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兽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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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渐黑,山坡上篝火燃起,在凄厉的寒风中增添了一点微弱的暖意,青梅看着暗影森林中奇形怪状的树林,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偎依到寒霜的身边,小声说:“姐姐,好冷喔。”

寒霜搂住她,面纱下温柔的笑:“别怕,姐姐在这里的,姐姐不够用,还有他呢?”

青梅不依地扭扭身子,看向人群中来往走动的岳封:“他在干什么呢?奇奇怪怪。”

岳封令凡人一圈圈坐着,老弱在中,青壮在外,正专注地按照他所谓的仙机大法运功。

岳封走过,时不时在空中虚点着,点到之人即产生诡异的跳跃,手舞足蹈一阵后又盘膝坐下。

时间长了,细细看去,有些人面容之上浮动着一种淡淡的青色,在篝火照耀下更显得诡异莫名。

岳封皱皱眉,对于丹田空空而已的人,自己强行调动玄阴,打入内核,引导走通隐脉循环,只是隐脉不是正途,自行运功时说断就断,不时需要自己纠正导引。

加上他们大多毫无根基,不少更是资质愚鲁之辈,更使得状况层出不穷。

那些人面容上时不时冒出的青气不是什么好兆,不过是岳封费心打入的阴气逸散,白费一番功夫罢了。

只是这里玄阴之气充溢,这帮家伙怎么浪费问题都还不大。

另有些人有点功法底子,玄阴之气与之相冲,难以修炼异化仙机,岳封只有顺便帮他们调理调理,看看能否循正途有点成就吧。

就在专心调理之间,岳封觉得有些异样,四下张望却又似乎一切正常。

他摇摇头,继续在人圈内走动,走了几步,突然立下脚来,他知道了是什么地方不同,这些天魔域内或远或近总是传来动物嚎叫声,都已习已为常了,但此刻好一阵魔域方向上却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驻足之间,突然,一声尖厉的狼嗥就在正前方响起,如同一声号令,挑起了万丈的狂澜,成千上万个惨烈的声音应合而起,如同狂风揭开了地狱的面纱,让千万个凶暴的幽灵在深深的魔域森林中嘶叫出狂野风暴。

凶厉的嚎叫之声振荡在黑云与大地之间,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每个人的面上都写上了一个词:恐惧。

岳封目光亮了起来,无论事先有何预想,当冲击真正来临的时候,总是出人意料的。

没有任何做势,他的身体平地飞腾起来,带着强劲的旋风,直飞天际。

随着视野的开阔,魔域边缘的整体景象在他的眼中清晰起来。

目力所及处,原本安静的数十里连绵森林现在陷入了彻底的动荡不安,在空中看下去,一团团暗影在森林中流动跳跃着,将大地涂写为荒诞的活动图画。

在空中看着这一幕,一种不真切的梦魇感觉油然而生,但大地扬起的尘烟和万兽狂奔时沉闷的地动声提醒了人们,这不是梦,而是比恶梦更真切的现实。

飞临风威,他正张目结舌地看着下面,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岳封厉声喝道:“风威,赶紧收缩队伍,全部在营地集中。”

风威抬头看看岳封,清醒过来,冒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么多,杀得完吗?”

别指望精怪修真们对这些狂兽就会手下留情,强存弱亡是他们天生的信条。

岳封哈哈大笑:“好。”

尚武的大风毕竟还是不一样。

风威去收整队伍,岳封飞落向林中,随着距离的接近,从林木缝隙中可以对那些舍命狂奔的豺狼虎豹看得更为清楚,浩浩荡荡的队伍充斥着山间每个角度,异化给予了它们速度与力量,魔域那可怕的威压驱使着它们汇集为庞大的激流,在山间暴烈地飞流着,偶尔行动稍缓的动物被更强大的伙伴撞倒,刹那间就消失在锋利的爪蹄之下,只剩下垂死前的哀嚎,更让轰乱的山间充斥着死亡的声音和气息。

一个小精怪站立在树颠,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混乱,拿着一柄剑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后的树下,一道白影脱出了奔腾的兽群,扒在树上喘气,那是一头硕大的白虎,体形和力量让它在兽群中并不怎么吃亏,但横冲直撞半天还是让它累了,它眯起眼,抬头看着树顶上的人形,凶猛野兽特有的没有任何神情的目光打量着距离和意图猎杀的对象。

