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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慕槐一口答应。
穿着风衣走在大街上,盛慕槐觉得自己的时髦值简直突破了80年代的极限。
下了公交车,她一边往人艺的剧场走,一边嘴里念叨着“时尚时尚最时尚,我的小风衣……” 一抬头,忽然看见池世秋正对着自己笑,他身边是范玉薇和她的先生,三个人穿得一个比一个时髦。
盛慕槐:……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辛韵春独家《小上坟》后台照泄露,辛派戏迷朋友们都看疯啦!】
为了感谢小天使们,顺便弥补小天使们的遗憾,我请画手大大画了一张爷爷穿《小上坟》戏服,在后台的插图,放在了我的微博上,就当送给小天使们的礼物~大家只要不商用就好。
当然啦,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想具象化爷爷形象,影响自己脑补的小天使就别看啦。
微博名在文案上哈。
第52章
范玉薇向盛慕槐介绍:“这是我的先生秦嘉玉, 这是我邻居家孩子池世秋,你们已经见过了。”
秦嘉玉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件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下面是牛仔裤, 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不减魅力, 身姿仍然高大。
他和盛慕槐握手,笑着说:“总是在家听玉薇提起你, 还说你这孩子太瘦了, 要好好吃东西。以后你来家里学戏, 我做小羊排给你们两吃。”
“我先生西餐做的特别好。” 范玉薇幸福地笑。
盛慕槐跟范玉薇夫妻聊了一会儿天,池世秋一直在旁边礼貌地听着,没有插话。
过了一会,范玉薇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推池世秋:“光听我们说了,你们两个小辈多熟悉熟悉。秋秋,你是男孩,多和槐槐聊聊天, 以后在台上说不定还有合作呐。”
说完她挽着先生的手往剧院里面走。
盛慕槐和池世秋就落在了后面。
池世秋朝她笑笑说:“你今天穿得很时尚。”
盛慕槐:……您刚刚是不是听到我念叨的话了,一定听到了吧???
池世秋见盛慕槐有些窘的样子,岔开话题,谈论起将要看的话剧来:“老舍先生把《茶馆》写得非常好, 你一定会喜欢这出话剧的。”
盛慕槐说:“嗯,我读过,印象最深的就是‘莫谈国事’的纸条和‘我爱咱们的国呀, 可是谁爱我呢。’”
当年她躲在高中宿舍被窝里,用手机的光半夜看书,读到这句心头猛然一酸。
老舍先生的书就是这样,欢乐平实里又冷不丁地戳人。
没想到池世秋也是个老舍书迷,两个人从《四世同堂》、《正红旗下》聊到了《龙须沟》,直到剧场的灯光暗了,他们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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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到半场,池世秋无意中侧头,就看见盛慕槐认真看戏的侧脸,长睫毛颤颤巍巍,似乎还挂着一滴泪。
他下意识想帮她擦掉,又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两个半小时候,四人从剧场走出来,一时都无言。
范玉薇说:“当年老舍先生为我们首都戏校创办也出了大力的,咱们该为又能看到先生的作品而开心才对。这样吧,王府井大街离这不远,咱们去东来顺涮羊肉吧!”
大冷天里吃涮羊肉,简直了。想到原来冬天和大学宿友的快乐时光,盛慕槐的脚步都加快了一些。
还是熟悉的老门脸,走进去,身上立刻暖和起来。一个个铜锅里升腾起带着羊汤香的蒸汽,打眼儿一看,锅旁还有干爆羊肉、烤羊腿、羊肉串之类的硬菜。
他们很幸运,还剩最后一张桌子。范玉薇负责点菜,池世秋替所有人调调料。
等铜锅和羊肉陆续上来以后,范玉薇说:“槐槐,你多吃点。秋秋,你示范一次给槐槐看。”
盛慕槐刚想说自己会涮肉,池世秋已经替她夹了一筷子。
他的手很白,骨节分明,但盛慕槐的眼睛只顾着盯铜锅里的羊肉了。
鲜嫩薄软的羊肉在滚烫的清汤翻滚,十几秒后捞出来,原本的鲜红已经变成了浅褐色,羊肉周围还嵌着肥美的白边儿。
把羊肉现在麻酱、香油、酱油、韭菜花里滚一遭,再放进嘴里,所有食材的层次在味蕾各个部位展开、融合,交汇成了奇妙的乐章,鲜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给吃掉。
“好吃吗?” 池世秋看盛慕槐一脸沉醉的模样,忍俊不禁地问道。
“太好吃了。”
别说盛慕槐,就连一向温润的池世秋也吃了不少羊肉,最后连淡粉色的嘴唇都变红了。
“下周六来我家,我让你师公给你做好吃的。” 看盛慕槐这么喜欢吃,分别时范玉薇对盛慕槐说。
盛慕槐都有些愧疚了,自己在范玉薇的心里是不是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吃货了?她明明是要跟范玉薇学戏的!
