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妇心(1 / 1)
“那当然是没忘。”袁忠义大大方方承认,跟着将怀中包袱拿出放在桌上,摊开道,“可我不懂蛮子的标记,这一大堆瓶瓶罐罐,哪个是你说的噬毒蛊啊?仙澄,你既然对蛊宗如此了解,能帮我认认么?”
贺仙澄摇了摇头,“我虽为对付蛊宗下了不少功夫,但这些厉害的毒物,我并没机会弄到手。说到底,江湖上还是武力为重,你轻轻松松拿到的这些东西,我单靠自己绝无希望。”
她嘴里虽这么说,但还是一瓶瓶打开,连着炭粉一起倒出些,挨个看了看。
“你既然认不出,还都倒出来干什么?”袁忠义故意做出心疼的样子,开口阻止。
“我听说活蛊只要不脱离碳粉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她随口答道,低头仔细打量,轻声道,“倒不是没有法子知道这些蛊的用法。”
他微微挑眉,故作惊讶道:“哦?什么法子?”
贺仙澄抬眼望着他,似乎在衡量着什么,考虑片刻,莞尔一笑,道:“之前几次冲突,义军抓了些蛮子做俘虏,这些毒物是蛮子弄出来对付咱们的,那咱们拿去对付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不算违背侠义之道。”
袁忠义肚里冷哼一声,道:“可俘虏都归义军看管,这里头要是有毒蛊邪蛊惹出事来,这些东西可就暴露了。你也看见了,我一共没缴获多少,咱们可得省着用,好钢用在刀刃上才行。”
看贺仙澄不语,他又施压道:“反正若许门主知道我手里有这些东西,开口找我要,我总不能一口回绝。”
贺仙澄唇角紧绷,美目半眯,一时不语。
袁忠义知道她并不是真打算让他去蛮子俘虏身上测试,她只是不愿意由自己亲口说出最合适的计划而已。
这么珍贵的毒物,怎么想也不能浪费在已经被抓的俘虏身上。
“智信,这一瓶黑色的,就是解毒丸吧?”贺仙澄倒出几颗,低头轻轻一嗅。
但其实那一瓶是袁忠义伪装成解毒丸的醉蛊和迷心蛊,最后那颗真正的解毒丸他收在了圆镜膏的盒子里。
“不错。”他点头道,“这个我见蛊宗的人吃过,那天突袭瑟杜,就是全靠了它才得以获胜。”
她沉吟道:“既然有解毒丸,不怕毒蛊,邪蛊之中并没什么致死之物,咱们凭这些解毒丸,便可以找安全的地方逐个测试了。”
袁忠义微微一笑,继续装傻道:“什么地方呢?”
他说着已将瓶瓶罐罐收好,重新揣回怀中,道:“仙澄,你一时想不出也不要紧,何时想出,咱们何时再试。这个不急,反正对咱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解毒丸。”
贺仙澄缓缓道:“可解毒丸解不去邪蛊的效果,噬毒蛊才能。”
“要么你一个个吃一遍?”他淡淡道,“这里解毒丸还有不少,不过……邪蛊里该不会还有春药效果的东西吧?”
她朱唇一翘,甜甜一笑,道:“那倒无妨,真有杨花蛊或逍遥蛊在这些里面的话,我吃错……不也有你救我么。师父让我选,我选了你,咱们走江湖的,有些事未必要等拜堂才办,事急从权么。”
眼见袁忠义双目一亮,她话锋一转,又道:“可我担心里面会有啮心蛊和迷心蛊。听说前者需要大量解毒丸长期服用才能平安,后者会损伤心神,影响我的思虑。智信,我最有价值的,就是我的智计和筹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否则,我对你的价值若只剩下容貌,那我就算在你的床上,怕是也活不了几天。”
袁忠义笑道:“我暂且没感觉到你的筹谋对我的意义,看来,还是含蕊更合我的胃口。”
但贺仙澄似乎并不打算这就放弃自己名门正派的立场,她思索片刻,道:“既然这样,不如走个最简单的路子。你的武功这么好,咱们一起南下,去边疆设法抓个会说汉话的蛊宗弟子,好好审问一番就是。”
袁忠义摇头道:“蛊宗的蛮子骨头挺硬的,要是能问出来,我早问出来了。”
贺仙澄将信将疑地瞥他一眼,道:“那倒无妨,多硬的骨头,我也有办法让他说。”
“哦?你要有这种本事,我可感兴趣得很。”袁忠义凑近几分,低声道,“是什么啊?”
