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历史在重演。
当鹰刀惊骇欲绝地望见若儿迎上荆流云射出的袖箭,犹如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般跌落在地时,他的脑袋仿佛被抽空了。
一样的微笑,一样哀伤不舍却又带着点欣慰的眼神,这些曾经出现在芊芊临死之前的表情如恶梦一般再度浮现于若儿的脸上。
所不同的是,若儿的脸色泛着一层青黑,显然是中了剧毒之物。
毫无疑问,那三支袖箭淬有剧毒。
即便是那三支袖箭没有射中若儿的要害,时间一久,若儿也会因为中毒而亡。
而且,这种毒物蔓延速度如此惊人,只怕在一时三刻之后,若儿便会香消玉殒。
难道这是上天给自己的诅咒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却再三地伤害我身边的人?
她们的生命是如此地美丽,她们还是盛放中的鲜花,还是破云而出的初阳。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
难道在我身边的女人都要承受不幸吗?
思楚的背叛。
芊芊的死亡。
现在要轮到若儿了吗?
当鹰刀望着若儿逐渐黯淡地眼睛,在一刹那间,他好像听到了芊芊临死之前低柔的轻语,他仿佛见到了芊芊灿烂的笑容,渐渐地,所有关于芊芊的一切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遮盖了整个夜空,整个大地。
就如同时空转变一般,鹰刀好像又陷入了当日芊芊身死时那断魂的一幕……
悲剧即将重演?
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悲伤紧紧地攫住鹰刀整个心灵。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这些杂碎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一声嘶吼响彻整个山谷。
鹰刀放弃了和无极剑阵强大无匹的气场的相抗,反而将自己的身体开放,任由对方充沛的内气狂灌入自己的体内。
这么做的后果无疑是十分严重的,简直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但鹰刀没有犹豫,因为此刻的鹰刀对自己的生命已不再眷恋,他想的只有一件事──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击破无极剑阵,向荆流云索取解药!
自己曾经失去过一次,决不能够再次失去。
如果若儿就这么死了,自己就算是活着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身边的女人也保护不了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由流云三十六骑组成的无极剑阵也许算不上是花溪剑派最强的剑阵,但其威力绝对比得上超一流高手。
任何人都不可能硬受他们一击而若无其事。
对于这一点,鹰刀很清楚。
但鹰刀同样知道自己体内的天魔气另有奇妙之处。
如果将狂攻入自己体内的无极剑阵的内气强行化解,肯定必死无疑,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以一人之力和三十六个人的合力相抗衡;但依靠天魔功的神妙,将攻入体内的内气转换为催逼体内天魔气的动力,并慢慢和天魔气互相融合,把对方的内力吸为己用则是另一回事了,这一点在理论上是行的通的,而且之前自己施展天罗刀法和无极剑阵纠缠之时内力不减反增的事实也说明了这么做的可行性。
当然,这只是鹰刀的设想,能成功地将对方的内气转换为自己所用固然很好,便是无法实现这一点,最低限度也要造成一个机会,一个一举破阵而出的机会。
当鹰刀放弃和无极剑阵强大气场的对抗,反而任凭对方攻入他身体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以为鹰刀必死无疑了。
因为,鹰刀究竟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以一个人来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流云三十六骑的合力一击而不死。
就算鹰刀不死,也会丧失行动和抵抗的能力。
所以,当他们如此想的时候,他们在那一刻必然会因为心情放松或者思想不统一而使得剑阵出现一丝空隙和破绽。
这就是鹰刀想要的机会。
虽然,要造成这个机会的首要前提是鹰刀能够利用天魔功的神妙抵挡住对方内气的攻击,并使得自己有反击对方的能力。
对于这一点,鹰刀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能够成功抵挡对方强大的攻击的机会也许只有万分之一,如果失败,便是爆体而亡的结局。
但鹰刀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去尝试。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愤怒和悲伤点燃,他的理智已经被这股烈火燃烧殆尽。
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清洗!
如果不能使用敌人的鲜血,便用自己的鲜血吧!
当鹰刀彻底开放自己的身体,无极剑阵所发出的强劲漩涡内气狂涌进鹰刀的身体之时,奇迹出现了!
