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周水绒有意识的醒来是一个星期之后了,她喉咙肿胀,像是塞了一大团图钉,吞咽口水都觉得脖子要断了。
她脸也控得肿了,眼睛更是,双眼皮从没这么明显。
周烟拆了她的胃管,擦擦她被弄红的鼻子,说:“哪里疼?”
周水绒哪里都不疼,没什么感觉。她看向墙上的画,是一幅抽象画,画的独角兽。
那画挂在那儿那么多年,周水绒都没看过它几眼,这一看,周烟懂了:“他没事,你爸去解决了。”
周水绒眼睫动了动。
周烟轻轻摸摸她的脸,假装吃味儿地说:“男人比你爸妈都重要,醒来先找男人。”
周水绒小幅度皱了皱眉。
周烟淡淡地笑,笑里倦意略重,她说:“你也没事,等做完声带手术就能说话了。”
周水绒眼皮变重了,慢慢闭上眼。
周烟给她掖了掖被角,继续守在她旁边。
……
周水绒一共要做两次声带手术,前后用了半年时间。两次手术做完,她声音恢复到原先的一半。她本来就是低八度,倒也没什么影响。
这半年多以来,她几乎没看到司闻几次,现在她好差不多了,该跟周烟聊正事了。
周五天气正好,周烟巡岛回来,身后跟着一头红鹿。
前几年这里有一艘盗船经过,船上有几头野生动物,是准备贩卖给英国人的。司闻占山为王,不讲道理,缴了他们的船,掠了他们的动物。
后来船拆了,几头动物被放进了林里。
还好它们来自同属热带雨林的可可岛,适应得了这边的气候,全都存活下来。
其中有一头红鹿颇有灵性,它很喜欢周烟,每次跟她“偶遇”都会把她送到家,司闻和周水绒还为此酸了很久。周水绒酸周烟,司闻酸那头鹿。
红鹿把周烟送回家,仰仰脖子,叫了两声,返回林里去了。
周水绒煮了茶,周烟走到露台时,她已经给她倒好,茶点也端了出来。
周烟坐下来,没着急喝她的茶:“有事说事。”
周水绒瞒不过她,也没拐弯抹角:“我爸现在在哪儿?”
周烟闻言没有丝毫反应,说明这个问题她早有答案:“我不知道。”
那好,周水绒不问了,直接猜:“康吉死了,但沈听温的悬赏没撤,他还是会被追杀,他不能再帮我爸,所以以前交给沈听温的那些事,我爸要自己干了。”
周烟捏捏眉心,她随什么不好,随聪明劲儿。她端起茶杯,喝了周水绒的茶,对她说了实话:“是这样。”
周水绒换到周烟旁边的位置,略急说道:“那些年,我爸找沈听温替他出面,不就是他不想露面吗?他这一露面,那大家就不是基本确定,而是完全确定他还活着了。纵使我爸有三头六臂,他怎么抵抗得了那么多势力?”