浓睫微颤,贺仙澄目光闪动,摇头道:“这个……暂时不能说。你瞒我的事情太多,我说得多,岂不是很吃亏。你是大英雄,我是小女子,这么光让我出主意付代价,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最后那略显娇嗔的口吻说得袁忠义心中一荡,险些一口香去她脸上,忙收摄心神,柔声道:“仙澄,其实,就算看在咱们婚约的份上,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便是。”
“我若要你把这婚约赖掉呢?”
“哦?”袁忠义好奇道,“赖掉?不是拒绝?”
贺仙澄轻声道:“我在飞仙门布局良久,岂能因为师父这一点算计,就心甘情愿功亏一篑。可你若是拒绝,我就要被嫁去张道安家,情形只会更糟。所以,我要你先和我订亲,确定日子,之后我会设法安排,让你可以对外声称移情他人,赖掉这个婚约。”
“这么做……我除了一个负心薄幸的名头,又有什么好处?”他冷笑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
她微笑道:“不会,到时候我会保住你的声名,让人以为是我水性杨花在先。而且,早已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如此以来,旁人也不会愿意娶我,我师父的这场猴戏,就算是白演了。”
袁忠义略一沉吟,仍摇头道:“我没听出我的好处在那儿。”
贺仙澄轻轻一撅小嘴,嗓音低柔了几分,“智信,与我的夫妻之实……莫非不算好处么?我一个模样不差的清白处子,总不算亏待了你吧。”
袁忠义摇头道:“这还不够。我坚持和你成婚,这本就该是我的。你不能用我的东西来当作价码付给我。”
贺仙澄直视着他的双眼,像是在看他眸子里的自身倒影一样专注。
过了片刻,她妩媚一笑,道:“智信,说吧,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你的方向,你想要权,钱,还是色?我知道男人每一样都会想要,你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我好揣测,该提供给你什么报酬,作为咱们合作的价码。”
“色。”他很干脆地回答。
贺仙澄似乎有些意外,“你最看中的……竟是女色?”
袁忠义笑道:“钱我并不在乎,大丈夫行走江湖,劫富济贫,仗义疏财,岂能满心惦记着黄白阿堵物。至于权……不是自己挣来的,也握不住啊。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还是更喜欢美人多些。”
贺仙澄轻声道:“那你一开始为何不来接近我,而是费尽心机把含蕊玩弄于股掌之上。”
“因为她喜欢我。更何况,含蕊模样也不差,那酥胸一掌难握,绵软腴美,称得上是销魂温柔乡。我真娶她为妻,都没什么好遗憾的。”他知道贺仙澄对自己容貌极为自信,便随口打压一下,免得她总想着爬到自己头上来。
她没有理会,托着淡粉香腮,明眸低垂,望着桌面一时无话。
深思良久,她开口道:“智信,你最终的志向……是什么?”
“当然是惩奸除恶,锄强扶弱,最后成为人人敬仰的一代大侠,万古流芳。”他心中讥诮一笑,口中却正色说道。
“如此乱世,你就没有动过更大的心思么?”
“我自由自在惯了,适应不了庙堂中泥塑木雕一样的日子。四海游侠,鲜衣怒马,红颜相伴,知己在侧,岂不快哉?”
贺仙澄隐隐有些失望,但口吻依旧柔和婉转,没有半点显露,“我知道了。智信,咱们起初的合作,我就用飞仙门下所有你看得上的女弟子作为代价,与你交换这次赖掉的婚约,如何?”
