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塞翁失马(1 / 1)
赵无谋跑的却不是直线,一出门就向左一闪,抱着柳媚烟就地一滚,把正面的位置让了出来。
拦在正面位置的,正是鸡鸣寺的青慈师太,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看见鬼物,手中的佛珠还没来及扔出去哩,胸口就正中了日本鬼的一粒阴弹。
那阴弹乃是阴秽之气累积而成,击中活人时,那人的魂魄立即就会被击碎,而肉体上却没有一点点外伤。
青慈师太一声也没叫出来,向后就倒,跟上来的曹定方老道大吼道:“鬼物敢耳?”
手中的道符跟着燃烬,符灰烬去,一只斑澜勐虎怒啸一声,四爪一蹬就向日本鬼扑了过去。
日本鬼大吼道:“八嘎——!”
单膝跪地,举枪就射。
曹老道的符虎被日本鬼的阴弹打得摇晃不定,没等扑到近前,就散做一片幻影点点消失。
曹老道大叫一声:“哎呀——!是个男鬼,还是日本鬼,不是女鬼,怎么和小陈说的不一样?也罢,再尝尝这个!”
说着话,把手中的桃木剑磨了磨,喝道:“疾——!”
桃木剑化成一条赤虬,张牙摇尾,电似的飞扑向日本鬼,虬尾一卷,缠上了日本鬼。
日本鬼大吼大骂,和那条赤虬翻倒在地,一阵撕打,三八大盖也扔到了一边。
曹老道急关了房门,连贴了几道“闭门符”,然后大叫道:“过来两位道友,再用墨斗线把门缝弹上,那日本鬼厉害,但想出来的话,也不容易,而且必然从屋顶上跳出来,到时大家用桃木箭招呼他,这青天白日的,必然打他个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日本鬼乃是三煞的修为,也不含煳,十分钟不到,就搞定了曹老道的符虬,跟着里面一声厉啸,惊得外面的众人一阵慌。
曹老道叫道:“不必害怕!我们只要守好阵角,他就会毫无作为,快依计摆阳釜阵,把他的魂魄炼化掉!”
四周的道士和尚一痛的忙,把收来的铜钱围着别墅摆成一个阳八卦,铜钱眼里再插上生鸡骨,然后各坐一角,嘴里念念有词。
“嗷——!”
里面的日本被这种至阳的道阵煮得实在受不了,厉害鬼嚎,乱撞乱跳着想出来,但是法阵既结,哪里能给他轻易出来?
曹老道大叫道:“四面屋顶的道友听着,那鬼受不了了,准备好桃木箭,他一出来,你们就射!”
四周几个老道一齐答应。
“砰——!”的一声暴响,日本鬼不顾大白天的太阳,狗急跳墙了,公然破开屋顶想跑。
四周埋伏的老道一齐扣动弩弓的板机,数十枚浸足了黑狗血的桃木箭,一齐射入日本鬼的魂魄中。
“嗷——!”
日本一声大叫,原本崩着三道血光的赤红色魂魄,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直接从三煞之鬼,降级成了恶鬼,再被几十支桃木箭一射,连恶鬼也做不成了,但也没魂飞魄散,中了桃木箭的黑色鬼影变成了普通的白色怨灵,嚎叫着一头栽到别墅下面的翠屏湖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十几个老道、和尚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寒声道:“怎么办?竟然叫他跑了!”
曹老道道:“他已经变成了普通的怨灵,再敢出来做怪的话再收他也不迟,这事我们已经尽力了,结果总算还可以,天意不灭他,也不是人力能为,但也能向柳老闆交差了!”
“阿弥佗佛”
“无量寿佛”
十几个老不死的各念法语道:“也只能这样了!既然功得圆满,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曹老道点头道:“各位道友请!”
从此以后,本来安静的翠屏山别墅群,就开始闹起鬼来,而且那鬼贼滑贼滑的,只要有高人一来,立即躲藏在巨大的湖水之中,高人一走,就再出来骚扰,弄得人人头疼,个个害怕。
再说赵无谋,抱着个赤身裸体的大美女,一路跑到了门前的车子上,叫道:“快走快走!”
