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英宗复辟(1 / 1)
夜深了,院落里的灯光逐一暗灭。
吴雨起身的时候,何若雪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到这边来只是来歇歇脚,看看他,母子俩就着午后的阳光温馨搂抱睡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连张字条都没留下。
吴雨的心情不算是很好,起码心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
唐申死了,于谦死了,柳儿和玉琴还在从兰陵赶来邯郸的路上,苍穹门四分五裂,京都顺天里又是新旧两位帝皇的博弈和交替,加上自己还是英宗的私生子,以及吴风和沉嫣琳在暗中编制的那张网。
吴雨心里头烦得几乎冒火。
所以当他打开门,见不到司明月和吴红袖的时候,吴雨甚至懒得去管她们,爱怎么样就怎么吧。
当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后,屋子里同样是一片暗沉无光,被褥也不知道是谁整理的,松夸夸的瘫在那儿。
吴雨挑了挑眉,坐在了床沿上脱了鞋,他确实累了,只想着闷头再睡上一会儿。
可是当掀开被子的时候,迎面被拍来了一股子热腾腾的香气,两个被剥得只剩下亵衣内裤的俏人儿脸对脸,奶子对奶子,胳膊大腿缠在了一起,身上还捆了几根绳子,就连嘴巴都给人封了起来。
“唔唔唔!”挣扎得最厉害的是司明月,身上也是被脱得最干净,光裸着的肉臀背对着吴雨,精致的双腿卷缩着,小腹平凡,胸部浑圆鼓胀,两颗暗红色的乳珠和对面吴红袖的笋乳死死的贴着,已经悄然冒起了尖,硬邦邦的。
她们被捆着塞进了被褥里,至于谁干的已经不言而喻,想到何若雪把这两个不听话的女人收拾了个服服帖帖,还用上了这种暴力手段,吴雨也是有点错愕,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他一边解开了吴红袖和司明月嘴巴里的布头,拿出来一看,发现竟然还是她们两个人各自的贴身小亵裤,都是上等的丝绸,一件白,一件黑,作风一个清丽大胆,一个普通无华。
吴雨展开了那根几缕细线没什么差别的黑色兜裆布,试探性的问司明月:“你的?”
司明月扭了扭头,一边解脱着束缚,一边说:“我才没这么不要脸的物件。”
好了,是吴红袖的。
他耸了耸肩,没急着把两个人松绑,眼神顺着那四条白腻腻错杂混合在一起的修长玉腿向上,吞了吞口水,手掌心也跟着放了上去。
“你…你想干嘛?”吴红袖和司明月同时紧张了起来,问。
“大被同眠,一劳永逸。省的你们两个一天到晚闹腾,大小不分。”吴雨说着,已经在解她们手腕上的死结。
司明月涨红了脸,低头下望,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奶子尖儿勃起到了什么程度,正一戳一戳的刺着吴红袖小小的乳珠,忍不住哼了一句:“我大。”
吴雨忙不迭的点头,然后笑出声。
吴红袖也呸的一声吐出了嘴巴里的白兜布,她挣扎的也是厉害,害得吴雨都没办法替她松绑,恼火之下,尤为丰满的臀肉上就跟着挨了一掌。
“别动!”
“小雨你打我?”吴红袖的委屈并没有换来吴雨的怜惜,只见他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沙哑着说“我等会儿还要弄你呢!先给我一边呆着!”
