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齐德龙并不知道周向红是干什么的,不然他就会明白,这种话对于她而言,其实根本算不上调侃。
周向红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如果事儿能通过这种方式解决,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反倒简单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对方喝多酒胡说罢了。
事实就摆在那儿,齐德龙怀里此刻搂着的那个小红,无论从年龄、相貌、身材上来看,都要比她这个“老红”要强得多,放着嫩草不啃,来啃干草,像魏胖子那样的男人并不算多,遇着一回也就够了。
但这句话也给她提了个醒,自己没啥底牌,依靠着对方的不了解,身子或许勉强可以算一张。
因此她尽量拿出一个正经女人应该做出的反应来,表情屈辱而又无奈,吞吞吐吐的尬笑着:“齐老板,你……你真会开玩笑……”齐德龙也是哈哈一笑,对小红说:“你看看,你大姐脸红了。来来来,等你呢,赶紧出个主意。”
小红混迹在歌厅这种地方,自然懂得揣测男人的心理。
她刚刚也听了些俩人的对话,琢磨齐哥是不想给周向红拖延的机会的,因此自己得出个什么难题,既刁难住周向红,又能哄齐哥开心。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坏笑一声,趴在齐德龙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齐德龙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啥?大点声!”
小红瘪了瘪嘴,偷瞄了周向红一眼,借着酒劲大声说到:“我说让这大姐给咱跳个舞吧!不穿衣服跳!”
说到最后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屋里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一齐笑了起来。
齐德龙用手一掐她的脸:“我操,你怎么这么坏呢!周大姐,你听着没?她让你搁这儿不穿衣服跳个舞!”
周向红牙咬得紧紧的,心想活该这丫头在这种地方让人祸祸,瞅着长得挺好看的,心居然这么黑。
这种要求但凡换个旁人来,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勉强支起笑脸:“齐老板,这……你高抬贵手吧,你看我这毕竟……”齐德龙把脸一板:“哎,话可都是你说的,条件我也开了,可别说我没给你面子。不跳那你就回去准备钱吧,我这两天正等着用呢。”
旁边俩人一齐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小红也在一旁笑着拍手。
周向红哭丧着脸:“齐老板,要不……要不我给你们多跳几段行不,就正常跳,你们啥时候满意我啥时候停……”齐德龙不耐烦的一摆手:“少废话,爱跳跳不爱跳你就走,我这还得唱歌呢?来宝贝,咱俩喝一个……哎你说愣子带那丫头上哪去了?今儿可啥动静都没有啊。”
“你都那么说他了,他不得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啊,没准是上楼去了,我们睡觉那屋呗。”
另一个女人一拍大腿:“妈呀,他们可别在我那床上整啊,给我床单整埋汰了,还得洗!”
眼瞅着众人重新开始各忙各的,又没人搭理自己了。
周向红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今儿这道坎是非得迈了,再不把握机会,把齐德龙这句话定死了,只怕一会儿再有变化,自己就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齐德龙一转头:“大姐要走哇?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周向红慢慢站起身,俩手绞着衣服下摆:“齐……齐老板,你刚刚说的话……算数不?”
齐德龙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话?”
“就……就是我要是……要是跳个舞……就……就再给我缓缓……”齐德龙嗤了一声:“你是没听清楚是不?让你脱光了跳!”
周向红语气坚决的又问:“你说话算话?”
“对,说话算话!我让你缓到元旦!”
“你刚才还说能到年底呢!”
“去去去,少磨叽,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不跳赶紧走,别等我撵你啊!”