柳德恆跟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个愣头青,怎么好把她这样抱出来,这大白天的像什么话,快给她披件衣服!”
说着话,也跟着赵无谋钻上了车子,忙不迭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就给女儿披上。
陈大年想也不想,勐踩油门就冲了出去,汽车发动机一阵轰鸣,绝尘而去。
柳德恆道:“不等曹真人他们了?”
赵无谋咧嘴一笑道:“先找个地方把柳大小姐的魂魄放出来,安顿好了再去接曹老道也不迟!”
柳德恆对曹老道的道行是有信心的,料想个把个野鬼,绝不是曹老道的对手,当初那鬼佔着女儿的肉体,曹老道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行事,现在那鬼被赶出来了,曹老道正好可以大开杀戒,于是点头道:“也好!去山下的翠屏山宾馆吧!”
赵无谋并起食、中二指,捻了一个道决,在柳媚烟的印堂中一点,助她的魂魄重新控制了肉体。
昏迷中的柳媚烟忽然媚目一睁,抬手就是一巴掌。
赵无谋接住她的雪白的手掌笑道:“柳大小姐!可是我救了你耶?也不说声谢谢,抬手就打,是不是恩将仇报了?”
柳媚烟坐直了身体,双手拉紧外套,柳眉倒竖的咬牙道:“你个色狼,怎么摆弄我的?还要我谢你!做梦!”
赵无谋笑道:“不是那样的话,我们计画可能就会失败的!”
柳媚烟哼道:“放屁!”
说话时,一条雪白修长大腿跟着踹过来,却被赵无谋捞在手中,一阵粉腻腻的柔滑感觉,肉香扑鼻。
柳德恆摆手道:“好了!确是这位小兄弟冒死救了你,还有陈大年也是好样的,回去后,我立即给他加薪,升部门经理!”
陈大年喜道:“谢谢老总!”
赵无谋笑道:“你回公司后,叫那几个老不死仔细的查,务必要清洁乾净,以免死灰复燃!”
柳德恆道:“这个自然,公司里的那些小鬼,已经被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捣毁女鬼的骨殖,就万事大吉了!”
柳媚烟扯着赵无谋的皮带道:“把裤子脱下来!”
赵无谋拉住她的双手,瞪眼道:“你想干什么?”
柳媚烟道:“给我穿呀!总不叫我光着去宾馆吧?”
赵无谋哼道:“不行!我只负责把你的肉体弄出来,至于脱裤子,不在合同范围之内,恕难从命!”
柳媚烟伸手乱打道:“死人!我决不饶你!”
柳德恆摇头道:“好了——!你穿男人的裤子也不好,这样,小陈你打个弯,先去买些衣物来给媚烟穿上,然后我们再去宾馆!”
陈大年点头道:“好咧——!”
柳媚烟对着赵无谋娇叱道:“不许看!”
赵无谋笑道:“我早看光了,有什么稀奇?不但是看过了,我还——!”
柳媚烟怒叱道:“闭嘴——!再敢说一个字,我回去之后,立即叫兄弟剪了你的鸡巴!”
柳德恆把头直摇。
柳媚烟经常出来“玩女人”,若是单独对着赵无谋倒也罢了,但是在自己老子面前,就感觉面子下不来了。
赵无谋一笑道:“前面地铁口把我放下来,柳老爷子,我的开户银行和卡号你已经知道了,把钱打到我卡里,谢谢了!”
然后果然闭上嘴,不发一言。
柳德恆点头道:“那是当然!”
柳媚烟更怒,伸手就去拧赵无谋的耳朵道:“你佔我便宜还要钱?”
拧赵无谋的雪手,不出意外的拧了个空。
“嘎——!”
汽车在地铁口停了下来,赵无谋拉开车门,笑道:“再见——!”
柳媚烟刚想跟着站起来,车外一阵寒风吹来,忽然想起自己是赤身裸体,只得又坐了回去,咬牙切齿的冲着赵无谋的背景娇喝道:“王八蛋!死人!佔我便宜!你给我听好了,这事我们没完!”