吴雨说着,直接脱光衣服躺在了司明月的身后,绳子也不解了,贴住了那胡乱扭动的肉臀,炙热发烫的肉棒杆子顺势就贴了上去,有意嵌入了那道深邃紧绷的肉沟里,享受着肉体厮摩间带来的温软弹性。
司明月被捆得难受,前面的吴红袖不安分的乱转,后面的吴雨又在欺负着自己的下面,一双修长的腿上到处有手手脚脚在乱摸一通,胯下红枫叶般的蜜胯早就湿润了。
“喂…你湿了哦…”吴红袖突然一愣,抬起头对上了司明月的眼睛说。
司明月抿紧嘴唇,忍受前后身体传来的各种酸楚,她的肌肤颇为细腻,触感丝滑,柔顺的纤腰下还鼓出了两枚肉感十足的臀涡,胸前的一对白乳和吴红袖的酥胸对撞在了一起,四颗勾人的奶子尖儿你来我往的互相戳动,每一枚都勃起得厉害。
司明月闷哼了一下,没吭声,而吴红袖却隔着她的脖子和吴雨对视了一眼,无声的张了张口,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
吴雨挑了挑眉,竟然悄悄的解开了吴红袖的绳索,而她也没有惊动司明月,放在对方背后的双手灵活的一动,握住了吴雨那根肉棒,搓了几下,紧接着一双小手就开始游曳,划过了司明月拱起了的臀股弧线,推开了吴雨的那根肉棒,往司明月的臀沟里探了过去。
“唔…吴雨你…!”
司明月还以为是吴雨在作怪,肥臀猛地那么一夹,结果还是让吴红袖偷偷的摸到了一个紧致火热的孔洞,指尖那么一收一伸,手指头便钻了进去。
司明月猛地哆嗦了一下,张开了嘴,呼出的全成了没意识的热气,哼哼唧唧的弹了一下,就连胸前那对巨乳都跟着变得无比激动,恍如是要将吴红袖给包夹进了身子里。
吴红袖的那双手牢牢捏住了司明月的肉臀,似乎在努力的往外掰,动作之大,脸上的兴奋之明显,让吴雨都看得心惊肉跳。
“赶紧啊…弄她屁眼儿…”吴红袖无声的用口型说道,还舔了舔自己的舌头。
在那道被她死命拉开的臀缝里,司明月红枫叶般的阴毛下,隔着一指头宽左右的距离,一枚精致的后庭菊花孔正因为大力而分向了左右两边,圆弧状的肛门褶皱一根根的突起,粉红色的肉洞因为紧张在收缩不停。
“吴雨你别…我不喜欢那里…”司明月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吴雨在作怪,两条细白粉嫩的长腿不停的在挣扎,可是又被吴红袖的腿弯紧紧的夹着,挣脱不出来。
趁着机会,吴雨也跟着往前靠了靠,炙热的龟头贴住了那被吴红袖分开的臀眼,尖端处的高温烫得司明月娇嫩不堪的肉弧猛地一缩,力量之大,甚至脱离了吴红袖的双手控制,而那么下意识的一夹一收,更是如同小嘴一般把龟眼往里头含着拖了进去。
“吴…吴…吴雨!你出来…出来啊!”司明月被捆在吴红袖臀后的双手也是跟着一惊,两个人本就是肉贴肉,这一动,差点连嘴巴都要吻在了一起。
她的反应怕是比前头开苞的时候还要剧烈不知道多少倍,单单半个龟头的进入,就让三十有余的成熟肉体跟痉挛了一般打颤。
“明月姐…你的屁屁怎么这么敏感啊,可爱死了。”吴红袖眨着亮闪闪的双眼,仰起脖子情不自禁的吻了她一下,然后啪啪啪在司明月的肉臀上拍打了起来。
“死丫头…是你啊?!”
司明月终于回过了神,咬着牙想骂几句,结果臀眼内的肿胀跟着就越发厉害了,这一次,吴雨是把整颗龟头塞了进来,直接将司明月到口的话换成了一声声咿咿呀呀的求饶声。
“你们…你们姐弟两…没一个好东西!”
