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生日(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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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生遵循医嘱,按剂量服下配药。

起效后,小腹偶有坠痛,叠加着情绪上的焦虑,让她就像在黄梅天里生了场热瘟,浑身都是连绵细密,又难以纾解的难受。

宫外孕这种毛病,会引出很强的生理反应,让人有想吐又吐不出的恶心感。

以前未确诊时,罗生生当是普通的妊娠症状,也没太在意,曾抠过几次喉管催吐,每当呕出胆汁,体感就会和缓稍许。

现在判定结果是异位着床,那用医生的话讲,她的子宫已经变成颗随时会爆的定时炸弹,再经不起任何器脏上的过度刺激和反复折腾。

于是尽管难挨,罗生生也只得忍耐,不敢再用旧法来分散痛楚,生怕饮鸩止渴后,别一不小心,没把死男人救出来,自己反倒先他去了极乐。

真这样的话……

那就太不值当了。

又不是活在欧亨利的小说,她的牺牲精神,暂且还到不了这个份上。

“呵”

发觉身处此番情境,自己居然仍有心揶揄,罗生生对着洗手台前的镜面,不禁苦中作乐般地扯起了嘴角。

镜中的她,勉强算作在笑,然而眼里无光,面色也差,看来却是比哭……还要颓丧。

今早在新光的时候,张晚迪曾有提及,说程念樟是10号早上七点进的纪委,照理只是配合调查,如果没大问题,被约谈者基本没有几小时就会被释放出来,根本过不了夜。

但若审问时长达到上限,便是个极其不妙的信号,大概率是被查出了一些牵连,凶多吉少。

对方嘴里所谓的上限,满打满算,正好两天。

定论应该就在明早,无事,或有事,按白天听闻的风声,取决于宋远哲手里到底藏有多少证据,又掌握了多少筹码。

筹码多的话,就算这次侥幸被放了出来,他也照样能用类似方法,将程念樟再给反复送回进去。

宋远哲嘛,玩人,是他的强项。

以前不过是用点私刑,现在这男人有了权柄,玩法自然也随之变作高级——

国器私用,得亏他想得出来。

实际上,罗生生并不清楚宋远哲和程念樟之间,那些深刻又复杂的利益纠葛,她光听张晚迪臆断,说今次是为抢女人才闹得这出,点她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诱导着,现在只有她来出马,才能劝得动宋远哲收手云云……

话里话外,都是在劝罗生生献身作祭的意涵。

实在老派又可笑。

不过罗生生虽然对这些不全尽信,也自觉不会去受张晚迪这种不怀好意者的教唆,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死马当活马医,至少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最不济,拿肚子里死胎,诓骗是宋远哲的子嗣,和他交换程念樟自由,其实……

倒也不失为种可行的买卖。

夜渐深,窗外天色突变,开始出现大片积云,似是有急风携雷带雨而来,照这态势,明朝大概率……不会轮上个好天。

罗生生对镜化妆,准备出门时,手机里收到条蔺安娴的微信,内容是祝她生日快乐,附带送了个红包,封面写着“希望女儿越来越好”。

时差的关系,澳洲比国内要快两个小时,当前已经过掉零点,按着那头的时间来算,罗生生确实又长了一岁,跨进了二十六的年纪。

眼见妈妈的祝好,孤零的罗生生,忽而想掉泪,但抿了抿嘴,这姑娘还是忍住了没哭。

她随手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过去,接句“谢谢妈妈(飞吻表情)”,未在字里行间,泄露出任何情绪上的端倪。

“最近好不好?妈妈想你了(微笑表情)”

蔺安娴这句回得很快,应是早就打完了字,看女儿一直在编辑,便贴心地迟迟没发。

鼻酸再不受控,倏地一下上涌。

罗生生抬手捂住口鼻,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哒哒”下落,砸湿了台面。

“都挺好的!(大笑表情)(害羞表情)”

“那就好,阿东呢?他怎么样?忙不忙?(捂嘴笑表情)有没有说好给你过生日?”

“他么老样子,忙的。最近有工作在外地,要明天回来。”

“喔唷!我们囡囡不得了,找了个大忙人给我当女婿(捂嘴笑表情)”

“嘻嘻”

“好了,妈妈不多烦你,你那边应该也挺晚了,早点休息。明天阿东回来,记得和他吃碗长寿面,别忘了。”

“(收到表情)”

就在母女俩谈天结束的当口,手机“叮咚”,顶端跳出个弹窗,是宋远哲发来的信息。

他问她怀孕能不能吃生肉,说是找了家日料,有野生的金枪鱼肉刺身,招牌菜是取大脂配淡雪盐和松露,口感很嫩。

罗生生收信后,联想割烹的画面,脑里闪现刀俎划开鱼生的慢放,胃中不禁又袭来了一阵恶心。

“在哪里?发我地址,我过去找你。”

但她没敢生出异议,吃什么并不重要,她只想快点把事情了结。

对面收到回信后,直接甩了个定位过来,罗生生点开放大,指尖瞬时冰凉——

他就在观棠。

而且是3幢。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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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骤响。

“啪!”

女孩被吓得不轻,一下缩手扔开了手机,整个人腾地从座椅上跳起,连连后退着,就像穿进了希区柯克的电影,顿时将她的神经质催发到了极致——

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照旧是两下一顿,两下一顿。

气定神闲,不疾不徐。

罗生生深吸口气,再长长吁出,借由吐纳调整了会儿心绪。

待稍稍平稳之后,她默默看向镜中的自己,发现妆面还是过于苍白了些,便于手抖间,拿起支口红,旋出膏体点上唇瓣,企图用这种掩耳盗铃似的修饰,来给面孔增添些血色,不至于出门会吓到他人。

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宋远哲此刻空手站着,姿态略有畸变,因他低垂着头脑,教人看不真切面容,也分辨不出这人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好……

还是糟糕。

“咚咚”

又再两下。

“生生,我知道你在,开门吧。”

他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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