柳老头咳嗽了一声道:“那个——!媚烟呀,其实你要是不乱动的话,也还好些,一乱动弹,反而春光大泻!”
柳媚烟哼了一声,抬手给陈大年一个暴栗,喝道:“快开车,不许回头!”
陈大年痛哼一声,不敢回嘴,心里连问候了柳媚烟的母亲几句,贼眼从反光镜中不由自主的又瞟向了柳媚烟的大腿,然后发动了车子。
赵无谋心里说不出的开心,本来以为没了工作,这年难过呢,想不到两次连进了十万块,还不联手上没有出手的东西,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收到柳德恆打过来的五万块钱之后,立即买了一大堆的纸钱无宝,准备大年三十晚上,烧给死鬼老子,让他在阴间衣食无忧。
当然,活人也不能亏了,赵无谋跑到市场,挑好东西,吃的穿的喝的,弄了如小山般的一堆东西回家。
年三十下午,赵无谋和寡母烧煮烹炖,开开心心的忙得不亦乐乎。
寡母微笑道:“今年可过了一个肥年了,要是你老子还在就好了!”
赵无谋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吃晚饭前,我们先烧一大堆东西给他,让他在那边也乐乐!”
寡母犹豫了一下道:“韩大叔你认识吧?”
赵无谋道:“当然认识了,怎么了?”
寡母道:“你不在家时,我也替你老子烧纸,他看到时说了我好几次,这次你买了这么多祭物,烧起来自然动作大些,被他看见时,少不得要说些闲话,你可不要胡来!”
赵无谋笑道:“我不是拣了两个铁皮桶吗?我们在桶里烧,又碍着他什么事了?”
寡母歎气道:“人家不信这个,说我们烧纸破坏环境!”
赵无谋笑道:“难道他家就不烧吗?再说了,烧纸祭祀先人,中国人都烧几千年了,也不见破坏什么环境了,这样说来,我不在家时,你受了那老不死的不少气了?”
寡母歎气道:“受气也谈不上,就是被他说得骨憷,他家果然是不烧纸的,他是某某党员,父母的骨灰全按国家的号召,丢到大江里了,他家连个祖坟都没有,还烧什么纸?”
赵无谋笑道:“古来都是阴阳互济,阳间的人要是得到祖宗荫护的话,日子会好过些,同样,在阴间的先人若是得到阳间亲人的香火,他那边的日子也会好过,那老不死的不祭祀先人,我猜他家日子不是太好过吧?”
寡母道:“是呀——!老韩下岗有十年了,每年靠居委会的接济过日子,做个小生意也赚不到钱,老伴身体也不好,医生说她颈椎神精有问题,那毛病是治不好的,现在瘫痪在家,儿子比你小两三岁,大学毕业许多了年了,总是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一家人日子过得结结巴巴的!”
赵无谋哼道:“那他还多管闲事?”
寡母道:“他那人就是那样,见到他认为不顺眼的就会说!”
赵无谋笑道:“那是他嘴贱了,许多农村来的人,反而在城里混得非常好,要车有车,要房有房,您老知道是为什么吗?”
寡母道:“是他们自己努力的吧!”
赵无谋哼道:“除了他们自己的努力外,还要有机遇,所谓的机遇,就是玄学里说的祖宗庇佑,农村里可不太信毛老头,该烧纸的烧纸,该祭祀的祭祀,许多农村的家庙祠堂还在四时享受香火呢,这些得到家祠祖宗庇佑的子弟,他们自然福气好,能赚到钱,想混得不好都难!”
寡母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倒是四时祭祀,怎么也不见得你混得多好?”
赵无谋歎气道:“老妈呀!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查过了,我前世或者是前几世吧,也不知道是什么煞星,所以搞成这样,只要我找到我前世的尸骨,以道术重新安置在一个大吉之地,我的运气立即就能转过来,还有,就是更难以理解的是,若是我前世怨气太深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投胎,但是偏偏投胎了,确是让人废解!”