“所有我看得上的?代价?”袁忠义微微皱眉,“仙澄,你不妨说得清楚些。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你赖掉婚约,我布局收尾,飞仙门就将在我掌控之下。我对你有所亏欠,请你过来门中叙旧,天经地义。何况那边也是含蕊的娘家。你来之后,我会召集还在白云山的弟子,你只管挑选,凡你看上了的,我来想办法,你对含蕊做过什么,就能对她们做什么。不论你如何折腾,我保你之后平安无事,不损声名。”
他心中略感惊讶,沉声道:“你还有这等本事?那为何不这就反了你的师父?”
贺仙澄淡淡道:“我慢了一步,棋差一招。不过,既然天赐了你给我,就是我反败为胜的机会。”
袁忠义很好奇贺仙澄的底气究竟是什么,飞仙门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随着乱世烽烟四起,投靠山门的女子日益增多,她武功在门内不到上流,凭什么对门主之位有这么大的把握?
但他没有问,他知道对眼前的这个女人,问了也是白问,她说的话,都不知有几句能信。
“仙澄,你的交易我并不是不动心,但……”他索性直言,缓缓道,“上一个信你的李剑仙,这会儿已经成了烂肉。前车覆,后车戒,我虽然不聪明,可也没那么蠢。”
贺仙澄的处境不佳,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她端起冷茶喝了几口,深吸缓吐,调整数息,才柔声道:“李少陵太过古板,看不清天下大势。自以为忧国忧民,实则逆流顽抗,死不足惜。光汉气数已尽,待到下一朝,这些冥顽不灵之辈,便只会被记成助纣为虐的江湖匪类。智信,你这样的聪明人,岂能和他相提并论。”
袁忠义也端起茶杯,不置可否。
她沉默片刻,心中十分意外,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定力,话说至此依然镇静如常。
可越是不利的局面,她反而越发兴奋,脑中思绪急转,电光石火。
“你不愿意信我,不要紧。”她再次开口,缓缓道,“乱世,江湖,都是些尔虞我诈的地方。你若真的做出信我的样子,我也未必敢当真。但是,只要能互利互惠,各得好处,咱们就能合作下去。你说对么?”
“不错。”袁忠义点了点头,道,“这话我爱听。”
“那第一步,我先帮你设法验证你拿到蛊毒的效果。算是……”
“不必。”袁忠义打断道,“茂林郡中都是自己人,不至于动用蛊毒,等到离开,我再想办法就是。”
这种不值一提的事情拿来想当好处,门都没有。
贺仙澄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他心里一动,暗道一声糟糕。
他方才推拒得略显急躁,如此一来,只怕她已经在往正确的方向去猜——他本就知道这些蛊毒的用法。
可若是再出言补救,反而欲盖弥彰,他索性继续道:“其他,你还有什么打算与我互利互惠的么?”
贺仙澄沉默良久,轻声道:“你可知道,我们飞仙门有一种镇痛秘药,名叫麻心丸。”
“我知道。那东西我并不太稀罕。比起镇痛,我更愿意一开始就不痛。”
她拿出一个小瓶,放在桌上,道:“这是我亲自改良的麻心丸,对同门师姐妹,我只说叫做强效麻心丸。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哦?”