舞厅这活儿越来越好干了,可也越来越不好干了。
说它好干,是因为来舞厅里玩的男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外地慕名而来的。
这种低消费的寻欢场所,让社会底层的人们拥有了一种性价比极高的发泄途径。
有心情了,拽个女的进水吧,几十元就能搞定问题;没多少心情或是没多少钞票,也能拽个女人进舞池,过过手瘾,满足一下心里需求;实在是不舍得掏钱,起码看看女人们的大腿和胸脯,或者就着昏暗的光线瞄两眼舞池中那些春光乍泄。
在低消费群体中还能构建起高中低消费结构,满足老中青各年龄阶层欲望,正是需求决定市场的具体展现。
至于说到不好干,是因为吃这碗饭的女人也在不断增加。
就算熟客也有想要尝鲜的念头,一个人面对两道菜,基本就是随遇而安吃饱了算,可要是面对二百道菜,任谁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也是每道菜都得尝尝。
消费群体因此呈现出一盘散沙的状态,让女人们摸不清需求动向,只能一靠身材二靠脸,三靠运气和表演。
另外,之前舞女的队伍上到五六十,下到十八九,三四十岁遍地走,总的来说还是像李秀玲张晓芬这样的女人占了主流。
男人们也乐得选择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人,脸没出多少褶子,身材没丰腴到走形,比小姑娘开放,比老太太水灵,要技术有技术,要柔情有柔情,说话办事干脆不含糊,收费合理不涨价,正是黄金性价比。
但年轻女人还在不断加入,其占比日益扩大,扩充速度远胜于曾经的主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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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嘛,八十的也惦记二十的,女人的青春活力到什么时候都充满了诱惑。
喝蓝带坐现代,嘴上哼着迟来的爱,怀里搂着下一代,,是他们永恒的追求。
因此如果说之前各年龄段之间还只能算是威胁的话,如今就已经是没什么商量余地的拔刀相向了。
这几天舞厅里已经出现了两次女人和女人因为斗嘴导致的冲突升级,以至于看场子的老混混不得不出面弹压,最后甚至被迫划明地盘。
当然他必须从舞厅收入这个大局出发,因此最显眼的地方被划给了小丫头们。
这个举动引起了其他年龄阶层的广大妇女同志们强烈不满,于是几乎所有年龄稍大的女人都变成了游击队,只剩下那群丫头们站在那儿貌似趾高气昂的挺着胸。
李秀玲当然不跟着掺和这些事,掺和了也没用,就把整个舞厅都占了又能怎么样,不也还是个被玩弄的货色么。
说白了都是来赚钱的,把时间平白浪费在斗气和圈占地盘上毫无意义,尽管这些其实也是因赚钱而起。
生活艰难,于夹缝中能喘得上来气,而后把钞票换回来揣进自己的口袋,这就够了。
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也别来找她。
当然,真要找上门来,这几年终归也不是白混的,张晓芬除了亲传她许多姿势之外,也很是影响了她的一些心境。
但麻烦是多种多样的,并不是每一种都需要用暴力去对待。
她像往常一样到了舞厅,习惯性在门口站一下,做做深呼吸。
就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这个行不?……差不多吧……问问,你去问……”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斜刺里忽然靠上来一个小丫头,看着顶多十六七岁的模样,妆画得倒挺重:“姐,哎姐,跟你打听点儿事呗?”
李秀玲一愣:“啥事?”
“嘿嘿,姐你来,咱上这边儿说,我们请你喝汽水!”
小丫头不由分说上来挎着她胳膊就走。
朝着大马路的方向,人来人往倒也不至于出啥大事儿。
李秀玲被她拽得连声哎哎,脚下踉跄着往前走。
小丫头的同伙就在旁边,微胖,看着年岁也不大,跟着蹦蹦跳跳的一起到了马路边一个电话亭前。
这玩意最早是书报亭,《参考消息》和《故事会》的热度过了,就卖《茶余饭后》和《女人夜话》,再后来这种纯靠文字忽悠人的书也卖不动了,干脆开始打擦边球卖写真集,也有直截了当就把《人体艺术》摆出来的。
再后来公用电话兴起,于是扯条线增加了本地两毛长途四毛一分钟的业务,兼职卖点饮料。
因此不大的铁皮亭子四周窗户上摆的都是花花绿绿的书刊报纸,檐下挂了个公用电话的幌子,靠边还摆了两个汽水箱。
舞厅门前这个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恃无恐的在窗户上公然摆着走私来的舒淇的《大地女神》,可惜销量也不好,毕竟男人们只要再多走几步进门去,买一本书的价钱足够亲手体验半个小时了。
仨人就在舒淇的奶子下面停了下来,小胖妞已经拎过了三瓶汽水,拿挂在一旁的铁片儿起子砰砰砰的起了盖儿,看亭子的老头探出头来扫了仨人一眼:“一块五。”小胖妞付钱,李秀玲挣脱开胳膊哭笑不得的问:“你俩到……”差点被汽水瓶子怼到嘴:“到底啥事儿啊?”俩丫头眼神交流了一下,到底还是拽她来的那丫头像是胆大一点:“姐,我问了你别急眼噢,你是不是搁那里……上班?
