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负心人(1 / 1)
萧宸见她身子瘦弱,面无血色,知道她一定是思劳成疾,长期往复下去必然要出大事,不由叹气道:“可怜单思人,愁苦为哪般。”
徐盼君笑道:“我记得你是叫萧宸对吧,三年前我们也曾见过面,你长得更帅气了。呃,这位是……”
阿狸笑着说:“我是宸的女朋友,我叫阿狸!盼君姐姐,我听说了你的事,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帮你的。”
“有劳你们来看我,走吧。”
几人回了茅草屋,她把衣盆放下,挂在门前晒了,对众人说:“寒舍连个凳子也没有,不敢留你们,请回吧。”
阿狸急道:“盼君姐姐,我们真的是来帮你的。”
周雨晴也说:“我们今天特意从南昌赶过来,就是为了劝哥哥回心转意,盼君姐姐,你何必要赶我们走呢?”
徐盼君看了看天色说:“上山至少要一个多小时,到了之后就夜了,我们还得下山,真要去也明儿去吧。”
周志军也点点头说是,两位女生都沉默了。
萧宸皱眉道:“如果是我的心上人在那山上,何必说夜晚,就算是半夜我也要起床去,你在这三年,难道是为了在这过日子吗?”
徐盼君的心咯噔一下,酸楚就涌上了心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孤独,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会在这里老去。
萧宸的话让她觉得心酸,不过她忍住了哀伤,惆怅地说:“我每月上山一次,他从来不肯见我,想必也不肯见你们。”
周志军也愁眉苦脸地说:“去年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见他一次,他也让我们再也别来了,你伯母还骂了他,所以我今年都不敢让她来。”
阿狸愤恨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我现在就上山把他抓下来,好好问个明白。”
萧宸连忙拦住了她,让她不要胡说,阿狸看着情郎撅着小嘴,心里想: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只要一个魅惑他就自己跑下山来了。
萧宸对着忧愁的徐盼君和小舅舅说:“你们不要伤心,万物都要有信。没有信盼君姐姐何必在山下等呢?没有信我们又何必来呢?要相信,别害怕,让我去跟他说。”
周雨晴也说:“是啊盼君姐姐,要有希望,我们都来了,哥哥他怎么也会见我们一面的。”
几人听了若有所思,于是点点头答应了,虽然是七月的下午,天气炎热,但是众人还是上了山,朝着那高高在上的寺庙去了。
徐盼君说:“我已经两年多没见到他了,起初他还见过我几面,后来就不再见我。我每次都心怀希望,却都失望而归。”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竟有泪花弹出眼眶,她连忙擦拭,使自己冷静下来。
阿狸见状气呼呼地对萧宸说:“等下你不要拦我,我把那负心人绑来好好问个清楚,看他还摆架子不见人。”
萧宸皱眉说:“你把他绑来又能怎么样?我们是去劝他,不是要揍他,你别来捣乱。”
“哼!我不管,反正我看不惯那种人。”
萧宸沉了脸,严肃地说:“狸儿,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狸儿见他这幅表情就害怕了,说:“没有,狸儿没有不听你的话,只是……”
“只是什么?如果你要这样那你就在山下等,我不带你上山了。”
狸儿顿时就慌了,连忙说:“狸儿一定听宸的话,绝对不捣乱!别把狸儿丢在下面。”
萧宸听她这样说脸色才好转,握着她的手柔情说:“我不是骂你,是因为这种事讲蛮力没有用,必须和他讲道理才行,知道吗?”
狸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敢动那个心思了,萧宸又怕她有什么歪点子,于是在她耳边轻声说:“也不许用魅惑,不然老公知道了会很不高兴,知道了吗?”
