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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太太上完厕所,出来抱着外孙女回家。洗了手把窝头起了锅,她才想起外孙女手上的窝头。

“宝贝,你的窝头呢?”

小女孩和往常一样不理人,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要去够那窝头。老太太赶快把篦子端到高处。

“刚才的呢,这咋又要?”

看她不给,小姑娘重又在凳子上坐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口。

老太太叹息一声:“这么漂亮的孩子,咋就是个傻子呢?”说完,她赶快捂住嘴,“幸好,幸好。没被家里人听到。”

地里的人中午下工回来,吴水莲给小姑子摘了一捧野花,各种各样都有。粉色蓝色的牵牛花、暗红色的地黄花、雪青的糖朵、结果被小姑娘全给扔到了地上。

李玉萍笑道:“我就说了这孩子不喜欢花,看,白费功夫不是。”

吴水莲好脾气的捡起来:“没事,下回我看能不能找到野葡萄,那个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妹妹肯定喜欢。”

“有也早被淘小子们摘跑了。”

说着淘小子,她那俩儿子就回来了。小军背着弟弟,兜里鼓鼓囊囊的。把弟弟放到地下,他献宝一般跑到姑姑面前,掏出了兜里的果子。

“酸溜溜,我特意给你留的,要不是我藏起来,就都被小二给吃了。”

“我……我才没吃,我也给姑姑留着。”

“还敢说你没吃,一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

“我……”

李玉萍一人拍了一巴掌:“别吵,赶快洗洗吃饭。”

小哥俩被妈妈打皮了,根本不在乎。小军去端了水过来,俩人一起洗了手脸。

下午,王爱珍回来了。对方顺利的生了个女孩,一家人都在埋怨她没用。连着生仨闺女简直是废物。

把她气的当场怼了他们两句,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她也没法管,回来把自家的米汤给产妇送了一碗,再多她也无能为力。

眼珠子一般的看着自己闺女,王爱珍是越看越亲,忍不住抱起来亲亲孩子的脸颊。

小姑娘抬眸望着妈妈,眼睛清澈好似含着问询。

王爱珍笑笑:“妈妈的乖宝,不管你是啥样的,妈妈都最爱你。”后面的话她说的极其低,几乎是含在嗓子里的。心里隐约的觉得闺女肯定没事,可也在做着孩子万一有毛病的准备。

另一边的拐角,抢走窝头的小男孩又躲在一旁暗暗的窥视。看小女孩手里什么都没有,心里暗暗叹气。肚子又饿了,家里今晚会有吃的吗?

晚上吃了奶,孩子乖乖的睡了。李玉萍忍不住亲亲她白嫩的脸颊,抬头跟男人说:“我奶几乎都没了,妹妹又不咋吃饭,这段日子瘦了不少。她跟小二就差一天,可她比小二轻了近十斤。”

女人叹口气:“心疼死了,你说这可咋办呀?”

杨国庆给俩儿子盖好被子:“这谁能有办法,妹妹又不吃别人的奶。葛根粉米粉都是喝一勺半勺的,能不瘦嘛。”

说完男人的目光落在媳妇怀里的女孩身上:“你说,这么可爱漂亮的孩子难道真有毛病?我有时候想想都心疼,她这人生刚开始,难道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的吗?太可惜了。”

李玉萍也叹气,能堵住悠悠之口不伤害孩子,可望着她天使一般的面容,却忍不住一次次的心痛。

宝贝啊宝贝,一个字蹦出我都能雀跃几天。难道你真的是贵人晚开口?

“要不我再怀一个?”

“……远水不解近渴。还是一天多喂她几次,每次一两勺,喂的次数多了她吃的也就多了。”

李玉萍点头,“这孩子真是天生的娇娇,那么香的奶粉居然一口不喝。咱小二可是抢着喝的。”

“是挺娇,如今更是长脾气了。不喜欢的东西非得扔掉,不让出现在跟前。上次把爹手里的烟袋都扒拉到地上,爹如今把烟都戒了。说妹妹嫌他身上的烟味。一抱就皱眉头。”

李玉萍笑笑:“咱妹妹真厉害,把爹这一家之主都管住了。你说她这么精,咋会有毛病呢。依我看真会应了那句贵人晚开口的老话。”

“嗯,肯定没毛病。”