”她用嘴往舞厅努了努。
“……你们问这干啥?”
这要是个男人问,李秀玲大概率转头就走了,赚钱归赚钱,出了门人人平等,这种问题约等于一个耳光,她不出手那是有涵养。
但今儿被这俩丫头问,她是一头雾水。
这俩人从年龄到穿着,都不像是能对那个地方有兴趣的。
女人和女人之间往往更容易沟通些,更何况面对的是两个小妹妹。
“啊,那啥,我们就是……好奇,问问……”小丫头心虚的回答。
到底还是旁边小胖妹直率:“我们寻思上里边挣俩钱儿……”李秀玲眉头一皱:“开什么玩笑,赶紧都回去上学去。那地方是你们能去的么!”
如今这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她想,把手里汽水瓶往箱子里一塞,转头就要走。
“哎姐你先别走,没跟你开玩笑!”
那丫头又把她给拽住了。
“你俩是不是疯了啊?”李秀玲都气乐了:“小丫头片子不学好,想挣钱干点啥去不行!”
迪斯科作为一种泊来舞蹈,因其节奏明快,舞步新奇,再加上国际巨星Michael Joseph Jackson等人在荧屏上的形象被追捧,因此很受大众欢迎。
但其消费群体逐渐呈现出低龄化的态势,尤其粗口喊麦开始流行后,迪厅这种地方,几乎就成了未成年和刚成年人群的聚集地。
这群看着《古惑仔》长大的男女,要玩要嗨要酷要发泄,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迪厅中消耗的是什么。
S市的迪厅里,自九十年代后期更是聚集起了一群本地或是周边地区来的孩子,早早就厌恶了学业,又身无一技之长,四处游荡的结果就是统统汇入了迪厅,喝酒、抽烟、熬夜,每天重复着他们自认为“很爽”的人生。
为了“更嗨”,喝止咳糖浆、吃泰勒宁、盐酸呱替啶甚至是摇头丸,后来还有人尽皆知的“溜冰”。
晚上蹦迪,白天在出租屋里睡觉,然后晚上再来。
S市TY街WD广场一带一度聚集了大量这样的社会闲散人员,历经政府几次治理,迄今为止仍然是这帮人最大的聚集地。
S市人亲切的称呼他们为“小摇子”,该名称大约来源于风靡各迪厅一时的那首《摇啊摇》。
摇是摇了,但想要没烦恼是不大可能,例如没钱。
没钱意味着买不了门票喝不了酒,抽不起香烟磕不到药,甭说这些,就是房租和吃饭都成问题。
女的可以靠着“男朋友”,男的又去靠谁?打工当然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因此只好去偷骗抢,甚至卖血。“男朋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靠谱的搞来钱,因此也有女孩去傍有钱大哥或是卖身。二十多年过去了,“
小摇子”从未在S市断过代,长江后浪追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直至今时。
以上这些废话谨作为本书的新角色登场欢迎语。
硬拽着李秀玲打探消息的女孩叫希希,她的同伙人送外号“苹果”,都来自S市周边的某县城。
初中毕业后既不愿意继续读书,又没什么事可做,家里也是疏于管教。
两个小丫头自我膨胀,再加上其他损友的教唆,因此结伴跑到了S市。
又没什么交集,李秀玲能问的和想问的,也就是这些了。
国家禁止雇佣童工,李秀玲也是长期在昏暗的光线下过活,因此看走了眼,希希据说十七,苹果也说是十七,只是眼神有点躲闪。
考虑到东北人习惯说虚岁,很可能这个数字也不是准确的,甚至那个初中毕业只怕都有待考证。
因此这么看起来,她们的理由还真说得通。
但任谁稍微往正常方向去考虑这个问题,就会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叫没有地方好挣钱所以想来这儿?