调整一下姿势,无声无息之中腾空跃起,魔域的气息使它有了空前的力量和速度,以往不可想象的高度对于现在的它来说已不成问题,树顶那个具备人形的动物毫无警觉,显然将成为自己可口的食物。

就在它锋利的爪子即将如愿插入猎物背部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它的面前,一道灿烂的剑光击打在它坚硬的头上,它最后的念头就是,喔,一个人。

岳封搂着那个小精灵,看著白虎落下地面,即刻消失在狂奔的兽群足底,无声无息,他皱皱眉,白虎的脑袋竟然没有为法力一分两半,这可不简单是坚硬的问题,它只是被岳封强劲剑力震摧而亡。

扭头看过去,怀中修长轻盈的女孩面容上浮起红晕,岳封微笑:“这里可不是思考人生哲理的地方,小心些。”

女孩害羞地垂下头去,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下如蚊蝇般微弱:“谢谢公子。”

岳封带着她飞向营地,看着她那娇怯的模样,不禁叹:“鹤舞翩跹,这种杀戮之地原非你们白鹤的栖身之地。”

天机谷如鹰之一族可以是好帮手,可惜更多的还是怀中精灵这般的平和灵类。

女孩缩在他怀里,偷偷地拿眼看着专注地扫视大地的岳封,他的目光明亮而坚定,下方四处乱窜的万千敌人似乎激发起了他强烈的兴趣和斗志,面容上一缕微笑更显得悠然而自得,心中不禁想,这个人真可怕,面对这样的场面还笑得出来。

岳封拍拍她的头:“到了,下去时小心点。”

张开臂膀。

女孩离开强有力的温暖臂膀,慢慢向营地中心熊熊的篝火降下去。

一会,回过头,岳封正在上方看着她,双目相接,岳封微笑:“小鹤儿,什么时候给我跳只舞吧。”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为流线,向大地俯冲而去,长剑御风,在地面上用光与火划出一道闪亮的力线,所到之处,奔腾的兽群洪流被划出一道沟壑,数十只魔兽被冲击得四散飞腾起来,将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营地上,人们已经聚集起来,在寒霜英耀的调度下形成空间地面的数道防卫圈,不断归来的伙伴们使之更为充实,不过当前他们要做的事并不多。

当岳封回到营地的时候,青梅正立于人群之中得意洋洋地指点着自己布置的法阵,地火风雷四阵正发挥着最大威力,吞噬胆敢进入的任何魔化动物,火焰、雷电、狂风、地震在营地四周肆虐着,绕是魔兽矫捷,冲入法阵不到一刻,不是化为焦炭,就是埋在地下,运气最好的也被风吹得远远的,遥遥发出落地时的哀嚎。

当岳封落地的时候,青梅跳过来,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怎么样,值得夸奖吧。”

岳封拍拍她的头:“不错,不错,要没有你,吾属无谯类矣。”

青梅高兴地冲他撇嘴:“嘿,又转你的文啦。”

岳封走到寒霜身边,她正定楮看着外围法阵,不断有魔兽冲入引发,让整个营地烟火弥漫、霹雳声不绝,遮蔽天日,肉眼已无法看到外边的情势。

见他过来,轻声说:“你看,法阵能支持多久?”

岳封摇摇头:“按这个消耗法,不到半个时辰我们还是会暴露在虎口狼牙之前。”

这就是临时设立法阵的问题,只能保护小块营地,而且不但难以移动,法力的消耗速度也很快。

这样做只能是短时间起作用,当然对青梅还是值得表扬夸奖的。

就在此时,空中一阵纷乱,风威带着一群人从空中直落下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寒霜连忙迎接上去,看一眼血肉模糊的那个年轻精怪后,金针出手如风,救助起来。

风威黑着脸,对岳封说:“岳公子,事情不妙。”

岳封盯着受伤的人看了一会,转头问:“怎么了?”

风威背后,一个面色苍白的精怪被人搀扶了,旁边的人说:“他在空中遭到了袭击。”

岳封走过去,抓住他的脉门:“多高?”

精怪有气无力地说:“我当时离地面大约七八丈吧,不知道被什么从背后打了一下。”

旁边的人补充到:“我离他不远,就看见从地面一个白色的光团打在他的背上,他就掉了下去,我连忙过去接,幸好接住了。”

岳封面色凝重起来:“被打中后有什么感觉?”

