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别想讨价还价（1 / 1）

温存了一会儿后，露娜找路希娜要了几个身高体壮的修士，跟我们一起去了肯纳兹会堂。

肯纳兹会堂中只坐着拉宾拉比，显得有些空旷。

拉宾站起来迎我坐下，“本来跟我一起的应该是纳坦亚，社区内是他负责对外工作，但现在他被你们抓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吗？拉比，肯纳兹人的导师。”

“对外联络员（shtadlanim）的自由度很高，不像我们，不会轻易离开社区，但他会跟我汇报他的活动，昨天他要去见一位其他地方来的商人，他是惹出了什么乱子吗？”

“他伙同其他人想要绑架这名商人，还帮助他人销赃。”

“有证人吗？”

“被我抓了个正着。”

拉宾一挑眉毛，“那您能告诉我，他对那名商人干了什么吗？”

“据我了解，他负责诱骗这名商人来到特定的地方。”

“他亲口说的？”

“那名商人亲身经历，而且那伙儿想绑架、销赃的人也在我手上。”

拉宾摸了摸下巴，“您想要怎么处理他？城市管理者代表国王路易发给我们特许状，赋予我们司法自治权。”

“我们骑士团现在是城市统治者，在我们这里，肯纳兹人和其他人并无区别，也没有任何特权。”

“如果您收回国王赋予我们的权利，”拉宾把“国王”二字咬得很重，“那相应的，特许状上规定的各种税款也会作废，包括人头税、进口和出口税通行税等等，还有每月为城市运输粮食的工作也包含在内。”

“税款我们会重新定，不再把肯纳兹人摘出来让你们多交。运输粮食这种工作我们骑士团也可以做，从驾车到畜牧再到搬运货物，我们队伍里有很多本来就是干这些的。”

“如果没有了特许状，冶铁、制铜这样的工作我们就很难发展，尤其是珠宝行业，罗马帝国很喜欢这个。”

“没事，冶炼金属这方面我们也有专业人才，而且我们准备多培训点专业工人。”

“那珠宝呢？这个行业利润极高，这个城市能盘活可不是靠着那些低端手工业者。”

“我们骑士团又不主要靠经商挣钱。”

“早晚到这一步。”

“全欧洲又不是只有你们会做生意对吧？”

“短时间内，这里不会有比肯纳兹人更好的选择了，我们有着庞大的贸易网，不论是东边的罗马人和摩尔人，还是更东边的东方帝国，都有我们的人。”

“那很不巧，短时间内，我们不需要到更东边，家门口的罗马帝国就够了。至于那个纳坦亚，你放心，虽然那个人是惯犯，那伙儿人还有市民都可以作证，但他不会挨鞭子，也不会挨打，更不会掉脑袋。”

拉宾慢慢地点了点头：“罗穆先生，我还从未想过，他会做这种事情。”

“哪种事情？被抓个正着的事情吗？”

“罗穆先生，我们非常感谢您为了让肯纳兹人与其他人和谐生活而付出的努力，直接把特许状，也就是王国赐予我们的特权连同枷锁一同移除，这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尝试，但我想我们当中的有些人可能并不是这样想的，就像是一个长久生活在山洞里的人第一次见到阳光会觉得刺眼，他们可能不会用善举来回报您。”

“而我们一定会依法处理的，您可以放心。”

“我担心的是那些——那些过惯了特权生活的，不服管教又颇有行动力的人。”

“这些您也大可放心，”我笑了笑，“你也看见了，我们的骑士人数众多而且训练有素，比如现在门外就有好几位，有一位还格外出名，我想你肯定听过她的赫赫凶名。”

拉宾干笑两声，“我们社区已经在这里居住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上帝就会允许你们如此残忍地对待城市里的居民？”

“诶呀，尊敬的拉比，我们的大团长是个如同士师一样的人，我来正是尊奉她的命令，想想办法让你们能继续留在城市里，不再颠沛流离的啊。”

“‘士师’…我明白了，”拉宾点点头，“提条件吧。”