司明月还像再骂几句,可是一边的吴红袖却看她现在皱着眉头,扯着脖子,一脸受欺负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抽出了早就解放自由的双手,开始玩起了司明月胸前的一对白馒头,并且还往她嘴巴皮子上亲了起来。
吴雨也跟着动了一下,比平时更为坚硬的肉棒一点点开垦着司明月的后庭,舒服的哆嗦两下,肉棒在里头被箍得厉害。
“唔唔唔…”司明月上下被袭,腰肢乱扭,四只手掌在她赤裸的白躯上来回抚摸,嘴里的津液被吴红袖不害臊的吞来吐去,都被舌头扫过混进唾液,时不时的随着吴红袖的吞咽,进入小肚子里。
吴红袖嘴里吸着,还好心的用小手帮吴雨掰开司明月的肥臀,沾着汁水的手头卡着他的棍子往屁眼里塞。
慢慢的吴雨觉得龟头进入了一个更软更紧窄的地方,龟头四周的细肉还不住的在龟头上裹弄。
他忍不住抬了抬腰,司明月唔的一声,把嘴巴从吴红袖的口舌里挣脱了出来,膝盖用力一翻,似乎是打算逃走。
可惜了,她双手被捆,又面临两个人的联手欺负,这一动,反而被摆成了趴在床上,屁股上翘,屈膝拱腰的承欢姿势。
那圆月般的臀儿即便在夜色下都在散发着微光,里头死死的卡着一根硕大的肉棍,下面则是一片火红的枫叶耻毛,滴滴答答的汤汤水水已经分不清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让头一遭看到司明月这般光景的吴红袖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月姐下面的口子怎么会这么多水啊?”
“可不是么,一天换一条内裤,止都止不住。”吴雨笑了几声,用自己的腿根撞击了一下司明月的肉臀,鼓着青筋的肉棒又往里头钻了钻,钻进了司明月难以承受的某个深处,刺激得她高高扬起了头,求饶般的说:“解开…解开啊…手难受…”
“喊姐姐。”吴红袖温柔的抬起了司明月的下巴,吻着她的唇,说。
“不…不喊…唔!”
司明月又是一阵娇呼,原来是吴红袖的手掌也跟着抚过了她的小腹,温柔细腻的用指尖点着那片大红色的阴毛丛,偶尔抬高卷拉密集的阴毛,偶尔摸索到阴蒂周围,轻轻揉搓,再偶尔在穴口划过,摸住了吴雨正在后面卖力的阴囊,在绽开的菊花皱褶上爱抚。
她哪里吃得消这个,身体猛地一震,要害全面失守,终于忍耐不住喊了一声,娇媚的嗓音蹿出了喉咙。
“姐…姐姐…”
“乖了,姐姐帮你好好去一次先。”吴红袖坏笑了一下,身子挪移到了如肉虫一般紧密贴合在一起的两人身侧,手指依然在司明月水汪汪的阴道里撩拨,而舌头则是钻到了吴雨的肉棒与屁眼结合的地方,又一下没一下的舔着,钻着。
这一招实在是太过厉害,不仅是司明月敏感过人的肛蕾禁不住几番撩拨,就连感受着两种蠕动的吴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肉棒更是深入,插得司明月浑身发颤,不由自主的抬高了圆臀,将整个粉胯和臀沟都展现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却见一枚如蜜桃般丰隆的白臀被吴雨的大手用力掰开,色素微微沉淀,呈现出桃粉色的臀沟内,红色阴毛丛下的肉洞内有两根少女的手指在卖力抠挖着淫汁,而上方另一个紧致的小孔,则是嵌入了一根肉棒,富有节奏的抽压注水,挤出了一层粘稠的浆液。
吴红袖看得欢喜,整个脸庞压住司明月臀间,舌头挺得笔直往更深处探索,来回两次带出漕漕骚水,顺势一卷,全部吞下。
司明月粗气直喘,虽然看不到,可是凭感觉也能知道是怎样的荒淫,她手上的绳索被吴红袖解开,可是却没有发动什么反攻,自然而然的撑在了床榻上,随着吴雨的冲撞哀鸣迎合。
“明月姐你尝尝,臭不臭。”
吴红袖蹲在了司明月的跟前,俯身吻住了她,香舌渡进司明月嘴里。
司明月嘴里也使劲吸住吴红袖的香舌,两条舌头你来我往,彼此追赶挑逗。
渐渐的,司明月的身子被吴红袖从前面推着蹲起,背脊靠住了吴雨湿湿的胸膛,双腿耷拉着伸开,胯间的风光暴露无语,坐在了那根抽送的肉棒上,脑袋随着凌乱的头发前后摇晃,而吴红袖则是翘起圆溜溜的屁股跪下,钻进了那片燃烧的红叶林立,鼻尖全都是司明月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红袖…别舔了…我…两个地方一起,我…呜啊!”
