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班的暴躁学霸(六)(1 / 1)
许铭侑的家离学校有半小时的路程,他每天都要走上4遍,沿途会穿过很多老居民区,还会路过一些不那么光彩的灰色地带,此刻他走过一家大门紧闭的发廊,正巧遇上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人看到他,眼睛一动,接着回头跟后面的人说:“瞧,我们今天是走什么狗屎运了,竟然遇见了许家小崽子。”
后面人嘿嘿的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道:“呸,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厚道,明明是我们特意在这儿等着,就等他下课了来堵,你这是不把兄弟们的努力当回事。”
里面的人已经完全出来了,五个男人面色不善地挡在了他面前,许铭侑后退了一步,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耐。
最前面的男人又说话了:“小崽子,你爸呢?”
许铭侑讽刺地笑了声:“爸?早就死了,我没有爸。”
一个花臂的男人走上前来,推了下他的肩膀:“嘿,你这儿子咋那么不孝,就是死了也得知道埋在哪儿吧,叔叔几个还要去给他上坟呢。”
另一个高颧骨的男人瞪了花臂一眼,不满地说:“你怎么还跟孩子动手呢?这才多大呀,我告诉你,就应该这样……”他还没说完就对着许铭侑的脑袋挥拳过去。
许铭侑反应很快,侧头避开,快速地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扯了条弯折的钢管出来,迎着那人的手就挥了过去。
高颧骨痛呼了一声,捂着手骂了句脏话,其他人见状立马围了上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接着便是混杂在一起的,不堪入耳的谩骂与诅咒。
许铭侑从小打着架长大,大场面见了不少,对方人多,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法与他们正面交锋,不然吃亏的会是他,他灵活地躲闪着,找机会再回击过去。
混乱中他腿弯被人踹了一脚,身体向前趔趄了下,脸上一疼,被路边电线杆上的铁丝在划了一道。
他阴郁地回身,对方就像是在戏耍猴子一样,指着他哈哈大笑,笑声刺得他耳朵疼,仿佛有人在拿锥子刺着他的耳膜。
许铭侑心里那股子郁气无法抑制地窜上了天灵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妈的拼了!
他抄着手里的钢管,速度极快地向着带头的人抡了过去,那人被抡个正着,笑声半路转成了尖叫,正要吆喝着大家伙上,就见他从书包里拿出把刀冲了过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打架向来比的是谁更不要命,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不是亡命之徒,自然是惜命的,看着少年眼神癫狂全无理智地冲上来,第一反应是散开,他疯狂地挥着刀,有个人的胳膊上被划了一刀,大叫着往一边跑,带头的男人啐了句晦气,招呼着兄弟伙先散了。
人都走了,许铭侑站在原地,垂着头深吸了口气后,仰首看了眼被电线分割成几块的天空,天那边的晚霞蕴着一抹奇异的深紫,化在他眼里就变成了浓墨。他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后,把刀装回书包里,擦干净手上的血,又认真地把衣服整理好,抬步向家里走。
他家在一个破败的小区,旧筒子楼是上世纪的产物,楼道的墙上已经黑黄得辩不出来原先的颜色,各色小广告贴了一层又一层。他踏着一级级台阶往上爬,这栋楼里住的人大都搬走了,安静得只能听到脚步的回音。
他走到了四楼,楼道里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墙上泼着五颜六色的油漆,鲜红色的涂料鲜血一样顺着墙从上面流淌下来,各种各样的诅咒贴了满墙,颜色新旧不一。
“许建城,欠债还钱!”
“不还钱死全家!”
“婆娘去做鸡,老子是残疾,儿子……”
……
许铭侑视而不见,走到了五楼,这里的墙已面目全非了,油漆层层叠叠,有的看上去刚泼不久,有的却已经褪色了。
家门口被用红油漆画了无数个“x”,他面无表情地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缝。
惊慌的情绪袭上他的心头,他刹那间手脚发凉,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家里就像是刚被打劫过一样,桌椅翻倒在地面上,各种杂物扔了一地,没有看到人。卧室那边传来了声音,他面色森寒地走过去,看到爷爷完好无损时心里一松,但在看到那个翻箱倒柜的身影后,所有压抑住的暴躁与理智被一把突如其来的滔天大火焚烧殆尽。
许铭侑大步走了过去,拉住正在翻柜子的人的后领一扯,扯得那人一个倒仰,再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他双目赤红,声音阴森得仿佛地底的恶鬼:“你来干什么?”
许建城被他按着,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只得求道:“儿子,铭侑我是爸爸啊,快放开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许铭侑无动于衷,低吼:“谁他妈是你儿子!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他提起许建城的衣领就要往外拖,许建城哭丧着脸,急急道:“铭侑,你救救爸爸,他们要杀了我,你看…你看我脸上的伤。”
见许铭侑恍若无闻,许建城使劲地从他手里挣开,面容扭曲:“连你也不帮我!你是徐芹那个贱女人在外面和野男人生的吧,早知当初就该连你一起……”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一拳打的一歪,身体撞在旁边的木柜子上,柜子的门上有深深浅浅的刀痕,是被人一刀刀砍出来的,看起来狰狞无比。
许铭侑全身都在冒着寒气,完全处于暴走状态,他又一拳挥了过去,“你不配提我妈!”