“你放心，首先，现在骑士团需要建设城市，各方面都需要人，不光是干活的，还需要一些聪明的，有经验的人，去商讨制度的拟定，尤其是商业和财政，你们也知道，我们是骑士团，对商业不是很懂，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懂。”

“对外交流合作？罗穆先生，你真是上来就给了我个难题啊，哪怕你向我要一大笔钱，都比这个要容易不少。”

“光有钱是做不成事的。”

“当然，我会回去沟通的，昨天直到深夜的骚乱让社区的人提心吊胆，但直到今天你们前来，我想肯纳兹社区的人们对你们的想法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或许与你们合作交流也未尝不可，只是——”

“什么？”

“居民们惯于将许多怪事扣到我们头上，也总是不加掩饰地向我们展现恶意，社区的人们已经习惯了与他人保持距离，万一——”

“会有合适的罪名给他们，你们不用担心。”

“那如果是因为生活习惯而发生的争吵呢？”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与骑士团交流合作，除了得到人身庇护外，我们的这些财产也能得到保护吗？”

“前提是您这边愿意和我们合作，参与由我们骑士团主导的城市建设，并且确实做出了让大家认可的贡献，那么围绕着肯纳兹会堂的这一片社区用地就会得到保留。”

拉宾点点头。

“与此同时呢，城外我们也会给您留一块地，”

“哦？”

“虽然你们不能要新的地，但是第一，在这块地上你们是自治的，只要不搞分裂搞颠覆政权，别的我们不管。”

“第二，以后骑士团拿了新城了，你们就可以论功行赏，用军工或者其他功换地。”

“不能拓展原来的地方吗？社区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地方。”

“每座城周围都有一块地的话，也方便你们做生意不是？这样才更有活力。”

“那这一片地有多大？”

“具体大小我们到时候会详细讨论，现在我们的合作还停留在您要回去开会拍板的层面。”

“不得不说，罗穆先生，骑士团这样的提议真是从未有过啊，很多人会拍手叫好，但也有些人可能短时间内会难以接受，甚至可能一气之下脱离我们也说不定。”

我摆摆手，“好说，如果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我们定的制度，我们可以给发一笔路费，然后让他们爱去哪去哪。如果不想走，还不听话的，那么——”

我摊手道：“那就只能送给骑士团里不喜欢你们的那老几位处理一下了，愿上帝保佑他们。”

看拉宾脸色不太好，我又补了一句，“您不用担心，这些极个别的人到时候都会有合适的罪名给他们的。”

拉宾看了眼我身后的露娜和几位修士，长吁了口气，“我明白了，您给的条件好到难以置信，但我想这对我们社区每一个人来说，都会是个不那么容易的决定，而且信任还是个问题，希望您能迈出第一步，让我们能尽快见到在押的纳坦亚。”

露娜走进会堂，“很快了。”

拉宾看清来者的样貌后倒吸一口凉气，“活的还是死的？能完好吗？”

露娜笑道：“要看你们。”

“今天就能解决！”拉宾的声音拔高了几度，“罗穆兄弟，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们和萨克森的那群蛮子不一样，虽然我们不同教，我们和你们信的都是同一个上帝。”

露娜慢慢地绕到拉宾身后，道：“不是朋友，就并无不同。”

我摸了摸下巴，“拉比你是说那个反复起义威胁伟大查理统治最后被彻底征服的萨克森人吧，我记得下场很惨啊，前前后后死了数万人不说，最后还在凡尔登被屠杀了4500名战俘。”

露娜又绕到我身后，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剑把上，无言地望着拉宾。

拉宾的头上冷汗直冒，“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罗穆兄弟，等我的消息吧。不论如何，我们都是朋友，我保证。”

“好，拜托了。”