寡母叱道:“大年三十的,尽说些神鬼?那个老头,尽教你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你也不好好的读书,若是你小时用功读书,考个名牌大学的话,也不会到私人企业里打工,也不会叫老娘终日里担惊受怕的,害怕你失业!”
赵无谋笑道:“那老不死的教了我十年道术武艺,直到临走时,也没有跟我说他到底是哪个,真是叫人废解,现在那个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快活去了?”
寡母道:“或许是你们有缘吧?说起来他一个人漂泊在外也不容易!”
赵无谋咧嘴道:“得了吧?他那种修为,想什么没有?有什么不容易的?”
寡母点头道:“说的也是,但是方才说的得到祖宗庇佑的话,也不尽然,你看,要想赚钱的话,还要看放不放下脸面,许多打工的漂亮妹子,她们若是肯放下脸面,到那种地方去做,还不是能赚到钱?”
赵无谋笑道:“也不是放下脸面就能到那种地方做的,许多妹子做十年也不会得病,也有许多妹子,做几次就中奖了,这就是区别了,这些闲话,扯了您老也不明白,等会儿那个韩老不死的若是再敢来胡扯,我自有办法治他!”
寡母担心的道:“你可不能胡来!”
赵无谋诡笑道:“当然不会胡来了!”
傍晚五点,天已经全黑了,赵无谋并寡母两个,把赵无谋买的几大包金银元宝搬下了楼来,街边寻了一个空地,把那些祭物堆放在一处,准备焚烧。
赵无谋捻了个道决,平地忽然就刮起一阵阴风,赵无谋的阴眼里,出现了几个鬼物流,并排站在面前,准备接收物资。
赵无谋唱道:“这些都是贵重金银,你们可得仔细了,务必要送到物主手里!”
说罢先把老子的死忌日期和名字燃了。
一个鬼物流伸手接过,鬼语道:“有了死忌日期和名字,我们决不会错的,但要是物主投了胎的话,就只能放在你家的阴宅里了!”
赵无谋一笑,也不用打火机,左手一翻,祭出道火,点燃了祭物,鬼物流吃了一惊,知道是有道行的祭祀先人,忙不迭的忙活起来。
赵无谋大包小包烧得特别的多,半个小时后,正烧得起劲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还有完没完?这不是污染环境吗?愚昧!”
赵无谋转头笑道:“韩老不死!你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都是吃屎过的?”
韩老头大怒道:“小王八蛋!你怎么出口就伤人?”
赵无谋笑道:“我自烧我的纸,关你什么鸟事了?要你来多事?”
韩老头老脸下不来,暴怒起来,伸手就来打赵无谋,却被赵无谋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寡母在边上一迭声的道:“韩师傅!我们这就烧完,你千万不要发火!”
韩老头道:“你看你儿子是怎么说话的?”
赵无谋笑道:“韩老不死,你是怎么做人的?你是不是不信鬼神?”
韩老头道:“我信奉是某某主义,是无神论者,都解放多少年了?怎么你们还搞封建迷信?”
赵无谋笑道:“你一不敬神,二不敬佛,三不祭祀先人,你也不想想你家为什么就这么倒楣的?”
韩老头怒道:“你家整天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也不比我家好到哪儿去!”
赵无谋笑道:“我也不和你争,你不是不信有鬼吗?今天我就叫你去看看你家老子、娘,看看他们在哪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韩老头怒道:“你想干什么?想杀人不成?”
赵无谋忽然松开抓住老鬼的手,左手食、中指并起,点在了老鬼的印堂中间,然后向地下一指,喝道:“明灯引路,生魂紧随,去——!阴时三天后回来!”
韩老头向后就倒,却被赵无谋接住身体,轻轻的放倒在路边的枯草丛中。
寡母惊道:“你把他怎么了?”
赵无谋笑道:“也没怎么,就是把他的魂魄引去阴间,看看他的老子、娘,十分钟后,他自然就醒了,我们烧我们的,不必管他!”
寡母不通道:“那你刚才说什么三天后回来?要是他在这里躺三天的话,肯定会冻死的!”