阿狸连忙说:“狸儿绝对不会的,你别吓人家。”
萧宸这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这才乖,你听话我就高兴了。”阿狸也十分甜蜜地笑了笑,挽着萧宸的手幸福地走着。
而一旁的周雨晴看了甚是不爽,冷哼几声。
走了十几分钟,徐盼君走不动了,坐在一旁休息,周志军问道:“我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周雨晴愁容道:“天气这么热,盼君姐姐又瘦,当然吃不消了。”
萧宸叹了口气说:“又是忧愁,很容易吃不下,睡不好,住的地方又差,身体怎么会好得起来。”
几人都心疼她,徐盼君则不在意说:“如果真是我命苦,那就当死,也不足惜。我为那负心人也背了不孝的名字,还怕死么。”
这话说得周志军面赤耳红,他多少也是个读书人,懂得读书人的气节。周安逸是他的儿子,却把这么好个女子抛弃,让他怎么抬得起头。
虽然亲戚们背后的冷嘲热讽令他感到不适,却抵不上徐盼君的两句真诚,像滚刀肉一样插在他的心窝上。
“苦命的孩子……”他叹了口气,热泪在眼中打转,转过身把那几滴泪给抹了去,不叫女儿看见。
众人休息了几分钟又继续走,本是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小时,到了寺庙门前,有个小沙弥在门前扫地,周志军上前去说:“小师傅,我们专门来找惠尘师傅,有饶转达。”
那小沙弥声音有些稚嫩,但见众人却不害怕,高声道:“你们这么晚才来,不晓得寺里的规矩吗?”
萧宸上前说:“我们是他至亲,有要事见。”
小沙弥装模作样道:“我们出家人已经了断尘缘,何来至亲?”
周志军不悦道:“你这小孩,懂得什么东西?我是他父亲,这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事,能说断就断的?”
那小沙弥皱眉说:“你怎么说我是小孩?岂不知看轻人是最大的罪,要堕无间地狱的。”
周志军被小沙弥说得心烦:“你今年多少岁?不是小孩是什么?”
萧宸连忙止住他对小沙弥说:“小师傅,你说的正是,佛说众生平等,我不敢轻视你。不过出家人怎么会没有至亲呢?慧能大师教导人在家修行,那算是出家还是不出家?有至亲还是没至亲?”
“这……”小沙弥一时回答不上来,见他说得有些禅意,于是和他顿首说:“施主想必是有佛性的,请问善居士姓名。”
“我叫萧宸,这位是他的父亲,后面几位是他的妹妹和家人们。”
那沙弥点了点头说:“请随我来吧。”
徐盼君顿时欣喜,平时上山最多只是上一炷香,无论是问哪个僧人都不肯为自己传达,今日萧宸短短两句就把那沙弥镇住了,虽然是小孩,但总算能说句话,想到这里不免心生欢喜,几人都跟随上去。
众人人进了一天门,那门乃是青石门楼,建高九尺三寸,宽六尺。
横跨东西,北边通往三叉路口。
又过了真会禅寺,一旁有一块高七尺的石碑,上面是宋英宗题写的:天下祖庭。
又往里走,到了大雄宝寺,又有一块石碑,上面刻写:天下禅林。
小沙弥对众人施礼说:“请诸位上香,我且去传达各位来意。”
几人点头示意,进了宝殿。这宝殿威武庄严,红漆黄面,建院二楼,上题三道匾。
一匾:得大自在,一匾大雄宝殿,一匾万德庄严。
四人走入店内,见两尊小佛朝拜着中间大佛,这左边的乃是摩诃迦叶,右边的是阿难,中间是释迦摩尼。
几人见那佛像眼眉低垂,红唇若霞,身高约有四五丈,高大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一旁有功德箱,几人分别布施,那僧人与众人行礼,几人都上了香,施了礼,只有阿狸不屑一顾,撅着小嘴闷闷不乐。
礼毕之后,几人出了寺庙,不一会儿,那沙弥走来,对众人说:“惠尘师傅不愿见你们,请回吧。”
徐盼君苦笑了一声,看来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
罢了,反正从来都是这样,她灰心丧意,正要转身而去,萧宸皱眉问道:“他就说了这一句话吗?没说别的吗?”
小沙弥愣了一下说:“惠尘师傅说,倘若那个叫萧宸的问话,让我代他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那小沙弥沉声说:“甚么物,哪里来?”
