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起云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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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杨四领衔的“战龙”,突然现身在已突入长林巷中的蒙彩衣军的背后,将长林巷的两端退路彻底堵死,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蒙彩衣军退无可退之下,便如同一头困于笼中的猛狮一般,唯有拚死力战到底。

然而,温家外有杨四高明的指挥调度,内有卞停所设计的超绝立体防御网,“战龙”和南宫渐雪属下族内战士均是由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精英构成,在这种情况下焉会与垂死挣扎的蒙彩衣军缠斗?

“战龙”分从两端,保持完整的突击阵形一步步向内挤压。

南宫世家战士在明知外面有援军到来的情况下,宁可拼全力防守住自己的阵线,也不冒险出击,以免不慎被陷入疯狂状态的蒙彩衣军突破防线,攻入温家大宅,另觅生路逃逸。

见到形势急转而下,龙泽秀行几度想抛开与己缠斗不休的柯坚,好亲自指挥手下突围,怎奈柯坚老而弥坚,尽管身上早已负伤累累鲜血淋漓,竟是越战越勇毫不气馁。

龙泽秀行眼见无法顺利脱身,只得一边应付柯坚,一边分心留意周围战况,希望能找出一条突出重围的生路来。

观察了良久,才发现己方实在已陷入死地,再无可逃之处。

眼见着众手下军心涣散、队形混乱,勉强组织起来的几次突击也被敌方轻松地打压回来,地上的死尸越积越多、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损失了近一半人。

他不由陷入绝望之中,心知今夜一战必是全军覆没的命运。

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到处都是血腥之气,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袭击任务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是不甘心啊!就算死,也要把眼前这个烦人的死老头解决掉!

龙泽秀行心中一发狠,抛开一切,决意先杀了柯坚再说。

他的眼中寒芒暴闪,手中窄刃短刀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如电闪一般向柯坚喉间划去。

这一刀实是他生平功力所聚,刀风所过之处竟隐有奔雷之音。

柯坚大骇,虽然早已防备,却哪里能料到他这一刀竟能快到如此地步,眼睛尚未眨上一下,刀气已切割至喉间。

柯坚本能地向后一仰,只觉颔下一凉,已连胡须带皮被龙泽秀行削去一片。

他顾不上疼痛,左手撑地连滚带爬地向后疾退,极力闪避龙泽秀行接踵而至的连绵后招,怎奈先机已失,一时之间哪里能够重新扳回?

龙泽秀行厉喝一声,高高跃起,短刀再度疾劈而下。

柯坚此时已退至墙角,再无可退之地,只得举起右手长剑抵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手中坚韧无比的青锋剑已被龙泽秀行硬生生斩断。

龙泽秀行嘿嘿冷笑一声,正待向前补上一刀,却听巷口处一把雄浑的厉喝声传来:“贼子看箭!”

破空之声飞掠过来,龙泽秀行举刀一挡,将箭矢击飞,却觉这一箭来势凶猛力道奇大,知道定是高手所为,不由暗暗警惕。

而柯坚经此一打搅,早已趁机闪躲开去,手持断剑立稳脚跟,龙泽秀行要想再度得到杀他的良机,已没有方才那般容易了。

龙泽秀行看了看柯坚,再转头望向方才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形魁伟的戎装大汉正威风凛凛地站立在敌方援军阵营的最前端,张弓引箭虚指着自己。

仅从其气势看来,分明是个一流高手。

龙泽秀行暗暗叹了口气,心知若是此时不走,只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当下便向柯坚微微一笑,道:“今夜被你侥幸逃过一难,算你运气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来领教高明!”