赵无谋笑道:“老娘呀——!不是常有人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同样,人间一天,就是阴间一年,我说的是阴时三天,对于我们人间来说,就是一会儿的工夫,他准会回来!”
寡母道:“若是你真有这本事,叫他见到他家老子、娘,怎么也不施个法儿,叫我见见你爸爸?”
赵无谋诡笑道:“我老子前两个月就投胎去了,你见不着他的!”
实际上,这样离人魂魄的话是大大有害的,但不会当场就死,魂魄受损的话,就会百病缠身,哪个医院都治不好,赵无谋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怎么可能用同样的法子把寡母的魂魄分出去?
赵无谋母子两个,把剩下的纸钱全烧完了,放了鞭炮,自上楼吃饭,再不管韩老鬼了。
再说韩老鬼,只觉跟着一片青光,直遁入地下,沿途有鬼物探头探脑的议论,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身子飘飘荡荡,直落在一个所在,似曾相识,但却从来没来过,抬头看上面,一轮红色的满月映在天空。
韩老鬼暗道:“难道那小王八蛋真把我弄死了?”
正疑惑的时候,一群阴狗呼啸来而,把他的撞倒在一边,正跌在路边两个叫化子身上,两个叫化子一齐大骂。
韩老鬼定睛一看,不由大惊道:“爸爸——!”
男叫化子一愣,继而捶胸狂嚎道:“天见可怜,老太婆你快来看,你的宝贝儿子也来这里了,哈哈哈——!”
另外一个叫化子,正是韩老鬼的老娘,看见韩老鬼,一句不说,抬手就打。
韩老鬼用双手遮挡,连声叫道:“你二老都死了许多年了,怎么还没投胎哩?”
韩老鬼的老子怒叫道:“投胎?投胎不要钱哪?你这个不肖之子,我们算是白养你了,自我们死后,连一毛钱也没烧给我们!”
老太婆暴怒的嚎叫道:“打打打——!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韩老鬼急声道:“有话好说,别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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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嚎哭道:“自你出生后,我疼你、养你,本指望养个儿子,能给我们送终,想不到你却把我们的骨灰,全撒大江里了,害得我们死不得居所,你不孝啊,你就是个逆子——!”
韩老鬼嗫嗫的道:“我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
韩老鬼的老子怒吼道:“响应号召?三反五反,大炼钢铁,文化大革命,下农村,哪条不是某某党在晃扁你们?他们说酱油不涨价,那铁定会涨价,这么说吧,他们说什么,你都要反着听,可怜我跟你妈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困难时期,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有点吃喝全给你了,到头来,你是这样报达我们的?”
老太婆哭道:“这大年三十的,人家家的子孙,多多少少都有些孝敬,偏是我们家,连一口冷饭也没有,金银钱钞,更是想也别想,我们这是作的什么孽呀?”
正说话时,阴霉的天空中,飘下了一阵钱雨,有鬼公安沿途大叫道:“无儿无女的都出来,有好心人施舍给你们银钱了,拿了钱弄点好的吃吃吧!”
飘下来的,全是纸币,并无一块金锭银钱,但对于那些无儿无女的孤魂野鬼来说,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毕竟阳间此时,肯按节给祖宗烧钱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肯随手烧些给无儿无女的,更是少之又少,四周立即飘出许多无儿无女的鬼影,争抢路边的散钱,情景凄惨。
鬼公安叫道:“你们在这里久呆也不是个事,有想投胎的快去冥府报名!”
韩老鬼喜道:“爸、妈,不是可以投胎吗?”
韩老鬼的老子咧嘴道:“那是投的畜生道,更何况我们的骨灰被你个不孝的儿子撒在大江里,四散飘零,就是想投胎做畜生也做不了!”
老太婆一声不哼,飞快的飘进鬼群里,就想抢那些散钱。
却不料鬼公安手起捧落,打得老太婆一个踉跄,顿时头破血流,扑倒在冰冷的路边,啼哭不止。
韩老鬼怒道:“怎么打人呢?那些人不是也在抢钱吗?”
鬼公安怒道:“人家是无儿无女的可怜,这两个贱鬼,有儿有女却凑热闹抢钱,不是找打是什么?咦——!你是生魂?怎么能到这里来的?”