不过小羊排真的会很好吃吧……
带着四套煎饼果子回到宿舍,大家纷纷围上来,每人分了一个,问今天和准师父出去怎么样。
等听到池世秋竟然也来了,还坐在盛慕槐身边看话剧,三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激动起来,说盛慕槐再努把力,说不定以后成为池家儿媳妇儿,那就一飞冲天,婚姻、事业两牢靠了。
盛慕槐笑着摇摇头:“当范玉薇的弟子还不够牛吗,干嘛还要当池家媳妇,让池家来给我冠名。不管怎么说,如果自己没有本事,那抱哪根大腿也没用。”
唐姣咬了一口煎饼果子:“槐槐,你还是太年轻。你想想,你有实力没人脉能行吗?没年那么多人从戏曲学校毕业,有几个人能分到那些大团里去的?再说了,你当演员还能当一辈子?去当池家姑奶奶不好的多。要是池帅要我,我立刻打包袱走人!”
“你就是嘴上说说,我看你才不会走呢。” 盛慕槐了解唐姣,她也就是打打嘴炮厉害。
唐姣说:“池世秋要是长得肥头大耳,他爹是世界首富也不行,不过如果是池帅,就冲着那张脸,他就是在天桥卖艺我也不亏呀!槐槐,你没开窍!”
她这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唐姣要是晚生二十年,一定是个专注颜值的追星女孩。
盛慕槐想,池老板的颜值也确实是有目共睹,要不然也不会三十年后还有人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说起来大师兄的长相不输给池世秋,京剧上的硬功夫更是没得说,为什么后来却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呢?是因为凤山一直都局限在槐上镇周边,还是他中途改了行?
盛慕槐皱了眉。
***
在离拜师宴还有两天的时候,于学鹏来到了首都。
盛慕槐获得了批准,可以从学校里出来接人。
在首都火车站她接到了于学鹏,他和半年前没什么变化,还穿着那件去年的旧夹克,带着顶灰扑扑的帽子。
“小丫头长高了!”他见到盛慕槐脸上都是喜色,把一大包零食递给她:“这是咱们戏班里的人给你和青蓉准备的零食,你梅姨往里面又塞了好多自己腌的酱菜,说你们两个都喜欢吃。”
盛慕槐接过来一掂量,笑着说:“再过一个月我们也就回家了,您还拿这么老多东西来干什么,怪沉的。”
“又不是给你们两的,你梅姨特意叮嘱了,要你们拿去分给宿舍的同学。”
盛慕槐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有柿饼,糖糕,兰花豆……虽然不值钱,却都是她和周青蓉喜欢吃的东西。
盛慕槐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告诉于学鹏周青蓉因为宿舍同学的欺凌,搬到单间的事儿。周青蓉自尊心其实很强,她不喜欢听别人说她过得不好。
“丫头,你说拜师宴那天我穿中山装可以吧?这首都可是京戏的发源地,那么多名角儿前辈在,我可也得给你挣面子啊。” 于学鹏说。
盛慕槐说:“班主,您这么说可折煞我了,是我得给您挣面子呢。再说了,您那身中山装穿上去可精神了,说不定到时候人家以为您是钱韵风、李玄老的师弟呢!”