说着,脚尖在地上一点,向墙头扑去,顺手斩翻一个守护墙头的弓箭手,却见白影一闪,人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柯坚正要追击,远处那位手持长弓的大汉连忙阻住道:“老爷子且慢!穷寇莫追,还是清扫战场要紧。”

柯坚情知龙泽秀行一意要逃的话,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阻拦不住,便依言放弃追击,将重心转移到对付犹然负隅顽抗的蒙彩衣军身上。

龙泽秀行一逃,蒙彩衣军在群龙无首之下立时全盘崩溃,再加上温家和南宫世家两家联军均有高手压阵,不一会儿战局便演变成联军风卷残云般的单方面屠杀行动。

与此同时,长林巷的另一端也传来捷讯。

经过一番狠斗,南宫渐雪大发神威,亲手斩下了敌方领军人物稻本一郎和中田眷的首级,敌酋授首,己方备受鼓舞,气势如虹之下与温家的“战龙”内外夹击,敌人非降即死,竟没能走脱一人。

待到这边的战场也清理完毕,两家联军汇成一处,不管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都抱成一团欢呼庆祝。

人人的脸上都是疲惫不堪,有很多人甚至全身挂彩,连站也无法站直,可在这种热烈的气氛渲染下,又有谁不感到高兴呢?

毕竟,他们是作为胜利的一方活下来的人,再看着周围满地的尸体,倍感生命的可贵。

“敢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方才若不是你那一箭,只怕老朽已命丧敌贼之手了。”柯坚乐呵呵地扯着那戎装大汉道谢。

那戎装大汉忙道:“老爷子客气了,其实真正要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在下是温家隐龙组的‘战龙’大统领钟长青,若不是老爷子仗义相助,我温家早已遭到无妄之灾了。老爷子,我代表温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谢谢你!”

隐龙组?战龙?

柯坚一怔,出于情报分析的习惯,立时陷入沉思之中,对温家的真正实力开始进行重新评估。

※※※

第二天,午后。

温家大宅,大厅。

厅内众多的仆役、丫鬟们正在忙碌地布置、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晚宴。

这是一场盛大的庆功晚宴,是温师仲专门为了庆祝昨夜的大胜而举行的。

杨四早早便来到温家,倒不是为了布置宴会而来,这种琐碎的杂事自然无须劳他大驾。

他是应温师仲之邀特别在宴会举行之前到来的,显然温师仲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他商量。

自羊肠道一役和昨夜的血战之后,温师仲越发对他倚重起来,凡有什么重要的举措都会找他这个超级智囊相商。

已经好几夜没有好好休息的杨四,看上去并不显得如何疲惫,除了充满血丝的眼瞳之外,几乎从他身上看不到有任何劳累的痕迹,臃肿矮胖的身材还是那么的灵活、眼神还是那么的锐利。

到了之后,里面传来消息说温师仲正在见客,是官府方面的人,暂时不能见他,要他稍等片刻。

杨四深知这是官府方面所做的公事文章,昨夜究竟死了许多的人,场面也搞得非常大,官府虽说和蒙彩衣一方早有默契,却也不能就此不闻不问,总要捏造个理由给广大民众一个交代。

杨四见此,便也趁机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假寐休息。

说不累是假的,武功再高也是人,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所做的又是高强度的脑力、体力劳动,怎么会不累?

但是即便人已躺在椅上,脑子里却依然转个不停,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不过这一次,他想的却是自己的事。

经过一夜血战之后的温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繁盛。

一切需要善后的工作都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打点,只是这些头上戴着峨冠、脸上挂满笑容的“管事”,看起来都是如此的陌生和年轻,仿佛是一夜之间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

而原来在府里、货栈和码头上担任管事的旧人竟像是同时失踪一般,一个也看不到了。

所有重要的部门和机构也都在一夜间进行了很大的人事变动,许多陌生的新人手持家主温师仲亲笔签署的委任书进入这些部门,代替原先的老人执掌机构的关键性职务。

换句话说,整个温家从里到外都像是进行了一次大手术,外表看起来还和从前一样,但支撑温家经济体系的支柱和骨干,却已经彻底的以新代旧了。

这种变化外人无法察觉,但内部的人却不免有些嘀咕,若不是亲眼看见温师仲依然谈笑风生地在每个部门巡查日常事务,恐怕难免会让人误会温家已经被人阴谋颠覆了。

这些新来的人大都还很年轻,充满着朝气。

一坐稳位子便大刀阔斧地对整个温家经济体系进行一系列改革,剔除了一些积痈已久的旧陋陈规,带进来一些崭新的经营理念、管理方式和奖惩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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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用大洒金钱的手段来改善众人的福利,这样一来,很快便拉拢了大部分人的心,使得温家整个经济体系奇迹般地没有在这一次大地震式的人事变动中崩溃。