周烟比她清楚:“你爸本来想用那几个杀手的命镇住那几个势力,但他们也不是什么怂包软蛋,不仅没被吓到,还开始大面积彻查管理层,你爸的人陆续都被弄了。“
自从周烟知道司闻还没跟毒品划清界限,就一直有注意他的行动,确定他是禁毒后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提了一口气。
周烟又说:“你爸一个人完成不了禁毒事业,所以他有无数下线盘踞在这些势力内部、各个毒品泛滥地区。这些人不知道他是谁,更没见过他,他们只是在禁毒,他们只知道带领他们的这个人做的是禁毒的事业。
“牵一发动全身,安插在这些势力管理层的人被弄了,下边就乱套了,近来搭了不知道多少人命了,那些底层的禁毒人员几乎全部陨灭。
“你爸不得不亲自去收拾这些烂摊子,尽量挽救剩余的禁毒人员。”
周水绒明白了。
沈听温的任务就是跟这些大型势力做交易,帮司闻混入他们当中,然后安插眼线,逐步瓦解。
那时候这些势力还没觉得是司闻在捣鬼,所以沈听温不用那么频繁的跟这些管理层的自己人联络,大家各司其职,不动声色地破坏毒品交易,就很有秩序。
现在那些头目觉得不对劲了,或者说是司闻的人在哪一环露出马脚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有动作了——
悬赏沈听温的命,彻查内部。
管理层的自己人被肃清,底层群龙无首,所以就需要一个牵头的人主持秩序,重新找人顶上管理层的空缺,稳定底层人员的军心。
以往出现纰漏,去解决问题的是沈听温,现在只能是司闻自己了。
可是司闻的目标太大了。他不像沈听温,沈听温于这些势力来说很陌生,他可以随意切换身份跟各方交易,大家后知后觉才会发现他有问题。
而司闻从开始就是跟他们面对面打交道的,这一出山,怕是腥风血雨挡不住了。
周水绒忍不住的担心:“我爸不是培养了很多人吗?我在云南接触的那几个人,他们都跟我爸叫老师,他们不值得信任吗?”
“他们值得信任,但他们没那么大能力。”这就是无奈的点,周烟说:“不是谁都是沈谕安。”
周烟把手覆在周水绒手上,握住,说:“你知道成为沈谕安也没那么容易,首先他就得是沈诚的儿子,有那样一个爹,他才能有后面学这么多本事的能力。”
周水绒眼看着茶杯里的茶,百感交集。
“谁知道就这么一个合适的人,你还偏偏就看上了他。”
周烟现在想想,这世上的事儿还真他妈解释不清:“如果不是你,你爸不会管沈谕安的死活。他再有价值,物尽其用也就完了,不值得费力搭救,你还不知道你爸?但因为你喜欢沈谕安,你爸没办法,管了他的命,顺便想办法瞒住了他。”
瞒住了他……
周水绒抬起头。
周烟点头:“嗯,你爸放出的消息是那几个杀手想要他的命,悬赏的事瞒住了。也就是说,沈谕安只以为有人要动他,而你去云南是阻挠那些杀手。”
周水绒现在怀疑:“真的瞒得住吗?他那么聪明。”
“你爸蠢吗?他自然有办法让沈谕安相信。”周烟说。
周水绒现在已经知道沈听温没事儿了,她比较担心司闻:“妈你给我一个准信儿,我爸会出事吗?”
周烟笑了笑:“不会,我没见过比他更强的男人。”
兴许是周烟太笃定了,周水绒本来还有问题,突然就问不出来了。可就在晚上,她又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的危险性了。
周水绒转辗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治疗,命保住了,声带修复了一部分,就剩下疤还没除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沈听温身边了,但白天跟周烟聊过之后,她隐隐不安,还不知不安些什么。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下了床,就看到在楼下会客厅踱步的周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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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响,周烟回过头。
虽然是黑天,周水绒看不清周烟的脸,但她可以确定她在紧张,紧张就是试图掩饰某些事。她走下楼,越靠近周烟,那种不安越强烈。
站定在周烟面前时,她终于知道了:“其实你也不能确定我爸会没事,对吗?”
周烟不说话,黑暗中只有她身材的剪影,而没有她慌乱的神情。
周水绒一阵心悸,周烟的沉默瓦解了她那因痊愈而生的好心情。
现在她知道了,司闻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了那么多势力的合力围堵。
他强,别人也不弱。都是不要命的人,都混到了人上人,谁比谁愚蠢?司闻单枪匹马怎么抗衡?
司闻跟这些犯罪集团不一样,他们养人壮大自己的势力,是为了犯罪。
司闻养人为己所用,却也不强迫,更不领着他们犯罪。
所以当危险冲他自己来时,他只有他自己。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不露面的原因,露面就是死。
就这样,周水绒撕了回到中国的机票。
后来再回忆起她撕机票时的心情,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人都会本能的回避对她造成巨大伤害的事,对于周水绒来说,放弃沈听温,就是巨大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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