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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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夫人见端木家有客,笑着对端木纭道:“纭姐儿,我去你那里坐坐吧。”

端木纭欣然应了,外祖孙俩离开朝晖厅,往内院去了。

端木绯则让人把楚氏和章岚引去了真趣堂。

厅内点着炭盆,温暖如春,厅外,寒风呼啸,空中还在下着绵密的小雪,点点雪花落在斗篷上就化成了水珠。

端木绯拢了拢斗篷,迎着迎面而来的雪花往前走,没一会儿,脸颊就被寒风吹得通红一片。

真冷!

端木绯几乎把身子缩进了斗篷里,直到来到真趣堂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楚氏和章岚已经在下首的圈椅上坐下了,丫鬟也给两位客人都上了茶,厅堂里,茶香、梅香与熏香交错在一起。

“章二夫人,章五姑娘。”端木绯把斗篷交给了碧蝉,快步走到楚氏母女跟前,先见了礼。

待三人坐下后,楚氏歉然一笑,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端木四姑娘,我与小女贸然来访还请姑娘不要见怪,实是有一事请姑娘帮忙。”

“章二夫人莫要客气。”端木绯含笑道,目光忍不住多看了章岚两眼,心道:小表妹还是那么可爱。

章岚今天穿了一件镶貂毛的丁香色长袄,搭配一条青莲色马面裙,双平髻上簪着一支尾部雕着白兔的玉簪,与长袄上绣的白兔扑蝶彼此呼应。

楚氏定了定神,正色道:“我听闻晋州那边出了事,所以想请姑娘帮着向令祖父打听一下。”

楚氏提起晋州,想来是与章二老爷有关,端木绯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问道:“章而夫人,晋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楚氏理了理思绪,道:“章家从老家送了些年礼来京城,经过晋州,说是晋州太康城有民匪作乱,打杀了当地官员。我想姑娘和端木大人打听一下我家老爷的情况,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收到我家老爷的家书了。”

章文澈去晋州已经三个多月了,一开始还时时写信回京,但最近这一个月却是杳无音信。

楚氏这段时日时常辗转难眠,噩梦连连,昨日她听老家来送年礼说起晋州太康城的事后,就更担忧了,今日一早就去了宣国公府打听消息,楚老太爷让她来端木家。

端木绯对于晋州的事知道的不多,这事也不适合让丫鬟去问,她就起身道:“章二夫人,你与章五姑娘在此稍候片刻,我去问问祖父。”

“劳烦姑娘了。”

楚氏和章岚都起身福了福,目送端木绯离开了真趣堂。

少了端木绯,厅堂里就陷入一片寂静中。

楚氏有些心神不宁地坐了回去,端起茶盅凑到嘴边,也不知道喝了没,就又放下了。

章岚担忧地看着楚氏。

这段时日,楚氏虽然没说,一直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知母莫若女,章岚从母亲平日里的那些细微的表现也能猜出母亲在担心父亲的安危。

她能做的也只是帮着母亲一起处理府中的内务,让母亲别太操劳。

“母亲,父亲一定没事的。”章岚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宽慰道。

若父亲出事,朝廷这里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个道理楚氏当然也明白,只不过关己则乱。

楚氏把手往女儿那边伸去,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女儿一向怕冷,今天出门急又没带手炉。

“岚姐儿,多喝些热茶暖暖身子。”楚氏柔声对着女儿道。

章岚乖巧地应了一声,当楚氏母女俩喝完了一盅茶,丫鬟又给添了新茶的时候,端木绯回来了。

这才一盏茶多的功夫,外面的雪骤然变大了,如鹅毛般漫天飞舞,即便丫鬟撑了油纸伞挡雪,端木绯的斗篷上还是飘上了不少雪花。

端木绯给了楚氏母女俩一个宽慰的浅笑,这一笑,让楚氏原本悬在半空的心略略踏实了一些。

端木绯道:“章二夫人,祖父说,晋州太康城的事,朝廷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章二老爷现在在大通城,太康城在晋中,大通城在晋南,章二老爷应该不会被卷进去……”

方才端木宪得知太康城的事后也十分惊讶,结合楚氏许久没收到章文澈的家书,端木宪怀疑从晋南到晋中的驿站、驿道怕是出了什么差池。

所以,端木宪听闻后也顾不上今天休沐就匆匆出门了。

第655章 愿意

“多谢端木四姑娘告知。”楚氏郑重地对着端木绯福了福。

她是因为一直没有章文澈的消息才担忧,现在听闻章文澈不在晋州太康城,登时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总算放心了。

章岚的唇角也弯了起来,脸颊上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也跟着楚氏一起福了福。

小表妹真可爱!端木绯目光灼灼地看着章岚,不禁掌心一阵发痒,真想揉揉她柔软的发顶。

“章二夫人,章五姑娘,二位太见外了。过几天朝廷还会派人去晋州,可以替二位带封家书去大通城给章二老爷。”端木绯笑呵呵地说道。

楚氏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她再次道了谢,然后道:“劳烦姑娘了,晚些我写好信,再派人送来给姑娘。那今日我和小女就不再叨扰姑娘了。”

今日本来就是不告而来,楚氏也不好意思再久留,既然探听到了章文澈的消息,就告辞了。

端木绯想着李太夫人还在,也就没留楚氏母女。

她站起身来,想送送她们,话到嘴边,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改口对章岚道:“章五姑娘,过几日我和姐姐还有涵星表姐打算去跑马冬猎,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端木绯笑眯眯地看着章岚。