虽说人心浮动是难免的,但整体看来似乎还是朝着乐观的方向走去。

冷眼旁观这一切,主导这一系列人事变动的显然是温师仲的秘密杀着--隐龙组的“鱼龙”。

看来,温师仲不惜血本、花数十年之功所培育出来的精英,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啊!

一切均在温师仲掌握之中,和过去相比,权力甚至更集中在他一个人的手里。

毕竟,在过去的体系中,执掌要害部门的,都是些曾经与他一起共同打下江山的老臣子,这些老臣子从关中一直追随着温师仲来到襄阳创下水运系统,不但有着非常复杂的背景,彼此之间为了争权夺利也常常相互制肘,给整个体系的健康运行带来极大弊端,尤其在很多事务的处理过程中,即便温师仲本人也要卖他们个面子。

历来改朝换代之后的新皇执掌朝政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诛杀功臣,为的就是怕出现以上这种情形,如果当皇帝的说句话、办件事也要顾忌下面的人,那这个皇帝做起来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道理简单,但真正要施行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

宋太祖赵匡胤办的巧妙一点,杯酒释了兵权,老臣子们只好告老回家种田;明太祖朱元璋干的就不太地道了,翻脸不认人,高举屠刀大杀特杀,昔日将他扶上皇位的老兄弟和老臣子竟没有一个能有善终……

与他们相比较,温师仲显然有些后知后觉,竟足足等了二十多年才办成了这件事。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鱼龙”是温师仲一手培植出来的,与关中温家本部全无半分干系。

万一关中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温师仲大可切断双方联系,自立门户。

换句话说,从“鱼龙”执掌长江水运的那一刻起,襄阳温家已经成为一个随时可脱离关中本部,能独立运作的系统。

诚然,权力高度集中在一人之手的好处是上下一心、政令通行、办事效率奇高,但它的最大弊端却是在权力高度集中的同时,也将权力斗争的风险高度聚集在自己一人身上,这无疑给了阴谋篡位者一个极大的便利,只要有办法取代掌权者,那么顺手全盘接掌他所拥有的权力也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温师仲此刻在乐津津地筑就权力的高台,却不知他其实也正在挖掘埋葬自己的坟墓。

因为隐龙组效忠的对象已经不再是温家家族本身,而是温师仲个人。

万一温师仲在某一天被他人所取代,那么隐龙组效忠的对象也必然是那个取代者,而不是温家家族。

既然老天平白无故地送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再不趁机好好把握,那就太傻了!

现在的形势正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而这个东风又是什么呢?

自然非鹰刀莫属!

只要鹰刀娶了温婉儿,以乘龙快婿的身份出入温家,然后劝温师仲立鹰刀为继承人,最后想办法让温师仲“消失”,那么整个襄阳温家便唾手而得了……

在这整个计划之中,只有两个难题--其一,劝鹰刀娶温婉儿;其二,让温师仲消失。

本来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劝温师仲立鹰刀为继承人,但这个思想工作早在很久以前已经埋下过伏笔,再加上近日里温家发生巨变,温恒暴毙、温玄被软禁,温师仲后继无人之下不立鹰刀又能立谁?