旁边另一个鬼公安看得仔细,插话道:“看他魂魄里一道符光,定是被道德之士送到冥府参观的,期限应该是三天,三天之后自然会离开的,我们不必管他!”
鬼公安点头,阴间最近几千阴年,被道德之士送到地府参观的活人魂魄不在少数,意在劝世人多做善事积阴德,前些时候,有个阳间公安也被道者送下来参观,三个阴日之后就自然走了。
一些个无儿无女的野鬼无衣无食,力弱身疲,这次又没抢到钱,终于做出决定,跟在鬼公安后面,去冥府轮生盘前投胎,其中一个道:“这次投胎是做什么?”
鬼公安道:“在南京地界投胎,自然是做鸭子,南京人爱吃鸭子,每天宰鸭无数,你们做了鸭子之后,在阳间给人裹腹,比在阴间积阴德快,只要做个几百轮的鸭子,自然可以投胎做大点的东西,比如说猪!”
佛祖慧眼,知道阳世间的鸡鸭蝼蚁,全是生魂,所以佛门弟子,并不吃荤,不坏生命,以修正果。
至于天地间的瓜果菜蔬,乃是天地间的阴阳气水蕴化,并没有生魂附在其中,所以佛门弟子,可以吃素。
另外一个野鬼道:“有宠物狗的名额吗?”
鬼公安哼道:“想得美!”
野鬼悄悄的塞过一把冥钱,小心的道:“大哥!这都是我许多年存下来的,求你给个方便?”
鬼公安收了钱哼道:“算了!谁叫我心软呢,宠物狗没有,有一只金丝雀的名额,你去不去?”
野鬼喜道:“去——!那有劳大哥了!”
对于野魂来说,做个金丝雀还免了一刀之苦呢!
要是能讨得主人欢心,活个三五年也不是难事,总好过在阴间受罪。
韩老鬼疑道:“做鸭子和做猪有区别吗?”
韩老鬼的老子歎气道:“有——!做鸭子可以在阳间活五十天,做猪至少可以活三个月,运气好的话,投到哪个农家做散养猪,可以活八个月到一年呢!”
韩老鬼道:“既然阴间这样,那就算不投胎,还不是一样?”
韩老太婆道:“今天正值鬼节,地府放假,若是正常时节,不投胎又没钱的鬼,都要去政府报导做苦力,靠自己积阴德,鬼做苦力,全是赤身裸体,没有吃喝,苦不堪言;有不报到的,被鬼公安抓住时,会被削魂,数次被削魂之后,天地间就不会再有我们了!”
韩老鬼道:“那积了阴德之后呢?”
韩老鬼的老子歎气道:“等积够了阴德,我们两个就可以投胎,但做人就想也别想了,做畜生也不可能,我们的骨灰被你弄散了,我们若是投胎,只能做蚊子、苍蝇,寿命只有一两天,也不知要轮几千几万世,才有不可能做鸡做鸭子!唉——!你个不孝儿子呀!”
正说着话,一辆大型的阴车开了过来,停在不远处的一处豪宅前,跟着车上跳下来一个鬼物流,手上拿着名条,拍那豪宅的大门。
有看门的鬼奴开门道:“找哪个?”
鬼物流道:“赵老太爷在吗?”
鬼奴道:“我们老太爷早就转世大富大贵人家了,什么事?”
鬼物流道:“赵家阳间的东西又到了,快叫人出来搬,整整一大车呢!不但有金银元宝,还有狗马汽车并几个漂亮女奴哩!”
鬼奴答应一声,立即叫出十几个鬼奴来,有男有女,闹哄哄的搬东西的搬东西牵马驴的牵马驴,乱哄哄的场面中,物流车上,果然还跳下来几个漂亮的女鬼奴,穿着坦胸露体的性感装束,向管事的鬼管事报导。
鬼管事鬼笑,挑起一个漂亮女鬼奴的下巴,逗弄了一下笑道:“老太爷也不稀罕你们,可是便宜我们下人了!嘿嘿——!”
