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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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多场的画室欢愉之后,郁以莘的画像总算完成了。

当画像完成的那一天,她也将他房中“凤凰太极镜”的所在及功用告诉了公孙牧野,并将自己的那面手镜交到了他的手中,然后,离开。

三天后,公孙牧野消失了。

望着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郁以莘明白了他的选择。

是啊,为什么不走?

在他的时代、他的世界,他是个呼风唤雨的“王”,而在这里,他虽也受众人瞩目,生活虽也优游自得,但却永远不若在他的世界时那样五光十色、璀璨缤纷……

郁以莘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毕竟她已经留有一段最好的回忆,并且她知道,他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

尽管不后悔,可伤感与思念却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令她夜夜辗转难眠,因相思而泪湿衣襟——

因为他竟那样就走了,连告别,都没有留给她……

心痛归心痛,但只要天光乍现的那一刻起,郁以莘就不会再让相思啃噬自己的日常生活,因为尽管公孙牧野走了,但她还在,还活在这个属于她的世界之中。

唯一一次让郁以莘几乎彻底崩溃,以致于在暗夜中发出那令闻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当她鼓起勇气,将埋藏于床底的手镜取出的那一刻——

因为她看不到他了,完全看不到了!

无论郁以莘如何瞪视着那面手镜、无论她的目光专注得几乎要将镜面射穿,她都再也看不到公孙牧野了……

真正的……永世绝望。

从没有想过,他们这世,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但在那闻之令人心酸、肝肠寸断的悲泣声中,郁以莘却依然不断地想望着:如果有下一世,希望他们降生在安康盛世,如果有下一世,希望他们降生在同一时代,如果有下一世,希望他……记得她、爱上她……

“姑娘、姑娘,回回神!”

一日,“悬恩当铺”的生意异常冷清,正当郁以莘的泪又不知不觉地由眼角滑出时,她在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唤着她。

“哦,抱歉。”连忙恢复自己的大朝奉身分,郁以莘低着头拭去泪水,轻声问道:“请问您当什么?”

“我要当这个,死当。”

“好的。”

望见一个布包被推进高台的窗口,郁以莘伸出手,轻轻地将布包拉向自己,然后缓缓解开上头的结,但在看到其中的物品时,她的手悬在半空中,再也动弹不得——

手镜,一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镜!

这是她的手镜?!

不,不是的,她早已将她的手镜埋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了……

可若不是,这面手镜又是从何而来?

颤抖着手,郁以莘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将手镜拿起、翻面,然后望着手镜背后刻着的“凰”!

是“凰”,竟是“凰”?!

怎么可能……

“这……”像慢动作似地站起身、向下望,当望见高台下头站立的人后,郁以莘再忍不住地用小手掩住红唇,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嗨,好久不见。”

台下一脸笑意的人竟是……公孙牧野!虽然一头俐落短发,但却是一身西京城民日常装扮的公孙牧野!

“你……你怎么……”摇着头,郁以莘缓缓地摇着头,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

这是梦吧!

要不然他怎么回来了?

要不然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应该……再也回不来了啊……

“真不认得我了,还是不想认得我了?”望着郁以莘几乎化为石像的呆愣模样,公孙牧野帅气地耸耸肩,“也对,既然你当时那么迫不及待的把我送走,连个招呼都不打,自然就是不想再看到我,那我就不打扰了。”

悠悠哉哉地将高台上的布包取回后,公孙牧野又稳稳当当地将布包夹在腋下,然后口中吹着西京小调,回身就往当铺外走去。

“你……你怎么那么傻!”望着公孙牧野即将由眼前离去,郁以莘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出柜台,在众人惊讶而合不拢的嘴形中揪住公孙牧野的衣袖,“你可知你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是吗?”公孙牧野望着郁以莘那憔悴许多,但却交错着狂喜与惊惶的绝色脸庞,“你确定?”

“我……你……”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郁以莘只能不断地喃喃重复着,“你怎么……那么傻……”

“除了不断说我傻之外,你就不能说句很高兴看到我之类的话吗?”望着郁以莘那慌乱溢于言表,又不知如何表达的模样,公孙牧野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发梢。

“我……我……”泪光,再度盈满郁以莘的眼眸。

她当然希望看到他,只是他可知……

“没意思,”叹了口气,公孙牧野轻轻拭去郁以莘眼角的泪滴,“亏我还这么想见你。”

“我想见你、我想见你!”感觉着由公孙牧野手中传来的温热,郁以莘再也忍不住地抱住公孙牧野低喊着,“我想见你……”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回到她的身旁了……

“我早知道你想见我,所以我才回来让你见啊!”紧紧抱着郁以莘,公孙牧野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哽咽,“傻丫头、傻丫头……”

“你可知道,你这回,也许再也……”紧捉着公孙牧野后背的衣衫,郁以莘几乎泣不成声。

是啊,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还能来到她的身旁,但她却明白,他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而那让他来、又再也回不去的原因,却极可能是来自于她的善意欺骗!