“就好象全身血都被抽干一样,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在众人惊呼声中,他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幸好为人扶住,没有躺到地下去,大家手忙脚乱地救治起来。

“还有什么伤。”结果是不少人在接近地面时被狂兽意想不到的高高扑击而伤。

岳封沉吟一会,问青梅:“那些医药的高手们呢?”

青梅恨恨地说:“还说哩,看形势不对,溜得比兔子还快,哑巴大铁坨坨派人把他们早接走了。”

显然对丹辰子印象不怎么的,想一想:“不过,好象还有一个古怪老头带着他那个小怪物还在。”

寒霜停手正在思索,听到她的话:“青梅,怎么能这样称呼人家呢?”

青梅急道:“那个老头是很怪嘛,说话阴阳怪气的,他叫身边那个小家伙小怪物,人家不过是学着叫的嘛。”

岳封对寒霜点点头:“好,我去看看他,法阵大约还能顶一阵,风长老,派人在法阵外巡视,一旦出现漏洞,及时防卫。”

风威看看四面烟火弥天的营地,点点头。

青梅带着岳封,走向耿无病的住所,见岳封一路沉思不语,不禁问:“怎么了。”

岳封面有忧色:“希望这个怪老头找到点好办法。”

以他的阅历,一眼就可看出那些人伤口有异,动物魔化后的力量比预想还要古怪,爪牙之间带着奇特的毒素,现在还非致命,但未来进一步变化殊难预料,尤其空中遭到袭击的事件显示着更可怕的前景,原本空中对地面的一遍倒清剿战役恐怕会发生变化。

寒霜对此肯定知道得更清楚,但为免众人担心,两人都没有说出来。

一向乐天的青梅也忧心忡忡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岳封,想一会,紧张地说:“岳大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营地外围法阵又传来声声巨响,一小群魔物闯入了雷阵,电火烧得它们鸡飞狗跳,又引发后续连串反应,那濒死前发出的可怕厉嚎凄厉忧伤,催人泪下(吓的)。

声光变幻中,照亮了青梅苍白的小脸,岳封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温言说:“害怕吗?”

青梅咬咬下唇,坚决地摇头:“我不怕。”抬头看着岳封:“我们要和它们斗到底的,所以我们不能怕,不是吗?”

岳封闻言一愣,回味一会,笑了:“这句话好,我们不能怕,因为我们要斗到底,还有什么好格言,说来让我学习学习?”

青梅放松下来,嘻嘻笑着说:“多着哩。”

想一想,挥舞着小拳头说:“我们不能软弱,因为这正对我们敌人的胃口,我们不能逃跑,因为无处可逃,怎么样?有道理吧。”

“说得好,说得妙,应该把这‘三个不能’让仙机商号每个人都牢记在心,指引我们前进。”两人对视,哈哈大笑,携手向前走去。

其实不用青梅领路,什么地方难闻,用鼻子带路就可以找到耿无病的居所了,老远,就见耿无病身边那个黝黑少年拿着把奇形怪状的法杖探头探脑地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闹翻天的营地之外。

青梅高声叫着:“嗨,小怪物,你拿着把光扫帚杆站在这里干什么。”

那少年见是她,对不客气的称呼倒也不以为悖,只是翻翻眼珠:“你……你……你知道……什么,这……这……是法杖。”

青梅抢白:“你又知道什么,这就是光扫帚杆。”

两个人就光扫帚杆和法杖的区别开始研究考察,少年结巴,哪能说过口齿伶俐的青梅,抱着法杖呼呼生气。

这期间,岳封早已溜进帐篷去了。

耿无病端坐在帐篷之内,双手前伸,真火升腾,将一个小鼎内的药物正煮得热火朝天。

过了一会,他停下火来,尝尝药物,突地冒出一句:“他奶奶的。”

岳封突然开言:“你这药叫‘他奶奶的’吗?”

耿无病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岳封,惊讶之色退去,却是满面警惕:“你突然跳出来,想干什么?”

岳封不答,沾着药水尝了一口:“怎么样,解毒秘方调制好了吗?”