“……”章岚抿了抿樱唇,小脸顿时有些纠结。

骑射也太不端庄了,章岚直觉地想要婉言拒绝,但是想到刚刚自家有求于人,端木绯二话不说就应下去找了她祖父打探消息,现在轮到自己,却托辞拒绝好像不太妥当,似乎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端木绯自然看出小表妹的纠结,心里暗自窃笑不已。

对于勾引自家小表妹上钩,端木绯最擅长了,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又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勇武将军府的公子姑娘去冬猎,猎回来一窝雪貂呢,一窝毛绒绒的白团子,可爱极了。”她的小表妹对这种毛绒绒的团子最没抵抗力了。“涵星表姐就说,她也要去猎一窝。”

雪貂!章岚的眼睛登时就亮了,想也没想就点头了:“好啊。”

一旁的楚氏看着女儿这么轻易就被人忽悠走了,神情微妙,心道:自家女儿好像有点傻,怎么办……

端木绯压抑着几欲扬起的唇角,既然有了章岚这句话,也就不再留她们,含笑道:“章二夫人,章五姑娘,我送送两位吧。”

端木绯把母女俩送到了仪门后,目送马车从西侧角门驶出,之后,就返回了湛清院。

外面大雪纷飞,如鹅毛般飘飘悠悠地落下,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朦胧混沌,没一会儿,屋顶上、树梢间积了一层薄薄积雪。

端木绯一进堂屋,忙不迭地对着自己发红的小手直呵气,绿萝给她拿来了一个小巧的暖手炉,“四姑娘,李太夫人和大姑娘在东次间。”

端木绯就揣着暖烘烘的手炉转身朝着东次间走去,正欲打帘,就听到门帘的另一边传来了李太夫人与端木纭的交谈声。

端木绯下意识地驻足。

“……纭姐儿,你仔细想想我方才的话,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李太夫人郑重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

风一吹,屋外的花木“簌簌”作响。

东次间的窗户半敞着,偶尔有片片雪花从窗口飘进屋子里,落在李太夫人手背上化成了水珠,那冰凉的感觉就像是一根冰针刺在她心口上。

少年夫妻意气风发,浓情蜜意,谁也离不了谁,可是这种甜蜜往往也不过几年罢了,夫妻之间终究要把那股浓情变为亲情才能长久。

“外祖母,我都考虑清楚了。”端木纭毫不躲避地与李太夫人四目直视,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微微一笑,笑容温柔明快,如窗外怒放的红梅,娇艳似火。

“……”李太夫人早就猜到了端木纭会这么说,可亲耳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紧。

该劝的她方才都已经劝了,该分析的种种弊端她也都说了。

李太夫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端木纭当然知道李太夫人是一片好意,豁达地说道:“外祖母,我原本没想过嫁人,只想养大了妹妹,就立个女户,自己过日子的。现在我想和岑公子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仅此而已。”

说到岑隐,端木纭的眼眸就仿佛宝石般亮了起来,流光四溢,看得李太夫人的喉头就像是被掐住似的,心里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端木纭亲昵地拉住李太夫人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正色道:“外祖母,你方才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那又怎么样呢?!人生在世,不过就区区几十年,我何必要去介意别人说什么呢,何必要为了别人勉强自己!”

有没有儿女又如何,被人指指点点地说几句又如何?!

人生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能够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已经足够了!

就在这时,一阵打帘声响起,端木绯自己打帘进了东次间,把绿萝留在了外面的堂屋。

李太夫人与端木纭都朝端木绯看了过去,端木绯揣着手炉,走到李太夫人的另一边坐下,笑呵呵地问道:“外祖母,你们是在说岑公子吗?”

迎上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眼眸,李太夫人本来想含糊过去,但是话到嘴边,又心念一动,改变了主意。

她们两姐妹彼此相依为命,一向感情好,端木纭听不进别人的劝,也许能听进去她妹妹的劝。

“绯姐儿,你姐姐喜欢上了岑公子,你觉得呢?”李太夫人目露期待地看着端木绯,希望小丫头能帮着一起劝劝。

端木绯眨了眨眼,很自然地说道:“岑公子很好啊!”

“……”

李太夫人微微睁目,几乎怀疑这天真的小丫头会不会根本就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端木绯笑眯眯地继续道:“岑公子也喜欢姐姐,上次我问他的时候,他点头了!”

“……”李太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端木绯。这小丫头早就知道了她姐姐的心意?而且她还……

端木绯李太夫人四目相对,歪了歪小脸,又问,“外祖母是觉得岑公子哪里不好吗?”

李太夫人依旧默然,心头复杂,确实说不出岑隐什么缺点。

岑隐对这两个丫头委实是不错,可是无论再好,他的身份就是最大的缺点,这一个缺点就足以压过其他的优点。

李太夫人来回看着这对姐妹,终究没有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

屋子里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古怪。

端木绯美滋滋地吃起点心来,似乎全然没觉得自己抛出了怎样的惊人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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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李太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了,又道:“纭姐儿,你祖父也知道这件事了……刚刚他问了我。”连李太夫人也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想提醒端木纭,还是吓唬她。

然而,端木纭的反应完全出乎李太夫人的意料。

她还是微微笑着,神色间不见丝毫慌张,一派坦然自若。

她喜欢岑隐的事,她从没想过瞒着任何人,无论是外祖母,妹妹,亦或是祖父。祖父早晚会知道的。

“……”李太夫人的嘴巴张张合合,这一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外祖母,”端木纭挽着李太夫人的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撒娇道,“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个孩子了,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端木纭平日里都是稳重、坚韧、爽利而又明快,一派长姐的做派,很少看到她这副小女儿的娇态,看得李太夫人心头一软,可是胸口还是闷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息、两息、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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