在吴红袖卷动阴户和吴雨抽插肛蕾的双重攻击下,司明月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话就瞬间完蛋,她的丰臀迅速抛了几下,哇的一声带着哭腔叫了起来,身上的奶子前后左右无措的抖动,然后挺着身子就软软瘫倒了下来。
和上次一样,水多,但是耐力很差,全身都是敏感点。
吴雨拔出了肉棒,低头看到吴红袖正捧着司明月的嘴巴又亲又啃,也跟着凑了过去。
只不过他凑过去的不是嘴巴,而一根湿淋淋的肉棒根。
两个娇俏的美人儿,一个媚眼如丝,一个神色涣散,张口一含,一个裹住了他的龟头开始卖力吸允,另一个则是舔起了肉棒上残余的汤水污渍。
吴红袖含着吴雨的龟头,舌头围着冠状沟绕了几圈,前后晃动脑袋又吞又套,司明月则是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切,有些不甘心的过去抢,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交替着湿润着吴雨的肉棒,直至那顶端变得油光发亮。
“小雨,我也想要了。”
吴红袖说着,竟然趴在了司明月的身上翘起了屁股,用力晃了几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倒是和她那勾人的母亲沉嫣琳有些相像了。
“急什么,今天晚上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吴雨扶住了吴红袖乱晃的肉臀,双手向下托住了她的双乳,试了试手感,掌心握实,虎口卡住乳尖,十指轻柔的包住乳房。
唔,比司明月小了两圈,不过屁股也更翘。
吴雨想着,龟头自然也跟着往她的屁股上塞去,结果还没想好用哪个洞口,就被一只手抓着狠命的一塞,噗嗤一声,钻了进去。
“哇!小雨你!”吴红袖大叫了一声,屁股蛋子一阵发紧。
她还没来得及抱怨,结果又对上了下面司明月如同报复般的眼神,那只拽动了吴雨肉棒的手自然是她的,而且同样塞进了吴红袖的屁股洞里头。
“叫你欺负人,喊姐姐。”司明月说,把这句话原原本本的还了过来。
“呸!你当我…和你一样不禁弄啊?”
吴红袖咬着嘴巴哼哼,竟是丝毫没觉得不自在,还抽空晃了晃腚子,催促道:“小雨你快点,试试我和明月姐的屁屁哪个好。”
“骚不骚?嗯!?”