两个异常漂亮的女鬼奴一笑,由着鬼管家拍着下巴,当街逗弄狎玩。
韩老鬼定睛一看,那领先鬼奴的样貌,却是阳间大红影星范冰冰和李冰冰两个,后面几个,也是阳间的影视红明星的样貌,心中疑惑,不由问道:“那是谁家?”
韩老太婆道:“就是我们阳间的邻居赵家,他家的供奉四时不断,又得了佛香引路,他比我们死得迟了几千个阴年,但却比我们早投胎几百年,而且财力丰富,被冥府奉为上宾,现在也不知道在阳间哪个大富大贵的人家享福哩!”
韩老鬼怒道:“岂有此理!这太不公平了?”
韩老鬼的老子道:“公平?阳间公平吗?”
韩老鬼道:“他家里的男男女女是怎么回事?”
韩老太婆道:“都是鬼奴,鬼奴本不是人,都是阳间的纸人做的,谁家烧的就是谁家的鬼奴,世代替他家看守阴宅,听他家使唤,若是他家福泽深厚的话,那些鬼奴,也可以轮回投胎,但若是主家倒楣的话,鬼奴也会灰飞烟灭,所以鬼奴对主家都非常的忠诚!”
阳间以影视红明星的样貌,做成纸人自然是常有的事,也有人像某某大腕,那他的前生,就有可能是被做到成纸人烧掉后变成鬼奴投胎的。
韩老鬼不平道:“不行!地府太黑暗了,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要上告!”
韩老太婆喜道:“怎么?你在阳间诚心礼佛?可以执佛前信香上达菩萨,那太好了!”
韩老鬼道:“不是!我信马列的!”
韩老鬼的老子暴怒道:“马列也不是神,你信他有个吊用?你个龟儿子,没事下来,是寻我们开心的是吧?算了,老太婆!我们就当没有这个儿子,等赵家的剩饭出来,我们吃饱了后,就回去报导,努力多做些事,好去投胎,听说这次是做跳蚤的,可以多活一天了!”
老太婆道:“或许他可以回心转意,回阳间后肯替我们烧些钱帛呢?”
韩老鬼的老子哼道:“我们连个阴宅也没有,尸体骨灰更是没有,就算他烧我们也拿不到,物流公司根本没法送给我们,你就收起这份心,靠自己多做些苦活,再有机会投胎,就决不生育儿女了!”
韩老鬼听得心中凄惨不已,再想找两个老的说话,那两个老的根本不理他了,只是眼巴巴的盯着赵家门前。
过了好一会儿,果然有两大盆剩饭被扔了出来,韩老鬼伸头一看道:“这是剩饭?还不错的吗?”
韩老太婆面无表情的道:“这不是剩饭,这是狗食!”
正说话时,门里抢出来一群恶狗,韩老鬼想起来了,赵无谋母子两个,除了烧了许多金银元宝之外,果然还烧了些纸人纸马纸狗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巨犬跑出来后,叫嚣着围着两盆狗食争抢,弄得汤汁满地。
等群狗散了之后,韩老鬼的老子对老太婆道:“我们快去,迟了就有鬼来抢了!”
说着话,两个饿恶急飘了过去,抓起狗吃剩下的饭就往嘴里塞。
韩老鬼大惊道:“这是狗吃剩的东西,不能吃的,你们快停止!”
韩老太婆塞着满嘴的剩饭道:“不吃这个吃什么?若是不吃的话,等会儿那些鬼来了,我们连这个也吃不到哩!”
四周一片鬼嚎,果然飘来了许多野鬼,和韩家的两个老鬼争抢起狗吃剩下的东西来。
韩老鬼看得凄凉,拉住一个道:“你们家没有儿女?”
那野鬼暴怒道:“要是没儿没女也倒好,我们都有儿女的,但儿女都是信马列的,说是什么唯物主义,逢年过节,更无一丝一毫的供奉,他们既然不给我们添香烛,我们也无法阴庇他们,你别拉着我,再不争抢的话,就没的吃得了!”