钱韵风和李玄都是已知会出席的知名老生。
于学鹏摆摆手:“还那么贫。得了,你也别跟我多待,赶紧回学校去别耽误功课。你们拜师宴是在裕泰园吧?把地址写好给我,过两天我自己过去。”
“那哪成呢?我先送您去宾馆,一会儿范校长和李韵笙校长都要请您吃饭呢,您知道的,李韵笙校长是我的保荐人,他老人家很想见您一面。”
于学鹏立刻严肃起来:“李老想见我?那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等把于学鹏送到宾馆,让他放好行李,看时间差不多了,盛慕槐带他来到了李韵笙和范玉薇请客的餐厅。
这是一家老字号,专门经营首都特色菜,装潢也走得是宫廷风,两个大红柱子和明黄色的琉璃瓦让于学鹏心里发虚,一想到进去后有两个名角儿再等着自己,心里就十分忐忑。
但跟李韵笙和范玉薇见面以后,于学鹏才发现,这二位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名角的架子,对他十分热情,李韵笙还给他介绍起每道菜来,热情地劝他多吃点儿。
聊了一会儿,李韵笙问起了凤山的现状。
于学鹏说:“现在乡里的戏班子确实不如前两年了,大家娱乐方式多了,更喜欢看唱歌跳舞的新鲜玩意儿,我知道的好几个业余戏班子都解散了。不过咱们凤山前几年打出了点名头,还没受太大的影响。这都多亏了戏班子的一个老师父和这丫头的爷爷,他二位从旧社会过来的,懂得戏码多,总能从旧箱笼里翻出新篇,咱们凤山的戏也还算吸引人。”
“怎么,慕槐的爷爷也会唱戏?” 李韵笙问。
盛慕槐心里咯噔一声,糟了,没想到李老竟然会问于学鹏关于爷爷的问题。
于学鹏说:“他还会拉胡琴,还教槐槐呢,不过他自己倒是不喜欢唱,我没听过他开几次口。”
“慕槐是不是还去临县学过戏?” 李韵笙问。
“临县?” 于学鹏迷惑地看向盛慕槐。
盛慕槐都快要急死了。要是班主一口否认自己去过临县,然后说她会的那些戏都是爷爷教的,那可不就大露馅了吗?可她又不能和班主明说,甚至不能做出大动作来,只能尽量用眼神传递信息,简直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见于学鹏没回答,李韵笙看向盛慕槐:“不是在临县吗?”
盛慕槐刚想接口,于学鹏就说:“是去过临县,不过后来就没去了,这不是来首都学戏了吗?” 他迟疑了一下问:“李校长,是不是慕槐在临县学的戏不合规矩?”
“那不是,您别多想。我就想问问,您认不认识慕槐在临县的师父,就是教她辛派戏的师父。您知道他后来搬到哪里去了?”
于学鹏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听您这意思是想找到他?”
李韵笙说是。
于学鹏说:“虽然我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但是临县我也熟,哪天您来了只要通知我一声,我一定尽地主之谊款待您,尽力帮忙。”
“那就劳烦您了。也是我不客气,但我真是很着急要找到他。如果您哪天知道了他的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 李韵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在上面递给了于学鹏。
于学鹏没想到来一趟首都竟然能收到这样泰斗级人物的联系方式,连忙毕恭毕敬地收下,折好放在口袋里。
等离开餐厅,只剩下于学鹏和盛慕槐两人的时候,盛慕槐心里就像有十五个吊篮打水,七上八下,总觉得于学鹏该质问她为什么要撒谎,临县又是怎么回事。
但于学鹏一直没有提,反而跟她聊些毫不相关的事,直到他都已经进宾馆大厅了,才忽然回过头说:“槐槐,你是不想让李老知道是你爷爷教了你那些辛派剧目,才编了个临县出来?”
盛慕槐吃了一惊,没想到班主已经把这前因后果都理出来了。
于学鹏又说:“看这架势,李韵笙应该认识你爷爷,他那么着急想找到临县的师父,该不会,你爷爷就是他师弟辛韵春吧?”
盛慕槐眼睛张大,班主也太通透了。
老实说爷爷的身份在凤山虽然是个谜,但大家不是没有猜测方向的。毕竟爷爷会那么多辛派特有的剧目,又教的那么好,自然不是普通的一个江湖老头儿。
但大家也有默契地一直没有问过他。
现在李韵笙的疑问把覆盖在真相上的这层朦胧面纱挑开,摊在两人面前的只剩下赤裸裸的事实。
盛慕槐发现自己没办法否认。
于学鹏摆摆手,示意盛慕槐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
他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自然更能体会到盛春的心理。李韵笙他们留在首都,是人人尊敬的老艺术家,辛韵春却在他们这种乡下戏班子里拉琴,原来还是个看大门儿捡垃圾的,这样的重逢对于曾经风华绝代的辛韵春来说,确实太惨淡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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