吴雨被吴红袖这话说得头昏脑涨,一巴掌打了上去,然后便拖着自家家姐的肉臀开始狠命冲杀,他抱着吴红袖,一手又在最下方被当做垫子发力的司明月身上到处乱摸。
司明月绷直了身体,眉头紧皱,无意识的张开了嘴巴,香唌从嘴角流出,轻轻踢了吴雨一下,抬起了自己的脚。
吴雨顺势将其一握,眼睛直直的盯着被阴户大门打开的司明月,然后将那五根晶莹剔透带着湿汗的脚趾逐一放进了口中。
“啊…吴雨你…痒…”
“明月姐…我屁屁好胀…你帮我摸摸好不好…”
在这般此起彼伏的浪语声中,吴雨赫然大叫了一声,和吴红袖臀眼连接的地方不停的冒出咕叽咕叽的水声,肉棒次次见底,龟头刮得吴红袖花心乱颤。
终于,吴雨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丢开了司明月的脚丫子,狠狠抓住了吴红袖紧绷绷的肉臀开始大力抛动,他弯着腰,紧绷双腿,一根肉棒在屁眼洞里抽插得如电光闪烁,吴红袖被弄得气都喘不过来,也跟着让司明月给一口吻住了。
这头朱雀鸟倒是报复心极强,有样学样,不仅把手指跟着钻进了吴红袖的雪豹肉胯内,就连她胸口的一对笋乳也没放过。
“呜啊…小雨…小雨…屁屁痛…痛啊…你轻点弄…哇…”
“好姐姐,弟弟快了,多忍忍。”
吴雨夹着红袖细细的腰,肉棒全部钻进了她的肛蕾里,龟头抵进肠道深处,马眼爆涨,精关暴跳。
噗的一声。
吴雨哆嗦着把肉棒拔出了出来,一股股的白浆在夜幕中闪出一道道抛物线,大部分都打在了吴红袖发颤的屁股蛋子上,有些则是射在了下方的司明月脸上,两个人被这么一趟,同时盘紧了双腿,舒服得脚指头都勾在了一起,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像是两条交配的八爪鱼,反倒把他给晾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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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啊…”
高潮之后,吴雨躺在床榻的中间位置喘着粗气,他伸手也不知道是搂住了谁,搂着腰肢就往身边拉,然后吻上了两片还在微颤的嘴唇,亲了亲,抬头看到了那对复杂幽怨的眸子,才知道是多水的朱雀。
司明月靠着吴雨,被汗水打湿的身子柔媚娇艳,一边的吴红袖还撅着屁股在旁边回气,两个可人儿的臀眼里都在缓缓流淌着白色的精液。
“够了吧?”司明月没好气的在吴雨身边躺下,躲进了他的臂弯里,一双腿跨上来的同时,还抽空踢了一脚吴红袖撅起的屁股,害得吴红袖差点掉下床。
“喂…过分了。”吴雨大手一伸,把翻着白眼儿没回味过来的吴红袖及时拉了回来,说。
他重新躺好,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把吴红袖和司明月都搂进了怀里,郑重其事的说:“以后不许吵架了,乖。”
吴红袖舒舒服服的缩了缩身子,抓着吴雨的肩膀就闭上了眼睛,而司明月则依然没睡,只是看着吴雨不说话。
“还有事?”吴雨说,伸手搂住了她敏感的圆臀,搓了几把。
司明月摇了摇屁股,却是眯了眼睛亲了他一下,道:“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说完,她又抬了抬脚,不过让吴雨放下心来的是,记仇的朱雀没有再把酣睡的雪豹给踢下床,而是用腿弯夹住了他那根软乎乎的肉棒,套弄了几下,摆出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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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很快结束,入秋,然后是冬。
转眼,就到了景泰八年。
这一年,春天里的顺天府,西临四十七巷的某个堂口。
深夜,挂在府衙外的大红灯笼被仆人摘下,灭了里头的火,关上了大门。
打更的更夫也迟迟未到,空旷的街道里肃杀一片,隐隐有无数的兵马在严守等待。
于谦的旧府苑改头换面,成了吴风的住宅。
厅堂里,董雨如和翡翠都不在,在各自的闺房内对着夜空安静而坐,细数着脸上的皱纹是不是又多了几道。
厅堂内一共落座了四个人,算上吴风自己,就是五个。
徐有贞,石亨,曹吉祥,以及一位须发洁白的老人。
这位老人,姓秦,名无心。
四大家族里秦家的家主,也是最为神秘的一位行宗。
他年过六十,花甲之年,身上看不出半点武道高手的气度,就像是一位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老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他手里一只捏住了两枚铁转罗,不规则的六菱形,带着尖锐的锋刺,然而却刺不穿他掌心里的老茧。
曹吉祥是朱祁镇的贴身奴才,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显得灰白,但是皮肤却颇为弹润。
太监嘛,都是这么个德行。
石亨和徐有贞这般想道。
一个文官,一个武将,一个太监,一个家主,还有吴风这位新晋的太保。
这五个人加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是下棋饮茶。
曹吉祥轻了轻喉咙,丰润的嘴唇最先启开:“代宗继位八年,在这八年里,大家也都看到了,狼烟四起,民不聊生。北方的瓦剌,东边的倭寇,西边的游牧名族,时时侵犯我中原大地。而代宗在做什么呢?他囚禁了英宗,把本该是他的位置抢了,把太子朱见深废除,一同囚禁。砍了后宫的花木,派太监和宫女轮番监守,唯恐英宗出入。你们觉得,他是一个明君吗?”