韩老鬼怒道:“那些已经咯屁的伟人将军呢?他们就不管你们?”
一个野鬼吃着狗食道:“他们就是骗你们的,他们自己的尸骨,全葬在大福之地八宝山,就算儿女四时不奉供,还有国礼邦贡呢!他们都是富贵无比,地府奉为上宾,毛老头的尸骨,更葬在飞龙在天之所,只是可怜我们这些呆鬼呀!”
韩老鬼听得默默无语,韩家两个老死鬼奋起争食,哪里再会理他,看他的眼神一片漠然,韩老鬼感觉心已经裂成了散片,先人生养他不易,到头来却叫先人落到这步田地,真是不孝呀!
四周的大宅里,不时有富鬼出来燃放阴炮,庆祝鬼元节,鬼公安手拿哭丧棍,不时的驱赶野鬼,阴间寒冷,那些野鬼无衣无食,被冻得魂魄惨白,又受棍打,实在是惨不忍睹。
叫韩老鬼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他白发苍苍的父母,竟然也在鬼公安的驱打之列,老头老太边往嘴里塞着狗吃剩下的东西,边用手护住头脸,任那长长的哭丧棒无情的抽打在瘦骨嶙嶙的身上。
韩老鬼捶胸顿足道:“我真是没用,我不孝呀!”
鬼公安总算打散了蹲在街边吃狗食的野鬼,驱赶着他们站着一排,其中一个鬼公安叫道:“好了——!你们的假期结束了,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该去上工了!”
说完话,手中棍棒噼头盖脸的再挥,驱赶着这些野鬼往前就走。
韩老鬼拦住一个鬼公安道:“你们要带他们上哪去?”
鬼公安道:“你是阳间魂,别管阴间事,等你死了之后,若是没有钱财的话就知道了!”
韩老鬼急声道:“爸——!妈——!你们这是要上哪去?”
韩家的两个老鬼默然不语,都把头掉过去,再也不理他这个儿子。
韩老鬼跟着这群野鬼,来到了一处岩浆外面,鬼公安吼道:“都给我跳下去,只有摸到阴元,就可以投胎,这次是做跳蚤,可以多活一天的!”
韩老鬼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父母脱光了仅可避体的破烂衣服,跳进了岩浆里,翻滚中脸上全是痛苦之色,魂魄不停的摇晃,半晌有运气好的野鬼摸到了一粒米粒大的东西,交给鬼差,鬼差点了点头,收入口袋中,令他站在一边。
转眼已经过了两天,韩家两个老鬼什么也没摸到,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个老鬼拖着被又累又痛的魂魄,也想混在鬼群里吃东西,却被鬼公安发现,噼头盖脸的又是一阵好打。
韩老太婆啼哭道:“老头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想不到我们做人时被那个伟人瞎领导,三反五反,三年政治灾荒,十年文革,日子不好过,想不到做鬼也一样,人活不下去可以死,鬼活不下去该怎么办呀?”
鬼公安狞笑道:“等你们的魂魄慢慢消磨乾净,也就会从此消失在天地间的!”
韩家老老头恨道:“生子不孝呀!生子不孝!和我们一起来的,家里儿女孝顺,不信什么吊主义的,四时供奉香烛,人家不早就投胎去了,可怜我们呀!连个阴宅也没有,注定是孤魂野鬼,唉——!挨吧!等把魂魄消磨光了,自然这罪也受到头了!”
韩老鬼听得大哭不止,正想说话时,魂魄中的那道符光又亮了起来,跟着魂魄飞起,直冲出了地府。
韩老鬼回到阳间,已经是泪流满面,睁眼一看,自己睡在路边花园的枯草中,不远处是赵无谋母子两个烧化的大堆纸灰,心知自己所历之事,全是真真实实的,可怜自己的父母生他养他,此时却在地府受罪,不由以头撞地,大叫道:“儿子不孝呀!”
韩老鬼老泪纵横,以头抢地开弄得额破血出,半晌方才颤抖着站起身来,跑到最近的一家已经关门吃年夜饭的纸马店前,玩命的敲门道:“开门开门!我要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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