莫慌,他狂妄自大,姐姐如此娇艳欲滴,他又怎会错过?”

话音未落,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元淳一袭青色道袍,施施然踏入殿内,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漫不经心地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轻佻地扫过殿内。

“两位娘娘如此神神秘秘,莫非是在密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皇后和周婉立感一阵不适,仿佛被人剥去了身上所有的遮掩。

周婉定了定神,缓缓起身,眸中闪过一丝决然:自是在等你。

元淳挑眉,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皇后娘娘,想清楚了?

章皇后强自镇定,轻声问道:道长与令师兄相比,究竟孰强孰弱?

元淳轻笑一声,踱步至窗前,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地说道:“娘娘何必挑拨离间?在我等眼中,你们…嗯…不过如这笼中雀,苑中兔罢了。”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你说,是不是?”

周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又化作哀伤:“正是宠物,若事情败露……”她声音微颤,“你如何给我们保障?”

元淳未置可否,衣袖轻扬,一玲珑瓷瓶翩然而出,落于桌上:“此乃驻颜丹丸,可保娘娘青春永驻。”

皇后脸色一变,转身便欲离开。

元淳不动声色,悠然开口道:“你与周贵妃胞弟之事,我可还没告诉师兄呢。”

皇后脚步骤停,玲珑步履间一转,凤眸如电,直射元淳。

周婉睫毛微颤,目光在皇后与元淳之间游移。

元淳踱步至二人面前,摊开双手,语带得意:“师兄不许我摄你等心神,却未曾言明不得施于你们的侍婢。”

他袖袍一挥,指向周婉,冷笑道:

“你父身侧倒是蹊跷,竟能抗衡我法术,想来其中定有隐秘勾当。不过,再过几日,他也没用了……”

他舔了舔唇角,目光中掠过一抹贪婪,“到那时,便请师兄将你赐予我!”

周婉面色如常,但指尖已不觉掐入掌心。

元淳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得意笑意:“你们不过是我等掌中之物,若敢不从,便如你那母亲一般,便是肉身已陨,元灵却仍受我掌控,投入诸多女躯,日日亵玩,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周婉闻言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母亲的音容笑貌在她眼前闪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殿门倏然洞开,砰的一声在静谧的宫殿中回荡。

门口伫立着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少年,负手而立,如一尊玉雕。少年面容俊美,却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阴鸷,眼神如寒潭幽水,令人脊背生寒。

皇后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动声色地瞥向周婉,两人目光交汇,无声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元淳感应到元启的气息,心头顿时一凛,眉间刹那掠过一丝恼恨之色。

压迫感如泰山压顶。

他强自镇定,却觉丹田微颤,周身法力紊乱。

转身的刹那,元淳对上了元启幽深的目光,只觉一股无形威压扑面而来。

他周身灵机一滞,如同被禁锢在琥珀中的飞虫,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元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跪地俯首,方才的轻佻荡然无存,心中暗自叫苦。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窗外传来的蝉鸣,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这室内凝滞的时光。

元启的视线落在元淳身上,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元淳喘不过气来。两女屏住呼吸,只觉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师弟,越界了。”几个字,轻如鸿毛,重若千钧。

元淳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抖如筛糠,再无半分方才的轻佻之态。他伏在地上,连连叩首,额触冰冷地砖:“师兄息怒…师弟再也不敢了!”

元启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元淳的心尖上。

无形威压如潮水般涌出,殿内空气几乎凝固。

他居高临下,眼神睥睨,宛若神祇俯瞰凡人:“如今大计未成,尚需人手。今日暂且饶你,看你后效。”

元淳只觉胸口窒闷,几乎喘不过气,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元启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冰锥,刺骨锥心:“再有下次,便是死期。”

元淳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几乎听不清:“多谢…师兄…宽宏…”

元启不再理会他,目光越过两名噤若寒蝉的女子,投向内殿深处,语调冰冷:

“你费尽心思,引我二人至此,活的不耐烦了?”

周婉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诗集。

沉稳的男声响起:“自是算一笔旧账。”

一阵清脆的玉佩撞击声响起,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内殿门口,只见周旦身着一袭织锦宽袍,衣袂翩飞,缓步而出。

元淳猛地抬头望向周旦,心头剧震。

他暗自惊诧:周旦何时入内?我竟毫无察觉!再看周旦神态从容,哪有昔日战战兢兢之态?

不禁心中疑云丛生。

“父亲…”周婉轻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贝齿轻咬下唇,她嘴唇翕动,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眶微微泛红,泪光在眼睫上闪烁。

周旦看着女儿,眼中充满怜惜,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婉儿,是父亲对不起你。”他随后转向元启,平静道:“元启,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了。”

元淳起身,挡在元启身前:“了结?你,也配?”

周旦右手在袖中不动声色地握住一个牌符,只问:“那天…杜太傅曾留下什么话?”

元启双手负后,眉头轻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你那老师岂能窥探天机?”

周旦深吸一口气,又问:“我妻子的元灵,如今在何处?”

元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想她了?放心,她过得很好。若你肯跪地求饶,或许我会让你再见她一面。”

周旦沉默片刻,缓缓道:很好。

话音未落,他左手缓缓抬起,两指之间,赫然是一张暗金色的符纸,符文古朴繁复,隐隐流转着神秘的光泽。

他将符纸往胸前一拍,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金色的火焰,随即消散于无形。

元启眼睛微眯,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被轻蔑取代。

“尔敢?!”元淳暴喝一声,声如炸雷,震得殿内烛火摇曳,几欲倾倒。

他身影一闪,快如鬼魅,瞬间挡在元启身前,右手一挥,一柄通体漆黑的法剑脱手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取周旦咽喉!