“麻心丸中原本掺有阿芙蓉,那是来自西域的上好镇痛草药。后在白云山种植成功,花色艳丽。”贺仙澄声音放轻,唯恐被人听到一样,一脸凝重道,“此药镇痛效力极强,但服用过量,便会割舍不下,时常想吃。我心中奇怪,便悄悄寻了些……猴子,绑在后山养着亲自试药。”
“最后叫我发现,若是经过蒸煮发酵,提升纯度,做成我手中的强效麻心丸,就能令人飘飘欲仙,忘却一切烦恼。”
袁忠义心中一震,但口中不屑道:“那这岂不是成了快活药。”
“不错,这正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快活药,若磨碎放入香炉,焚烧后吐纳烟雾,更是能令人三魂六魄都快活得飞上天去。”
他皱眉道:“所以……你是打算拿这药来让我快活?可惜,我还是更喜欢女人多些。”
贺仙澄摇了摇头,“这种快活,绝不能沾。否则,便会再也摆脱不得,朝思暮想,成瘾成痴,一旦无法满足,便会涕泪横流四肢瘫软,任他武功何等高强,心智如何坚定,一样会为了一口烟气,跪下舔你的脚。依我看,这东西虽说能叫人快活,实际上却乃天下至毒之物。可怕至极。不过,它略有壮阳的效力,你若真想吃些,少量偶尔一服,倒是并无大碍。”
不对,依我看,天下至毒之物,还是你这样的妇人之心呐,难怪蛊宗最强的毒蛊被命名为妇心蛊……袁忠义啧啧称奇,但并没去拿那个瓶子,“这听起来的确像样了很多。难怪你刚才敢说,什么样的人你都能审出话来。原来如此……”
贺仙澄纤纤玉手横扫过桌,将瓶子收回怀中,微笑道:“这瓶药,能否算是我这一方的利?”
“不能。”袁忠义摇了摇头。
她这下真吃了一惊,圆睁双目道:“这是为何?”
“我又拿不出第二瓶药,真用这宝贝控制了谁,也是为你做嫁衣裳。”袁忠义淡淡道,“损人不利己,就是江湖邪道,也不屑去做吧?”
贺仙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这次的笑与之前不同,并没有那些诱人情欲的妩媚,而是一看就发自内心的愉悦。
“你笑什么?”
她纤长指尖在桌上轻轻一敲,道:“我笑,是因为我改主意了。”
“哦?”
“智信,你总是能让我感到惊喜。”她脸上忽而浮现一抹迷人的羞红,目光也热切了许多,甚至透着隐隐的狂态,“原本叫我放弃飞仙门门主的位子,我是有些不甘心的,就算没有多少胜算,我也会竭力一搏。”
“现在我彻底改主意了。”她抬起手,滑腻的掌心轻轻抚过袁忠义的面颊,“就顺我师父的意,咱们成亲。我来做袁夫人,做你的贤内助。”
袁忠义心中盘算,这女人原本必定是想让他帮忙夺取飞仙门,进一步谋求实现更大的野心。
可如今这改主意的样子,倒也并非作伪,他一时看不穿,难免有些忐忑。
贺仙澄笑吟吟站起,柔声道:“我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智信,我来为你谋划,咱们先将你拿到的蛊毒,一样一样试出用途。”
袁忠义的戒心不敢有半点放松,皱眉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南下深入腹地太过危险,蛊宗折了两个护法,之后咱们还要设法对付圣女,不宜过早打草惊蛇。依我看,就在南边寻个荒凉村落,随便绑几个蛮子,或是抓几个山匪,一天之内,应该就能试完。在那边被蛊毒杀死,谁见了也会算在蛊宗头上,与咱们扯不上干系。”她流利说道,“一旦这里面能试出噬毒蛊,有一条你吃下,有两条我也吃,咱们对上圣女,就有了八成胜算。”
“抓住圣女之后,我这瓶强效麻心丸数量虽说不多,撬开她的嘴巴应该也不太难。只要你拿到五毒阴经,咱们在外找个借口拖延半个月,你有个一、二重境界,便足够掩盖。今后不论何人说起你内功增长的事,你都可以说是五毒阴经十重的功劳。蛊宗与中原江湖接触甚少,绝不会露出破绽。”
袁忠义大感有趣,虽还不太清楚贺仙澄这态度转变的原因,但乐见其成,笑道:“然后呢?”
“然后,咱们还是要走一趟飞仙门。比起门主之位,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我必须为你带走。”
“这些强效麻心丸,对么?”