都是老狐狸,自然不会去接曹吉祥的话。
曹吉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自顾自的接了下去,说:“如今苍穹门大破徐州,兰陵,还有邯郸,侵占了山东,河北。区区一介草寇,难道真的就有这么大的势头?”
老太监看了看主座上的吴风,收敛了嘴角上的笑,说:“于谦可是军神,八年前击退了北方瓦剌的是他,从土木堡里救回了英宗的也是他,怎么这一次,他偏偏输给了一帮草寇?于谦一世英名,下场你们却也看到了,流放塞外,客死异乡。这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还能怎么死,被皇帝害死的。当了婊子立牌坊,不就这么一回事么。”石亨瓮声瓮气的说,心思并不见得就和粗犷外貌那般,其实早就明白。
“是啊…一代功臣都落了这么个下场,诸位…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别的事情了?”曹吉祥说,等待着其他人的回复。
秦无心咳嗽了一下,拄在手里的拐杖砰砰敲了敲地砖,看了曹吉祥一眼,道:“不就是让英宗复辟么,都是老一代的人,何必遮着掩着,别给你身后那位主子丢脸。”
曹吉祥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石亨和徐有贞,问:“不知道二位是什么打算。”
徐有贞和石亨皱着眉头不说话,但是吴风打破了空气的沉默冷笑了一声,道:“二位,识时务为俊杰。你们要是不答应,埋伏在这院子外头的三千骁骑营是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去的。柳观海柳大人的脾气你们应该知道,就是杀了,第二天也只会被当成一伙反贼在密谋造反。不管是英宗还是代宗,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吴风说着,还叹了口气,道:“毕竟无论在哪个年代,谁的拳头大,谁就有本事说话。”
徐有贞顿时就吓了一跳,低眉垂眼,多看了面前这位后生几眼,讪笑着说:“吴少保开玩笑了,那柳观海的三千骁骑营就算敢来,不也得顾忌一下你手里的神机营答应不答应么?”
吴风眯起了眼睛嘬了口茶,知道这徐有贞是在座几位里最怕柳观海的一位,不说别的,光是上次吴风让沉嫣琳偷了他的官印栽赃陷害这一事,柳观海就绝不会轻易这么算了。
而徐有贞哪怕到了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官印为什么会稀里糊涂的盖了上去,甚至还觉得是自己的老对头柳观海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徐大人说的很对,我的手里也有一支神机营,真要拼起来,未必就怕了柳观海。可是啊…”吴风说着,放下了茶杯,咔嚓一声,那青瓷杯上赫然裂开了几道缝。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站在你们这边呢?”