那破空声,尖锐刺耳,仿佛要撕裂空气,令人心悸。

周旦瞳孔骤缩,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黑色法剑几乎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吹得根根倒立。

他甚至能感受到剑锋上那冰冷的寒意,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

殿内两名女子见状,皆是花容失色。

皇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一双凤眸瞪得溜圆,其中满是惊恐之色。

周婉更是吓得浑身一颤,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却发现喉咙干涩,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身陷险境,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窒息。

元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元淳脸色骤变,指尖掐诀的瞬间,一股阴寒之气弥漫开来。

周旦身后虚空骤然扭曲,仿佛一面破碎的镜子,一个漆黑如墨的点从裂缝中渗出,并迅速膨胀。

眨眼间,黑点爆裂,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黑芒,如同密集的箭雨,带着幽冷的光芒,向周旦激射而去。

那黑芒来势汹汹,所过之处空气似被撕裂,发出细微的啸声。

眨眼之间,便已临近周旦后心要害。

周婉眼睁睁地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黑芒袭向父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踏前一步,失声惊呼:“父亲!”

叮——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如同金玉相击,回荡在大殿之中。

周旦后颈爆出一团血色雾气,将周旦笼罩其中。

黑芒撞上红雾,如同飞蛾扑火,瞬间湮灭。

碰撞的瞬间,激起一圈圈红色的涟漪,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元淳眉头一皱,似是觉得二女碍事,袍袖一挥,一道凌厉的劲风如同利刃般,直逼周婉和皇后。

千钧一发之际,周旦右手中的牌符骤然亮起,白光一闪,周婉和皇后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

下一刻,她们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大殿,出现在宫殿之外的花园里。

元启眉头微挑,似笑非笑。他双手负于身后,神态悠然,仿若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码,对二女挪移毫不在意。

“阵法!”他轻声道,“你竟还能布设这小千面阵。”

周旦衣袍无风自动,身后血雾不仅未消散,反而愈发浓郁,如同岩浆般翻滚,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血色自周旦的身体浮出,如同一条条血红色的藤蔓,迅速向上蔓延。

先是狰狞的头颅浮现,三颗头颅各自朝向不同方位,不断地转动,似在搜索猎物。

接着,肩膀、手臂、躯干,逐渐从血色中凝实。

转眼间,一尊高达三丈的血色巨人,屹立在周旦身后。

它通体如血玉雕琢,三颗头颅怒目圆睁,六只手臂如同钢铁浇筑,上面布满了神秘的符文,此刻正摆出玄奥的手势,仿佛在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元启衣袖轻拂,漫不经心地说道:“摹妖魔行脉法门,行血珀之法,周大人,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他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仿佛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周旦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和不屈:“若非如此,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渣滓,又岂会与我这等凡夫俗子多费唇舌?”

这时元淳已按捺不住。他指尖泛起幽芒,如同鬼火跳动,周身黑气骤然涌现,如墨般浓稠。

受死!

元淳一声厉喝,黑气翻滚如沸油,无数黑色尖刺从中激射而出,如同漫天飞蝗,闪烁着幽幽寒光,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铺天盖地地向周旦激射而去。

血玉雕像踏前一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臂抬起,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顿时,一道血色光幕凭空而现,将那些黑色利刃尽数弹开。

咔嚓声不绝于耳,似千万片玻璃同时碎裂。每一道黑刃撞上血色光幕,都激起一阵刺目的火花。

元淳举手过顶,手中黑气翻滚,凝聚成一柄黑色战锤,锤头表面布满狰狞的尖刺,十分沉重。

他举锤向周旦冲来,奔跑间,黑色利刃不断从身周激射而出,黑气化作一条黑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吞噬血玉雕像。

黑刃打在周旦身前光幕之上,弹的到处都是,将大殿撞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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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玉雕像挥舞巨大的手臂,将黑色巨蟒拍飞。

元淳如疾风般掠至,手中巨锤倏然落下,一声铿锵巨响,如惊雷炸裂,震荡四方。

殿内的梁柱断裂,屋瓦飞溅,地面龟裂,一片狼藉。

殿外,周尚正扶着妹妹和皇后登上骏马,突如其来的轰鸣震耳欲聋,强烈的冲击波将众人掀翻在地。

周尚只觉耳膜嗡鸣,眼前一片模糊,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

待他勉强稳住身形,抬头望去,只见周婉居处,半边殿顶已经消失不见,碎石瓦砾如雨点般落下,烟尘弥漫,遮天蔽日,只剩下断壁残垣……

皇后和随从们东倒西歪,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有人惊恐地尖叫。

恐惧和担忧弥漫在空气中,如同实质一般。

就在这时,周婉胯下的骏马也惊得人立而起……

周尚死死拽住缰绳,惊呼一声:“婉儿!” 他眼中满是惊恐和担忧,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快走!阿婉! 我们不能成为父亲的负担! 快!”

殿内,巨响过后,只见玉雕其中一手化作宽面大盾,堪堪弹开这一击。

周旦面色凝重,他心念电转,意志如丝,牵引着血玉雕像跳起战舞,时而化作巨盾,时而幻化成利剑,与元淳的黑气缠斗不休。

殿内灵机会激荡,如龙蛇腾跃,山河倒悬。

地面的瓷砖纷纷碎裂,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墙上的挂画在无形之风中摇曳不止。

一旁的花瓶爆裂,瓷片四散飞舞。

整座大殿仿佛在这场激烈的较量中呻吟颤抖。

元启依旧岿然不动,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他在身前划出一道无形屏障,将飞溅的碎片尽数挡下。

血珀之法,确有几分玄妙,竟能让凡人与筑元羽士周旋。他喃喃自语,不过凡人气血微弱,你又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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