什么叫就指着吃口饭就行?
十六七岁是该混社会的时候么?
更何况舞厅是个什么地方,哪里就是挣口饭吃,分明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李秀玲瞄了瞄身后不远的舞厅大门,自打她踏入那里之后,再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觉得那里面黑洞洞的,如此阴森可怕。
她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希希和苹果,那是两张青春初绽的脸,笑语詹詹,仿佛正在谈论的是要去哪里玩,丝毫没有羞涩和紧张。
如今的孩子们啊……
李秀领在心中感叹。
她不愿做个坏人,但也十分清楚,即使自己不说,她们俩也会找到别人询问,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
仨人素昧平生,李秀玲又已身入泥潭,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犯不着当什么悲天悯人的圣母。
各人自有各人命,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她暗暗叹了口气,放松下来,一五一十将欢场中的种种说与这两个小丫头听,只是模糊了一些细节,但大体还是交代得十分清楚,只希望她们俩能知难而退。
可惜俩人是铁了心要来赚大钱,在确定了女人进场不要门票之后,就乐嗬嗬的冲了进去。
李秀玲到底多了个心眼,故意放慢脚步让她们俩走在前面,以免万一因为这俩丫头的年龄问题闹出些什么事端来,好撇清自己和她们的关系。
可一路上二人是畅通无阻,看场子的大哥在门旁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笑话,主动送上门来帮舞厅增加收入和人气的女人,管她多大呢,年轻更好,更吸引人气。
俩人进门还兴高采烈呢,到底是年轻,等真正身处其中了,终归不免畏畏缩缩起来。
李秀玲之前的警告和她们尚且浅薄的人生经历发挥了作用。
等李秀玲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乖宝宝老老实实的贴墙边站在一起,目光中多少流露出一丝惧意。
她从心眼里鄙视了一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假装没看见,一扭身就要去更衣室。
希希眼尖,立刻冲过来抱着她的胳膊说啥也不撒手。
苹果也溜过来,二人一改刚才在外面轻松愉快的语气,可怜巴巴的求她“帮忙熟悉熟悉环境”。
李秀玲到底心软,只好先带着她俩去了更衣室。
几个熟识的女人正在换衣服,只见她一边胳膊挎着一个小丫头,三个人就这么横着进来了,不由得纷纷哄笑起来。
“哟,你这来挣钱还带着保镖啊?”
一个女人揶揄到。
她刚上衣脱了一半,胳膊挽在衣服里,裸着只穿了一条半新不旧的胸罩的上身。
那胸罩是特意选的尺码,将她其实并不算很大的乳房硬是挤成饱满隆起的样子。
“不认识不认识,这刚才门口遇见的,非要进来开开眼……”李秀玲努力把胳膊从俩丫头的怀里抽出来,摆着手去开自己的更衣柜。“哟,丫头你多大啊?敢上这地方来?”多了抢饭碗的人固然是不好,可俩丫头年龄实在太小,没啥威胁感,因此一众女人笑嘻嘻的凑上来问到。之前说话的女人此刻已经换完了上衣,正把裤子脱下来叠了往柜子里放,她下身穿了条同样半新不旧的大红色内裤,裤腰卡在腹部的一道赘肉上,阴毛从两边腹股沟凌乱的露出来一些。她也不在意,就那么腆着肚子一边从柜子里往外掏东西一边扭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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