耿无病叹口气:“这异种玄阴似乎引起了动物植物的奇特变化,一切和日常功效都大不相同了,我尝试以毒攻毒化解绿泡泡的毒素,可没有任何一种能正好冲和。”

看看岳封,幸灾乐祸地说:“你尝的这一口里就包含二十三种毒素,味道怎么样。”

见岳封屹立不倒,怪道:“咦,你应该感觉有些不同了,为什么还不跪在地上请求我救你一命呢?”

岳封微笑:“如果我跪着求你,你救是不救?”

耿无病斩钉截铁地说:“不救。我不过是喜欢看别人跪着求我而已。”

岳封看看地上散落的狼牙,小碗中盛着的内丹,问:“魔化动物的内丹、血和骨头能否有用?”

耿无病烦恼地说:“我们试验过千百遍了,魔化动物利用异种阴气快速生长,就意味着它们能自身化解异种真气带来的毒素,因此也应该能中和绿泡泡之毒。现在的思路就是将它们的内丹或血与绿泡泡汁液混合后,加以适当毒物中和。但结果往往是不但解除了毒素,其生肌疗毒之力也完全被抑制住了,真伤脑筋啊。咦,你真的没事啊。”

岳封高深莫测地笑笑,心中却想,你这个老怪物的东西我没点准备能尝吗?

他拿起一颗魔物内丹,聚精会神地看着,两指之间法力冲激,很快内丹变成通亮的火红之色。耿无病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岳封不答,一盏茶功夫,他额头微微冒出一些汗水,他将手中化为粉末的内丹交给耿无病:“拿这个试试看。”耿无病疑惑地接了过去。

岳封微笑:“如果能成,先调制一桶试试。”不理会忙碌起来的耿无病,走出了帐篷。

青梅和少年已经不吵了,两个人正有一搭没有搭地闲聊着,见岳封出来,青梅急忙问:“怎么样,有进展吗?”

她才不喜欢进怪老头那个气味极其复杂的帐篷哩。

“也许,青梅,你先回去,我有事跟这位小兄弟谈谈。”少年一愣,找我干什么。

青梅还待说话,看看岳封的面色,还是乖乖地先走了。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迟疑地说:“我……我……叫小怪物。”

岳封奇怪地看着他,少年不甘示弱似的与他对视着。岳封的笑意更浓:“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少年对他翻白眼。岳封换个话题:“里面的老头是你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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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这句话倒是说得很流畅。

“他教你怎么制药吗?”

少年不答话,敌意地看着他。岳封目不转楮看着他,声音低沉:“你一定很少和人接触,怪老头把你当牲口使唤,对不对。”

少年只觉得他的声音越听越别扭,难受之极,大喝一声:“你说什么呢,我不想听。”

岳封早已布下禁制,加上耿无病里面正在忙碌,不会发现有任何异样的。

岳封奇问:“你怎么和青梅说话那么结巴,和我说话这么流利呢?”

少年一呆,显然这是个他也没想到的问题。

岳封皱眉:“小家伙,听着,别打青梅主意。”目光中露出威胁的神情。

少年大怒:“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说这话。”

“我是她什么人?未婚夫婿,怎么样?”少年惊讶地看着他。

岳封一幅居高临下的样子:“所以,侬个小瘪三,一无是处的小东西,离青梅远点,知道吗?”

少年气馁了,只是嘴硬的说:“我……我……不是小瘪三,你才是大瘪三。”

岳封笑:“你是小怪物,不是小瘪三,会抱着光扫帚杆守门,不是一无是处。”

少年愤恨地说:“我会制药,那个老东西会的,我都会,你要中了毒,死在我面前也不救。”看来愤怒的时候他的话说得最流利。

岳封目光中似笑非笑:“是吗?”其中的意味让少年从心底里感到气闷,他恶狠狠地盯着岳封:“就是,看你怎么死。”

就在那一瞬间,岳封的目光突然发生了无以言状的变化,在少年眼中,如同由一个大瘪三变成了威势逼人的天神,目光中射出的光芒似乎将少年整个笼罩在夺目的光环之下,还没等他多想,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好,把那个老东西现在调制的药学会,你就不是小瘪三。”

岳封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开。

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头脑中一遍混乱,心中一遍遍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人说什么呢。”

半晌才清醒一些,摇摇头,走回帐篷内,高声叫着:“老头子,现在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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