“不错。”贺仙澄微笑道,“到时你有蛊毒,我有药丸,咱们携手东进,直取江南武林。大安义军难成大器,咱们需要去找更有前途的靠山。只要天下大势稳定,就可以如你所愿,行侠仗义惩恶除奸,名留青史了。”
“你筹谋得可真远……”袁忠义笑道,“当真能有这么容易?”
“不容易。”贺仙澄正色道,“江湖广阔,藏龙卧虎,西南武林实力并不出挑,四剑仙放到其他地方,也就是寻常的一流高手。即便你身负奇遇内力,也不能怠慢。不过……”
她眼波一荡,柔声道:“不过你应该不会松懈大意的。单论心思缜密,我都不如你。你简直就是一堵不透风的墙,欠缺的,仅仅是些江湖经验而已。”
“那你想要什么?”袁忠义略一沉吟,问道。
“袁夫人。”贺仙澄展颜一笑,春花初绽,艳光动人,“我要做袁夫人,被你明媒正娶,冠姓于前。袁贺氏这称呼,我这会儿就觉得顺耳极了。”
“还好我不姓煮,否则可有伤文雅。”
她轻笑道:“煮鹤焚琴,又有何妨,咱们本就是江湖侠侣,何必在意这等无关小节。”
袁忠义谨慎惯了,对她忽然热络起来的态度更加戒备,只淡淡道:“你计划得虽好,可我没记错的话,你如今并不能自由行动才对。”
贺仙澄摇了摇头,“那是我师父来之前。她既然来了,还想借你的手拔掉我这根眼中钉,我想与你一同出门,就不会有人反对。”
说到这里,她眉梢一动,突然凑近几寸,低声道:“智信,你说,我师父是不是个美人?”
袁忠义一怔,寻思一番,笑道:“比你还是略逊一筹的。”
“那若有机会,你肯不肯……呢?”贺仙澄吃吃笑道,“你那能让人虚亏憔悴的本领要是能在她身上多施展几次,咱们去飞仙门制作强效麻心丸,可就安全得多。”
“她连你都能算计,我如何能有机会?”袁忠义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很诚实地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倒不是说许天蓉的样貌有多么勾魂摄魄,而是她的身份。
强奸一个功夫差劲才入门的年轻女弟子,怎么能比得上将堂堂门主压在身下恣意蹂躏的快乐。
想要征服的冲动,本就是男子情欲的根源之一。
贺仙澄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你不必管,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摸清你那些战利品的用处。一旦有好使的,张道安走后,我来给你创造机会。不过……最好不要用你的本来身份。蒙上脸孔,伪装成李耆卿或柳钟隐就好。那两个淫贼一贯喜欢打身居高位的女子主意,只要做得顺利,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她语速加快,续道:“此事一旦成功,咱们还可以打着帮我师父报仇的机会,去追缉淫贼。一旦能把那两个作乱多年的采花大盗解决,你的侠名,便又可提升一截。飞仙门我师父那一系的弟子,必定对你感恩戴德。你再想打谁的主意,也就容易许多。”
袁忠义托着下巴沉吟片刻,笑道:“听你说得眉飞色舞,我要还不动心,怕是老天都会罚我虚伪。”
言下之意,自然是终于同意跟她合作了。
但他话锋一转,略带警告道:“可这样算下来,尽是我的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是你的未婚妻呀。”她咯咯笑道,“夫妻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好处,不就是我的好处?”
“你不是不愿安居人后的么?”
她眼波荡漾,春水盈盈,“那也要看是对什么人,张道安和他的那些臭儿子肯定不行,原本我以为你也不行……看来我错了,在你身后是值得的。现下,我不止肯对你下注一百两,我连整个人,都乐意押在你头上。”
袁忠义静静注视着她,观察片刻后,忽然亮出掌心,道:“将你这次带来的强效麻心丸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要测试一下,看看到底好不好用。”
让他颇为意外的,贺仙澄一口允诺,“好,你拿去就是。如果口服,一次用一丸,如果熏香焚烧,吸入烟气,一次用至多半丸即可。五、六次下去,便会离不开它,三、两天便会急着索取,这一瓶,共有十颗,你拿去试吧。”
她如此大方,袁忠义还真是没有料到。
他缓缓伸出手,记下瓶子模样,装进怀中,道:“张道安何时回来?”