我们和拉宾拉比告别，出了肯纳兹会堂。

回教堂跟路希娜报告后，我们又去教堂附近的一个房子里看了纳坦亚和乔森。

这是个二层小楼，占地不大，能勉强住三四口人的样子，从外面看窗户和门都用木条和木板简单加固过了，门前站着两个民兵，窗边也有人在巡逻。

走进房子，能看到搬空了家具的客厅里挤着十来个受了伤的男人，伤势从刀伤到烧伤都有，程度不一，两个膀大腰圆的修士和一个消瘦的青年在里面照顾他们。

青年见我们进来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旁边的那些伤员们哄笑起来。

我认出了他，是昨天的那个人，“你叫本对吧。”

我伸手把他拽了起来，他微微蜷起身，低着头道：“嗯，是的，大人。”

“昨天那个贵族差点杀你了，我认识她，我向你道歉。”

“您不用这样，大人。”

“雕像交了吗？”

“上交了，路希娜大人说不需要我立刻改信，但作为惩罚，我得来这里帮忙。”

“有工钱吗？”

“没有，我没要，但是能吃饱，还给了我件新衣服。”说着，本揪了揪自己身上崭新的粗麻衬衫。

“好好干，”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不杀人放火偷盗抢劫，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

“明白，”本瞟了一眼我身后的露娜，又立马收回视线，“男爵大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不知道应不应该。”

露娜应道：“问。”

“十年前，您知道我是异教徒，还有其他几个人，但您都没有痛下杀手，昨天也是，您——我不太明白。”

“没有野心，没有能力，没有危险，没有必要，够吗？”

“那，昨天呢？”

“一样，十年前你是村民我是领主，现在你是市民我是管理者，我没有理由除掉你，也有损路希娜的名声。”

“真，真的吗？”

“别转过头来又把我当好人，去谢路希娜。”

“好，好的，但，十年前…”

“我走的时候不过15，还能真把你们连根拔起不成？感谢上帝让你们出生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村庄，又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管理吧，现在我的做法肯定会不一样。”

听到“乳臭未干”四个字，本的嘴角快速地抽动了几下，他挠了挠头，道：“我想您是在——变好。”

露娜摇摇头，“去感谢上帝吧，还有路希娜，以及我先生，遇见他们是你的幸运，最后，早日改信，让路希娜给你施洗，不然我会一直关注你的。”

“好，好的，大人。”

我继续问道：“那些惹出人命的关在哪儿？”

“在下面，我带您去。”

本带我们来到一扇钉了木条木板、加了门栓的木门前，打开进去就能看见向下的楼梯，露娜先一步下去。

纳坦亚在储藏室深处安静地坐着，而乔森和他的手下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悠。他们的手用绳子连在一起，脚上也上了枷锁。

见露娜进来，部分人缩到了深处，有部分靠在墙边的人被绳子扯动，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露娜拔剑插进地里，所有人都安静了。

我走到露娜身边，看着通风口下的阴影处，道：“纳坦亚，我去跟你社区的拉比聊了，他很关心你的状况。”

纳坦亚站起来走到光亮处，他脸上有伤，“你最好现在就让我回社区，如果你不想放回去一个死人。”

看了看他脸上的伤，我看向乔森，“事情暴露了，开始算账啦？”

乔森苦笑两声，“他自己摔的，倒诬陷起我们来了，所以我们都说肯纳兹人死不足惜。”

“纳坦亚，你不受待见不单是因为你的身份吧。”

“和活不了多久的蠢货没话讲。”

“哈哈，我会让他们多下来看看的，乔森，我不希望他脸上再添新伤。”

乔森耸耸肩，“他又摔跤我们也没办法。”

“乔森，”露娜开口了，“耶稣在上，你是个诚实的人吗？”

“啊？”乔森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挤出来一个笑容，“当然，当然。”

露娜的手搭在剑把上，道：“以神的名义，我想验证一下，可以吗？”

乔森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哪儿敢浪费老爷的时间，您就信我，这鳖孙之后跌都不会跌一下。”

露娜放下手，“那就下次吧。”

“不会有下次的，真的。”

露娜点头，“好。”