小精灵在空中也是叹气,主人神魂受损,母乳是最适合滋养的食物,偏她如此傲娇,认准一个不吃别的。如今只能寄希望这家人的悉心照顾。

第17章 扒眼

翌日,众人天刚亮就拿着磨得锃亮的镰刀下了地。王爱珍给闺女穿了件粉底黄花的小裙子,把她放到院中的小凳子上。

“乖宝,坐着别动啊,妈妈去给你端水洗脸。”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王爱珍本来都转身要进屋了,忽的又转回来:“哎呀,我的亲宝,你是跟妈妈眨眼嘛,答应妈妈的意思是嘛。”

女人高兴极了,抱起闺女来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就说我们宝贝是贵人开口晚,懒得说话而已。哎呀,宝贝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

她这厢亲的没闹,那厢王老太太暗自叹息:这一家子真真是怪,就算家里没闺女,也不用宝贝成这样吧。

两口子老来得女可以理解,咋俩嫂子也那么宝贝这孩子?玉萍对俩儿子都会骂人伸手,但对着小姑子啥时候都满脸的笑。水莲也是变着法的给小姑子绣花做衣服。

想着这些,老太太又是一声叹:看来我是老了,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了。难道不是养儿防老吗?难道是我错了?

也是,我如今还住在闺女家呢。看来以后得变变,对外孙女更好才行。入乡随俗嘛,跟着大伙走总不会错的。

老太太把水给端出来:“我给孩子洗脸吧,你挑水去,等会儿咱洗衣裳。”

王爱珍又亲了闺女一口,把她放到凳子上:“我给她洗,挑水不急,我等会儿再去。”

孩子的小脸本就白净,清水抹了两把。用她专用的小毛巾擦干,抹上护肤霜,又蹭蹭闺女果冻一般的小脸,王爱珍才倒了水。

“妈,早晨熬粥吧,到院儿里掐点儿韭菜和黄瓜凉拌。”

“行。”老太太已经点了火,“你们家这菜长的真好,一茬一茬的窜的贼快。赶上咱家里两年的产量。”

“是长的好。今年还长了两棵甜瓜,过段日子就能吃了。”

王爱珍挑着水桶,到院儿里还不忘安顿闺女:“乖乖坐着啊,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女人走了,小宝贝四下里瞅瞅,站起来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走。她如今十九个月大,走路少的原因,晃晃悠悠的不太稳当。

院中空无一人,把小精灵急的直蹦跶,恨不能自己有实体去把小主人抱起来。

别走了,你要什么我帮你拿。小主人神魂受损,夏目不可进行时空移动,否则它就要给她来个传送了。

可惜,小宝贝神魂受损,如今还无法与它进行交流。依旧一步步的往里走。眼看就要迈门槛了,小精灵觉得自己不好了,揪扯成了一团,虚幻的身子都扭成了麻花。

快来个人,要摔倒了。没有主人的授权,它无法发出声音。情急之下,使了下策——空间仓库里的海绵垫被它垫在了小主人面前。

结果,孩子噗通摔在了厚厚的海绵垫上。啥感觉都没有,她抻着胳膊想要站起来,这软绵绵的垫子无法使力,试了两下没成功。

王老太太一转头,就看到小外孙女趴在红色的大垫子上,两条细嫩的胳膊撑着身子,仰着小脑袋,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似在望着她。

这可爱的小模样瞬间萌了人心,老太太赶快上前把外孙女抱起来“宝贝呀,那咋自己进来了?”平时一步路都懒得走的。

孩子不吭声,她又注意到了那个垫子。“这东西哪儿来的?刚刚好垫在门槛上,要不然非磕孩子一下不可。”

王爱珍回来,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红色的垫子。她把水放到院子,赶快就往里走。

“依依呢,咋不在院子里了?”她把垫子提起“这是哪儿来的?”红色的好似丝绒,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吧!

“依依没事吧?”女人说着,赶快把闺女抱到自己怀里,紧张的上下左右的摸。

“没事,摔在垫子上了。连个油皮都没破。孩子也没哭,撑着小胳膊要自己站起来呢。”想起外孙女那可爱的模样,老太太就笑“那小模样爱死个人。”

王爱珍却一阵后怕,若不是那个垫子,闺女就要磕到那坚硬的门槛上了。她没因为垫子而放松警惕,而是嘱咐老娘:“其它事都不打紧,我要不在家,你啥都别干,主要看着孩子,千万别把她摔了。”

老太太再次见识了闺女的护女心切,点点头:“知道了,我以后注意。这孩子之前可安静了,今儿这是咋了?”