“最早后天就能到。”
“敲定婚约之前,你我不宜结伴出行,彻夜不归。”袁忠义缓缓道,“你说的法子我记下来,我会找个由头离开茂林郡,南下去办这件事。你就在这里陪着含蕊,好好安抚她。”
贺仙澄眉梢微扬,轻声道:“你还要留她多久?你难道没发现,含蕊心中正气十足,即便对你痴情一片,很多事她也接受不了。”
袁忠义望着她没再掩饰的杀意,皱眉道:“你这是在嫉妒么?”
贺仙澄竟点了点头,“不错,她给你当小妾也不够资格。你只是拿她当跳板,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价值?除非你真的对她动了心,才硬要留着。若是那样,我自然嫉妒。嫉妒到……想杀了她。”
眼前这个主动剥离了伪装的女人,展现出的蛇蝎面貌,却让袁忠义的裤裆情不自禁地胀起,一股和情欲近似但又不太相同的贪婪在他全身奔流涌动。
带着一种微妙的愉悦,他摇了摇头,“不行,还不是时候。她还有大用。”
贺仙澄果然不解,疑惑道:“什么大用?她还能办到什么我办不到的事?”
袁忠义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她还能给你铺床迭被推屁股,一龙二凤的妙景,少一个佳人岂不是无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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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仙澄面上一红,嗤笑道:“你倒真是……百事色为先。这种风流活儿,换谁不一样。”
“一不一样,回头上了床你便知道。”他肆无忌惮调笑道,“这种事儿你远不如我,等我慢慢教你就好。”
去跟包含蕊见了一面,袁忠义就此出发。
但离开南门后不久,他便策马转向,绕了一个大圈,奔回北方,去小镇上见了藤花。
藤花对他毕恭毕敬百依百顺,自然不需要再上强效麻心丸浪费宝物。
短短两、三天功夫,也不可能试出这东西是否真的能把人绑住。
他只是等到入夜,在镇上随便悄悄劫了一个年轻女子,试了试那强效麻心丸究竟能不能让人欲仙欲死。
对不懂武功的寻常女子,他不舍得多费药物,只拿了一颗分作四份,取来一个破旧香炉,用草纸围成锥筒,碾碎一份丢入火引,便用锥筒罩住,冒出烟气,尽数吸进那女子鼻中。
早晨一份,上午一份,间隔了两个时辰,并未看出有什么快活,那女子烦闷恶心,冷汗直流,中间还翻了白眼,四肢抽搐。
但他耐着性子用到第三次,就见那女子口角垂涎,神情恍惚,浑身上下被抽了筋一样酥酥软软,一看便飘飘欲仙似的。
等晚上用第四次,那女子已经一看到小香炉就主动抬身扭头,目光贪婪无比。
袁忠义设置完毕后,索性给她解开绳子,拿去了口中破布。
她根本没逃,而是急促喘息着双手扶住锥筒,仿佛嫌鼻孔进气不够充足,换成嘴巴嘬住,大口吸入。
猛吸几口后,双眼一翻半黑半白,露出痴痴傻傻的愉悦模样。
四分之一的量其实很不禁烧,她转眼吸完,竟下床一跪,膝行到门口袁忠义面前,将他大腿一抱,急促喘息道:“大爷……那……那香可还有么?再……再给我嗅嗅。”
“有。”他淡淡道,“但和你无关了。”
话音未落,他单掌劈下,将那女子打晕过去,叫来藤花,道:“这女人没用了,绑起来堵住嘴拿去喂了毒虫吧。”
