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家规(1 / 1)
楚若婷走出好远,还听见青青若有似无的哭声。
呜呜咽咽,摧心摧肝。
她不禁回忆起和青青一起共患难的岁月。
在青剑宗狭窄阴暗的洞府,她满心仇怨,只想搞垮乔荞和王瑾,发狠修炼,对青青并没有很上心。
小家伙每次捕猎回来,都看见她在盘膝打坐,虽然不高兴,却还是乖乖在她脚边蜷成一团,小声地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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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它威胁了八神洞洞主交出留影石,否则灵果宴上,怎能让乔荞王瑾一败涂地?
她让它待在青剑宗的后山,承诺等事情了结就接它回来。
谁能想到世事多变,这一等,它就再也没等到她?
所以……是她食言了。
楚若婷心头发酸。
何竞走在前面,还在安慰解释:“你千万别靠近那边。少主洁癖严重,你带一粒沙尘进去,他都会大发雷霆;他的灵兽青青,哎呀,脑瓜子不灵活,学堂里年年考试倒数第一,估计这几年想它娘想魔怔了,看到你就认错人……”
楚若婷忍不住想知道青青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思绪上来,便控制不住。
待何竞一走,她立刻用法宝隐匿身形,原路返回。
经过那道垂花门,往里七拐八绕,看到一座叁进大院。
院名“明月”,台阶上打扫的一尘不染,院子里光秃秃的没种树花草,看不见土壤。
楚若婷当即便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院外无禁制,估计没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潜入游氏少主的宅院。
楚若婷摸进去后,不敢用神识,怕被高手发现窥视,只能一间间找过去。
待走到最里的小院,隐约听见旁边书房传来青青抽噎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外,从窗缝里看去。
游月明的书房宽敞雅致。
青青坐在椅子上哭,游月明背朝她负手而立。
“下次再乱认娘,休怪我生气。”
青青擦泪,鼻涕泡直冒,“爹爹,我没有乱认,她就是娘亲,她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游月明沉下脸呵斥:“你娘什么味道我不知道?我记了她十年,焉有认错的道理。”
他天生对气味敏感,刚才那个杂役普普通通,什么凸出的地方都没有。
一大一小说着话,窗外的楚若婷却陷入怔忪。
从她的视角望去,刚好看见书房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画中女子巧笑倩兮,穿着素简青衫,正是她与游月明初遇时的打扮。
游月明……记了她十年?
楚若婷想起他退婚林叁小姐的消息。
难道他退婚,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而是一直想着她?正心思不定,就听屋中的青青带着哭腔,说:“爹爹,我真的好想娘亲。”
游月明盯着它好一会儿,蓦然转过身,直勾勾望着墙上那副画像。
半晌,他才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画中女子的脸颊,幽幽一叹,“……我又何尝不是。”
楚若婷立在窗外,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宁愿被嫉恨、被谩骂,惟独无法承受别人善意的关怀惦记。
恰在此时,她下意识察觉到门外有两道极为危险强大的气息靠近。
楚若婷赶紧用隐匿罩在角落,片刻后,两道虹光忽至,一对中年男女出现在书房门外。
男的约莫叁四十,留着浮光界时下盛行的叁缕美髯,手里握着一根戒尺法器;中年美妇梳着云鬓高髻,满头珠翠,身着浅橘宫装,气质雍容。
两人皆冷着脸孔,中年美妇厉声道:“月明!你给我出来!”
少顷,游月明带着青青从书房里走出。
他俊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对这一切已经做好准备。他将手里折扇别在腰上,拢拳行礼:“爹,娘,你们出关了?”
“再不出关,你是不是就要反天了?”游鹤年话音甫落,便一戒尺抽了过去,“还不给我跪下!”
戒尺钢铸,叁尺来长,运足了法力,抽下来几乎打断人的骨头。
游月明疼得嘴角微微抽搐,他咬牙忍了下来。抬手在地上打了一道净尘诀,才一撩衣袍,跪在父母面前。
“爹爹!”青青担心地围着游月明,朝游鹤年小声求情,“祖父,别打爹爹啊。”
游鹤年怒喝:“你上一边儿去!”
何莹一听他这大嗓门儿顿时不乐,柳眉倒竖,反过来戳他太阳穴,“月明犯错,你吼青青干嘛?”
她心疼地朝青青伸手,“乖孙儿,快到祖母这儿来。”
青青盘到何莹肩膀上,因为害怕游鹤年,不敢吱声。
游鹤年被何莹骂了,只得将怒火全撒儿子身上,“我问你,你为什么私自将林叁小姐的婚给退了?”
游月明冷声道:“不喜欢,就退了。”
“你当你在买菜呢?”
游鹤年简直火冒叁丈,“这婚约在你娘肚子里就已经定下了,岂容你说退就退?你让林霄风怎么想,林叁小姐又怎么想?你把林家的婚退了,南宫家又无适龄女,你倒说说,从哪儿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
游月明端正跪着,不吭声。
何莹也被儿子气到了,一手抱着青青,一手指着他脑门儿骂:“你就是被那妖女迷昏了头!”
游月明皱眉辩驳:“她不是妖女。”
“怎么不是了?浮光界会双修秘术的哪个是好东西?寂幻妖僧天天抓童男童女采补,修为蹭蹭往上涨。往前数个五百年,世上哪有寂幻这号人?搞不好那妖女就是寂幻的弟子!”
当年,何莹看儿子从灵真秘境回来,金丹后期的修为暴涨成金丹大圆满,立刻察觉不对。
逼问得知,他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修双修。
就此了断也就罢了,偏偏儿子对那妖女上了心,遣散院子里所有侍女不说,天天茶饭不思,四处寻妖女下落。
十年过去,他非但没忘,反而变本加厉,趁她夫妻闭关,将林氏的婚约都给退了。
“你还犟嘴?”
游鹤年来了气,操着戒尺将他一顿好抽。
何莹看儿子挨打也心疼,可他这些年执迷不悟,只好硬起心肠:“月明,你错了没有?”
游月明绷紧了脸部轮廓,沉声道:“……无错。”
“啪!”
游鹤年用尽全力,戒尺都打折了。他气喘吁吁地吹胡子,“你还有没有话说?”
“有。”游月明疼得脸色发白,他抬起眼,音色虚软,“爹,你那戒尺……洗过没?”
太脏他受不了。
“冥顽不灵!”游鹤年闻言大怒,将弯曲的戒尺往地上一扔,用力拽起游月明衣襟,“你这个不孝子!去!把族人都叫来祠堂,上族法!”
一听“祠堂族法”,何莹脸色大变,着急去拦:“游鹤年,你是想要了儿子命吗……”
“闭嘴!”
游鹤年气得双眼赤红,“你看看他现在,轻世傲物、自视甚高、还一身洁癖,哪有半点少主的样子?就是你慈母多败儿,把他惯出一身臭毛病!”
何莹知丈夫是真怒了,顿时哑口。
叁人前后脚匆匆离去。
少间,楚若婷从角落里缓缓走出。她视线盯着地上弯折的钢铸戒尺,担忧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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