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这个夏天应该算是玉洲城二十年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了。
炎热的太阳照射在身上,好像烤火一般热,人们都尽量不出门去,连大街上嬉闹的小孩都被大人叫了回去,现下只剩下那些为生计而苦的小贩还在支撑着,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落单的乞丐一脸茫然的从大街上走过,不清楚是被这太阳给烤的还是因为其他的。
不过,六月初一这一天,位于玉洲城东街的广源酒楼里却集满了人。
那些人当中有粗犷的江湖汉子、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还有寻常的小老百姓等等,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只不过,此刻他们都聚集在这里却是为同一个目的。
每年的六月,有江湖百晓生之称的风起都会前往古罗城赏荷花,而这途中一定会经过玉洲城。
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却不知由谁走漏了风声,然后他每到一个地方,一定会有人想尽办法找到他,问那些众所周知的或者无人知晓的事儿。
到最后实在不行了,他就答应每到一个地方就选一个酒楼讲一件事儿。
久而久之,这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三不讲。
一、不讲朝廷之事。
二、不讲没有根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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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讲可招杀身之事。
正所谓,祸从口出。
所以风起在做任何事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明哲保身。
这年头有爱钱的,有爱名利的,也有这两样都不爱的,却独独没有不爱命的。
“五月初十的夜晚,阮家庄突然起了漫天大火,火光照亮了十里外的郊区,惊了正处于酣睡中的百姓。即使人们奋力扑救,那大火依旧烧了三天三夜,偌大的阮家庄成了一片废墟,这中间,没有人逃出来,一百二十一条人命成为了这庄院的陪葬品……”
广源酒楼里很静,只听的见风起一个人的声音,淡淡的,好象自他口中讲出的那些事都只是莫须有的故事。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话语里,有那么一阵恍惚,好象那夜的情景又重现了一回。
广源酒楼门口蹲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小乞丐,不知道是被广源酒楼里的热闹吸引了,还是被这个故事所吸引,睁大着双眼望着里头。
若是平时,伙计早就把小乞丐赶走了,可是今天掌柜笑的合不拢嘴,掌柜一高兴,连带着加了伙计半个月的工钱,伙计高兴了,自然就放任小乞丐蹲在酒楼门口,反正又不碍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人们还沉浸在那个残忍的故事里时,风起笑着说道:“好了,故事已经讲完了。”然后就走下临时搭建的台子,在一片寂静声中出了广源酒楼。
再过五天就可以抵达古罗城了。不知道今年的荷花比之去年的是否更美呢?
六月初六,距离他们约定的六月初六还有两年。
原本蹲在门口的小乞丐,看见风起出来,一路尾随着风起来到了一个拐角,突然间失去了风起的踪影。小乞丐四处张望,脸上有难掩的悲伤。
站在屋顶上的风起终究还是软了心肠,他轻轻一跃,人已经平稳的站在小乞丐面前。
他知道但凡所有想找他的人,必定都是有事要问之人,只是不知这小乞儿又想问什么事儿?
就在小乞丐看见风起的刹那,脸上的悲伤退却,有一丝欣喜掠上眉梢。
“我想问关于阮家庄的事儿。”小乞丐的脸上很脏,看不清容貌,声音里还有属于孩童的稚气却是冷的可怕。
风起微微皱眉,沉默。
小乞丐以为他不肯告诉自己,是因为没有酬劳。
毕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小乞丐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把笛子,递到风起面前,道:“这是酬劳。”
风起摇头,还是沉默。
这笛子应该就是阮家庄被血洗的原因了……风起端详着那个小乞儿,然后拿着笛子放回小乞丐的怀里,正色道:“这笛子不要随便拿出来,它会为你引来杀身之祸。”接着,风起自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到小乞丐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乞丐手里捏着银子,倔强的跟在风起后面。
风起轻叹了口气,暗自使了内力,加快了步伐,终于越来越远。
小乞丐的手握成拳头,有汗从额头上流下来却不自知。
阳光照射下来,小乞丐手里的银子折射出一道亮光,花了路人的眼。
然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一群乞丐,把小乞丐团团围住,争夺着小乞丐手里那锭白花花的银子。
小乞丐有小乞丐的倔强,纵然脸被抓花了,嘴角泛着血丝,衣裳比之先前更加破烂了,却依旧握着手里的那锭银子。
可是其他乞丐又岂会善罢甘休?
所以就有了这一幅乞丐大仗的画面。
街上的人本就不是很多,且对于乞丐之间的斗殴事件,早就见怪不怪了。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且又可以免费的看戏,何乐而不为呢?
“住手——”一道稚嫩却有力道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所有人都怔了怔。
那些乞丐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紫衣约莫五岁大的小女娃正皱着眉看着他们,脸上好象隐约闪着怒气。
不过是个小孩而已,他们没有理她,又兀自对中间的小乞丐拳打脚踢起来。
小女娃见到自己被无视,微微眯起眼,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些乞丐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谁也没有看清楚小女娃是怎么出手的。
只有远处的老者笑呵呵的朝小女娃走来,说是走,还不如说是飘。
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站在众人面前了。
只见老者揉了揉小女娃的头道:“小鬼头,有进步嘛。”
小女娃笑眯眯的走到小乞丐身边,朝他伸出小手,有些奶声奶气的说道:“小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吧。”
小乞丐抬起头看着她,一大片阳光落在小女娃的身上,晕眩了眼睛。
整个身体好象不受控制了一般,自觉的伸出手,覆盖住那个比自己小很多的手掌。
有暖流从掌心处一直蔓延至心脏深处。
在这之后的年岁里,他无时无刻不记得那个给予他温暖的小女孩。
纵然是许多年以后,他与阎无情那一战,对手的剑从心脏穿过,他唯一想起的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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