见乔森服软了，我们两个就走了。

回教堂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坐在一起喝了点麦粥，再啃了点肉干，就准备继续围着小圆桌开会，制定法律。

大家第一个统一的意见就是乱世用重典，但在具体多重上，大家意见不一。

亚兰蒙德先一步提出戚家军一样的标准，然后又口述了一大堆酷刑，好像要把我们的人都变成人体艺术家，被其他人联合抵制了。

亨利和奥斯定修士在这个问题上基本一致，原则问题要重罚，但大部分惩罚都不该危及生命，而是变成强制劳动来为城市服务，同时赏罚分明，骑士团也要带头自律。

具体法条上，亨利和菲尼克斯从土木专业的角度出发对兴建房屋、修路开沟等事务作了规定，也阐释了破坏道路、偷工减料等行为的操作过程和具体影响，围绕这些环节我们讨论了奖惩措施。

我是对教育方面，亚兰蒙德和奥斯定修士是从军事角度，路希娜主导了宗教宣传上的讨论，并强调了教化对减少犯罪的作用。

受到邀请的拉比拉宾气喘吁吁地带来了肯纳兹人同意合作的消息，并且额外提出愿意接受我们对整个社区的财产审查和分配，挑了个距离露娜最远的位子后也参与了我们经济方面的立法。

最后路希娜拍板，我们初步建立了一部行政严峻、赏罚严明、重农抑商、教令为先的法典。

从教堂出来天已经快黑了，亚兰蒙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哥们儿该回去了，东郡一大半兵力都在外面，我不能多待，你们加油干。”

“行，你去吧，然后把威瑟他们送回来，路希娜今晚会再抄一份法典给你们，你好好用典，不要搞怪。”

“相信兄弟。”说完，亚兰蒙德就上马出城了。

亨利笑道：“那可不好说。”他又把菲尼克斯拽过来，“我和老菲继续去帮市民们修房子了，囚犯你帮我看了吗？能用吗？”

“能用，那几个杀了人的多数也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货，你们注意点就行。”

“人手不够啊，不过还好，能顺便做下人口普查和财产统计，我记得你说威瑟在那边是学经济学的？”

“对，等他回来财产统计、记账之类的有人干了。”

“真是牛马啊，大家都是牛马，那我们先去干了，趁着还没下雨，黑天当白天干。”

“你们加油。”

奥斯定修士走了出来，“我多带几个人和他们一起，里面刻板的人已经够了，不少伤员也愿意帮忙。”

亨利问道：“他们会写字吗？”

“都是熟人，什么程度还是知道的。”

“看来我们不用担心了，今天晚上争取把另一半城区也干完。”

我挠挠头，“你们这么快？”

“你以为这里才多少人？罗穆，而且修房子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又不是没我们就不干了，帮把手而已，人口普查和摸底才是重点。”

菲尼克斯点头道：“而且一些民兵就是城里人，他们肯定上心。”

我招手和他们告别，又送拉宾回肯纳兹社区，路上跟他聊了聊肯纳兹人的整体态度如何，还有财产到底有多少。

拉宾说有些人开始很不满意，但说开了之后也愿意接受了。

有两个人说什么也不想和我们“同流合污”，拉宾直接在会后给他们俩路费让他们出城投奔西边的肯纳兹人了。

“也就是说，整个社区四十六个人，有四十四个人愿意加入我们，对吧？对当兵和参加劳动之类的意愿如何？”

“后者没有问题，前者我后面再问，这个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肯纳兹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去接触外族。”

“我懂，等威瑟回来，我们好好把城里尤其是你们的财产算一下，然后会留下你们的日常所需和平时住房，日常所需的量到底多少明天你找路希娜和威瑟谈，房子一户一间，其余交公，只要不搞事情，我们不会针对你们的。”

“明白。”

“还有不要想着钻空子，也不要想着这段时间把财产送人或者转移出去，这是我的忠告。不要，让这里的人，更讨厌你们了。”

“当然，我们可不想体验一遍萨克森人的遭遇，您放心，我们是朋友。”