藤花面不改色,恭恭敬敬低头道:“是。”
“你最近做得很好。”袁忠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从怀中摸出之前绑那女人时候顺手牵羊的银钗,“这是奖你的,来,我给你戴上。”
他知道藤花最喜欢的便是银光闪闪的饰品,这种小恩小惠,分文不花,何乐不为。
藤花果然喜出望外,屋内没有镜子,便打了盆水,喜滋滋照了半天。
晚上就寝,她更是百般讨好,圆滚滚的蜜臀上下翻飞,将他服侍得通体舒泰。
一夜往那蜜螺美牝中出了四次,隔日清晨,袁忠义告别的时候,藤花还缩在被中好梦正酣。
他仍旧绕行西侧,南下之后再从城门折返,抵达茂林,已是午后时分。
城门守军都已知道这是飞仙门仙姑们的座上宾,自然省了许多麻烦,一路放行。
袁忠义见街巷各处都增加了巡逻兵卒,稍一打探,就明白张道安今日即将抵达,此刻他的前哨亲随,已在将军府收拾住处准备接驾。
急着先跟贺仙澄碰面商量一下应对,他挥鞭疾驰,策马狂奔。
不料就要到达将军府门前之时,斜刺一个瘦小丫鬟忽然从侧巷匆匆跑了出来。
袁忠义赶忙提疆勒马,双足发力狠狠一夹。
胯下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扬蹄立起。
他唯恐马儿惊狂,呵斥一声,一掌拍在马头。
这一招他用了足有六分力,马匹虽壮,仍被打得口喷白沫,四蹄一软,伏跪倒下。
袁忠义吁了口气,在马旁站稳,过去伸手要扶那吓瘫在地的丫头。
却听呼的一声,一条黑黝黝的长鞭破空而来,直抽向那丫鬟背心。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袁忠义岂能看着这娇怯怯的丫鬟白挨一鞭,当即上前一臂横拦,运功抵挡同时反握攥住鞭梢,扭头怒道:“何人在将军府外放肆!”
“这丫头偷了东西想跑,你不帮忙抓,还为她伤一匹好马,到底是谁放肆?”
这话音中气十足,一字字清脆无比,像是咔喳咬开了一根新剥笋心,清甜满口。
循声望去,一个高挑女郎正对这边怒目而视。
她浓眉杏眼,挺鼻薄唇,气质虽有些凌厉,样貌却十分俊美,一身礼仪制绢布甲,织锦面料除了当中纹饰之外尽皆染成鲜艳大红,配着身后赤色披风,真如一团忽然跳出的烈火。
既然贺仙澄曾说过被准许抛头露面的女将只有张道安的义女,那眼前这个,想必又是其中之一。
不过,她可比张白莲貌美得多,让袁忠义忍不住思忖,张道安为何收了义女,而没收进后宫。
知道身份,自然也就判断出了情势,他余光一瞥,见那丫头汗出如浆颤巍巍正想爬走,心中冷笑,侧步一挪,垂手便抓住她腰带将她拎了起来,朗声道:“偷了东西,抓起来罚一罚也就是了。更何况我先前并不知道,岂能真让她被惊马冲撞。这位小妹,你当真偷了东西么?”
那丫鬟颤声道:“我……我……我弟弟……快病死了……我实在没办法,想……想偷些东西变卖,奴婢……知错了……”
那红衣女眉心紧锁,大步走来,怒道:“你这丫头,也忒瞧不起我们大安义军!你弟弟抱病,为何不敢直说?当我们是光汉朝廷的走狗不成?如今城内兵荒马乱,你偷一盒首饰,能往何处变卖?愚蠢!”
袁忠义将那丫鬟放下,扶肩让她站起,柔声道:“听到了么?大安义军就是来解救贫苦百姓的,你弟弟有病,你应当直说。义军自然会为你安排救治。”
那丫鬟满眼含泪,颤声道:“我……我不敢……”
红衣女抬手道:“来人!”
几个女卫快步赶来,齐声道:“在!”