想到得意之处,杨四不禁微微露出笑容。

为了避嫌,自昨夜一战之后,他一直没有刻意与鹰刀见面议事,以免温师仲怀疑,而如今看来,也是时候找个机会好好地跟鹰刀谈谈了……

“先生……先生……”

有人走了过来将杨四摇醒。

杨四睁眼一看,却见此人三十余岁,中等身材,面容平庸无奇,可一副笑脸却很容易给人好感,正是温家新上任的大总管贾铎。

温家原有两位总管,宗维汉主外、顾荣同主内,都是昔日与温师仲一同打江山的老臣子,只是经过这一场变故之后,这两位昔日总管的命运只怕非常凄惨。

毕竟他们二人收取温玄所贿赂的房产,证据确凿,以温师仲残忍猜忌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新上任、内外统抓的大总管贾铎,只怕是“鱼龙”的最高负责人了。

杨四不敢怠慢,连忙从椅上站起身来,回道:“贾大总管随意派个小厮过来招呼杨某就行了,何须亲劳大驾?”

贾铎见杨四如此尊重自己,心中有些舒服,忙笑道:“先生客气了。先生劳苦功高,乃家主最为倚重之人,岂能慢怠?”

杨四携了贾铎的手,笑道:“贾兄说这样的话就是看不起我杨四了,你我均是尽心尽力替家主办事的人,别人不知道贾兄的辛苦,我杨四会不知道吗?今天温家能有这样的局面,贾兄功不可没。只是贾兄做的都是暗底里的苦活累活,不像我杨四做的都是表面上的文章,别人看的进眼里罢了。”

这几句话说将下来,不但将贾铎哄得开开心心,更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连称呼也由“贾大总管”变为“贾兄”了。

最妙的是,杨四在话中隐然以温师仲的心腹自居,并暗示自己十分清楚贾铎的底细,这样一来,贾铎在他面前就不会有太多的机心和顾忌,这对他了解“鱼龙”的运作将有莫大的好处。

贾铎果然甚为感动,道:“论功劳,谁能与先生相比?我贾铎所作的不过都是些份内之事,先生如此谬赞,真真让我惭愧。”

杨四哈哈一笑,道:“贾兄就不要自谦了,我们日后需要合作的地方甚多,你我之间再这般客套就没什么意思了。平心而论,这次我和钟长青连胜两战的确风光,但真正要说到实际上的功劳,却比贾兄颇有不如。贾兄维持的是我们温家的根本所在,若是失去根本,我们就是打再多的胜仗也是没用。”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压低嗓音悄悄道:“这些话家主虽然没有当面对我说出来,但他心里的意思我却是明白的。”

隐龙组分为三个部门,虽说各个部门互不干涉自成一系,可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各个部门互相之间会有争宠的问题也是一种必然的现象。

是以杨四此番故意擡出“战龙”大统领钟长青的名头,就是为了借打压钟长青的手段来讨好贾铎。

这种政治手腕素来是杨四所长,有了机会岂有不大用特用之理?

贾铎一听不由笑容满面,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兴奋,深觉杨四此人大可一交。

说到底,杨四此人不但为人客气、明白事理,最重要的是他是温师仲面前红得不能再红的人,只要跟他打好关系,那么对自己日后的前程可说大有裨益。

他乐呵呵地笑了一会儿,拉着杨四道:“素闻先生好茶,我那里恰好还有一点御贡的碧螺春,先生几时有空去品评一番?最重要是我刚刚接手府中杂事,有很多地方不甚明了,以先生大才,必能指点一二,还望先生不要拒绝。”

杨四在心中微微一笑,知道贾铎此番无事献殷勤,实在是有拉拢自己的心意,当下便笑道:“都是为温家办事,说不上指点不指点的,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当一一说给贾兄知道。至于时间嘛!由贾兄自己定好了。对了,请问贾兄,听说官府那边来人了,家主正在应酬,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贾铎一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瞧我,和先生聊得高兴起来就忘了正事了。官府那边的人已经走了,家主正在书房等你呢!先生,这边请……”

说着,他亲自在前面带路向温师仲的书房走去。

杨四连忙阻住:“贾兄,我自己进去好了,府里杂事太多,你去忙吧!”