许建国躺倒在了地上,竟然低低地哭泣了起来,他爬过来想拉许铭侑的脚,换上了一副哀求的面孔,涕泗横流:“铭侑,求你了,你给爸爸点钱…就一点,我知道的,你有钱…你一直在咖啡店打工,那里的人钱多…”
许铭侑不想再看到这个渣滓哪怕是一眼,提着他的衣领硬是把他拖了出去,他反锁上门回到卧室里,眼睛看到了那个柜子,无数次想忘记的那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重演。
他仿佛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抱着膝盖躲在柜子里,外面传来女人的哭叫和男人的怒骂,还有重物砸在身上的闷响,小孩子害怕极了,可女人的哭声让他更加不安和害怕,他打开柜门想要把女人拉进来,柜子里是安全的,可是男人却揪着女人的头发把她拖了出去。
后来小孩子学聪明了,在男人还没回家的时候就把她拉了进来,他把柜子门从里面拴上了,他们躲在里面很安全,谁也找不到。可是满身酒气的男人回家了,还是发现了他们躲在柜子里,他打不开门,于是从厨房里拿出了把菜刀,一边阴笑一边砍着柜门,“笃笃笃”的声音,是他经常做的噩梦。
外面的砸门声和怨怼怒骂声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许铭侑痛苦地抱着头,一边轮椅上的爷爷“啊啊”了两声,满脸皆是做错了事的惶恐和对他的担心。
许铭侑听着外面的声音,暴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手止不住发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转身向着轮椅上的老人,目露疯狂口不择言:“我他妈说了多少遍,不要给他开门,你为什就是不听?啊?”
“哈,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如果不是他偷走了你治病的钱,你现在会坐在轮椅上?”
“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长大到底是因为什么?哈哈哈哈……”他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眼里却黯淡无光。
“我就是一个垃圾,谁都能过来吐口水。”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脑子里空白一片,待稍稍冷静下来时,发现老人早已泪流满面,他的心脏开始收缩,像是有只手在紧紧攥着,后悔从心底最深处开始蔓延,他走过去单膝跪在了地上,抱着爷爷的腰,把脸贴在了爷爷的腿上,慢慢地吸了口气,声音轻轻的,宛若轻盈的羽毛:“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觉全身都在痛,如同婴孩般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一只粗糙的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是安抚,也是原谅。
*****
余浮回到家告诉家人自己丢了手机,爸妈没说什么,顾爷爷却眼睛一亮。他神神秘秘地把孙子拉到一边,小小声:“孙子,手机掉了?爷爷有很多个,跟我来,我给你一个新的。”
余浮看着老顽童脸上的笑,戒备地看了他一眼:“爷爷,你不会坑我吧?”
顾爷爷眼睛一瞪:“怎么可能,我坑儿子也不会坑孙子!”
他拉着孙子往自己房间走,这个朋克小老头总是喜欢捣鼓些小玩意,尤其最爱改装电子产品,余浮见识过他改装的蹦迪收音机,有意思是有意思,就是最后爆炸的时候差点没把爷孙俩炸成秃驴。
余浮接过爷爷递来的手机,看起来与普通的没什么两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爷爷,你不会让我背着个炸.药包去学校吧,那样你孙子不仅能换班,还能换学校了。”
顾爷爷疯狂摆手:“不会不会,这个我还没有改装过,你拿去用。”
看着他诚挚的眼光,余浮姑且信了,大不了再偷偷买一个嘛,拒绝他的话不知道小老头又会想什么主意来捉弄他。
第二天余浮提心吊胆地揣着手机去学校,一路上幸运地没有发生什么爆炸事件,他手机卡也掉了,现在营业厅还没开门,等放学回家的时候再来补卡。
许铭侑照例是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才来,不过余浮觉得他今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便把课本竖起来挡住脸,偷偷摸摸地抬眼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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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在那人身上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厮居然破相了!
许铭侑脸颊上,正对着他的那面,有道一两厘米长的擦伤,伤口已经结痂了,暗色的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完美度。
余浮简直要拍桌长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的原因,他现在有很严重的强迫症,看到那破坏美感的伤,抓心挠肝的难受。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但却总是又不自觉地转脸去看,又是一番抓耳挠腮。
他气势汹汹地放下书,手探到书包里摸索着,那样子像是要跟书包干架似的。摸了一会儿,摸出了一块有点皱了的创可贴。
余浮觉得自打那次许铭侑雪中送纸后,他们之间也算是有了一起拉屎的革命情谊,他可以单方面宣布原谅他并且和他做朋友,现在朋友受伤了,他有必要关心一下,送个创可贴什么的。
他伸手过去,把创可贴放在了许铭侑的桌角,可许铭侑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眼睛都没动。
余浮以为他是太认真了没看到,于是又伸长手把创可贴往他面前推了推,许铭侑没动,他又推了推,正推着,一块粉笔头砸在了他头上。
数学老师是有名的神投手,听说能在八百里开外一粉笔头爆掉学生的头,此刻余浮头是没爆,但额头上留下了一块白色的印子。
崔老师愤怒的目光从镜片后透出来,手上还拿着个画图的大三角板:“你俩在拔河呢?”
余浮乖宝宝地坐直了身体,崔老师警告地看他一眼又转身继续讲题,一节课在各种敲黑板的声音中过去了。
创可贴还寂寞地躺在许铭侑桌子上,余浮叹了口气,这位朋友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他站起来,走到许铭侑桌子边,把创可贴拿起撕开,在他杀人的目光中,按着他一边肩膀,强行把创可贴贴到了他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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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铭侑:“我!操!”
余浮摊手:“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我们的乖宝小浮儿长大了,会自己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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