“我知道,应该说,我比你更清楚。”

但公孙牧野的回答,却让郁以莘的脑子霎时空白。

“你知道?”许久许久之后,郁以莘仰起小脸,颤抖着唇角问。

“是的,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公孙牧野点点头,“因为我回去之后,便不断地找寻有关这两面手镜的记载,最后,终于在一本极古老的小册子中,知道了那个当初你没有告诉我的故事,也知道了这两面『太极凤凰镜』的极限并非如你当初告诉我的『随时、随地想用就用』,而对于这点,我想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

“我……”郁以莘呐呐的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是……”

“只是想让我完成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轻笑着拍拍郁以莘的小脸,公孙牧野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吧。”

点点头,郁以莘只能点点头,而心中,有股缓缓升起的感动。

因为他真的了解她,了解她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好吧,这笔帐我往后会跟你算,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而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由那本小册子之中,我明白了手镜的极限是三个来回,也就是六次穿越。”

“六次穿越……”郁以莘喃喃地说道。

原来有六次穿越的机会,那么,他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那么,这回他是来向她告别的了,真正的告别……

望着郁以莘迷蒙而悲伤的双眸,公孙牧野明白了她心中所思,也明白她还没想通,而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放开了身前的可人儿,将原本置于一旁的手镜用力往屋外的石柱上一砸!

“你干什么?!”

听着手镜破碎的声音,郁以莘整个人都傻了!

她瞪大了眼、颤抖着唇,望着地上那面已破损的手镜半晌后,挣扎地由公孙牧野的怀中脱出,着急地蹲下身想拾掇,却又被公孙牧野一把拉回怀里。

“不许捡,它也该功成身退了。”瞪着郁以莘,公孙牧野狠狠地说着,“上回我之所以回去,是因为我以为我可以回来,因为你骗了我!所以这回,我一点也不想哪天你又利用这个把我甩得远远的!”

“为什么……搞不好它还有穿越的能力……”被紧拥在公孙牧野怀中几乎无法呼吸的郁以莘喃喃说着。

“我要它的穿越能力干嘛?让它再把我送走?告诉你,我受够了!我受够没有你的生活了,我绝不要再体会一次那种地狱般的感觉!”一边说着话,公孙牧野一边又用力踩了踩地上那面几乎“体无完肤”的手镜,“更何况你怎么就没想过,我这回把手镜都带来了,你还想要我穿越到什么地方去?”

“啊……”经公孙牧野一提点,郁以莘才想及这个重点。

是啊,以往“穿越”时,公孙牧野与她总是在两面手镜中来去,而如今,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手镜带了回来,而两面手镜又在同一个时代、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地点,那么……

“既然如此,你干嘛还砸坏它?”由公孙牧野的怀中仰起头,郁以莘轻声问道。

“这……”

听到郁以莘的话,公孙牧野脸一红,因为他刚才只是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她明了他回来的决心,一时半刻间还真没有想到既然两面手镜都在同一个时代,那他还砸什么砸……

“我傻了,看到你一开心就傻了,”蹲下身将手镜拾起,公孙牧野皱眉看着被自己砸烂的手镜,“没关系,应该还修得好吧……我想……”

“为什么?”望着公孙牧野的举动,郁以莘终于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是的,为什么?

是什么让他甘愿放弃那个世界的一切,破釜沉舟地来到她的“西京”?

答案,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吗……

“因为我喜欢这个时代,喜欢我身上的这身衣裳,喜欢西京城,更喜欢这里大大小小的人、事、物……”伸手抬起郁以莘的小脸,公孙牧野柔声说道,“特别是你!”

公孙牧野口中说出的答案,与郁以莘心中的答案契合了。

并且,他还说他喜欢她!

亲口说他喜欢她……

“我这辈子,一直生活在仇恨与面具中,从不相信世上还存在着真、善、美,直到来到西京,遇上了你……”将额抵住郁以莘的额,公孙牧野低哑着嗓子轻轻说道,“是你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存在的,也是你让我明白,什么才是我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事。”

“那个发表会……”尽管心中那样的甜蜜,但郁以莘还是担忧地问着。

“我完成了,但是,是用另一种方式完成。”

“什么方式?”郁以莘好奇地问着。

“我最早的打算,是利用发表会的名义,揭发那些人的丑恶,夺回原本该属于我的公司与财产,但你离去后,我发现那一切变得好肤浅,”公孙牧野睁着异常清澈的眼眸缓缓说道,“也开始怀疑那样做,除了再造另一起仇恨之外,能带给我以及我逝去的父母什么快乐?”