吴风说着,身子抬离了太师椅的凳面,转身点燃了一炷香,插在了厅堂内的小小佛像前,指了指上面冒起的袅袅青烟说:“于谦于少保,下了天牢,判了流放,他到临死前想着的都是江山社稷,妄图在两个杀红了眼的棋手中间竖起一道危墙。可这座墙最后还是踏了,踏得一文不值,狗屁不是。我不是于谦,我当然没有那么无私。所以我做了选择,下了注,赌的是赢面更大的那一位。”
那柱香在不停的燃烧,飘起了青烟呛得徐有贞和石亨憋着咳嗽,满脸铁青。
“在这柱香烧完前,我希望听到两位大人的答案。因为…这儿不是青楼,不是赌坊,错过了,你们就没后悔的机会了。”
吴风说,眯起了眼睛。
然后他看到石亨和徐有贞长长的叹了口气,一个交出了手里的禁军统领虎符,一个交出了皇宫城门的通行令。
秦无心哈哈大笑,站起了身子,两个刘菱形的铁转罗呼的一声打开,从他的指缝间冒出了尖锐的锋刃,说出了一句叫人不寒而栗的话:“可惜了,还以为今天能让这两个小家伙尝尝朝廷命官的心头血来着。”
这一夜,烽火狼烟四起,整座顺天府都仿佛沸腾着火了一般。
西临的巷口,东街的府宅,南城的家家户户,全都紧紧关上了门窗。
夜空中有流星闪过,一连七颗,如同一条金龙哀鸣着被切断了五爪金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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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祁镇在曹吉祥的搀扶下走进金銮大殿的时候,踏过御书房,之前还试图阻拦他的太监刘从已经不见了踪影。
外头,三尺白绫高高悬在了房梁上,在两名锦衣卫冷漠的手势下,空空荡荡的晃着一个人的身体。
那是一个太监,叫刘从。
名字还是朱祁镇当年取的,把他送给朱祁钰的时候,恐怕连朱祁镇都没想到,这个刘从竟然成了一条到死都忠心耿耿的狗。
“别难为他家人,好好的厚葬了。最起码,是条护住的好狗。”朱祁镇说。
“哎,知道了。”曹吉祥答。
“对了,他原来叫什么来着。”
“启禀皇上,叫才东,刘才东。”
踏进御书房,曹吉祥守在了门外,替朱祁镇关上了门。
吱呀响动中,朱祁镇已经站在了那张沉香木的桌台前,目光扫过一尘不染的干净桌面,案台后坐着一个人,头发散乱,金袍已经脱下,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内衬衣,执着一支崭新的碧玉笔,在兀自书写着什么。
“你要当皇帝了,挺好的。”
朱祁钰写完了这句话,抬头,目光中充满了血丝,却没有什么不甘,愤恨和怨毒,那张纸上写的也不过就是短短两句话:“顺了天意,逆了天命。输了,就是输了。”
“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么?”朱祁镇问他。
朱祁钰摇了摇头,然后顿了顿,方才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拇指在那枚碧玉扳指上细细摩擦,颓然叹息道:“皇兄。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但求一件事。这枚扳指…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本来就是父皇打算给我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年纪小,还戴不了,所以给你了。那么现在…你能让我戴着它么?”
朱祁镇愣了一下,露出一丝错愕,那双已经很难有情绪起伏的眼睛里忽然也跟着泛开了一丝温柔,道:“你喜欢这个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一个是讨来的,一个是抢来的,意义不一样。”朱祁钰苦笑了一声,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朱祁镇的身边,看着他身上的乌金龙袍换成了烫金颜色,说:“皇兄,你穿这个确实比我好看。”
“对了。”
临走前,朱祁钰忽然抬头,在月光下对着朱祁镇的背影说:“最是无情的帝王家,这句话你说过,父皇说过,我也说过。皇兄…希望你最后不要对我这个输家太过留情。”
砰的一声,朱祁钰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没人拦他。
次日,英宗复辟,代宗被囚禁于永安宫,废为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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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后,郕王朱祁钰离奇死在了宫殿内,至于是服毒自杀,还是他人有意谋杀,对整个焕然一新的朝廷来说,除了史官会头疼难以下笔外,其他人并不会关心太多,也不敢关心太多。
成王败寇,世间的历史更迭一贯如此,冰冷的几个字下去,谁对谁错,谁输谁赢,谁是英雄谁是逆贼,不过寥寥几笔,就奠定了以后百年千年的传颂。
有的时候,羽笔就是要比刀刃还要来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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