众人一惊,周志军连忙说:“我们是他亲人,从江西来的。”
那小沙弥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之意。
萧宸沉吟了一会说:“不是物,没来。”
那小沙弥眼前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了看,又问:“那你来做什么?”
萧宸笑道:“既然没来,自然什么也不做。”
那小沙弥眉开眼笑,对萧宸说:“请萧居士随我来。”
众人欣喜,一同随去,几人往西而走,估摸十几分钟,见一小亭子立坐着一个僧人,背朝众人,看不清面容。
徐盼君一看那身材便哭了出来,她日思夜想的人,远远望去似乎消瘦了许多,但她却一眼就能认出他,高喊一声:“周安逸,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那僧人浑身颤抖一下,又迅速入定,并未回头。
徐盼君说着大哭不止,就要奔去,小沙弥连忙拦住她说:“惠尘师傅只是说见萧居士,不肯见你,你去也是枉费。”
周志军和周雨晴也落下了泪,扯住徐盼君道:“且先让萧宸哥哥去问问,怕他不肯见你就走了,我们就再难见他了。”
小沙弥对萧宸说:“你跟我来吧。”
周志军说:“不要刺激他,慢慢说,实在不行明天继续和他讲也行,只要他肯见我们。”
徐盼君也抽泣着说:“萧宸,我就全靠你了,一定……一定要把他留住。”
萧宸和众人点头示意,跟着小沙弥去了,到了近前小沙弥朝僧人施了个礼,于是走开了。
那僧人没有回头,悠悠地说:“什么东西来了?什么东西没来?什么东西要做,什么东西什么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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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宸隔着几步说:“心来了,心没来。心要做,心什么也不做。”
那僧人还是没有回头,问:“你知道这亭子叫什么?”
“叫什么?”
僧人说:“这亭子叫明镜,我常来这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萧宸愣了一下说:“明镜在你身体里,你要坐一辈子,何必在乎坐哪儿?”
那僧人笑了笑,伸手示意,萧宸就过去坐下了。
只见那僧人头圆如月,姣面似膏,温润如玉,眉宇焕英。
怪不得能叫女子苦苦等待他三年,真是让人见了叹息,怎么如此英姿的郎君却出了家,当了和尚。
“逸哥,你瘦了。”
萧宸看着周安逸说,他穿着白色的素服,头顶呈亮,只是脑壳上海没有戒疤,有些许毛发长出。
在看他脸上光滑柔软,表情平淡如水。
惠尘笑了笑说:“你到底强壮了不少,长得也美。相别三年,算来你也读大二了,生活如意吗?”
萧宸笑着说:“如意,我身边女子许多,皆以为我,日子幸福,没有忧愁。”
惠尘笑笑,也不深问,说:“你主修什么专业,能破我的禅语,真是不凡!我几次问家里人,他们都不知,真是可叹。”
萧宸说:“我修哲学,老师曾讲《六祖坛经》,讲到慧能悟道,他说:何期自性不来不去,我想到此,所以能解。又因为心不来不去,所以也无所为。”
惠尘微笑说:“我父母只想劝我还俗,却不肯去思虑我想。倘若肯读一些经书,我也不会如此这般与他们隔离。”
萧宸正色道:“逸哥,我来此正要劝你,你可知有女子等你三年,住的是茅屋,睡得是木板,吃的是粗糠。风吹雨淋,热晒寒冰,乃是要你回心转意,与你共人伦,你何必寻佛废人,岂不可笑吗?”
惠尘知道他说的是徐盼君,他何尝不知?
每次在山头打水,他都遥望山下的茅屋,心中滋味无法言说。
每月徐盼君上山,他都以禅意问,可惜她不解。
只是徐盼君如此痴情,才惹得惠尘凡心不定,住持方丈又不肯为他解经,于是心生烦恼。
惠尘想了这些,又暂且抛开不谈,淡然一笑:“宸弟,我且问你,什么是佛?”
萧宸一愣,心下道:这又要给我出难题了,一时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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