贾铎犹豫了一下,笑着答应一声,自顾自去了。

杨四目送贾铎离开之后,方穿过大厅进入内院,来到温师仲的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是杨四吗?快快进来。”温师仲在门内笑道,从他的语音上可以听出他的心情显然不错。

进去之后,两人互相客套一番,杨四在椅上坐下,早有丫鬟端上茶点。

杨四等那丫鬟出去之后,笑着向温师仲道:“家主特地叫杨四前来,未知所为何事?”

温师仲摆了摆手,道:“这个等下再说。想必你也知道适才官府来人了吧?”

杨四点了点头,道:“知道。这是官府必须要走的一种形式,昨夜的事闹得那么大,而且又是在城里发生,官府方面于情于理都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温师仲呵呵笑道:“先生的心思果然敏捷,一猜便中。本来官府来人时我还在想该如何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搪塞过去,谁知那谭知府派来的人一见面就问我们温家昨夜遭遇的盗匪是否还有活口,说他要带回去审理。这下倒好,省得我绞尽脑汁编造理由了。嘿嘿,昨夜的生死一战,到了官府的嘴中竟然变成‘遭遇盗匪’ 了,可笑啊可笑!”

杨四微微一笑道:“这是想当然尔。蒙彩衣要想救人,除了让官府代为出面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官府出面要人,说我们温家遭遇了盗匪,他们需要将剩下的活口带回去审问,这的确是个既合情也合理的要求。如此一来,官府和我们温家都有台阶可下,最重要的是对襄阳民众也有了很好的解释。”

温师仲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么说。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就在头痛怎么安置那些俘虏,放不得、杀不得,总不能关了他们养一辈子吧?着实令人为难。这次我索性趁机将那些俘虏丢给官府,既给了官府面子,也解决了我自己的麻烦。”说着,他顿了顿,用一种难得出现在他身上的诚恳语气道:“这一次我温家能闯过难关,论功劳,首推先生。先生为我温家做了这么多事,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嗯,我要送先生一样东西……”

送我东西?温老鸟良心发现了?居然会如此好心?

杨四一怔,正要开口拒绝,已被温师仲挥手阻住。

“啪--啪--”温师仲拍了拍手掌。

书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身着一袭紫色锦裘,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髻子散于脑后,行走时低眉垂目脉脉含羞,虽算不上是绝艳之姿,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了。

她的手中托着一个紫檀木托盘,盘中似乎放着一柄金灿灿的钥匙。

杨四大奇,温老鸟莫非要送自己一把金钥匙?

有钥匙便会有锁,而需要用锁来封闭着的物件必然是价值不菲了,尤其这把钥匙是用金子所铸……看来自己这次要发一笔不小的横财啊,呵呵!

杨四心中好奇,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静待温师仲自己揭开谜底。

“可儿,来见过杨四先生……”温师仲笑眯眯地说道。

那被唤作可儿的少女微一点头,眼睛飞快地在杨四脸上一扫,便又低下头去,缓缓行到杨四跟前跪下,将手中托盘呈上,口中娇柔婉转道:“可儿见过先生……”

好像不对劲啊!送个礼物而已,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

杨四隐隐觉得不妥,连忙伸手出去要将可儿扶起来,口中却道:“这位姑娘快快请起,何须行此大礼?”

谁知那可儿并不起来,依旧跪在地上。

杨四这才觉得不妙,转头问温师仲道:“家主,你这是……”

温师仲哈哈一笑,道:“一直以来先生都是孤家寡人,饮食起居也没个细心人照顾,我瞧着实在是不像话,就替先生作主,特地派人从蜀地买了这个丫头来服侍先生。我知道先生是蜀人,饮食习惯偏辛辣,而这个丫头恰是蜀中人士,相信她所作的饭菜必能合先生的口味。哦,对了,我还在隔壁的永安福巷给先生置办了一所宅子,房子虽然不算大,但一应设施俱全,我还留了五个丫鬟、三个杂役在那里帮你打点一切……”

说着,温师仲走过来从盘中取过金钥匙塞在杨四手中,续道:“总之,你只要拿了这柄钥匙,带了可儿过去,就可以像模像样地过日子了。”

嘿嘿,出手果然阔绰啊!