鹰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间被扯离地面,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象是被一把刀在切割,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像是被一股巨力在任意的践踏和蹂躏,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管在爆裂,皮肤上已经渐渐渗出血渍。
但同样的,一种强大而充沛的力量充斥在自己体内勃而待发,那是一种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流云三十六骑眼见鹰刀被无极剑阵强大气场的挤压抛上半空,裸露在衣外的皮肤上已经有鲜血渗出,可以想象的到鹰刀体内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无论是什么人受到这种重击也不可能活下来。
有人已经慢慢撤回功力,准备休息了,也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想回到小花溪之前是不是该到哪个地方喝一点小酒,更有人想起了情人恬美的笑容和柔软的腰肢。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就是打算一下结束这一切之后放松的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对。
只有一个人没有松懈下来,他就是无极剑阵的阵眼,那位青脸黑须的武士。
能够作为无极剑阵的阵眼自然说明了他是个仔细和谨慎的人物,只有通观大局和观察入微的人才能胜任这个职务。
他习惯地仔细观察着鹰刀的每一个反应,一切仿佛都和昔日死在无极剑阵中的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武林高手一样。
但很快的,他发现了鹰刀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微笑!
一抹奇异地笑容正出现在鹰刀的脸上。
无论如何,一个即将死亡的人不会出现这种笑容的。
这是一个代表了胜利及充满快意的笑容。
这种笑容只会出现在一种人身上,那就是原本苦苦挣扎,但最后却赢得了胜利的胜利者。
突然,有一种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骇极欲呼,但很快,一种奇异的光芒遮盖了他所有的视线。
眼前鹰刀手中的那柄奇形大刀不可思议地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犹如一轮血红的残阳铺天盖地般笼罩了整个世界。
最后,他的耳边似乎听到鹰刀的怒吼──
──“日薄西山入”!──“破”!
当最后一个音节传入耳中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荆流云望着眼前绝不可能的一幕,心中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恐惧!
深深的恐惧!
的确,任何一个人见到眼前的一幕都会有这种想法的。
当人人都以为鹰刀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鹰刀居然能够使出那光芒四射的一刀──“日薄西山入”。
这一刀是荆流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刀,这一刀绝对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施展出来的刀招,这一刀所展示的力量也决不可能是一个人所能够发出的,这已经不是人的刀法,这是“魔”刀──“魔神”之刀。
在一刹那的光芒万丈之后,包围在鹰刀四周的流云三十六骑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在那里,遍地都是横飞的血肉,遍地都是凄苦的哀鸣。
昔日花溪剑派恃之纵横天下不败的无极剑阵居然被鹰刀一刀强行击破,而流云三十六骑死伤十之八九,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人能够站在当地。
这是什么刀法?
难道这才是鹰刀真正的实力?
荆流云越想越怕,两条腿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呆呆地望着持刀而立的鹰刀,心中害怕得几乎连逃跑的念头都忘了。
远远望去,鹰刀犹如一个盖世魔神一般持刀立于天地之间,披散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凄厉的眼神在夜色之中爆闪着妖艳的光芒,如同饿狮一般似乎要择人而噬,他仿佛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魔神的化身!
他看着鹰刀慢慢俯身下去,将挡住自己三支袖箭的女孩抱在怀中。
也许这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但荆流云说什么也没有勇气去做,他已经被鹰刀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吓破了胆子。
荆流云的牙关咯咯作响,他似乎已预感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突然,他听到鹰刀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如果交出袖箭上毒药的解药,我可以饶你今夜不死。”
难道那个女孩到现在还没有死?
荆流云转头望向躺在鹰刀怀中那个已经毫无知觉的女孩,心中的恐惧更深。
在这之前,他还怨恨这个女孩居然会为鹰刀挡住了自己的致命一击,但在此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拿得出淬在袖箭上 “牵机”剧毒的解药来救活这个女孩,那么也许自己的命也可以保得住了。
但是,自己并没有“牵机”的解药。
这种含有“牵机”剧毒的袖箭并不是花溪剑派的暗器,而是取自他人之物。
这个人曾经是天魔宫的魔女,和自己有过一段感情纠葛。
但自己身为正道中人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黑道魔女而断送自己锦绣的前程,故而在一个缠绵的春江花月夜之后,他亲手刺了那个女人一剑,并一把火将整座房子都烧为灰烬。
而自己见这件暗器比较实用才顺手拿来当作防身之物,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
大滴大滴的冷汗自荆流云的额上流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答话,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干涩无比,无法做出顺利的回答。
他伸出手轻轻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道:“我……没有……,我怎么知道在我拿出解药之后,你不会杀我呢?”