王爱珍笑笑:“这是好事,医生说要锻炼她的自我意识。所以我们都逗着她说话,老头子还故意拿她不爱的东西在她跟前,或者故意做她不喜欢的事儿,就是为了培养她的自我意识。所以,你可千万别拦着她,有脾气,有要求都是好事,她要干啥就让她干。”

“哦。”老太太一听是医生说的,立马当成了圣旨:“这城里的大夫就是有本事。知道的多。这孩子可不是越来越……不那么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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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爱珍亲亲孩子“我闺女啥事没有,就是贵人开口晚。懒得理人。”

等她把那个大海绵垫子往二儿子住的东厢房抱,老太太抱着外孙女开口问:“这垫子到底是咋回事?”

王爱珍眼神暗了暗,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跟老娘说了。她妈一生敬奉鬼神,于这些事情是非常敬畏的。那么绵软,别人说啥是啥的人,唯对此非常执着。被她奶奶骂了多少回,她依旧有啥好东西都要先奉到神前。

她们小时候有时好奇问,老娘都从来不让她们说,说怕冲撞。如今告诉她,她敢打包票,老娘绝对会把这些事情带进棺材,绝不会泄露半句。

果然,老太太听完已经目瞪口呆,好一阵才使劲儿拍了闺女一下:“咋不早告诉我。这孩子的来历如此不凡,我这些天当普通孩子一般的待,可不是冲撞了。”

“不至于,这可是你亲外孙。再说,这都是瞎猜……”

她话未说完,已经被老娘捂住了嘴:“可不敢胡说,太上老君就是他母亲吃了个金黄的果子,之后怀了八年才生的。果然是神仙!咱宝贝能呼风唤雨,那还不是神仙。你放心,这孩子肯定没事。贵人开口晚,懒得搭理人。”

王爱珍点点头,因老娘的话又多了几分信心。娘儿俩说着话,锅里的稀粥熬好,王爱珍要去院里摘菜,被老太太伸手拦住:“我去,你看着孩子。”

吴水莲今儿第一个回来,进屋后把衣服里藏着的麦穗掏出来,王爱珍笑笑:“少装些,别让人查出来。”

吴水莲笑笑“根本就不查,别人装的比我的多多了。”

王爱珍抱着闺女亲一口,老头子这是下狠心了,连平日里的岗哨都撤了,今年这里会比别处好过很多。

没一阵儿,大家都回来。除了作为村支书的杨铁槛,大家都是鼓鼓囊囊的。李玉萍边往外掏边嘟囔。

“这麦穗装不了多少,爹,等到谷场脱粒的时候你安排我去吧,麦粒能多装些。”

杨铁槛洗着的手稍微一顿,脑海中出现了那好几袋白面。“别让人说闲话,你就别去了。咱家人都不去,过几天都到地里种豆子。”

李玉萍有些怏怏,这大好事干嘛不自家干啊?成天的怕说闲话,谁想说谁说去呗,又不少块肉。

几次帮老爹忙的杨国庆推她一把,小声的说:“咱家又不缺吃的,别惹爹不痛快。”

李玉萍的声音也是压在嗓子里的低:“可我娘家那边可旱的厉害,去年就减产一大半,今年的夏粮基本没有。我这不是……”

春天的时候,借给她娘家十斤粒,可那能顶多大用,一家五口喝糊糊三天都不富裕。若是能弄些麦子,换了粗粮不也能接济一下。

他们在这儿说着话,一墙之隔的孙寡妇端着碗隔着院墙往这边张望。李玉萍正不高兴呢,抬头就怼她。

“看什么看,七尺高的院墙挡不住你那八卦心,整天瞅摸我们家,你想干啥啊你?”

“吆,这是吃了□□了,开口就这么呛。”孙寡妇吸溜一口碗里的糊糊“我就看看你家吃啥饭,昨天你们家小姑子手里的窝头被前街林家那小子给抢走了。我好心告诉你一声。”

说完看没人理她,女人又继续酸:“这支书家的日子过的就是好啊,还有窝头吃。我们都喝一年的糊糊了。”

“有糊糊喝你就知足吧,邻村都在挖野菜剥树皮呢。”杨铁槛怼完进屋,李玉萍接着怼:“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还是饿的轻。”

孙寡妇是个长舌妇,平时被怼习惯了。也只是气了气,看人家都进屋了,这才准备下梯子。

结果,好好的木梯横梁居然凭空断了,她一脚踩空,从近两米的高处掉了下去。一声喊叫震彻云霄。

小精灵咧着小嘴:让你扒眼,这回梯子断了,我看你还扒不扒了。

女人叫的那么厉害,能只是梯子断了的事儿嘛。她被杨国庆背回屋里,村里的赤脚医生过来看说是骨折,得去医院打石膏固定,否则以后要成瘸子。

她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哪儿来的钱上医院。一时间又在家里哭天抢地。此时,谁都没注意到她最小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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