用房子来留下自己的人,再用女人来绑住自己的心……高明!

高明的很!

杨四露出感激的神色,却将金钥匙推了回去,道:“家主,杨四所作均是份内之事,实在当不起如此大礼,还请家主收回……”

温师仲不悦地打断杨四的推辞,道:“我知先生高洁,眼里未必看得起这种俗礼,但这好歹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先生如此断然推拒,莫非是看不起我温师仲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是容不得杨四拒绝了。

而实际上杨四也并不打算真正拒绝。

因为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奇怪的心理,认为既然你收了我的东西,就必须为我尽心办事。

温师仲用财物和女人来拉拢自己,就一定认为这些东西能够打动自己,能够让自己更加感激涕零地为他卖命。

如果自己坚辞不收,温师仲反而会疑神疑鬼,而收下这份重礼,温师仲则会更加地信任自己。

既是如此,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又装模作样地推脱了几回,杨四终于接受了温师仲的大礼。

温师仲挥手命可儿退下后,继续对杨四道:“这次我们抢先动手,让花溪剑派吃了大亏,花溪剑派岂能甘心?接下来必然是对我们大举报复,不知先生有何妙计退敌?”

刚刚收了人家的大礼,总要略略回报一番的。

好在杨四早知温师仲有此一问,当下便淡淡一笑,答道:“我们这次抢先动手,给了花溪剑派报复的借口,这是对我们不利的地方。但是对我们有利的却是,我们这次第一拔除了蒙彩衣这颗钉在襄阳的钉子,第二重创了花溪剑派夷陵、公安两地的堂口。”

他续道:“由于花溪剑派的后方并不稳定,还需要大量的人手,他们若要报复,将不得不顾忌到这一点,如此一来,必然不敢倾尽全力来攻。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连输两场,实在不能再输了,否则对他们的声誉有损。因此,对他们而言,要打一场必胜的仗显得极其重要,为了这一点,必然要做足准备工作,而这就需要时间。依我看来,他们最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作准备。故而这三个月对我们来说是喘息之机。”

温师仲听得大点其头,深表赞同,示意杨四继续说下去。

杨四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的运气应该说是不错的,因为八阀之中至少已有两家有与我们结盟的意向,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在这三个月里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做好外交上的事务,切切实实地与南宫世家和纵意山城敲定结盟事宜,并公布与众。第二件事,荀途惊说到底是死在我们襄阳,虽说这么久过去了,荀家依然没有派人来问,可我们却不能不防。在这种时候,我们实在禁不起背后有人捅刀子了。因此,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我们要尽量低调,最好主动派人去给荀家一个交代,并给予一定的赔偿。将荀家拉拢进我们的阵营,显然有点不切实际,但必须要做到不让他们在背后捅我们一刀。第三件事,派人向各大门阀试探口风,能争取过来的尽量争取,不能争取过来的也要打听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立场,以便我们区别对待……”

听到这里,温师仲不由问道:“区别对待?怎么个区别对待?”

杨四眼中闪过一道凌厉之色,慢慢道:“能和则和,若有意倒向花溪剑派的,我们要坚决铲除!大战在即,我们不能让任何对我们有敌意的门派生存在后背,以免到时腹背受敌难以应付。只要我们温家、南宫世家、纵意山城联盟达成,在整个江北已是处于绝对的强势。而在这三个月内花溪剑派无法北上,有了这三个月的缓冲时间,我们就有实力将任何一派门阀扫平。当然,这需要人力、物力和时机等各方面条件的配合……”

温师仲不由惊呆了。

这死胖子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

自己的门前已是危机四伏,他却还想着对江北各阀用兵……不过,却不能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也颇为可行。

厉害!的确厉害!

杨四突然微微一笑,道:“第四件事……是我杨四想向家主讨杯喜酒喝。”

温师仲一愣,奇道:“喜酒?什么喜酒?”

杨四哈哈一笑,道:“令嫒即将出阁下嫁鹰刀,此乃天大的喜事,难道我不该向家主讨杯喜酒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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