鹰刀的眼中射出一股轻视的眼神,道:“你还有其它的选择吗?你现在的命已握在我的手中,你只有相信我说的话。”
荆流云一阵支吾,老实说,他如果有解药的话,他早就取出来拿来换自己的命了。
因为他知道,象鹰刀这种人说出来的话就象是钉在板上的钉子,绝不会言而无信。
可是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解药。
鹰刀看着荆流云惨白的脸色,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荆流云并没有解药?
他低头望向怀中的若儿,无可抑制的哀伤将他打入深渊。
难道若儿也要象芊芊一般死在自己的怀中?
他已经检查过若儿的伤势,三支袖箭并没有射在要害之处,虽然入体较深,但并不会造成生命的危险。
可是,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剧毒侵入心脏,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若儿的命。
鹰刀一跤跌坐在地,声音之中充满着哀伤、悲愤和绝望,他嘶声叫道:“你……没有解药?!”
荆流云蓦然一惊,一股求生的欲望驱使他飞也似的转身便逃。
他并不知道鹰刀怎么会猜到自己没有“牵机”的解药,他知道的是如果鹰刀怀中的女孩死了的话,自己一定会跟着陪葬。
现在鹰刀已经发现自己没有解药了,再不逃的话,只怕眨眼间自己的人头便会落地。
几个没有当场被鹰刀一刀格杀的“流云骑士”见荆流云逃了,连忙如丧家之犬一般跟在荆流云的身后飞奔而去。
鹰刀痴痴地望着荆流云飞奔而逃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连动也没动。
实际上,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招“日薄西山入”已经将他全身的内力全部消耗殆尽,他并没有成功将无极剑阵的内气转换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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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情况是,他只是依靠天魔功的神妙之处吸纳了少部分无极剑阵攻入体内的内气,还有大部分的内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直到现在依然在体内四处纵横肆虐,而自己体内的天魔气早在使出“日薄西山入”时便已用尽,一时间根本无法恢复过来。
没有了天魔气的牵制,无极剑阵的内气更是在自己的体内狂飙不已,就自己所知,心、肝、脾、肺皆已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也许不用别人动手,光是自己体内的这些左冲右突的内气便能要了自己的命。
现在的他就是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也是困难无比,更别说追敌伤人了。
鹰刀先前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为了威逼荆流云拿出解药好救若儿的命。
因为他知道,如荆流云这种小人,为了自己活命便是自己亲生的爹娘也会卖了。
所以,只要吓一吓荆流云,他便会拿出解药。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荆流云居然没有解药。
一直支撑着鹰刀的精神之柱一旦倒塌,鹰刀便再也没有力气支持下去了。
他任由自己体内狂暴冲突的内气奔涌不休,一阵阵剧痛切割着自己的身体。
他只是轻轻抚摸着若儿如云的秀发,低声喃喃道:“若儿,想不到你一语成谶,果然为我而死……也罢,事到如今,我们便一同去陪芊芊罢,也免得她一人在下面孤单寂寞,没有人做伴……”
“我可以象芊芊姐姐一样照顾你,安慰你……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这便是若儿对鹰刀真情告白时的誓言,谁知言犹在耳,誓言却已成真,这是何等的残酷?
鹰刀转头望了望芊芊伫立在风中的新坟,再低头看着怀中的若儿,黯然消魂难已自己。
终于,体内一股剧痛袭来,鹰刀再也无法抵挡体内内气对他的伤害,喉间一甜,狂喷了几口鲜血,接着眼前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夜风呜咽,如泣如诉,新月却如!。
鹰刀怀抱着若儿晕倒在芊芊的新坟之前,在他们身体的四周却满是被鹰刀一刀格杀的“流云骑士”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真是残酷而悲伤的一夜。但夜却还未尽,黎明依然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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