“把这丫鬟带下去。她家中弟弟抱病,问清住处,令人请个仙姑带药过去帮忙诊治。此外,她偷盗东西,扒了裤子在她屁股上打十板子。”
“是!”
那丫鬟呆若木鸡,直到被拖下去,也没想清是该道谢,还是该求饶。
红衣女扭头斜视,在袁忠义的身上一扫,笑道:“不错,功夫俊,人也俊,你是哪里的后生,跟哪个门派学武的?”
袁忠义还未开口,就听一声熟悉的呼唤从旁传来,“智信,我还正要请人去找你呢。”
他转脸看去,面带微笑,披甲而立的,正是目光微显渴望的张白莲。
她气色不错,红光满面,只是眼中血丝密集,卧蚕微微发黑,也不知是不是那毒性正在渐渐起效。
“白莲,你不必押运粮草了么?”
张白莲点头道:“我一位义兄接下了押运工作,我暂时休养一阵,恢复一下身体,顺便重新训练一批近卫。”
她径直走到那红衣女身边,微笑道:“智信,这是我妹妹,平素总跟着父王,她叫张红菱。红菱,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位袁少侠。”
袁忠义拱手抱拳,道:“在下袁忠义,字智信,适才若有言语不当,还请红菱将军包涵。”
张红菱左看看袁忠义,右看看张白莲,唇角微微一勾,若有所思,噙着笑意沉吟道:“哦……原来这就是那位年少有为,在茂林一代战功赫赫的袁少侠啊。果然人有本事,模样也俊,好得很呐。”
袁忠义谨慎道:“不敢当,将军谬赞了。”
“诶,不谬,一点都不谬,当得起,我看你当得起。”张红菱笑吟吟绕着袁忠义走了半圈,望向张白莲,道,“姐,那府里收拾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妹妹这就带人去接父王。”
“一路小心。”
“那是自然。告辞。”
一直目送张红菱跟女近卫们策马离去,消失在道路尽头,张白莲才暗暗松了口气,道:“智信,此次父王过来,会对你有诸多嘉奖,你不必推辞,只管收下,论功行赏,这都是你应得的。”
袁忠义柔声道:“我又不是为了封赏才出手的。若是太过贵重的东西,我行走江湖带在身上也多有不便,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张白莲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觉得我那妹妹,相貌如何?”
“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我也觉得如此。她比贺师姐固然差些,但比包师姐总要美出几分。若只论身段,她比贺师姐都要胜出一筹。”
袁忠义有点摸不清头脑,怎么自己最近遇到谁,都是一副做媒的口气。
难道他不知不觉把红鸾星吃到肚子里了么?
“白莲,我与她刚才才相识,算起来怎么也是你我更近些吧?”
张白莲淡淡道:“那不过是当下而已。不过你们已经相识,倒省了我刻意介绍的功夫。”
“她……对我来说有什么要紧之处么?”袁忠义听出些许苗头,皱眉问道。
“没。”张白莲缓缓道,“我只是担心她。我想找个人把她带走,可没有合适人选。你若不是对包师姐情根深种,我倒挺想把她托付给你。”
“这我可万万承受不起。”袁忠义急忙推辞道,“你们两位都是千金之躯,事急从权一次,已是天大的罪过,岂敢再对红菱将军有什么觊觎之心。”
张白莲幽幽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智信,你武功这么好,人又善良。你应当更自信些。如今这世上,没有你配不起的姑娘。”
她抬手摘下一个珍珠耳环,塞进他手里,“我先去忙接驾的事,这些天你若想见我,拿这个从将军府侧门进来,自会有人给你带路。”
“好,有空我便去看你。”
捏着那枚珍珠耳环,看着张白莲从侧门进去,袁忠义一边考虑要不要走正门从另一条道先去见贺仙澄,一边转身伸手去牵刚缓过劲儿的马。
不料刚一转头,就看到贺仙澄俏生生站在旁边,目光闪动,笑吟吟道:“智信,你的桃花运,可真是旺得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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