“所以……”

“所以我虽然还是按计画开了发表会,也让所有人惊艳,”公孙牧野淡淡地笑了,“但是结束后,我将所有的设计图稿及往后所得授权给一个公益机构,便拍拍屁股走人。”

“为什么?”郁以莘不明白地问道。

“因为够了,因为我放下了,因为我再不想受束缚了。”公孙牧野吸了一口气,坦然一笑,“更因为我还有重要的事等我去做,而那件事就是找到一个救过我、体贴我、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恋上她的好姑娘,然后宠着她、爱着她,尽管她是个小了我十岁,又傻、又温吞、又骗得我几乎疯狂的大骗子!”

“公子……”望着公孙牧野的眼眸那样通透不带一丝尘埃,郁以莘的眼也朦胧了。

“我爱你,听清楚了,莘儿,爱得就算我这辈子再也不回去,我也只会开心,没有怨言……”

“你……”傻傻地望着公孙牧野,郁以莘看着那对深情又炙热的眸子,突然脸一红,再不敢望着他。

“这么不喜欢看到我?”望着郁以莘羞怯不已、不敢望向他的柔美模样,公孙牧野故意说道,“那我走就是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一听到公孙牧野说要走,郁以莘连忙低喊着,但当她发现自己说的是什么,而他的神情又是如何的愉悦后,她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胡乱地说着,“你……现在住哪儿……以后……如何生活……”

“暂时还没决定。”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公孙牧野含笑说着,“不过你别担心,我这回有了万全的准备。”

“万全的……准备?”

“是啊,我把我所有的家当都换成了金子,然后全绑在身上,”拍拍自己的腰际,公孙牧野对郁以莘显示自己的“万全准备”,“那足足够我半辈子不愁吃穿了……”

望着公孙牧野腰际间的“鼓起”,郁以莘真的很想笑,但最后,她的眼泪却先她的笑容而出。

因为他,竟舍得抛弃过去的一切,只为来到她的身旁……

她若不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若不知这其中埋藏的爱恋有多深,若不知他真的心之所在,那她,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

而她,全明了了。

“不许哭了!”望着郁以莘的眼泪,公孙牧野轻声斥责着,但声音中却只有浓浓的爱怜,“我大老远的回来可不是来看你哭的。”

“好,我不哭、我不哭……”

拼命的抹着眼泪,郁以莘让自己笑,因为此时此刻,她得到了幸福,一个情牵两世后的真正幸福……

“好姑娘,我这辈子再不会让你哭了!”轻吻着郁以莘的唇,公孙牧野将所有的感情全释放出来,再无任何的隐藏。

“真想知道是谁,竟让你再回来我的身旁……”许久许久之后,郁以莘将头倚在公孙牧野的怀中轻轻说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这份恩情。”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笑了笑,公孙牧野由怀中掏出一本古老至极的小册子,然后翻到最后的一页,“那本小册子的署名是……”

“飞烟姐!”但还未看到署名者之前,郁以莘便叫喊出声,而眼眸彻底朦胧,“是飞烟姐!”

是的,那笔娟秀冷清的字,除了穆飞烟之外还能属于谁?

轻轻取过册子,郁以莘一页一页地翻着,最后,再忍不住地将小册子贴住心口,任泪水在脸上奔流。

她的飞烟姐,那个看似清冷、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世事,一天到晚在古墓中打转、来无影去无踪的飞烟姐,心底其实是那样的细腻、那样的柔软……

她不仅大费周章地将“太极凤凰镜”的来龙去脉调查得一清二楚,更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两百前年那位女将军的墓,将这本小册子与“凰”镜埋藏在一起,更在多处相关墓中都留下线索,只为让一千八百年后的公孙牧野明了一切……

“是的,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飞烟姐,”亲吻着郁以莘脸上的泪滴,公孙牧野轻声说着,“你知道吗?她不仅留了好多线索让我有机会寻得这本册子,还特地留了话给我,让我更不敢不回来了。”

“什么话?”虽然知道公孙牧野是在开玩笑,但郁以莘还是很想知道,一向清冷淡漠的穆飞烟会说出什么样的狠话来。

“一日不归,我穆氏盗墓家族绝不停止清你祖宗十八代墓、坏其风水之行为,保证让你代代穷绝,永世不得翻身。”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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